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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匪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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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匪襲

城門戌時五刻便會關閉,事關城防不得通融,若不能及時入城,今晚就只能露宿荒野。

前方那一大一小悠然自得邁著步子,仿佛沒有什麽能讓他們著急起來。

聽人招呼催促不急,進不了城也不急。

陸旋克制地穩住一口氣跟在他們身後,然不住加快步伐,幾步之後又緩下來。

阿毛聽見身後腳步聲,轉頭看了眼:“師兄,他在跟著我們。”

龔先生不以為意:“順路而已。”

話音剛落,就聽身後陸旋聲音傳來:“時候不早,能不能請二位稍快些。”他終究還是沒能沈住氣。

“我們就這個速度,你著急飛過去好了。”阿毛回過頭來,沖他扮了個鬼臉,被龔先生輕拍肩頭制止。

龔先生回頭,露出一個和善的笑來:“這條路寬敞,我們不會擋路的。順著這條路一直往西走,就能到玉成縣,你若是著急,請先行。”

說著,他讓到路邊一側。陸旋沈默片刻,加快腳步從他們身邊走過,幾步便到前邊去了。

還沒走出多遠,一陣異常的草葉窸窣聲灌入陸旋右耳,即便精神頭不足,深入骨髓的警惕令他不會忽略任何異樣。他的腳步緩下來,目光銳利如劍射向路旁,透過林立樹幹搜尋潛伏的身影。

一個身影從灌木叢中站起,緊隨其後站起另外兩人。不,不止這三個,陸旋快速轉身,另一側樹林裏又鉆出兩人。

五個面色陰沈的大漢慢慢從林間走出,手中刀刃泛著寒光,慢慢呈現出包圍之勢。

想到郭老倌口中的“強盜橫行之處”,陸旋還能不知道這幾位是幹什麽的?

真真是點兒背,只想走個近道,卻遇上劫道的。

他懷裏就剩最後十個銅板,那兩個看起來也不像有錢的模樣,遇到這樣窮兇極惡的匪徒,恐怕是奔著要命來的。

“快跑!”陸旋當機立斷,回頭沖那兩人喊道。

龔先生卻一臉平靜,仍和阿毛慢悠悠地往前走,聽見這一聲,反而站住了。

“咱們遇到劫匪了。”陸旋快速說道,心裏暗自著急,上前去拉,緊緊扣住龔先生手腕就要往前跑。

突如其來的力道讓龔先生身體一趔趄,表情驚愕不已。被陸旋帶著身體往前傾去,左腳剛別別扭扭落了地,右腳卻無處安放似的絆住了腳後跟,他一下失去平衡整個兒撲倒在地。

枯草和著揚塵的黃土來者不拒,沾了一身,只剩被陸旋抓住的那只手幸免於難。

陸旋驀的停下腳步,倉促回頭,驚訝於龔先生的反應:“你……”

龔先生手腳並用從地上爬起來,身形有些狼狽,神色卻與之截然相反,一雙清亮的眸子看不出丁點兒責怪,像是明白了處境,只是對他道:“別管我們,你快逃,快逃吧!”

阿毛忙不疊放下手裏的包袱去攙扶龔先生,幫他拍去身上沾到的塵土,忍不住埋怨道:“我師兄天生有腿疾,行走無恙,跑動不得,你要跑就跑自己的,拉他做什麽?”

這是什麽道理,還有不願他人幫助,叫人自顧奔逃的?

陸旋看著眼前不領情的兩人,憋著一口氣在胸口,直哽得說不出話來。

一個半大孩子,一個跑起來就要跌跤的孱弱之輩——陸旋眉頭緊皺,暗唾一聲,隨即全神戒備起周遭來。

龔先生見他不走,目光微變。

阿毛望著不斷靠近的幾個人影,擡手往包裹裏摸,目光詢問似的望向龔先生,卻見他瞳仁飛快地朝陸旋的方向瞟了眼,小幅度搖了搖頭。

失望地把手收回來,阿毛貼在龔先生身邊,老實得像只小綿羊。

“師兄,他們還有刀呢。”阿毛說,活像個不谙世事的傻孩子。

“你們小心,躲著點兒。”陸旋最後叮囑一句,腳下蓄力,緩緩錯開步子。

那幾個匪徒察覺他們有反抗的意思,當即對視一眼:不留活口。

他們自劫道以來殺人如麻,若是遇到老人、孩子、男人,當場便殺了,若是女人,那就綁了回去,折磨夠了再殺。

從來如此,今日也不例外。

右邊三人中的虬髯大漢大喝一聲,揮刀砍來,陸旋眉峰一沈,側身靈活避開刀刃,回身橫掃一腿落在大漢腿彎處,大漢雙膝一彎跪地不起,勉強用刀撐住上半身才不至於趴下。

陸旋不再猶豫,一腳踹在他的後心,大漢飛撲出去,痛苦地仰起頭,喉嚨一陣血腥味翻湧,咳嗽一聲,吐出一口血來。

第二刀接踵而至,陸旋眼尾閃過一抹寒芒,上半身往後仰去,身體幾乎彎成月牙,堪堪避過橫劈來的大刀。強韌的腰身使陸旋如同一根彈簧,起身的瞬間身體彈出,飛身一肘擊在匪徒咽喉處,匪徒當場捂著喉嚨痛苦倒地,幾乎是一招限制了行動能力。

陸旋擡腿踹上另一人的手腕處,刀脫手墜地,發出當啷一聲響。匪徒面目猙獰,甩了甩發麻的右手,眼神越發狠戾,舉拳迎面擊來。陸旋正欲往右閃避,心中卻警覺,身體猛地一沈,借力打力握著他伸出的手臂,往後掄去,與身後襲來的匪徒撞在了一起。

那倆窮兇極惡之徒很快調整攻勢,再度襲來。躲過身後刺來的刀尖,陸旋喘著氣,憑他的體力難以長久戰,必須速戰速決。

他一手抓住拿刀那人的手腕,另一只手毫不留情從他的關節處反折,生生將手臂折斷。

還有兩個。

龔先生攬著阿毛躲避到邊上,雖跑動不快,躲避的動作倒是靈敏,沒被誤傷一下。匪徒發覺陸旋不好對付,調轉刀口沖他們而來。

阿毛從大包裹裏抽出兩根鐵管,遞給龔先生一根,有模有樣擋著砍下來的刀,嘴裏招呼著現場唯一的武力:“既然要留下來共患難,那也得顧著點兒這邊呀!”

解決手裏的人,陸旋迅速趕到龔先生身邊,從背後將那匪徒踹開。找到機會,阿毛機敏地撿起掉在地上那把刀,拋向陸旋:“接著!”

陸旋下意識伸手接住拋來的東西,拿到刀卻神色異樣,倒像是不知道該怎麽出手了,光躲閃著兩邊攻來的武器,握著刀的右手微不可查地發著顫。

龔先生一眼看出不對勁,此時卻不能出言分散陸旋註意力,眉宇間多了幾分擔憂的神色。

躲閃數下,陸旋將刀換到左手上,並非慣用手顯得不自然。他舉刀去擋砍來的刀刃,正面迎著匪徒惡狠狠的重擊,握刀那只手難以招架,刀一下子被打落在地。

這一幕讓阿毛目瞪口呆,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一旁喊起來:“完了,還以為你是個有能耐的,居然連刀都拿不住!”

陸旋瞥他一眼,咬牙擡腿還擊。

將最後一個人擊倒,陸旋一腳踩在那人的胸口,垂首目光鄙棄。只要再用點力,就能踩碎胸骨,紮破內臟,要了他的命。

縱觀全程,他似乎很少用右手,腿腳功夫在旁觀的龔先生看來算得上是極好,下盤穩而有力,沒有十數年苦功不至於此。

陸旋忽然擡眼看著站在路邊向這裏張望的龔先生,赤手空拳與這班匪徒一番打鬥,消耗了他所有的力氣,卻激起了骨血裏的狠勁兒。他微微張口喘著氣,自下而上的目光仿佛帶著森然陰郁,與那雙隱含擔憂的目光對上。

腳下的人還在妄圖垂死掙紮,胡亂間摸到了一把刀,但他沒有機會了——陸旋毫不留情,落腳了結了他的性命。

當著他人的面殺了人,陸旋面上卻無半點情緒波動,收回腳,一步一步走向龔先生。

龔先生回過神一般將視線從那具屍體上收回,迎著那張面孔,幹巴巴地扯開嘴角:“正、正好……這幾人是縣衙通緝的要犯,殺了他們是為民除害,還能換筆賞錢……”

他話音未落,陸旋雙眼一閉,直挺挺地往前倒了下來。突然的變故讓人意想不到,龔先生慌忙伸手去接,穩穩地扶住了。

那副陸旋以為孱弱的身板,接住他卻穩而有力。

龔先生輕手輕腳將陸旋放到路邊,試探著晃了晃,確定他是真的暈了過去,視線轉向蹲在一旁好奇看著的阿毛。

龔先生語重心長:“人家剛舍命救了咱們,能讓他就這麽躺在荒郊野外嗎?”

阿毛略思索,肯定道:“能。”

龔先生點頭:“言之有理。”

沈默片刻,龔先生說:“我擡胳膊你擡腳。”

“不行,我擡左邊胳膊,師兄你擡右邊胳膊。”

“我比你高上那麽些許,這不就是讓我一個人擡的意思?”

“能者多勞嘛。”阿毛假模假式架起一條胳膊,仰臉沖龔先生笑嘻嘻的。

師兄弟倆你一言我一語,帶著半路撿的累贅往縣城的方向走去。

與那三人分別的郭老倌駕車獨自回到驛館,卻見驛館外的馬槽拴滿了馬,馬鞍馬鐙於夕陽之下亮閃閃,皆是這窮鄉僻壤見不著的好貨。他卸了車,牽著自己那匹馬,尋不到半點容身的空隙。

驛館的馬有專屬位置,見被外來馬匹侵占,郭老倌那匹馬楞要往馬槽邊擠,與別的馬匹沖撞起來,一時馬嘶聲一傳十,響徹驛館。

這一響,把驛館內的人引了出來,跑出幾個身著輕甲的軍爺來。嚇得郭老倌汗如雨下,抓著韁繩的手打著哆嗦,連忙往邊上躲。

那幾個軍爺身後走出另一個人,看模樣是這群軍爺的頭領,驛丞眼巴巴跟在他後頭,連聲叫道:“都虞侯大人,都虞侯大人吶!”

走出驛館的正是京營都虞侯,葛容欽。他擡手制止了驛丞,目光自郭老倌身上掃過,落在剛停好的馬車上,繞著馬車走上一圈。

他擡手在車上雜物間抹了一把,指尖輕撚,面色冷凝:“你這輛馬車可有載過什麽人?”

郭老倌慌忙跪下:“不曾、不曾載過外人。”

驛丞連忙上前,說了幾聲好話,又訓斥郭老倌不長眼,躬身請葛容欽回大廳繼續享用酒食。

葛容欽目光定在郭老倌身上,片刻,收回視線轉身回到驛館內,郭老倌失力癱倒在地。

驛丞擦了擦額角的汗珠,亦步亦趨踩著葛容欽的腳印,心思卻活絡起來,眼珠一轉,問道:“都虞侯大人可是有要事在身?下官雖力薄,願為大人效犬馬之力。”

葛容欽目視前方,並不將一個小小的驛丞放在眼裏,回到酒桌前,朗聲道——

“奉淳王鐵令,抓捕兩名逃犯。此二人一高一矮,一大一小,年長的二十有五,年幼的正滿十歲。不可傷及性命,若有活捉者,賞千金,賜良田,加官進爵,斷不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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