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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雛鳥振翅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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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雛鳥振翅時

無我境界是網球生涯的兩大境界之一,只有心無旁騖又富有經驗者才能達到,屆時會實現身體上的極致放松,突破身體的極限,僅用身體的下意識來打球,也就是通過外界刺激使身體進行本能反應,但副作用是極具消耗體力。

“你是說他的狀態和無我有關?”跡部瞇起眼睛,“因為他一直達不到無我境界?”

“看來你知道一些,那麽跡部君能達到嗎?”白石又拋出了一個問題,“達到所謂的第一境界。”

無我境界,冰帝其實是有人能夠達到的。

模仿的樺地,甚至是——

“不行。”跡部承認地爽快,“你呢。”

“我當然也不行。”白石笑道,“如果可以,昨天和雅紀打球我不是就做到了。”

無我境界需要做的是心無旁騖,也可以稱之為舍棄自我,白石和跡部都可以稱之為基礎流的網球選手,但他們各自的發展方向卻很難做到如此要求。

一個是面對招式刻板完美的教科書網球,一個是在賽中不斷尋找對手弱點攻破的網球,倘若將一切舍棄給自我——自身就做不到,網球手完全無法停下自己的思考。

就像青學的天才不二也難以企及這個境界。

樺地可以做到覆制,是因為他那顆純潔的赤子之心,舍棄與否已經不重要了。

所以半澤進不了無我境界?但那家夥看著打球還挺容易上頭的。

“不,他做得到,尤其是打球上頭的時候,還很容易進入。”白石給出了截然不同的答案,他伸出手指,輕輕點了點自己的腦袋,“但他意識不到,或者說並不想承認,甚至會抗拒。”

“為此,還會選擇別的網球打法,當然,我說的不是‘點水’那種技巧。”

“你看過他和柳蓮二的比賽吧,按實力說,雅紀左手脫掉負重是不會讓他拿下一局的,明明今天和我打得那麽焦灼。”

“沒覺得有什麽區別?”

有什麽區別……

跡部細細回想起幾個月前的比賽,還有他們往日的對局,半澤每次打球的身影在腦中浮現,在白石的刻意提醒下,他終於捕捉到了那縷不同的絲線。

“他一直在用你的打法。”

白石是完美的網球,對每一球都有標準至極的解法,就像是數學題,每一道都按照答案與例題一道道解好,沒有多餘的步驟,每一步都踩到精準的的分點。

“和你比賽時,用的也是你的打法,即使越來越熟練,但仍舊是你的。”跡部豁然開朗,也正是因此,白石會說半澤的動作太多餘了。

這麽說來也是,就算是基礎流,半澤雅紀那性格又怎麽會按部就班的照教科書打,畢竟是考試巴不得直接寫答案,一題多解的家夥。

雖然也不會差多少。

“說起來有些難過,明明是一起學的球,他基礎的打法卻和幸村更像,不過也是個人的個性嘛。”白石說的傷心,語氣卻很輕松,“按我的打法總要多費些腦子,根本做不到‘忘我’,也就難以企及那個境界。”

“不過他並不認為那是無我境界,還是固執的認為是自己的問題,因為球技達不到無我的境界。”

“他討厭失控感。”跡部明白了問題的關鍵,也算是可以理解,並非所有人都喜歡憑借本能行動,“沒想到他的控制欲居然到了這種程度。”

“所以他當時不來冰帝也不會選擇立海大。”

一山不容二虎,兩個性格強勢、掌控欲又強的人怎麽會在一個地方相安無事,即使半澤雅紀不存在ptsd也不行。

若說區別的話,或許是幸村精市擁有更強的領導力和控制欲,而半澤雅紀的領導欲稍弱一些,但他又只甘於在自己佩服,又會聽取他意見和包容他的人之下。

這也是為什麽四天寶寺和冰帝的部長至今還穩穩當當的原因,明明他剛轉學來的時候還天天盯著跡部的位子。

兩人都擁有很強的領導力,人格魅力很好,又容易溝通,還聽話,很適合他這個隱形社恐在背後“玩弄”這個網球部。

去青學的話就難說了,很難不保證和手冢打起來。

“無所謂,反正現在人也在冰帝。”跡部在狹小的空間中側過身,目光掃過被擦拭幹凈的櫃臺,上面是碼好的一排排全新洗漱用品,“餵,白石,問你個問題。”

“你覺得半澤喜歡網球麽。”

對無我的抗拒可以說是對失控的厭惡,那麽否認自己的忘我……

“這可真是個失禮的問題,跡部君。”白石走近窗戶,少年白皙修長的手指擰開窗栓,將那扇狹小又古舊的窗子打開一條縫隙,終於有涼風滾進了這個密閉的空間。

還卷著清晨獨有的清香。

“不過你和雅紀糾結的問題倒很像。”白石藏之介斜靠著墻壁,從他這個角度往外看去,正好可以看到下方郁郁蔥蔥的花壇,“喜歡有那麽重要麽。”

並不是所有興趣堅持下去都是因為喜歡,這個道理即使跡部明白,也不會立刻想到,因為他的家境允許他做自己任何想做的事——在成年擔起責任之前。

可正是這份未來責任的枷鎖,他也可以理解這點。

“雅紀打球是因為我。”白石的語氣略帶著驕傲,就像是炫耀玩具的小孩,“小時候我打球他就打了,後來我一直打球,他也一直打球,哪天等我放下球拍了,他也會放下。”

“可是這麽久過去,他怎麽可能不會有半點感情呢?”

不過是不承認罷了。

跡部:“嘖,你是在這兒炫耀麽,不喜歡的話他會在冰帝繼續打球?”

或者說,如果真的不喜歡,半澤雅紀那性格早就放棄了。

“我們約好了在全國大賽上見。”

目標實現了,這個階段或許也快到此為止了。

“他更喜歡打排球,雖然不知道為什麽。”眼見有個飛蟲飛了上來,白石及時合上了窗戶,“但是雅紀打排球時也很帥氣,到高中也會成為優秀的二傳手吧。”

二傳啊……

跡部對排球了解不多,卻也知道位置和規則,二傳的確很適合那家夥。

不管白石為什麽那麽篤定半澤高中會打排球,見時間差不多了,跡部問了最後一個問題:“那你呢,為什麽一直打球?”

“善始善終。”白石說出了他的座右銘,“而且和雅紀一起打球,會很開心啊。”

“還真是個自私的家夥。”

“這個問題還真有些難以否認。”

*

究竟怎麽樣才能突破滅五感。

關於這個問題,半澤雅紀問過白石藏之介。

對手與幸村的基礎差距越小,滅五感的效果就越差,對於白石這種心性堅定、遇事冷靜的選手來說又更容易突破。

可以說他倆的克制關系太弱。

“對你來說不應該是什麽難事,雅紀,但你現在明顯有了PTSD癥狀,之前差點休克……”

其實對於呼吸短促的疼痛他沒什麽印象,腦中更多的是前世的壓抑、痛苦與折磨。

半澤雅紀知道他應該去看看心理醫生,可他的狀況又實在難以啟齒——如果說出自己帶有前世的記憶,那他該看的就不是心理科,而是精神科了。

或許這就是轉世重生的代價,他有個要藏一輩子的秘密。

細嫩的魚肉滑入咽喉,他在飯桌上說了第一句話:“爸爸,你遇到難以逾越的障礙時,會怎麽辦呢?”

半澤直樹放下筷子,想了一會兒,才沈聲道:“打爛它,直接走過去。”

雅紀:“……”

他總不能連夜把精市的腿打折啊,他自己也不會舍得。

幾乎是在直樹話音剛落的瞬間,“啪”的一聲,半澤花的巴掌就打上了他的背。

“好好和孩子說話!你一天都教什麽呢。”

直樹有些委屈,他說的是實話,有什麽硬茬啃就完了,總不能人生遇到一個坎就繞過去吧,那得多走多少冤枉路。

“不知道你遇到的是什麽事,現在遇到解決不了的事的話,我一般會到道館找人切磋,狠狠地發洩一頓,然後盡人事聽天命。”

“你那明明是虐菜洩憤吧爸爸。”

“但這確實很爽。”半澤花倒是認同了這一點。

“爸爸像你這麽大的時候也遇到過無能為力的事,絕望、痛苦、還有憤恨。”具體是什麽事,半澤直樹卻沒細說,“當時覺得天都要塌下來了,但心中還是鼓著一口氣告訴自己,哪怕只記得這個,也要不斷變強,不斷變強,就算時間再長,只要我還活著,還有一口氣在,總有覆……翻盤轉勝的機會!”

和他一樣大,14歲……

半澤雅紀問:“是爺爺去世的事嗎?”

“不,爺爺病逝是天註定的事,我還不至於那麽擰巴呢。”直樹否認了他的說法,謊撒起來臉不紅心不跳,“是當時欺負我的一個同學。”

你還能被同學欺負?

半澤雅紀狐疑地看向他:“那後來呢。”

“後來我讓他給我土下座道歉了。”

直樹撒謊了,確實與他父親有關。

半澤爺爺是一家螺絲工廠的老板,他發明了一種更為輕便結實,成本更低的樹脂螺絲,於是向銀行申請借貸來進一步生產和拓展樹脂螺絲的市場,卻被中央產業銀行的信貸員大和田曉通過無良行為哄騙他抵押地產。

本該是一帆風順的事,但樹脂螺絲在市場上的推行並不順利,半澤家的工廠陷入資金流轉的困境,眼見短期內無利可圖,銀行對工廠的信用評估下降,自己為了升職又要有大筆的借貸業績,大和田曉無視了半澤爺爺的苦苦哀求,惡意的收回貸款,讓本就短缺的資金雪上加霜。

一個工廠總會牽連眾多工廠,資金的短缺致使工廠停擺,接著招來上下游廠商的討薪賠償和抱怨,在職工雇用終身制的日本,還要面臨上百號工人的工資問題——在一個直樹放學的下午,他走投無路的父親,選擇了上吊自殺。

當時,其實已經有另一家銀行願意為他們放貸了。

可還是晚了一步。

數十年後,他早就大仇得報,沒有職業道德的大和田也付出了代價,兩人甚至有了還算不錯的同事關系,但這個故事他沒辦法和兒子講。

他知道大和田的小兒子和大和田誠也在冰帝,那是個優秀的孩子,上一輩的恩怨到此為止,不必再延續到孩子的身上。

“自己解決不了的問題一定要告訴爸爸媽媽。”半澤直樹摸上兒子的頭,忍不住想兒子到底是吃什麽長大的,“爸爸媽媽永遠是你的後盾。”

“好。”

“哥哥哥哥,還有我,我也是哥哥的後盾!”

“隆博你就算了……”

“對了,你是大後天決賽吧?媽媽到時候去給你和精市弦一郎加油哦!”

“媽媽我也要去!”

半澤雅紀感到頭疼:“我們都不在一個學校,您到底要給誰加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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