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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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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時候

神隱這一覺睡得挺香的, 有種“我終於可以在啥也不管的情況下一覺睡到天亮”的愜意。

聽得在場所有人都恨不得揍他一頓。

路遙知緩了緩,等到感覺身體沒什麽問題,甚至所有疲勞都一掃而光後, 這才朝著墟藤再次看了過去。

她看著還是如剛才那般,神色波瀾不驚, 帶著些懶散。

可能對於她來說, 救人真的只是一個擡手之間的問題罷了。

“本來就是打著來這裏讓我給他療傷的目的來的,還讓你們兩個晚輩折騰了半天。”墟藤皺著眉頭嘆了口氣, “逮著我一個人要唄。”

看樣子心情是真的不好。

靈脈中的靈氣磅礴, 但全都匯聚在靈脈從內向外引申的枝幹裏。

路遙知感受不到, 也感知不到這些枝幹到底在哪裏,這個時候便難免有些著急。畢竟神隱想要和墟藤對話, 那十有八九, 又要借用祝星禮的身體了。

關於碎片和契約的事情路遙知其實想得很清楚,但或許是他到底還是個少年的緣故,在喜歡上某一個人之後,所表達出來的占有欲其實很強很強。再加上身體裏碎片的緣故, 在關於“祝星禮身體”這個方面上,他甚至有些自己也不理解的...執著。

之前在幻境裏想象自己和祝星禮這樣那樣就可以看出來。

修真界和人界的習俗其實不太一樣, 尤其是在伴侶和婚俗這一點。在思想著方面,這個時候的人界要比修真界開放很多。

談戀愛就可以有親密行為的思想,要是放在如今的修真界, 女方是要被罵不檢點的。甚至再嚴重一點,女方還會被用各種殘忍的方式進行懲罰。

路遙知剛開始也覺得這樣沒什麽不對,但在人界待了這麽久, 該接受的早都已經接受了。所以在現在這個階段,他已經單方面的, 將祝星禮劃分到了自己的所有物裏面。

尤其是他現在已經和祝星禮互通過心意,只是礙著祝星禮還沒有到年紀,死死守著那一層底線罷了。

所以他很不喜歡神隱借用祝星禮的身體。

或者說,他對神隱借用祝星禮身體這件事情本身就很介意。要不是因為祝星禮的命是神隱救下來的,路遙知想必想盡辦法,也得讓條龍從祝星禮身體裏出來。

“你能不能不要這個表情?”

剎那間並不算陌生的聲音從旁邊響起,“我只是暫時住在祝星禮身體裏,跟他沒什麽不好說的關系好嗎?”

這聲音裏帶著絲絲調侃和無奈,剎那間把路遙知的神智拉了回來。

“......”路遙知面不改色,“我什麽表情,我明明什麽表情都沒有。”

“你放屁。”神隱說,“你那分明就是覺得我住在祝星禮的身體你覺得不爽和嫉妒了。”

祝星禮:“......”

墟藤:“......”

兩人也不知道怎麽的,忽然對視了一眼。

“你們....”墟藤試探著開口。

祝星禮點頭,“等我成年了應該就會和他在一起了。”

墟藤:“......”

她不是很理解,但是...尊重。

幾人面面相覷之間,在祝星禮身邊,開始漸漸閃爍著藍色的光芒。

“不愧是靈脈啊,我這從祝星禮身體裏暫時出來一會也不是問題。”藍色光芒漸漸凝成實體,神隱伸了個懶腰,笑了,“好久不見啊墟藤姐姐。”

墟藤朝著他翻了個白眼,並不理睬他。

神隱也不惱,他緩緩吸收著周圍非飛仙期的人感受不到的龐大靈氣,身體似乎又實體化了一些。

所有人都盯著神隱看。

他的長相,其實跟路遙知和祝星禮所想象的,相差很多。

之前二人偷偷討論過神隱的相貌,無非是看他已經活了這麽久了,覺得他大概是白頭發白胡子的駝背老頭子形象。

但如今一看,顯然不是。

甚至截然相反。

他看起來很是年輕,非要判斷年齡的話,應該沒有超過三十。白頭發白胡子皆是沒有,取而代之的,是藍色的及腰長發和極為英俊的臉龐。在他那蓬松的頭頂,還有兩根巴掌大的龍角,看著怪可愛的。

或許龍鱗可以幻化成衣服,他身上的衣服很有千年前修真界衣服的風格——

布料垂感極好,但是非常樸素簡單。

頗有些仙風道骨的感覺。

“我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到修真界去看看了。”神隱說著,語氣透著些感慨,“你呢,這些年,有出去看看嗎?”

“......”墟藤搖頭,“沒有,我已經習慣在靈脈的日子。”

“救下這個孩子純屬是偶然,但我不否認讓他來這裏也有你的原因。”神隱道,“我應該跟你說聲對不起,但接下來的每一步,都不能再失敗了。”

墟藤看了他一眼。

“妖王手上有有千萬年之前那位劍修遺留下來的戰甲。”神隱說。

墟藤猛地看向他。

但剎那間又明白過來。

若非有那戰甲,即使神隱在虛弱期,也不至於守不住那缺口,讓妖王鉆了空子。之前神隱就是敗在那位劍修手下,這個時候面對那位劍修的戰甲,想必也是毫無辦法的。

“那四位前輩自走後就再無消息,到現在,甚至已經變成了傳說。”墟藤搖頭,“你讓這個少年隨你去人界,你到底是怎麽想的?”

神隱道:“不是只有他一個,而是四個。”

墟藤頓了頓,“也是——”

“對。”神隱回答的很快,“也是劍修符修陣修醫修。”

仿佛是冥冥之中的安排,兜兜轉轉,仍舊他們四個。

“那四位前輩讓我守著人妖兩界的交界處,在走之前,給了我幾樣東西。”大概是站得有些累了,神隱坐到旁邊的石頭上,“帖子,赤月弓,守靈陣和凝神符。”

帖子有四個,是他們一起給的。赤月弓是那位劍修給的,守靈陣是那位陣修給的,凝神符自然是那位符修給的。

那那位醫修給了什麽?

她給了墟藤。

將墟藤種在靈脈裏,因為充足的靈氣讓它在四位前輩和妖界開戰的那段時間便已經成長到有了靈識的狀態。再然後,一切都說的清楚了。

好像在那個時候,那四位前輩就已經料到了如今的這一場浩劫,但又因為什麽無法再次插手。所以早在那個時候,他們就已經將所有的東西都置辦妥當。

修真界的命運,還是得由他們自己決定才是。

至於人界,無妄之災罷了。

路遙知和祝星禮在一邊旁聽,大約聽明白了些什麽。

若是按照這個思路想下去,大概,墟藤的使命,就是為了淬弓。

所有人一時無言。

“可以把凝神符和守靈陣和墟藤姐姐嗎?”路遙知說,“在淬完弓之後,墟藤姐姐的神魂也不會因此消散掉。”

神隱和墟藤對視一眼。

“雖然很感動但是。”墟藤微微一笑,“路遙知弟弟,我只是一註藤蔓,可沒有神魂呢。”

神隱楞了楞,“你之前跟他們說你要是淬了弓就會死嗎?”

“是啊。”墟藤毫不心虛,“就喜歡逗逗弟弟們怎麽了?”

另一方面,也想在那個和自己兒子長得一模一樣的少年臉上,看到一些關心的表情。

卻讓路遙知和祝星禮瞬間松的一口氣。

那這麽說的話,就是不會死了。

“墟藤本體是一株上百丈的神樹,讓她拿出一些枝液出來只是灑灑水的事情。”神隱笑著看了路遙知一眼,“只是在鑄弓上需要耗費她大量的靈力,會使她暫時失去神智一段時間。再到靈脈裏長長就好了。”

墟藤笑笑,正準備說點什麽,卻忽然聽到祝星禮開了口:“墟藤前輩,我們剛剛,是真的很擔心你。”

“......”墟藤背過身,聲音不自覺小了點,“我知道了,讓路遙知拿著弓跟我來吧。”

淬弓其實不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

“因為那位劍修留下來的戰甲,只有被墟藤淬過的弓,才可以射出足以穿透那層戰甲的箭,對嗎?”祝星禮看著路遙知和墟藤的背影,聲音很低,“而且那個弓也不是那個劍修留下來的,那是你自己的弓,因為你在我的身體裏,所以只有我可以射出去是不是?”

“......你這麽聰明?”神隱苦笑一聲,“確實,那把弓是我自己的。當年和這位劍修大戰的時候,我甚至沒有機會把這把弓拿出來。只是世間萬物總歸是有規律和平衡的,若是什麽東西都給了我,那對妖界實在是不公平。”

規律是誰都打不破的。

世界不可能一直太平。

妖王身上的戰甲才是那位劍修留下來的東西。

因為不能偏袒任何一方,所以只能讓兩邊的實力平衡一些。

那剩下的,就看造化。

神隱又笑一聲,“原本是只有你可以射出去的,但是你不是和路遙知簽訂契約了嗎?他的準頭應該稍微比好點?”

祝星禮一楞。

是啊。

他們簽訂契約了。

“可我們都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和對方簽訂的契約。”祝星禮仔細回想了一下,“完全不知道是什麽時候。”

神隱笑一聲,“在你們頭一次和對方有體溫接觸的時候,感受到了對方的體溫,就算是簽訂契約了。”他扒拉了一下自己有些微微打結的頭發,“你都不知道你在追下懸崖的瞬間有多麽想活下來,所以我把碎片一放進你的身體,就直接實現了你的願望。你是人類,碎片在你身體裏也無所謂的,也正是因為你是人類,在締結契約上,也就和妖怪不一樣了。”

祝星禮沈默著消化神隱所給出來的信息。

驀地,密林深處傳來一陣駭人的熱意。但很快被神隱揮揮袖子攔住了。

“是路遙知。”神隱說,“他在拿火融弓。”

祝星禮點頭。

好長時間沒人說話。

“是在我和他認識的第一天,晚上因為下雨他蹭我傘的時候。”祝星禮忽然微微瞪大眼睛,隨後又笑了,“他直接握住了我的手腕,說我在給自己打薛定諤的傘的時候。”

他語氣很興奮,但是到後面又柔軟了下來。

在那個充滿著燥熱和對彼此的防備的雨夜,他們在互相不知道的情況下,簽訂了契約。

很荒唐。

但又似乎帶著些命中註定。

因為路遙知想“看著”自己,所以有了蹭傘。可在路遙知發現自己的傘大部分往他那邊偏而導致自己的肩膀都濕了時候,他因為不好意思而握住了自己的手腕,告訴自己不要過於善良讓別人覺得自己好欺負。

祝星禮覺得自己的心臟快要跳出來了。

他想快點把這個消息告訴路遙知。

告訴他他們的牽絆,告訴他他們的緣分。

就好像,他們原本註定就是要在人界相遇並結下牽絆的。

他們本來就是要互相喜歡的。

“他們還要多久?”祝星禮只覺得自己說話都帶上絲絲顫音,“一天兩天三天?”

“不知道。”神隱笑著,龍角因為他的歪頭也漸漸斜下來,“但是兩天左右的時間應該是夠了。”

或許。

“或許你可以把衣服脫掉。”墟藤看著正奮力揮錘的路遙知,笑得有些幸災樂禍,“你這衣服都貼在身上了,你不難受嗎?”

路遙知搖頭,隨手擦掉額頭上的汗,“不行,墟藤姐姐是女生,我在你面前脫衣服很沒有男德。”

男德,對於墟藤來說,是個很新鮮的詞。

她在修真界,只聽說過女德。

“人界似乎是個很好玩的地方,思想什麽的,和我們都很不一樣。”墟藤眼睛盯著那逐漸成型的弓,手指深綠色光芒炸開,那幻化成小樹根的本體猝然生長開來。

直沖天際的樹幹讓周圍原本看著很巨大的樹瞬間變得藐小,蒼綠的樹從靈脈之間猝然竄出,將修真界嚇得不輕。

“那人界的小子來我們修真界甚至已經開始禍害我們的靈脈了嗎?!”

“他定然是想通過毀掉靈脈從而毀掉我們的修真界!”

“好歹幾個天才也被派去救他們人界了,怎麽這畜生這般忘恩負義?!”

“走!我們去遙劍宗討個說法!”

是個陰天。

但靈脈裏面感知不到。

“路遙知,從此刻開始,我便不再有心思同你說話了,淬弓成功與否,系在你的身上。”墟藤閉上眼睛,“你們走的時候記得跟小花說一聲。”

又是個晴天。

路遙知上半身的衣服已經全都脫掉了。

墟藤已經歸於本體,這個空間,只剩他一人。

十八歲的少年,身體發育的已經趨於成熟。

墨色的長發已經全部因為汗而貼在了那看著極有爆發力的背上,一起一伏之間,是滿滿的力量感。

砰!砰!砰!

一聲又一聲,浸在水裏一次又一次。

終於,在墟藤的本體急速縮小到巴掌大小的時候,那把通體銀白色的弓,便算是鑄好了。

他拿著弓顛了顛。

不重。

比曳影要輕上一些。

也不知道從哪裏吹來一陣風,周圍的霧氣散去不少。路遙知瞇了瞇眼睛,看著兩道從霧中穿越而來的身影,有些慌不擇路的穿上衣服。

神隱不屑地笑一聲,“幹什麽著急忙慌的?你的什麽玩意兒我倆沒看過?”

路遙知狠狠驚了一下,“你為什麽會看過?!”

神隱忍著笑,“你之前變成智障的時候不是撒嬌讓祝星禮給你洗澡嗎?那個時候我剛好有點子清醒,我連聲都不敢出。”

路遙知、祝星禮:“......”

聽著有點變態。

“誒你們別這個表情,我都一大把年紀了,對你們這群小年輕不感興趣。”神隱撇嘴,“況且我可是一條龍,在發育方面什麽的可比你們人牛多了。”

路遙知、祝星禮:“......”

聽著怎麽更變態了。

“弓鑄好了就出去吧,這會掐著時間差不多剛剛好半個月。”神隱神色恢覆正經,“回去把林妍妍的事情解決了。”

路遙知和祝星禮對視一眼。

有了帖子飛出靈脈其實很簡單,只是濃密的枝葉很容易劃到臉和眼睛。

路遙知把祝星禮護得嚴嚴實實。

只是剛出靈脈,視線裏,數不清的劍形成的雨朝著山的那一段猛地飛射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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