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平（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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哲平（三）
齊斐心裏一驚, 萬葉五郎和一眾主事人都不在這裏，又因為大家大多仰慕五郎與萬葉，因而都匯集在這裏, 若是出事後果不堪設想。
北鬥的雇傭軍在，哲平和博於都在。
正當齊斐撥開眾人跑上前去時，卻見一個人已經先他一步走到了那人的面前。
“我有保命的東西，讓我來！”
聽見這一聲，齊斐才反應過來湊上前去的是北鬥的雇傭兵。
他推開擠擠挨挨的眾人，拼命到了躺在地上的人的面前，只見他手心一翻，不知道從哪裏掏出一顆藥丸來。
“我有保命的藥, 大家不要擠我！”
這人兩腿穩穩當當紮在地上, 可架不住人越來越多，只穩住了一會兒, 便如岸邊水草, 飄搖不已。很多人推搡著擠壓到他的背上，眼見著就要出事了！
齊斐眼前一晃, 幾道黑影閃過，幾人站在這人面前, 大喝一聲, “向後退！”這一聲大喝，簡直振聾發聵。
然後站在雇傭兵身前的幾人手掌快速相握在一起，結成一道固若金湯的人墻。
絕對, 不會讓人再進一步。
這一聲同樣喊醒了其他人, 海祈島上的軍士有樣學樣, 也紛紛挽起手來，一面連接起來, 一面大喊，“向後退！”一疊聲的向後退，一疊聲的音浪從中間擴散開，後面的人也逐漸穩定了心神，開始手挽手，在原地站定。
外側的人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都一致地沈默了。
他們只知道出事了，前面在救人。
現在就等著那人將藥餵進發病之人的嘴裏。
這人手心藥丸顫顫巍巍，仿佛下一秒就要落在地上，他的眼睛瞧瞧躺在地上的人，又看看自己的掌心，眉宇之間浮起一股痛苦之色。
到底給，還是不給。
剛才情況緊急，他沒有任何思索，下意識地從外面跳了進來，但真要他冷靜下來做決定，他——
他做不到。
最裏頭的人突然大聲道，“胡老三！你可想好了，一人就這一粒，給了他你就沒有了！”這句話也成功讓名為胡老三的人行動一頓。
對啊，一人可就這一粒。
“可這是一條命！”他忍痛。
“那你的命怎麽辦！”人墻之中，有人拼命用背部抗住來自四面八方的壓力，聲音都不免染上幾分急促，“你以後怎麽辦！”
北鬥給他們時，一直說要謹慎使用，又因為見過這藥的奇效，他們都以為獲取這神藥簡直難如登天。
尤其是出聲這人，和胡老三生死與共，如同親兄弟一般，見他要把藥給一個素不相識的人，終於忍不住提醒，“你別後悔！”
胡老三的手都在顫抖。
不後悔，怎麽可能不後悔！
這可是一條命，可這是一條命。
他閉上眼睛，咬牙將藥丸填入了昏迷那人的口中。
別死，別死啊。
齊斐所做的糖丸，不過是占了系統的一絲光，縱使有效，對抗邪眼仍不足夠。
“沒用？沒用麽？”
北鬥船長是不會騙他們的，可這藥丸怎麽沒用。
胡老三楞在當場，這麽珍貴的一顆藥丸，竟然一點用都沒有？這不可能！
顧不得別人怎麽看，他一個飛身撲到躺倒那人的身上。這人形如一個吹破的氣球，整張皮松松垮垮地綴在他的骨架之上，遍布著深褐色的老年斑。
短短幾分鐘的時間，從他的骨子裏，開始散發出老人特有的味道，惡瘡的氣味從他的身下蔓延開來。
胡老三管不了那麽多，他掰開面前人的嘴唇，去看這人的牙齒。
牙齒還未開始松動，他只是外表變得衰老，還沒有觸及根本。
胡老三敏銳地感覺到，也許這就是藥丸的作用。
而後，真的開始發生了變化，先是老人特有的味道消失了，胡老三拼命抽動鼻子，空氣中那股惡臭好像真的消失了。
他身後之人，也就是他如手足一般的朋友，此刻也俯下身子，仔細觀察著這個垂死的“老年人”，“他好像，真的要活了。”
系統出品的藥丸開始在這人身上發揮效用，肉眼可見地，這人的皮膚開始變得精致光滑，開始回覆一個青年人的生命力。
“真的活了，真的活了！太好了，太好了！”
圍成一圈的眾人紛紛湊上來，他們手挽著手，面上都是驚喜之色。
一個活生生的人就此消亡，沒有比這更痛心的了。見胡老三真的把面前人救了回來，大家紛紛道，“多謝！多謝！”不少精壯的漢子在此刻滾下淚，還有些人口中喃喃大禦神保佑。
胡老三現在也是一陣雲裏霧裏，他被一群人的歡呼震得頭腦發昏，竟連自己被拋上去又被接住都恍然不知。
“救回來了？”
胡老三喃喃自語，大家將他放下之後，雇傭兵的人開始擁抱他。
“胡老三，你太行了！”
“胡老三，沒想到你平時最膽小怕事，現在也能當英雄啊，哎，胡老三，你哭什麽？！”
只見被人們稱頌為英雄的胡老三，在經歷了短暫的怔楞之後，竟然直接跌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我的救命的藥啊，我的藥！”
剛才他並不覺得什麽，現在一股子勁兒卸去了，渾身反倒像沒了骨頭一樣，整個人如同爛泥一般癱軟在地上，不停拿手捶打著自己的胸膛。
“我，我可怎麽辦——”
他哭的實在淒厲，他的好兄弟試圖拉起他，也失敗了，只能任由他跌坐在地上痛哭。
“胡老三，你是英雄，是英雄你哭什麽？”
什麽英雄，什麽狗屁不狗屁的英雄，胡老三淚眼婆娑地看著圍著自己的人，眼淚鼻涕一大把，他現在堪稱狼狽，“我是英雄，英雄就不能哭了嗎？”
“別哭了！”
距離胡老三最近的那個人叱道，這一下將胡老三全部的哽咽和哭聲都逼了回去，“哭什麽。”
他將藥丸夾在牙齒之間，猛地一咬，藥丸登時碎成兩半。
“咱倆一人一半。”
胡老三哪能要，被這人強塞著放進手裏，“分都分開了，拿著吧，大英雄！”
他口中還反覆絮叨著什麽逞能做英雄，有本事別哭之類的話，胡老三竟也奇跡般地止住了哭，挨著這人借力站了起來，兩人相依偎著離開了打靶場。
此刻躺在地上那人才悠悠轉醒，問到是誰救了自己時，大家支支吾吾也只能說出一個雇傭兵這個籠統的名字。
不過好在，胡老三並不在意。
齊斐站在一旁看完了全過程，心裏的震動自不用說。
從打靶場回來，一直到暮色將近，齊斐一直陷入在這種情緒裏。
胡老三不想死，海祈島上的人都不想死，這些人也都不該死。
為了執政者的思想，雙方爭鬥，為了各大家族的利益，在海祈島上進行搏殺。
他嘆了口氣，開始準備晚上的飯菜。
萬葉回到住處時，齊斐已經把所有的飯菜備齊了，自從品嘗過齊斐的手藝，哲平就已經把廚房全權交給了齊斐。
“齊斐。”
萬葉喊齊斐的這一聲聲音很怪，像是帶著莫大的決心。
“你的東西。”
他攤開手，紫色晶石在他的手中散發著光彩。
齊斐本坐在那裏，聽得這句話，快走幾步到萬葉面前，果然是丟掉的那串手鏈。看起來已經被清洗過了，在萬葉的手中，如同嶄新的一般。“多謝，但是……”他將手鏈輕輕套在萬葉的手腕上，“送給你的。”
這東西，據他推測，應該是萬葉友人的東西，他自己拿著心中過意不去，還不如就此交給萬葉。
雖然，他知道系統給的獎勵一定是精品，譬如那把劍，誰看了都要讚嘆一聲好，但，有些時候，並不是所有的東西都要為自己所占有。
這手鏈給了萬葉，萬葉自然也能有一個念想。
果然，聞得這句話，萬葉的手腕幾不可察地顫了一下，而後低語道，“送我？”
萬葉將手腕提起，一雙眼睛仔仔細細看過手鏈的每一處細節，那種感覺，像是用眼睛又活了他人的一世，他口中輕輕吐露出一個名字，但轉瞬即逝，齊斐還未聽清，他就已經收拾起了情緒。
“多謝，我很喜歡。”
他蜷縮起的手指仍在微微顫抖，無奈，只好把整個手掌縮進衣袖裏。
多謝，我很喜歡。
在萬葉註意不到的角落裏，神之眼，在手鏈觸碰到萬葉的一瞬間，散發出深紫色，猶如寶石般的光芒。
“喜歡就好。”
哲平和博於的聲音在外面響起，打斷了兩人的交談，齊斐從窗戶破洞處向外看，正瞧見哲平拉住博於的袖子，卻被博於一下震開。
“這件事情你不要再提了，你已經陷進去了！”
“我是為了海祈島。”
“你今天難道沒看見？”
“博於！”
哲平伸出手去拉博於，眼睛餘光一瞟，發現窗邊站著一個模糊的人影，急忙轉頭看去，原來是齊斐。
他松了口氣，再去找博於的時候，博於已經走了。
哲平不確定這番話到底有沒有被齊斐聽到，或者說齊斐有沒有聽懂，只能硬著頭皮走進屋裏，見著萬葉也在。
萬葉離齊斐站著的地方不遠，加之他聽說了軍中的傳聞，抽絲剝繭一番，自然能明白哲平所說的話是什麽意思。
但他並不想即時發難。
這件事情須得好好籌謀。
哲平一進來，瞧見兩個人都這麽定定地看著自己，胡亂搪塞一番，說自己在外面用過了，轉頭進去了。
但這木屋實在不夠寬敞，從齊斐的角度，還能看見哲平蜷縮著身子躺在床上，似乎憂心忡忡的樣子。
他正想著，伸手想要將窗戶合上。
“等一下——”
稚嫩而清甜的聲音，從窗欞下傳來，齊斐初次還沒有聽真切，直到她伸出一雙手，卡在了窗欞之間。
“哥哥。”
紅珠探出頭來，仍然是那一副畏手畏腳的樣子。
齊斐見著，連忙把她從窗戶外撈出來，“你怎麽自己一個人跑來了。”
紅珠一般都是在外面跑著，晚上才會被博於帶過來，很少有這種獨身一人出現的情況。
把她抱進屋子裏，齊斐才發現她的鞋上沾滿了泥，似乎是跌在了哪裏，連忙上下翻看，看身上還有沒有其他的傷痕。
萬葉也湊上來，逗弄著紅珠，“博於和哲平說的話，你都聽到了吧。”
他對齊斐還是很信任的，自己能聽到，那離得更近的齊斐也一定能聽到，此刻兩個人湊在一處，低聲說起這件事情。
軍中傳聞很早就有了，但今日才是齊斐和萬葉見到傳聞發生的第一天。
這種急速的衰老，很難想象與愚人眾沒有關系。
“珊瑚宮那邊已經下了命令，嚴查與愚人眾有關的一切事宜，齊斐，你的那位朋友，他不會卷入其中，對嗎？”萬葉的眼神中帶著顯而易見的審視，他走南闖北這麽多年，無論漂泊到哪裏，總能見著愚人眾的蹤跡。
至冬國所圖甚大，如今竟然摸到了海祈島上。
自己以前——
他蹙眉，離齊斐很近，幾乎一擡眼，就能看到齊斐眼裏的茫然。
“別多想，我只是問一句罷了，愚人眾到底在圖謀什麽，我們什麽也不知道。”他說著，投去一個寬慰的眼神。
突然，空間裏響起一道脆棗似的聲音。
“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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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斐心裏一驚, 萬葉五郎和一眾主事人都不在這裏，又因為大家大多仰慕五郎與萬葉，因而都匯集在這裏, 若是出事後果不堪設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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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齊斐撥開眾人跑上前去時，卻見一個人已經先他一步走到了那人的面前。
“我有保命的東西，讓我來！”
聽見這一聲，齊斐才反應過來湊上前去的是北鬥的雇傭兵。
他推開擠擠挨挨的眾人，拼命到了躺在地上的人的面前，只見他手心一翻，不知道從哪裏掏出一顆藥丸來。
“我有保命的藥, 大家不要擠我！”
這人兩腿穩穩當當紮在地上, 可架不住人越來越多，只穩住了一會兒, 便如岸邊水草, 飄搖不已。很多人推搡著擠壓到他的背上，眼見著就要出事了！
齊斐眼前一晃, 幾道黑影閃過，幾人站在這人面前, 大喝一聲, “向後退！”這一聲大喝，簡直振聾發聵。
然後站在雇傭兵身前的幾人手掌快速相握在一起，結成一道固若金湯的人墻。
絕對, 不會讓人再進一步。
這一聲同樣喊醒了其他人, 海祈島上的軍士有樣學樣, 也紛紛挽起手來，一面連接起來, 一面大喊，“向後退！”一疊聲的向後退，一疊聲的音浪從中間擴散開，後面的人也逐漸穩定了心神，開始手挽手，在原地站定。
外側的人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都一致地沈默了。
他們只知道出事了，前面在救人。
現在就等著那人將藥餵進發病之人的嘴裏。
這人手心藥丸顫顫巍巍，仿佛下一秒就要落在地上，他的眼睛瞧瞧躺在地上的人，又看看自己的掌心，眉宇之間浮起一股痛苦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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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才情況緊急，他沒有任何思索，下意識地從外面跳了進來，但真要他冷靜下來做決定，他——
他做不到。
最裏頭的人突然大聲道，“胡老三！你可想好了，一人就這一粒，給了他你就沒有了！”這句話也成功讓名為胡老三的人行動一頓。
對啊，一人可就這一粒。
“可這是一條命！”他忍痛。
“那你的命怎麽辦！”人墻之中，有人拼命用背部抗住來自四面八方的壓力，聲音都不免染上幾分急促，“你以後怎麽辦！”
北鬥給他們時，一直說要謹慎使用，又因為見過這藥的奇效，他們都以為獲取這神藥簡直難如登天。
尤其是出聲這人，和胡老三生死與共，如同親兄弟一般，見他要把藥給一個素不相識的人，終於忍不住提醒，“你別後悔！”
胡老三的手都在顫抖。
不後悔，怎麽可能不後悔！
這可是一條命，可這是一條命。
他閉上眼睛，咬牙將藥丸填入了昏迷那人的口中。
別死，別死啊。
齊斐所做的糖丸，不過是占了系統的一絲光，縱使有效，對抗邪眼仍不足夠。
“沒用？沒用麽？”
北鬥船長是不會騙他們的，可這藥丸怎麽沒用。
胡老三楞在當場，這麽珍貴的一顆藥丸，竟然一點用都沒有？這不可能！
顧不得別人怎麽看，他一個飛身撲到躺倒那人的身上。這人形如一個吹破的氣球，整張皮松松垮垮地綴在他的骨架之上，遍布著深褐色的老年斑。
短短幾分鐘的時間，從他的骨子裏，開始散發出老人特有的味道，惡瘡的氣味從他的身下蔓延開來。
胡老三管不了那麽多，他掰開面前人的嘴唇，去看這人的牙齒。
牙齒還未開始松動，他只是外表變得衰老，還沒有觸及根本。
胡老三敏銳地感覺到，也許這就是藥丸的作用。
而後，真的開始發生了變化，先是老人特有的味道消失了，胡老三拼命抽動鼻子，空氣中那股惡臭好像真的消失了。
他身後之人，也就是他如手足一般的朋友，此刻也俯下身子，仔細觀察著這個垂死的“老年人”，“他好像，真的要活了。”
系統出品的藥丸開始在這人身上發揮效用，肉眼可見地，這人的皮膚開始變得精致光滑，開始回覆一個青年人的生命力。
“真的活了，真的活了！太好了，太好了！”
圍成一圈的眾人紛紛湊上來，他們手挽著手，面上都是驚喜之色。
一個活生生的人就此消亡，沒有比這更痛心的了。見胡老三真的把面前人救了回來，大家紛紛道，“多謝！多謝！”不少精壯的漢子在此刻滾下淚，還有些人口中喃喃大禦神保佑。
胡老三現在也是一陣雲裏霧裏，他被一群人的歡呼震得頭腦發昏，竟連自己被拋上去又被接住都恍然不知。
“救回來了？”
胡老三喃喃自語，大家將他放下之後，雇傭兵的人開始擁抱他。
“胡老三，你太行了！”
“胡老三，沒想到你平時最膽小怕事，現在也能當英雄啊，哎，胡老三，你哭什麽？！”
只見被人們稱頌為英雄的胡老三，在經歷了短暫的怔楞之後，竟然直接跌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我的救命的藥啊，我的藥！”
剛才他並不覺得什麽，現在一股子勁兒卸去了，渾身反倒像沒了骨頭一樣，整個人如同爛泥一般癱軟在地上，不停拿手捶打著自己的胸膛。
“我，我可怎麽辦——”
他哭的實在淒厲，他的好兄弟試圖拉起他，也失敗了，只能任由他跌坐在地上痛哭。
“胡老三，你是英雄，是英雄你哭什麽？”
什麽英雄，什麽狗屁不狗屁的英雄，胡老三淚眼婆娑地看著圍著自己的人，眼淚鼻涕一大把，他現在堪稱狼狽，“我是英雄，英雄就不能哭了嗎？”
“別哭了！”
距離胡老三最近的那個人叱道，這一下將胡老三全部的哽咽和哭聲都逼了回去，“哭什麽。”
他將藥丸夾在牙齒之間，猛地一咬，藥丸登時碎成兩半。
“咱倆一人一半。”
胡老三哪能要，被這人強塞著放進手裏，“分都分開了，拿著吧，大英雄！”
他口中還反覆絮叨著什麽逞能做英雄，有本事別哭之類的話，胡老三竟也奇跡般地止住了哭，挨著這人借力站了起來，兩人相依偎著離開了打靶場。
此刻躺在地上那人才悠悠轉醒，問到是誰救了自己時，大家支支吾吾也只能說出一個雇傭兵這個籠統的名字。
不過好在，胡老三並不在意。
齊斐站在一旁看完了全過程，心裏的震動自不用說。
從打靶場回來，一直到暮色將近，齊斐一直陷入在這種情緒裏。
胡老三不想死，海祈島上的人都不想死，這些人也都不該死。
為了執政者的思想，雙方爭鬥，為了各大家族的利益，在海祈島上進行搏殺。
他嘆了口氣，開始準備晚上的飯菜。
萬葉回到住處時，齊斐已經把所有的飯菜備齊了，自從品嘗過齊斐的手藝，哲平就已經把廚房全權交給了齊斐。
“齊斐。”
萬葉喊齊斐的這一聲聲音很怪，像是帶著莫大的決心。
“你的東西。”
他攤開手，紫色晶石在他的手中散發著光彩。
齊斐本坐在那裏，聽得這句話，快走幾步到萬葉面前，果然是丟掉的那串手鏈。看起來已經被清洗過了，在萬葉的手中，如同嶄新的一般。“多謝，但是……”他將手鏈輕輕套在萬葉的手腕上，“送給你的。”
這東西，據他推測，應該是萬葉友人的東西，他自己拿著心中過意不去，還不如就此交給萬葉。
雖然，他知道系統給的獎勵一定是精品，譬如那把劍，誰看了都要讚嘆一聲好，但，有些時候，並不是所有的東西都要為自己所占有。
這手鏈給了萬葉，萬葉自然也能有一個念想。
果然，聞得這句話，萬葉的手腕幾不可察地顫了一下，而後低語道，“送我？”
萬葉將手腕提起，一雙眼睛仔仔細細看過手鏈的每一處細節，那種感覺，像是用眼睛又活了他人的一世，他口中輕輕吐露出一個名字，但轉瞬即逝，齊斐還未聽清，他就已經收拾起了情緒。
“多謝，我很喜歡。”
他蜷縮起的手指仍在微微顫抖，無奈，只好把整個手掌縮進衣袖裏。
多謝，我很喜歡。
在萬葉註意不到的角落裏，神之眼，在手鏈觸碰到萬葉的一瞬間，散發出深紫色，猶如寶石般的光芒。
“喜歡就好。”
哲平和博於的聲音在外面響起，打斷了兩人的交談，齊斐從窗戶破洞處向外看，正瞧見哲平拉住博於的袖子，卻被博於一下震開。
“這件事情你不要再提了，你已經陷進去了！”
“我是為了海祈島。”
“你今天難道沒看見？”
“博於！”
哲平伸出手去拉博於，眼睛餘光一瞟，發現窗邊站著一個模糊的人影，急忙轉頭看去，原來是齊斐。
他松了口氣，再去找博於的時候，博於已經走了。
哲平不確定這番話到底有沒有被齊斐聽到，或者說齊斐有沒有聽懂，只能硬著頭皮走進屋裏，見著萬葉也在。
萬葉離齊斐站著的地方不遠，加之他聽說了軍中的傳聞，抽絲剝繭一番，自然能明白哲平所說的話是什麽意思。
但他並不想即時發難。
這件事情須得好好籌謀。
哲平一進來，瞧見兩個人都這麽定定地看著自己，胡亂搪塞一番，說自己在外面用過了，轉頭進去了。
但這木屋實在不夠寬敞，從齊斐的角度，還能看見哲平蜷縮著身子躺在床上，似乎憂心忡忡的樣子。
他正想著，伸手想要將窗戶合上。
“等一下——”
稚嫩而清甜的聲音，從窗欞下傳來，齊斐初次還沒有聽真切，直到她伸出一雙手，卡在了窗欞之間。
“哥哥。”
紅珠探出頭來，仍然是那一副畏手畏腳的樣子。
齊斐見著，連忙把她從窗戶外撈出來，“你怎麽自己一個人跑來了。”
紅珠一般都是在外面跑著，晚上才會被博於帶過來，很少有這種獨身一人出現的情況。
把她抱進屋子裏，齊斐才發現她的鞋上沾滿了泥，似乎是跌在了哪裏，連忙上下翻看，看身上還有沒有其他的傷痕。
萬葉也湊上來，逗弄著紅珠，“博於和哲平說的話，你都聽到了吧。”
他對齊斐還是很信任的，自己能聽到，那離得更近的齊斐也一定能聽到，此刻兩個人湊在一處，低聲說起這件事情。
軍中傳聞很早就有了，但今日才是齊斐和萬葉見到傳聞發生的第一天。
這種急速的衰老，很難想象與愚人眾沒有關系。
“珊瑚宮那邊已經下了命令，嚴查與愚人眾有關的一切事宜，齊斐，你的那位朋友，他不會卷入其中，對嗎？”萬葉的眼神中帶著顯而易見的審視，他走南闖北這麽多年，無論漂泊到哪裏，總能見著愚人眾的蹤跡。
至冬國所圖甚大，如今竟然摸到了海祈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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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蹙眉，離齊斐很近，幾乎一擡眼，就能看到齊斐眼裏的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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