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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7章 拜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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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7章 拜賀

懷裏的人衣著不算太厚,飽受寒風的臉頰貼著班賀溫熱的頸側,他便瑟縮一下,然後與他挨得更緊。

陸旋磨磨蹭蹭半天才放手:“你身上真暖和。”

“以前怎麽不知道你是這麽怕冷的人?”班賀好笑。

陸旋上半身往前探了探,目光盯著那雙形狀色澤叫他移不開眼的唇:“你不知道麽,在冷地方待久了就不覺得冷了,反而取暖之後會更怕冷。”

班賀擡起雙手,笑瞇瞇的往陸旋臉上捂,幹燥溫暖的手捧著他的雙頰:“暖和吧?”

小動作被發現,被迫半途而止的陸旋眼中露出些許遺憾。

“一會兒,讓你更暖和。”班賀抿唇一笑,明亮透徹的眼眸中閃爍著機敏狡黠,眼角眉梢說不出的風流韻味。

陸旋凝視他的眼眸,喉結滾動,開口聲音有些幹澀:“好。”

然後班賀轉身,進了廚房,給他煮了一碗餃子。

新鮮出鍋的餃子擺到陸旋面前,班賀把筷子塞到他手裏,連聲催促:“快吃,再喝口熱乎的湯,吃完身體就暖和了!”

陸旋:“……”

陸旋:“你是不是故意的?”

班賀滿臉無辜,片刻,自己憋不住,笑趴在桌面上。等笑夠了,一手支著下頜,輕聲感嘆:“還是和你待在一塊有意思。”

陸旋一個接一個往嘴裏塞餃子,眼睛卻直直盯著他:“等我吃完。”

班賀臉上的笑容緩緩消失。

臥房裏放了個銅制炭盆,黑炭半截埋在灰燼中,從外表看不到半點火星,熱度充斥著整個房內。

不為人知的內裏燃著熾熱的火,燒得通紅,不斷在灰燼中鼓動,散發著蓬勃的力量。在壓抑中累積,最終爆發,裂開的木炭濺出,火星一閃而逝,然後重掩於平靜的灰燼之下,最終偃旗息鼓。

班賀靠在開了一條縫的窗口,冰涼的風吹拂泛著潮紅的面孔,平息身體的熱度。

剛喝下的茶水滋潤了喉舌,舌尖殘留著茶葉的清香,抵著上牙膛,敏感未消散的酥癢令人頭皮發麻。

“別這樣吹,會著涼。”陸旋把他從窗邊帶離,塞進被窩裏,邊角都掖嚴實了。

說去喝口水,結果圖窗邊涼快就坐著不肯動了,只穿了中衣呢,哪有這樣不註意自己身體的。

“你與淳王書信往來沒有斷過吧?”班賀問。

陸旋手指穿進他散落的發絲間,漫不經心嗯了聲。

他感覺不到發絲的觸感,但班賀的發在燈下泛著柔順的光澤,撫摸上去一定是微涼軟滑的感覺,清洗過不久,還有一股好聞的味道。

他側躺下來,枕在班賀的長發上,臉頰貼著烏黑的發絲,閉上眼蹭了蹭,就像枕在綢緞制成的枕頭上。

班賀側頭看他,啞然失笑。

像是察覺到他在笑,陸旋一言不發靠得更近,額頭抵著他,叫他看不見自己的臉。

“淳王說,我的人幫了他大忙,他會好好培養,今後不怕無守將可用。”陸旋說道。

班賀笑笑,收回目光:“如果,還像前兩朝一樣,邊疆交給淳王鎮守,邊境定不會出大問題。怕就怕,有人動了換將的心思。”

手握重兵的淳王,是元光、延光兩朝的定海神針,皇帝的信任也沒能止住朝中對淳王的猜疑,不時有人向皇帝上諫,警惕淳王擁兵自重。

無論是華太後,還是皇帝,都沒有自信能壓得住淳王,權力握在別人手中,哪怕淳王沒有絲毫異心,也必定會被上位者猜忌。

那些話語從未停止過,以前沒有起作用,現在可就說不準了。

陸旋眉心皺了皺,又舒展開:“就算他們想換,還能派誰去呢?”

班賀目光閃爍:“就怕是這樣。沒有人能代替淳王,也就意味著,這件事一旦發生,邊境將陷入混亂。聽說撒都海新大汗,是個野心勃勃的家夥。”

“是這樣。”陸旋語氣不滿,“那家夥將家族中女眷嫁給結盟的各個部族,讓聯盟關系更緊密,連已經成婚數年的姐姐都被他逼著再嫁。不顧綱常倫理,放在咱們這兒,不知要被多少筆桿子戳脊梁骨。文臣們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他。”

班賀忍俊不禁,這話說得,不知道是在罵那位新大汗,還是在對文臣指桑罵槐。

嗯,應該是二者皆有之。

陸旋接著道:“這半年來,蠻部對邊境的侵擾比往年多了幾成,大眼他們東奔西跑,沒歇過一口氣。我心裏也著急,要是朝中安定,我早就不想待在這兒了。”

班賀擡手在他肩頭輕撫,誰說不是呢。

這樣的亂局,到底什麽時候才是個頭?

定國公府。

白日不知道來了多少撥人,似乎一直不曾斷過,華明輝應酬喝了不少酒,有些頭暈目眩,但心情很不錯。

文帝在位時,華太後是皇帝的親生母親,卻一心只為自己兒子著想,沒想到換了當今皇帝,太後反而開始向家族傾斜,大力提拔家族後輩。

大兒子已經當了官,小兒子只要在接下來的科舉中奪魁,一門三進士,傳出去也是一段佳話。

正頭疼,近幾日得寵的妾室端來一碗醒酒湯,華明輝來者不拒,飲下那碗醒酒湯。

妾室掏出手帕,擦去他的嘴角殘留的湯水,見他皺眉捏著鼻梁,嬌聲問道:“老爺是不是頭疼了,妾身幫您揉揉?”

華明輝閉著眼點點頭,妾室走到他身後,纖纖玉指按在他頭頂的穴道上,輕輕按揉。

享受著輕柔的按摩,有些昏昏欲睡,忽然聽到門外通報,又有人來拜訪了,華明輝剛舒展開的眉頭皺了起來。

妾室見他有些不耐煩,對外面說道:“今兒太晚了,讓他回去,明日再來吧。”

門外那名仆役又說:“老爺,是禮部侍郎求見。”

是華明德。華明輝不得不睜眼,畢竟是親堂弟,還是太後的親弟弟,不能將人拒之門外。

得了主人的命令,仆役將華明德帶了進來,低頭退了出去,妾室也不甘心的離開。

見到華明德那一刻,華明輝面上綻開笑:“明德啊,怎麽這個時候來了,我這就叫人備上酒菜。”

華明德笑著擺手:“你我兄弟間還講這些虛禮做什麽?恐怕你今日喝得不比我少。”

華明輝:“哈哈哈,那就,喝點茶水。宮裏的貢茶你喝慣了,別的怕是入不了你的口。”

說著,吩咐下去,拿今年的貢茶來。

端著茶盞品了口,華明德驚奇道:“堂兄你府上的茶葉和我府上的一樣,怎麽滋味如此不同,倒顯得我暴殄天物了。”

華明輝搖搖頭:“明德啊,就你這張嘴,難怪以前我爹總喜歡提起你,老想你在這兒多住幾日陪他。”

華明德嘆了聲:“大伯生前對我極好,我昨日還去祭拜了大伯。今日這樣晚,想到堂兄,也冒昧來了。”

“說什麽冒昧,這定國公府,你想來隨時都能來。”華明輝道。

華明德來見華明輝,自然不是為了寒暄這些,暗地裏打量著四周,心裏有了數。

放下茶盞,他淡定開口:“太後讓堂兄與寧王一同輔政,堂兄現在如日中天,我來,也不過是錦上添花,都怕堂兄沒空閑招待我。”

華明輝瞥了眼,哦了聲:“太後不過是希望多個人幫他,也是為了整個華家。幫太後做事是我的榮幸,別說在朝中出點力,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辭。其實,說起來,太後最疼愛的還是你這個親弟弟。”

華明德說道:“我也知道,太後一心為華家,我又何嘗不是?見太後與堂兄為華家後輩遮風擋雨,我也在為太後與堂兄擔憂啊。”

他說得情真意切,華明輝心思一轉,還以為他是對太後的安排介懷,似乎是真的在為此發愁。連忙道:“我的確有些地方做得不夠周到。”

華明德道:“合宮都知道,太後仁慈心善,又不知心存什麽幻想,竟然放任淳王在邊疆,這不是養虎為患是什麽?”

華明輝讚同點頭:“唉,可這是太後的決定,我也認為當初不該就那麽放淳王離開。”

得到認同,華明德繼續說道:“太後宅心仁厚,可也不該用在每件事上,怎麽能就這麽放棄垂簾聽政,任皇帝親政?”

他的話之大膽,華明輝起身看了看門外,關上門回來,低聲道:“明德,妄議君主,要是給別人聽去,罪名不小啊。”

華明德擺出豁出一切的架勢,說道:“若不是要說給堂兄聽,大逆不道我也要說!皇帝年紀是不小,可他不過是個被放養多年的皇子,只知道耍些小孩子脾氣。寧王瞧著不顯山不露水,他熬了多少年才等到如今的機會,堂兄你是知道的,你以為是太後與皇帝在鬥,實際上,是太後與寧王相爭!”

華明輝神色深沈,沈默下來。

他比華明德更清楚自身的處境,當初太後召三位大臣入宮,公布遺詔,請三位大臣輔佐新帝。除去他,另外兩位是寧王與平江侯。

平江侯婁冠掌握禁軍,表面上忠於朝廷,其實是淳王舊部。雖然素來極少在朝政上表態,但一旦開口,分量不言而喻。

而另一位輔政的寧王,在文官中更有威望,皇帝需要依附於他來抵抗華太後,已經成了實際上的攝政王。

朝堂鬥爭愈演愈烈,他這定國公,已經被寧王壓過一頭。

“樹倒猢猻散,華家倒了,我又能有什麽好下場?還有我的女兒,榮兒入宮前,堂兄你還教導榮兒寫過字,難道要眼睜睜看著她被廢,被打入冷宮?我不能什麽都不做,就這樣看著呀!”

華明德情緒激動,義憤填膺,真心實意為自己,也為華家的將來而憂慮。

華明輝望著眼前的堂弟,陷入沈思。

太後的手段,的確太過仁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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