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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碎太平洋(有小番外,記得刷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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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碎太平洋(有小番外,記得刷新啊!)

琇瑩最後是帶著滿腹怒氣和蒙毅一起出去的, 他剛面對張蒼的溫笑面色在出了牢房之後瞬間沈了下來。

他登上馬車,靠在車壁上,面色不虞。

“我一直不溫不火, 想著搭個底,慢慢引導人心向我大秦。李斯自儒家上書後一直有大規模搜書而後焚書的念頭,我卻一直覺得太過野蠻, 千般規勸。”

“可只有一個來認錯的儒生和蒼今天的眼淚倒讓我醒悟了, 絕對的自由只會讓不知恥的人以為我軟弱, 加重他們的放縱。”

蒙毅面色也是陰沈, 但聞言還是惴惴,他不希望公子因為一時的怒氣影響自己的判斷。“公子要站丞相,支持搜書焚書了嗎?”

琇瑩搖頭, 他捂著眼苦笑, 將手臂支在車壁上,“禮遇百家是為了在天下萬民間的名聲, 一旦焚書便是徹底失去在士子間的名聲,我不欲如此。”

臣子甚至君王都可以進行暴力之舉,可國不行,國家必須立身之正,光明正大。

他嘆了口氣, “我昨日確實想了個計策, 本想盡快考慮周全,將提案交給阿兄, 但我現在覺得這法子不適合現在的大秦。我也在考慮。”

眉心緊鎖, 他在思慮秦國未來, 這條道路他忽然迷茫。

他的堅持對嗎?李斯的方法確實是可以立竿見影的。

蒙毅未有吱聲,他們二人一起陷入沈默。

良久, 琇瑩才嘆息道,“死馬當活馬醫吧,今天我必要拖住通古,焚書只利於一時的統治,而大秦是要走很遠的。”

焚書是快,可能在焚書後還能穩定天下的只有阿兄,可阿兄只有一個。

大秦在阿兄手下像一只山鷹一樣飛起來,他希望大秦永遠不要停下高飛,哪怕這次可能要當庭忤逆他的阿兄。

等車到了宮門口,琇瑩下了車,迎面正巧撞上了李斯。

“通古,早啊!”

李斯在前面聽見了他聲,駐足等待。

“公子。”

琇瑩點頭蹦上了車,與他並肩而行,蒙毅跟在他們身後,碩調轉馬頭去馬廄。他們誰都沒理站在宮門口的儒家孫叔通。

琇瑩一邊朝前走,一邊與李斯搭話,他說出自已還沒有想好的點子,他顧不了太多,只想著擺出自己的立場,讓李斯慎重一二。

“上次你與我說的焚書之議我還覺得不好,搜書不如聚書,千金買馬骨,高名買萬書,我想了個點子,覺得好極了,我而今雖還未理出個頭緒,但還是想與通古你細說。”

所以今日被儒家惹出的焚書之議可別再冒頭了,阿兄現在一定在氣頭上,可以收拾儒家,但不要焚書。

李斯作為法家話事人,也是愚民,弱民思想的信奉者,他見了琇瑩的態度就皺眉,清瘦的臉上滿是不讚同。

“公子,“以前是諸侯並立競爭,需要鼓勵自由的言論來招攬賢才,而現在天下平定,陛下統禦四海,法令皆出於陛下,不會有誤。百姓歸於地,士人學法更好的遵從陛下的禦令。公子所推人言自由,可現今儒生們不學習當今的法令卻學習周禮,以此指責陛下,迷惑黔首。您原先說的放任百家傳教立書自流,思想碰撞交流。我不同意。陛下更不會同意,儒家的態度並不稱意,公子莫要求情。”

“公子於陛下而言,應是臂膀,而非掣肘。還望公子擺明立場。”

儒家這次可算點了火,好不容易找了個借口,焚書一舉,李斯勢在必行,或許兄長也覺得可行。

琇瑩苦笑,他眼裏透著澀意,悲傷化不開。

他怎麽會想忤逆阿兄,他從來沒有和阿兄唱過反調。

但站在國家的角度上,他的想法雖然變了,但仍不願意接受焚書這種暴力的方式來消滅思想的萌芽,他不反對不允許百姓讀除了國家規定以外的書這一個統一思想的國策,他只是單純反對焚書的方式,以及後續用挾書律強制的治理。

若今日做了,不滿積蓄,天下必有亂子,現在阿兄尚在,他可以穩定局勢,可阿兄只有一個,能握緊天下的權力永不出錯,從不迷失的阿兄只有一個,來日阿兄若早逝,大秦必遭士人的反噬,那時候要怎麽辦?

“我是大秦的公子,我不能,李斯,我不能讓它蒙上血色的陰影,哪怕它有,我也要給它披上一層正大光明的皮,所以搜書焚書之舉我是一定不會同意的。”

他站得很直,緊繃著身體,像是一根弓弦上滿了勁力,他勝似刀劍見血封喉,內裏卻是緊張過頭,也許再下力,他便要崩潰了。

李斯與他站在宮門口,兩人無聲的對峙著,風吹起二人的袍角和頭發,李斯看見了琇瑩的鬢角白發,他於是首先開了口,語氣比剛才還要柔,似在規勸不聽話淘氣跑出門的小孩子,回去吧,跟著我們走,不會有錯。

“公子可有想過,自由過度,人們就會各自所學的知識來議論陛下,議論朝政,身在其位,而不司其職。長此以往,陛下的威望何在,朝廷的法度何在?”

琇瑩吸了口氣,“通古,你覺得讓平民讀書為吏是錯的嗎?學宮的建立是在其位而不謀其政嗎?我提交的以考試取待征詔的方式不對嗎?”

李斯嘆氣,他搖了搖頭,他的長須被風吹起,眼眸清湛有力,他望向高大的宮殿,似乎望向新生的大秦。

“公子,學宮不是錯。學宮的出現讓秦擁有了足夠多的官吏儲備,讓我們不再捉襟見肘,更公平的選撥制度更不是什麽錯,大秦的官吏會更加的忠誠,公子的策可利於天下,無可指摘。”

“可是你所想的人言自由寬松,天下人可暢所欲言是錯,公子的放縱是對秦國未來的不負責任。天下做主的是陛下,權力屬於陛下一人,若是萬人皆如那些儒生,有自己的想法,那便滋生反叛。我不讚同,皆因為公子提高了治理天下的成本。公子見諒,我終歸是為陛下考慮。”

他話說的委婉,沒說公子是個叛徒,想讓陛下的權利不再至高無上。

琇瑩靜默聽完,忽的大笑,他攬住李斯的肩,眼睛亮的發燙。

“通古,你真的很了解阿兄,他也與我說,有時候,頭懸利劍才會讓人更加清醒。”

李斯怔住,滿腔的喜悅充斥胸膛,自己效忠的君王一直知他。

他望向琇瑩,恍惚回到多年前的楚地,少年一笑,明澈動人。

他也笑了,拱手相拜,“那便謝陛下謬讚,也謝公子直言相告了。”

琇瑩回禮,他的眼睛也望向遠處,風吹起他的額發,他似在觀望大秦,他在觀望未來的大秦。

“通古,在我心中,你的法亦是萬般皆好。你凝聚權力,讓阿兄至高無上,讓天下穩固,法律清明。你讓大秦變得鋒利,只有阿兄可以掌握。”

他偏過頭,眼中帶著輕笑和一點化不開的愁緒。

“那麽通古,你可以告訴我如果大秦失去我阿兄這個強權的王,該如何往下走嗎?”

我忘了放縱讓人覺得我大秦軟弱,你忘了權力這把劍有可能會握在不屬於他的人手上,向外的鋒利全化作對內的血刀。天下大權集於一身,天下之間至貴至尊,大秦的下一代可以接住嗎?

而我一力溫和之策,是想要大秦失去我,失去你,甚至失去阿兄都可以好好活著。

大秦應是一個健全的國家,不能依賴一個人而存在。

即使那個人是我最愛的阿兄。

“我們有了學宮,教育他們這些吏忠誠不二,所以要定一套系統的官吏體系,若是可以帝王可以穩定局面那就是利器與工具,若不是,那也可以保證哪怕大秦失了皇帝也可以勉強運轉。

“你現在一焚書,我所做的一切都毀了。”

他輕飄飄的話語讓李斯的眼睛瞪大了一瞬,而後盡力讓自己歸於平靜。

李斯下意識的反駁,“大秦屬於陛下,陛下可以尋長生,那些彭祖之類的不都長壽嗎?陛下也可以。”

太過蒼白了,他李斯什麽時候說出過這種無力的話,將希望寄托在求仙問神之上。

他忘了,他忘了陛下是個人,他也會老去。

大秦的太陽怎麽會殞落!可他是人。

他忘了,所有人都忘了,陛下的強大讓人忽略他是一個人,他是意志,是照亮前路的神,沒有人會想過他倒下。

他無法想象陛下會離開,陛下怎麽可能會離開大秦?

可若是未來掌握權力的人不再是陛下,政局一動蕩,那現在焚書就是給大秦挖火坑,他們現在要懷柔,要天下人承認他們是正統。大肆搜書焚書就全完了。

李斯的臉白了,他後背出了一層冷汗,但他依舊冷靜理智。

“十年,二十年,時間會帶走一切記憶,公子莫要危言聳聽,我陛下萬年無期!儒家必收擡不可。”

他此話一出,琇瑩忽然福至心靈,統一思想是目的,順便收拾一下儒家也未嘗不可。

他笑開了顏,露出了小酒窩,“我就是覺得焚書不好,你的挾書律①不好,我的放任也不好,我也沒有說我不同意去集書啊。”

感情他倆雞同鴨講了半天,若是被人知道會笑死吧!

琇瑩感嘅著,不由高了個語調。

“丞相大人,小子剛才想了個折中的法子,望你參詳一二。”

他鳳目眨巴了一下,笑意盈盈,“絕不是為儒家求情,也不想跟你和阿兄唱反調,我巴不得這群賤儒早滾呢!”

“丞相,你覺得我等在學院東面再建一座收書的地方,還要在前面置碑。我等廣開獻書之路,凡獻書者不光有金與白玉仙,還可與其書共留名於碑。我會在旁側置寫書之官,專門收錄書籍。”

他能想到,李斯也能想到。

他沈吟片刻,這個方法確實是他們目前最好的方法了,公子的計策可行。

“只是後面統一思想呢?書收回來了,公子接下來要如何做?”

琇瑩摸了摸鼻子,也不活靈活現了,他還沒想好呢,只是一個雛形。

“通古,我是打算建個出版社,把這些書歸整了,我們查過了,刪改後再發到市面上,我們也可以按我們所想添點我們的想法,就像編學宮的書一樣,你覺得這樣可以嗎?”

李斯點了點頭,加以補充道,“公子還是太放縱了。我可以不與陛下議挾書律,但凡是通行的書必要有我們的標識,若無便族之。”

我允許你自己藏書,但是你不要流傳在市面上。

書到手了,官方只準流動的版本長此以往就能成為正確的版本,從而取代那些私人版本。至於官方版怎麽改,怎麽解釋,那就是他們這些人的事了。

琇瑩撫掌大讚,雙方牽引,竟引水入渠,水到渠成。

李斯現在越看琇瑩越滿意,眼邊蕩開笑紋,撫著長須,跟只老狐貍一樣。

“我子由過段時間將回鹹陽述職,公子可願過府小聚,我家中小女年歲尚小,玉雪可愛的緊,但打幼時仰慕公子風華仰慕的緊,時常癡纏著我想見一見公子。”

他又適當地賠理,“冒然開口,公子還請體諒李某為父之心。”

如果對面不是琇瑩,估計就早答應了。

琇瑩默默看了他一眼,怪不得阿兄前段時間旁擊側敲地催他和大恬,原來是你這老小子天天兒女不離口啊!

如果哀怨有實質那他這一眼的怨氣凝聚了他和大恬這麽多年的血淚。

整個大秦“高齡未婚”的就他和大恬兩個,自從一米五之後①,他倆年年就因未婚按秦法交罰金,有時候大恬的俸祿都不夠交罰金的。

他還好,雖然平時只有他阿兄管他,自從上次說開了之後,阿兄就隨他浪了。

大恬那才慘,自從蒙毅的第二個孩子都會跑了之後,不光他阿父阿母阿弟一家老小催,還有愛惜自己的大將軍的阿兄催,被催得天天都不敢看信,也就只能躲在軍隊裏不回家,偶爾寫信給同是天涯淪落人的琇瑩抱怨一二。

你個老小子有兒有女能不能不要到處宣揚,無形之中給他和大恬帶來多大的痛苦啊!

他那一眼太哀怨看得李斯那厚臉皮都有點不好意思,但很快他就問琇瑩,“公子意下如何。”

琇瑩,琇瑩自然是拒了,他有點宅,不想增加社交。除了跟著阿兄,他在鹹陽從不獨自入高官之府。

“學宮並不限性別,令媛若至十一歲了,自可到學宮報名,我偶爾閑了會去代課,若是有興趣,可以接著去上學宮。”

李斯的笑停了一瞬,似乎臉還扭曲了一下,然後又恢覆了平日的模樣。

公子以為他的小女還是個幼子,天知道他是看上公子了,想要他過府與自己女兒相看一二,萬一成了,郎才女貌,亦可了了陛下的一樁心事。

唉,他若挑明了,公子更不可能去了。

他這邊哀嘆公子是個不開竅的,那邊琇瑩見時間不早了,怕遲了,直接挾起他的胳膊,將他架了與蒙毅一路邁著小碎步,姿態優雅,不會失禮的疾跑。

李斯被他幾乎是提溜到了殿前,在他放下自己之後還有點恍惚,下意識隨著他動作也理了理自己的姿儀,就準備進去了。

他們還沒邁步就聽見了阿政的腳步聲,三人一起轉頭,拱手行禮,琇瑩趁著動作擦了一下自己忘了擦的鼻尖汗,他動作細微,卻被阿政收入眼底。

他面無表情,看不清喜怒,和平時一樣,溫聲讓他們起身,同他一起進去。

他沒有什麽不同,可琇瑩仍然覺察到他周身氣質有點沈重,他忽然之間摸不準阿兄的想法,儒家現在也沒有人來認錯,不識時務,阿兄想更快的解決思想統一嗎?他是不是做錯了。

阿政餘光瞥見他不安的眼,他向左邊微微側臉,忽然勾起了唇角,很淺,很快收回,可琇瑩卻一下子被安撫到了,他的心踏實了,也輕勾起唇角。

阿兄知道,阿兄明白。

他們進了殿,阿政到了上首,琇瑩他們也落了座。

大家議事,琇瑩與李斯一起提了他們倆議的法子,要管,但要溫柔的管,讓他們以為我們放縱的管。

雖然還是個雛形,但是確定是一個雖然沒有搜書焚書那樣一勞永逸,但勝在溫和,不會讓剛憑借強力統一的國民產生逆反心理的好點子。

幾乎眾臣眼都一亮,儒家做的事他們也基本上知道了,也正想辦法呢,現在公子一提,他們覺得此計好極。雖然慢點,但既不損大秦的名聲,又能不知不覺的實現統一思想的目的。

此計確實是有琇瑩公子和丞相共同的影子在的。帶著公子一向的放縱和丞相過度的隔絕。難得雙方調和,竟成這上上之策。

阿政也輕頷首,他望向李斯和琇瑩,“此律交予丞相草擬,財務和少府也盡快算好撥款。”

李斯與琇瑩一起拱手應是。

阿政單手支著下巴斜靠在椅背上,晨光角度刁鉆地照在他半邊身體上,為他披上一層暖光,輕顫的睫羽好似鍍著金粉般。

湮於黑暗,他是光和王。⑤

沒人敢直視他,沒有人知道他在等什麽。

但很快所有人都知道了,因為淳於越進來了,他一進來便高舉一卷《尚書》伏跪在地,“臣代儒家前來獻書,陛下萬年無期。”

所有人的目光投射到淳於越的身上,琇瑩卻突然扭了頭望向高座之上的阿政。

阿兄,放過儒家了。

這場鬧劇由儒家之首承諾願向學宮獻出所有書卷結束了,因為最頑固的儒家開了獻書的頭,李斯的法家緊隨其後,其他家生怕法儒兩家在此事專美於前,也紛紛獻書。

大秦的第一個藏書閣於半個月建成,琇瑩親自到場去揭了前面的巨碑,上面是李斯刻的頌詞,下面是獻書之人的名字,報紙賣力的宣傳,從政府公報到學宮那邊的娛樂報全是誇讚,不少人的美名遠揚,引得家有藏書之人也願意到鹹陽獻書。

琇瑩照單全收,收完就屯到長樂候府,然後找了幾百個書吏來改文,重新出版大秦思想文化版的,改完他又拉回印刷的地方,印刷一車後他又拉回藏書閣。

後來阿政直接把印刷和改文的地方並在了一起,琇瑩又添了一些法吏負責查民間是否有未有大秦水印的書私自流通,另外又規定民間可以流通的農書,醫書等也需要來秦地鹹陽核查,如不在鹹陽,可以到地方的郵局中寄書或是到郡守處核查。

藏書閣雖然叫藏書閣,但在書從一開始填充時,就公開向民眾,無論士人還是平民,都可以憑著大秦的戶籍查閱書籍或是購買書籍,琇瑩還開了一小角專業賣紙和筆,後來還賣一點像是虎頭鞋的小手工品,生意還不錯。

藏書閣吸引了無數人慕名而來,帶來的壞處是鹹陽城最近的街道擠得要命,不少學宮的學子嗷嗷哭,原本藏書閣中只有他們和先生們,現在天天都爆滿,擠都擠不過去。

這還不是最過分的,最過分的是他們學宮的商業街等他們下課時已經被人炫完了,不少店家收攤了。

琇瑩來給張蒼代課,然後被王賁的兒子王離拉著衣服告狀,“公子叔父,這些店是不是太過分了,我餓死了怎麽辦?要不然我去找扶蘇公子吧,我已經幾天沒吃飯了。”

琇瑩拍了拍他的肩,指了個方向讓他往那裏看,連個借口都不會找,王家的管事就在門口等他呢。

王離唉聲嘆氣,打手勢讓他家管事走,他今天非要見扶蘇兄長不可!

琇瑩好笑,與管事說了一聲,牽著他朝前走。

這小子今年十一歲,他爹在燕國戍邊,在前段時間鹹陽人不是多嘛,王夫人平常喜歡華服美飾,她就在原毛衣的模板下設計了一款新毛衣,幾經轉手交給了琇瑩。

琇瑩大為驚艷,照著樣子做了幾十件,賣得很火,供不應求。琇瑩將掙的金跟王夫人分了,王夫人大受鼓舞,性子也風風火火,直接帶著自己的婆母和幾位喜歡設計的夫人建了個社團,主動去毛衣廠設計衣服去了。

好在王離十一了,就被他阿母扔在學宮上了武科,平時就跟蒙毅的大兒子跟著扶蘇到他府上玩,所以還是很熟,平常就喚琇瑩叔父。

琇瑩無奈,他就是想去宮裏找扶蘇。

扶蘇最近上課頂撞老師被阿兄罰了禁足,其實也不是頂撞,那老先生是個黃老學派的,脾氣挺好,就是挺喜歡鼓吹分封制的,扶蘇不喜歡分封制,就懟了他兩句,先生身體不好,差點背過去了。

當天扶蘇被阿政打了手板,被琇瑩帶著給那老先生道歉,那老先生看了扶蘇被打得腫得跟豬蹄的手,也是心疼得不行,身體沒好就上書說了扶蘇一大通好話,琇瑩也跟著求情,可都沒用。

阿政覺得琇瑩慈父敗兒,在氣頭上特地下令不讓他去看扶蘇。

那他不去,讓阿離去,就不算慈父敗兒。

“阿離到那裏跟蘇蘇一起吃個糕點,玩弓箭,還可以一起讀書,好不好?”

王離點頭,到了章臺宮門口就蹦下車,跟著琇瑩一起來了扶蘇宮門口。

扶蘇被迫閉門讀書,陰嫚和高幾個孩子進不去,在這裏喚他,“大兄,大兄!”

扶蘇在宮裏沒說話,只聽得宮中傳來踏踏的腳步聲。

一群孩子見了琇瑩都圍了上來,連剛會跑的都在這裏,有的眼通紅,有的眼淚還沒擦。

他們七嘴八舌說著扶蘇的慘樣,“王叔,王叔,大兄手青了。”

“腫了包,碰碰就疼!”

琇瑩心都碎了,他站在那裏想見見扶蘇。

但門前杵著的兩個侍衛,見了琇瑩就無奈的伸手,不讓他進去。

“公子請回。”

陛下特地囑咐不讓扶蘇公子見琇瑩公子。

琇瑩不想讓他們為難,只好走。

“王叔。”

在剛轉身時就聽見扶蘇的聲音,他一轉身就兩手包得跟粽子一樣,身後侍人拉著一堆吃的玩的的扶蘇。

琇瑩眼淚就掉下來了,他快步上前,隔著人數落他,“一天天的,忍不住脾氣,先生年紀大了,你有不滿的應該平心靜氣的說,你自己與我說阿兄打你是不是應該!”

他一邊罵扶蘇,一邊抹眼淚。

“阿兄很快就放你出去了。”

扶蘇沒哭,他蹲下身子,從中間鉆了出來,兩個侍衛偏頭當作沒看到,扶蘇上前抱著琇瑩的腰,“王叔不要再為我求情了。”

他想清楚了,父皇打他不是因為老師被他氣到,而是他的處理方式不對,他該打。

琇瑩摸了摸他的頭發,忽然知道他阿兄那個在甘泉宮的晚上抱著他的心情,真是心酸又苦悶。

扶蘇退開了他的懷抱,向他施了一禮後,就又鉆了回去。

琇瑩囑咐了幾個孩子幾句便去找阿政。

他事挺多,但還是準備去跟他阿兄認個錯,他阿兄讓他不去看扶蘇,他還是去了。

慈父敗兒,他認了。

然後他就吃了個閉門羹。

他說實話,他這輩子二十六年就沒被他阿兄給閉門過,他一時接受不了,趴在門上一邊往裏面探,一邊喊,“阿兄,我,讓我進去好不好?”

門終於在他期待的目光中打開了,侍人有些不好意思地覆述阿政的話,“公子,陛下說,慈父多敗兒是錯的,慈父多逆子。扶蘇才被關了半個月,你就哭嚷著求情了□□次。朕不想著長生不老,但也不想被氣得折壽。”

琇(又喜獲逆子稱號)瑩一時眼淚汪汪,他坐在階前,讓侍人給阿政回話。

“你跟阿兄說,阿兄消氣,兩個逆子都知錯了,一個想進去,一個想出來。”

侍人應了一聲,立馬進去回話,然後他回來覆述,“陛下說,進去的就出去,出去的就進去。”

琇瑩嘆了口氣,一步一回頭,故意把腳步踏得響亮。

“阿兄,我走了啊,我事多,七八天都不一定能見到了啊!”

殿裏侍立的宮人都露出了笑紋,阿政也忍不住勾起了唇角,但還是不理他。

琇瑩又踏出去一步,喊道,“阿兄,我都快回了啊,你真不想見見你可愛可憐的幼弟嗎?”

阿政不理他,琇瑩只好往前走,他又踏了一步,然後扭身朝前走,他故意走得很快,來回走了兩趟,“阿兄我錯了,實在是無顏見你!”

阿政輕哼一聲,侍人又傳了話,“陛下說,公子若喜歡轉,可以去上林苑。”

琇瑩心碎太平洋,決定自己推門。

門很輕,他一推,侍人就給他開了門,好像他阿兄就是在等他推門。

“終於開竅了。”

永遠不會不讓你進來,你一定要踏一步,打開我的門。

阿政笑起來,琇瑩也笑起來。

他答應了。

阿兄猜到了自己的結局,他在規避風險,他堅信有了這一回,琇瑩無論如何都會見到他。

“行了,淳於越遞折子要回齊,讓張蒼回去當儒家領頭人吧!”

阿政斂了笑,面無表情,讓他回去。

生氣還是生氣,逆子!

琇瑩無奈的看著阿政,“蒼制不住那些人吧,換個人唄!”

淳於越那個老狐貍都幹不來,因為獻書被那些魯儒罵得要死,他可不想讓蒼去。

阿政瞥了他一眼,“你不能管他一輩子,他想去就讓他去,朕給他配了把刀跟他一起去。”

琇瑩知道刀是那個孫叔通,他更不放心了。

阿政又看了他一眼,“你要幹什麽,朕也沒攔過你。”

琇瑩一臉無奈,應了下來。

“嗚嗚嗚,阿兄,錯了,晚上還約飯不?”

阿政直接揮手讓他走,琇瑩沒看到阿政看著他背影含笑的雙眼,他心碎太平洋。

阿兄還在生氣,連飯都不吃了,第一次被阿兄嫌棄,真的太難過了。

但被阿兄嫌棄了,還得幹活。大秦公子,決不能被一時的情緒影響。

負責監工道路修建的蒙毅昨天上報了道路修建的現狀,他也拿了一份,了解了一下情況,四境的路除了匈奴那邊難修以外,其他的主要支道已修得七七八八。

新的銀行伴著路已經紮根在韓魏楚地,大秦以前的舊郵遞點也已經投入使用,開始接一些家書,當然也只是擺著,秦人壓根不怎麽用,畢竟不富,有那些錢不如打二兩肉。所以他改了一批做了驛館。

楚地和韓魏都城的學宮已經如願向四周郡縣擴散,因為學士已經阿兄被征召,齊地披著稷下學宮皮的鹹陽學宮也已經辦起來了。

秦商早已在他的調動之下聞肉而動,侵吞了齊國綢緞等生意。

至於鹽鐵煤礦等的重要物資,他正在要人將這些資產進行統計,收進國庫。

尤其是齊國鼎盛的鹽業,齊地盛產海鹽,當然並非是蒸餾海水,而是依靠它豐富的因海而生、含鹽濃度比正常海水高四五倍的鹵水。齊地大多鹽產自位於濟水流入大海口的渠展,渠展所產的鹽叫做“渠展之鹽”,產量驚人,一年可產三萬六千鐘,可以換得一萬一千多金。③

所以他最是重視,鹽屬必備品,在有些缺鹽之地價比黃金,他私心想改善民生,把鹽量提高,打下鹽價。所以不光是原本的官營,他饑不擇食到就連私營的專產黑鹽的小鹽廠他都吞了。

他又從官方調了幾千架鼓風機提高產鹽的效率,在原有的基礎上,又設計開辟了幾條到秦的道路方便鹽的運輸。

這些鹽制好直接被運往一些鹽產量稀少的地方,第一批鹽到了楚國,很快打下了當地鹽價,就比齊國的鹽價稍高一些,雖然還是含著鹽稅,但比以往便宜多了。

他主張統交的一稅制也理出了個大概,大概就是不用改,他給商人再加點稅就完了。

秦國原本的稅法已經很完善了,又經過他和李斯等人的修改更是將其簡化,規定農只收田租稅,戶賦稅,以及按照自己情況交的稅種,例如關市之征、山澤之稅,學宮的吏到各方後也照著旨意,或是偏遠地區靠著公報收稅。

加上路修得快,阿政對秦的情況了如指掌,有些地方會有災,他會直接下令減稅,邯鄲郡就曾因震將原本的十稅抽一降到了十四稅抽一。③

他對民力的使用幾乎是每位開國之君的模板,得益於完善詳盡具體的戶籍制度,阿政,可以直接是通過這些分配哪裏可以征發多少民力、哪裏可以多征糧食、哪裏需要休養生息。

他幾近完美的掌控著這個偌大的帝國,如每個精益求精的修覆師一樣填補著由於分裂過久來產生的裂縫。

秦對於行商坐賈亦有法,且行商環境比較寬松。商人需交諸如關稅、市租、酒稅等商業稅,鹽鐵稅和以私營手工業為征課對象的工稅等。④

這些看似多,實際上對比那些個秦商這些年撈得簡直是九牛一毛,他們現在有琇瑩約束不敢模仿他們的前輩呂不韋那樣奇貨可居,可不代表沒有心思,人一旦有了錢,便妄圖沾染權力。

琇瑩與他們交往久了,自然清楚他們手裏有多少錢,所以提了給商人加一成的商稅的提案,然後著手挑選部分大商去給他開辟絲綢之路。

他這邊做完之後,怕被罵,沒像以前一樣直接拿提案就去找阿政,他遞了加商稅和鹽稅的提案,又附了一張道歉的條子。

阿政看到就冷哼一聲,將條子退了,不接受條子。但提案還是很快批了,事情便定了下來。

看到琇瑩下面勸他不要收兵建金人,因為金人沒用,除了擺著那杵著基本上沒用的諫言時,手上的青筋都蹦了起來,舊火疊著新火。

阿政直接抽出了自己的泰阿劍,支額讓人喚在財務部辦公的琇瑩過來。

那邊的琇瑩接了阿政退回的條子,笑起來。

他數著數,“三百,二百九十九。”

果然到零時,阿政的侍人準時到他身邊,把他請走。

琇瑩見侍人過來,也知道是怎麽回事,乖乖的跟著出去了。

他確實是實話實說,真情實感,才不是想見阿兄,故意貶低了一下金人。

他那麽善良,怎麽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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