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6 你食言了

眼淚是如此洶湧的往外流，有些阻擋了楊淩的視線，讓楊淩覺得近在咫尺的李一菲，像是隔了一層厚厚的玻璃，讓她看不清晰。

楊淩強忍著哽咽，抓著李一菲的手的力度愈發的大，她腦子裏開始變得混沌。

明明心裏已經確定了的事，她還是有些顫抖的擡起另一只手，靠近了李一菲的鼻息。

片刻後，又抖動的更加厲害的收回了自己的手。

眼淚刷刷刷的往外流，楊淩咬緊自己的牙關，不讓哭聲溢出來。

李一菲最後說的這些話，讓楊淩腦子裏無比的混亂，亂七八糟的思緒有些冒出來。

過了一會兒，她有些下意識的想把李一菲看的更清楚一些，更仔細一些。

所以她翻動著身體，把自己完全支在了李一菲的上方，四肢撐在李一菲身體兩側，面對面的看著李一菲。

楊淩認真的盯著李一菲的臉，感覺自己好像從來沒有仔仔細細，認認真真的看過李一菲。

李一菲的面容是如此的平靜，像是睡著了，又和自己印象裏的李一菲的睡顏是那麽的不同，平靜到安詳，平靜到讓楊淩害怕。

淚水是自己往下流的，不管怎麽忍都忍不住，啪嗒啪嗒的往下掉，滴在李一菲的兩個臉頰上，又順著李一菲的臉流進李一菲的耳廓。

就這樣看了李一菲好一會兒，潛意識裏似是有什麽東西在指引著楊淩。

楊淩猶豫著，又帶著不確定的，一點一點把自己的臉向著李一菲的臉伏低，又伏低。

在似有若無的就要觸碰到李一菲的唇時，她停住了。

表情似是在克制著什麽，又似是在糾結著什麽。

淚水卻依然在不肯停歇的大顆大顆往下流，糊著楊淩的視線。

順著楊淩的下巴，又滴在李一菲的脖子上，又順著李一菲的脖頸繼續往下，洇濕了李一菲後頸的衣領。

楊淩最終還是沒有把自己的臉繼續伏低下去，她稍微擡起來一些，往李一菲面容的上方緩緩移去。

然後，吻在了李一菲光潔的額頭上。

她閉著自己的眼睛，由於強忍哭泣肩膀不停的抖動，唇印在李一菲的額頭上沒有再動。

在這整個過程中，楊淩的眼淚一直在嘩嘩的流著，於是楊淩的淚水又洇濕了李一菲的眼睫。

應該過了許久，楊淩才移開自己的唇，擡起一些頭，看到李一菲滿臉都是自己的淚水。

眼尾甚至有水漬像是要順著李一菲的眼尾往下滴一樣，讓人覺得更像是李一菲自己的淚水，她顫抖著手無比輕柔的幫李一菲擦掉。

然後又躺回李一菲身側，繼續緊緊抓著李一菲的一只手。

李一菲身上還殘留著微弱的體溫，讓楊淩恍惚覺得，也許李一菲還是有意識的，她只是沒有力氣睜開眼睛，也沒有力氣呼吸了。

她興許還是能聽見自己說話的，而自己，也真的還有話，要問她呢。

楊淩語氣裏是有一些埋怨的，也不知道是在埋怨李一菲沒能照顧好自己，還是在埋怨自己沒能照顧好李一菲，她聲音哽咽。

#楊淩 說好的兩個二十年呢？現在可連五年都沒到呢。

楊淩把李一菲的手抓的死緊，又側著臉望著李一菲毫無反應又無比平靜的面容。

#楊淩 李一菲，你食言了。

#楊淩 你知道嗎？

許久許久，李一菲從頭到腳，紋絲不動，她不可能再給楊淩任何的回應了。

楊淩淚如泉湧，哭聲再也克制不住，悲痛的情緒是從未有過的強烈。

王舟和肖同聽見動靜，闖了進來。

都說人在巨大的悲傷面前是沒有眼淚的，楊淩在李一菲的整個葬禮上沒有再流一滴眼淚。

仿佛所有的淚水都在李一菲不再有呼吸的當晚流盡了，她面無表情，面如死灰。

任何人的任何話語任何舉動，都不能讓楊淩的表情或思緒有絲毫的浮動，她如同行屍走肉一般進行完了整個葬禮。

王舟陪著肖同一起，穿了孝服，為李一菲戴了孝，全程攙扶著肖同，攬抱著肖同。

肖同在李一菲的葬禮上痛哭不已，悲痛欲絕，幾次差點兒哭暈過去。

而王舟對李一菲的感情也是很深的，他一想到李一菲從小到大對自己的各種關心維護，除了和自己沒有血緣，和親生母親也沒什麽兩樣，他就心痛難耐，眼眶通紅，也是忍不住淚流不止。

李一菲葬禮結束後，回到家的當晚，三人情緒都極度低落。

進門之後，誰都沒有再說話，楊淩依舊是一張面如死灰的臉，無意識般的回了自己和李一菲的房間。

肖同神情恍惚，臉上是難掩的悲痛之色，王舟也滿臉難過，情緒低糜，跟在肖同身後，兩人直直回了自己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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