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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8章 那人正是陳王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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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8章 那人正是陳王謨的……

那人正是陳王謨的次子,朱翊鈞的表弟陳胤征。

上次去薊鎮看戚繼光練兵,朱翊鈞帶著他們幾個

幾個十幾歲的孩子朝夕相處近一個月,雖然打打鬧鬧,但關系處的不錯。

張簡修迫不及待想過去打招呼,朱翊鈞一把拉住他,彎腰從地上撿一顆小石子,把握好力道,往遠處一擲。

正巧,那邊父子二人轉了個身,石子砸姨夫腦袋上了。

那一瞬間,朱翊鈞拉著張簡修轉身就跑,一轉念,又若無其事站在那裏,當做什麽也沒發生過。

本來也只是惡作劇,石子的力道恰到好處,不會傷人。陳王謨是個武將,還是個武藝高超的武將,自然清楚,四下空曠,石子定是有人打出來的。

可一個“誰”字還沒出口,擡頭就看到了不應該出現在這裏的人。

他有點吃驚,但也沒有很吃驚。他的夫人是當今太後的妹妹,時常進宮陪伴太後解悶。對於皇上說是養病,實則已經不在宮中這件事,朝中重臣早已心照不宣。

再加上朱翊鈞在南京拜謁孝陵,早就傳遍了南直隸,大家都知道皇上來了,這幾日幹活兒都很積極。

陳王謨趕緊帶著兒子和手下將領,穿過碼頭,來到朱翊鈞跟前,剛抱拳要拜,就被朱翊鈞架著手臂攔下來:“出門在外,不論尊卑,只論親疏,姨夫不必多禮。”

“謝陛下。”

朱翊鈞看向陳胤征,拍了拍他的肩膀:“又長高了。”

陳胤征見了他,激動得很:“工夫也更好了。”

陳王謨訓他:“不得無禮!”

陳胤征只得乖乖躬身退後。

朱翊鈞曾經說過,待他再長兩歲,便蔭他做錦衣衛。

現在兩年過去了,他迫不及待想要成為表哥身邊的護衛。

朱翊鈞笑著摸摸他的頭,讓他去跟張簡修玩。轉頭看向忙碌的碼頭:“我正要返京,途經此處,見重兵把守,駐足觀望,才發現是在運送官糧。”

這話陳王謨也就聽一聽,途經運河,那必定是從南一帶過來。天下之大,皇上此時此刻出現在這裏,也絕非偶然。

他可不是武宗,出一趟門,一路飲酒作樂搜羅美人。他能堅持到十八歲還不談立後之事,身邊也沒個妃嬪,早兩年是不動男女只是,現在是沒那個心思,精力都在政事上。

陳王謨向他介紹漕運的一些情況,每年幾次,什麽規模,走什麽路線,需要多長時間,有哪些人負責押送。

而後陳王謨向他問起一件事情——以後的官糧是走漕運還是海運。

雖然當時朱翊鈞就說了,小孩子才做選擇,這兩條線路他都要,但是下面的官員並不理解。

把糧食從南方運到北方,需要花費大量人力財力和時間,一條線路就夠漕運總兵忙活好久,兩條線並行工作量太大,最重要的是,下面的人在其中根本撈不到油水。

陳王謨貴為平江伯,又是皇親國戚,倒是不在乎這些。但他手底下還有大大小小那麽多將士,朝廷俸祿那麽少,大家都要養家糊口,以往全靠這點灰色收入。

朱翊鈞看著他,意味深長的笑了笑:“俺答封貢之後,宣府和大同太平了許多,但薊鎮和遼東仍然戰事頻繁。”

“對於邊關戰士來說,準時且足量供給糧草是最重要的事情,這一點,姨夫應該清楚。”

陳王謨立刻躬身道:“陛下說得是。”

“所以,咱們必須做兩手準備,漕運和海運兩條線路,都要疏通,且保證萬無一失。”

“我知道負責漕運的官兵辛苦,這些雇來的工人們更辛苦。”

“王安,你帶人去多準備些茶果點心,讓大家休息一會兒,補充些體力。”

“還有,工人們的工錢,多加一成。”

南直隸這邊十年前就開始推行一條鞭法,大大減少了徭役,官府幹活兒都是雇傭周圍的百姓,但工錢給的並不多。

朱翊鈞來之前,就在周圍打聽過。

說完,他又看向陳王謨:“這錢,就你們漕運衙門出了吧。”

這都快入冬了,陳王謨腦門上卻出了一層薄汗,剛才被小石子擊中的地方,隱隱作痛。

緊接著又聽朱翊鈞說道:“這兩年,我游歷天下各處,有的地方物產豐富,百姓生活富庶,奢靡成風。有的地方雖然物產不夠豐富,連吃口包飯也是奢望,但民風淳樸,熱情如火。”

“總的來說,大明這兩年風調雨順,沒有出現什麽大的天災。前些年國庫赤字的情況大大緩解。”

“這也是從朝廷到地方,諸司衙門,大小官員共同努力的結果。”

“回京之後,我打算與張先生商議,給大家把俸祿再提一提。”

皇帝承諾漲工資,哪怕只是畫個餅,下面的人聽了也高興,恨不得當場跪下謝恩。

出門這些日子,朱翊鈞見過的大小文武官員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他算是看出來了,朝廷給的那點俸祿,根本不夠養家糊口。

像海瑞這樣油鹽不進,一塵不染的清官實在鳳毛麟角,大多數人當官並不是為了領那點俸祿,而是獲取資源。

這和貪腐還不一樣,就像張四維,說他本人貪了多少銀子,那倒沒有,但他能利用職務之便,為家族謀取利益。

想要盡可能解決長久以來的朝廷積弊,從重從嚴懲治貪腐是一方面,同時也要提高官吏,尤其是基層小吏的收入,讓他們以及家人的生活得到保證。

巡視完漕運之後,朱翊鈞繼續沿運河北上,陳胤征想跟著他一同回京,他同意了,一路上,和張簡修兩個人有說有笑,倒也熱鬧。

張簡修性格活潑,陳胤征更加沈穩一些。朱翊鈞看著他倆,總是會想起小時候,陸繹和劉守有陪著他在太液池邊玩耍的日子。

數日之後,朱翊鈞到達山東濟寧府。

前不久,黃河在濟寧段出現過小規模決堤。朝廷任命潘季馴潘季馴為都察院右都禦史兼工部左侍郎,專程派他前往濟寧,總理河漕,兼提督軍務。

朱翊鈞一路背上,繞了點路,專程來到濟寧,就是為了巡視黃河。

不出意外地,每一為朝廷官員見了他都很意外,潘季馴在意外之餘,倒也沒說那些為了陛下安危,請他立即回京的話,而是就近匯報工作。

潘季馴已經到濟寧半個月,沿河勘查過災情之後,提出應當全面治理黃、淮、運河,並寫成一封奏疏,正打算送往京城,現在看來,也不用了。

他將這封奏疏直接呈給朱翊鈞,朱翊鈞展開來,奏疏名為《兩河經略疏》,其中,潘季馴條陳了“治河六事”。提出了工程管理方面的“河工八事”,並請求勘查河南境內的黃河故道,爭取上下游全面治理。

朱翊鈞十分重視他這封《兩河經略疏》,立刻召見當地官員面聖,商議此事。

潘季馴的奏疏寫得非常詳細,朱翊鈞本以為會得到其他官員的支持。

然而,他得到的又是一場爭論。

反對派的理由也很充分——勘查河南境內的黃河故道,上下游全面治理。粗略一算,就要花去上百萬兩白銀,甚至更多。

國庫雖然這兩年有了些富餘,但北邊三不五時就有戰士,現在福建又要出海征剿海冦,攻□□,處處都要花錢。

前些年大小災情不斷,這兩年才剛緩過一口氣,地方財政也沒有餘錢,上哪兒去找上百萬兩銀子,治理黃河。

最理想的方式自然是哪裏決堤就修築哪裏的堤壩。反正只是一次小規模決口,何必興師動眾,花那麽多銀子。

朝廷的錢也是錢,不能毫無節制的亂花。

朱翊鈞一言不發坐在那裏聽他們吵架,聽著聽著就覺得腦袋疼。

前些日子,他在南京,那裏的官員討論漕運還是海運,許多人積極支持漕運,說是潘季馴治理黃河頗有成效。

現在這些山東、河南的地方官,又開始反對此事,理由簡單粗暴——不想花錢。

反對派個個言辭激烈,朱翊鈞尚未親政,涉及到上百萬兩銀子的投入,他也不能腦袋一熱就拍板決定。

於是,這件事還得送往內閣,由張居正等人再行商議決定。

朱翊鈞在給張居正的信中表示,看過潘季馴的奏章,條理清晰,有理有據,他更傾向於此方案。

再則,潘季馴為官清廉,從未出現過借修築河堤斂財的情況。他曾多次治理河工,經驗豐富。

如果有省錢的法子,他肯定比那些地方官清楚,既然他沒提,那就是不可行。

但這只是他的推測,具體如何,需要內閣商議之後再行決斷。

即便奏疏沒有批覆,潘季馴也沒有閑著,仍是每日沿河岸親自勘察。

朱翊鈞讓他放心,只要他的奏請合理,有利於黃河兩岸百姓及漕運河道,此等利國利民之事,花多少銀子,朝廷也會支持。

這邊治理黃河之事尚未有定論,就有濟寧地方官呈上奏疏,說皇上既然來了山東,理應親臨曲阜拜祭孔廟,召見衍聖公。

朱翊鈞看完奏章,直接就拒絕了:“朝廷每年都會派禮部官員祭拜,倒也不必我親自走一趟吧。”

他又嗤笑一聲:“還有那衍聖公,他究竟是不是孔子後人也未可知,不見也罷。”

當初嫡傳的衍聖公跟著宋高宗南遷臨安,金人來了,封其弟為衍聖公,後來蒙古人把金人打跑了,自己又封了個衍聖公。

馮保嘆口氣:“陛下,孔子是天下讀書人的老師,而您,是天下人的君主。”

朱翊鈞明白的意思,天下讀書人都敬孔子為師,他身為天子,親臨孔廟,是向天下士人表達皇帝對他們的重視。

連金人和蒙古人都知道,只要掌握了孔家,就能掌握天下讀書人,掌握了天下讀書人才能真正掌握中原文明。

朱翊鈞也是讀《四書》《五經》長大又怎會不知道呢?

他還是去了趟曲阜,祭拜孔廟,又命衍聖公面聖,為他講解《論語》。

聽完,他當天又返回濟寧府,宣潘季馴面聖,匯報黃河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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