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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遺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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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8章 66、遺囑

連丘拄著拐杖匆匆趕到的時候,盛星河還是狀若癲狂的樣子。

早上盛星河在床邊的地毯上醒來,發現屋裏靜得不正常,他心裏陡然生出一種不祥的預感,說不上來。

“聞亦。”他出聲喊。沒有人。

窗戶還開著,清晨的海風不停吹進來。盛星河找了浴室、陽臺、起居室,都沒有人。

出去找了一圈都找不到聞亦,這個人像是在船上憑空消失了。盛星河讓人調取了昨天晚上的監控,看到了聞亦跳海的畫面。

他跨過欄桿站到外面,回頭看了一眼舉行婚禮的宴會廳方向,看了幾秒,然後回頭,毫不遲疑地跳了下去。

盛星河看完監控就瘋了,連丘趕來後,他又冷靜下來,讓陳寧沿岸找人,盡管都知道這個希望有多渺茫,但是陳寧還是安排手下人照做了。

盛星河咬著指甲坐下來,整個人還在一種恍然如夢的眩暈中,像做夢的不真實感。他突然說:“他身上有我植入的定位芯片。”

說完,他轉身回房打開電腦,進入系統查看,定位芯片的位置顯示在大海裏,距離很遠。

盛星河盯著屏幕,死死盯著,盯到眼睛都失焦了。

陳寧在旁邊突然說:“芯片在動。”

盛星河猛地把視線轉移過去,果然看到顯示屏上的定位標識在緩慢移動。

他心裏先是一喜,接著又猛地一涼。

果然,陳寧遲疑了一下,道:“目前這種情況只有一個可能,芯片被魚吃掉了。這就說明,聞先生……”

芯片在聞亦體內,盛星河親手縫進去的。

距離聞亦跳下去已經超過12小時了,船上的救生艇,甚至救生衣都已經清點過了,一個沒少。這種情況下,聞亦他不可能還活著在水裏。

那就只能是被魚吃了……

連人帶芯片一起……

“不可能!”盛星河瘋了一般怒吼,他在原地站了一會兒,突然又說:“有可能是,他是被路過的漁船救起來了。那就說得通了。”

陳寧看著他欲言又止,盛星河的眼神已經瘋狂得不正常了。

沒等他說話,盛星河又命令道:“快,去找船長,往芯片定位的方向去,快,現在就去。”

陳寧只好照他說的做,不然盛星河不會死心。

芯片一直在移動,中間甚至還往他們這個方向移動了一段路程。

不到兩個小時,地圖上整艘船就和芯片定位的位置重疊了。

盛星河跑到船頂望出去,一望無垠,海面上除了他們,一艘船都沒有。

可是芯片定位明明就在這裏。

盛星河還是不信,他跟個神經病一樣,絞盡腦汁想各種可能存在的情況來證明聞亦沒有死。

至於這些情況有多匪夷所思,有多不合情理,他不管。

可是稍微清醒一點的人都知道,他那些所謂的可能性,都是一些沒辦法證明也沒辦法推翻的假設。

盛星河:“萬一他的芯片早就被他偷偷取出來了呢?”

陳寧:“……可是你天天和他在一起,他取出來的話,你會發現不了嗎?”

那芯片可不是放在兜裏,而是縫在肉裏。

盛星河已經不講理了,怒道:“那要是萬一我就是沒發現呢?”

“……”

兩句話,盛星河就說了兩個萬一。

一萬乘以一萬,那就是億。

億分之一的概率……他看向盛星河,這個人還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

陳寧吐了口氣,他有一個預感,這個數值會不斷變化,盛星河接下來還會有無數個萬一。

盛星河自己發瘋不夠,還非要說服別人,他深吸口氣讓自己看起來冷靜下來,似乎是個講理的人了。

他問陳寧:“那你說,我提的這種情況,能滿足它發生的條件是不是都存在”

陳寧:“……是。”

聞亦長了手,這就是滿足事件發生的條件。聞亦既然有手,那他當然可以自己把芯片摳出來。可是……

他看了眼盛星河,覺得自己還是別說可是了。

盛星河:“既然滿足它發生的條件存在,是不是不能否認有這個概率”

陳寧:“……是。”

盛星河:“不管這個概率有多小,都不能否認它發生的可能性。”

陳寧皺眉:“可這個概率確實太小……”

盛星河轉頭沖他怒吼:“你不要跟我提概率!!!”

陳寧:“……”

神經病啊,是你先提的。

盛星河瘋瘋癲癲的,不接受任何破壞自己幻想的言論,強調道:“我再跟你說一遍,再小的概率也不能否認它發生的可能。”

陳寧閉上了嘴。

婚禮上的客人已經被陸續送上岸,搜尋還在繼續,盛星河說什麽都不信聞亦會死,全程盯著。

搜尋範圍主要集中在岸上,還有海面上,遇到漁船,都會停下詢問。

盛星河的狀態越來越差,讓人看了心驚。

兩天後,陳寧突然接到南洲一個律師事務所的電話,關於盛星河繼承遺產的事。對方聯系不上盛星河,便找到了陳寧這裏。

陳寧接完電話,找到盛星河,告訴了他這件事。

盛星河臉上還帶著悲慟的迷茫,反應很遲鈍,問:“繼承,誰的遺產?”

陳寧沈默片刻,回答:“聞先生的。”

盛星河說不出話了,他算了下,聞亦下落不明已經滿一年了。

是公司股東們作為利害關系人提出了確認死亡的申請,現已通過。

盛星河飛到南洲受委托的律師事務所,聞風醫療的股東也都到場,當場宣讀了聞亦的遺囑。

聞亦的遺囑是兩年前立下的,上面明確註明,自己死後,讓盛星河做自己的遺產繼承人,包括所有的房產、車、存款。

還包括……聞風醫療的股份。兩年前。

那是聞琳瑯和聞勤生剛去世沒多久,盛星河還了無音訊。

當時,董事會的人很委婉地提出,希望聞亦能早立遺囑。

聞亦是個不避諱談到死亡的人,很平靜地接受了這個建議。畢竟他是最大股東,又一個直系親屬都沒有,出於對其他股東利益的考量,這種事確實該早做打算。

當時聞亦填寫遺囑繼承人的時候,看著那片空白發了許久的呆。

他,聞亦,三十多歲,家財萬貫。但是個同性戀,不會有孩子,也沒打算要。空心人。

聞亦想,自己不僅裏面的心是空的,外面也沒有枝枝蔓蔓。

光禿禿,又空心。咦那不就是笛子嗎?

他的腦子變得不太好使,集中註意力變成了一件對他來說很難的事,經常控制不住地發散思維,就像現在。

很無力的感覺,想傷感一下都會跑偏。

聞總努力集中註意力,思考,遺產給誰……

遺產給誰這種事,就像你死之後,希望誰能靠著你的餘燼取暖,在你的庇護下在這個世界上活得輕松一點。

聞亦也只能想到一個人,他提起筆,在上面一筆一劃寫下了三個字。盛星河。

這個不知所蹤的家夥,沒良心的小混蛋。到時候領遺產的時候,也會回來看自己一眼的吧。

聞亦懷著這個心情立下這份遺囑。

然後幾百個日日夜夜就這樣過去了,這份遺囑一直在律師的檔案袋裏密封著,成為聞亦那無人知曉的心事。

時光一晃來到今天,盛星河看著聞亦的字跡一言不發。律師和其他人都出去了,只剩他一個人坐在會議室。

長長的會議桌從這頭看到那頭,深邃的空間感,繪畫中的透視技法。像深且闊的悲傷,要把人吸進去。

百葉窗的透進來的光,是淩遲的刀,纖細又整齊的一條條橫擱在盛星河身上,將他碎屍萬段。

“你想要聞風,殺了我比較快。”

“殺了我,聞風就是你的了。”

盛星河死死盯著遺囑上自己的名字,視線越來越模糊,捂著臉哭得泣不成聲。

【作者有話說】

今天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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