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妖市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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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妖市15
眼前這一幕，是他從未想過的！
他猜疑過天濟和尚的目的，想過他或許有陰謀，但真正見識到，還是不可抑制的顫抖加恐懼。
佛法高僧的和尚，表情依舊慈眉善目，卻在下一秒，緩緩撕開面皮，露出沒有頭，沒有身體的一節蛇尾。
那蛇尾擺動了幾下，化作一道光，鉆入虺紋身體。
之後蟒蛇劇烈掙紮，瘋狂扭動，體內一會兒這邊膨脹，一會兒那邊扭動，似乎有兩個東西在裏面爭奪所屬權。
半響過後，蛇身終於安靜，可更詭異了，蛇尾處竟重新長出一條新的尾巴。
是雙尾蛇！
姬冰雁不由捏緊了雙手，死死壓抑住自己，這個時候，絕對不能讓蛇妖發現自己。
好在他藏於地下，又有神龍雲的氣息遮掩，沒有被察覺。
蛇妖晃了晃尾巴，突然靈力震蕩，竟然把原來的尾巴震斷。
但尾巴並沒有死，而是活蹦亂跳的想要接回去，被新尾巴一掃，飛到和尚體內。
數道術法打過去，面皮緩緩閉合，把尾巴壓制在體內。
和尚睜開眼睛，面容緩慢變化，生出幾分女相，和之前的英俊不同，此時到有點雌雄莫辨的味道。
他，或者她？
雙手合十，佛像莊嚴，“阿彌陀佛，施主好手段！”
“桀桀桀，虺紋，願賭服輸，當年我輸了，被迫斷尾去當和尚，現在輪到你了，”大蛇搖身一變，竟幻化成一個男人，面容和之前的虺紋相似，只是更陽剛罷了。
這竟然是雌雄同體的雙尾蛇，那付擲？
“你知道我們的兒子死了嗎？”和尚，不，應該尼姑道，“語氣裏有著不可抑制的悲痛。”
“你剛剛不是報仇了嘛，何況我早就說過，那個廢物只會影響我們修行，死了倒也幹凈！”
“你！”尼姑氣結，頓時感到身體暴脹疼痛，似乎有什麽脫體而出。
蛇妖立刻上前，用法力幫她壓制，同時警告道，“靜心凝神，平心靜氣，難道你想老和尚的魂魄沖開封印逃出來嗎？別忘了我們可是要化龍的，沒有這天生佛陀的功體在，想吸收冥氣沒那麽容易！”
尼姑聞言，總算沒那麽暴躁，開始念經平心靜氣，漸漸竟生出佛氣，金光籠罩，比高僧還像佛陀。
姬冰雁內心一陣發寒，這場景太詭異了，和尚竟被蛇妖尾巴控制著，那之前給他冥石到底是怎麽回事？
神龍說是真的，定然就是真的！
是男蛇妖設計的陰謀嗎，針對他，界門，還是冥界？
冥石目前在冥界，要不要通知一下後土娘娘，別著了道，那就麻煩了！
姬冰雁小心翼翼離開此地，先與神龍雲取得聯系，告知此事，得到那邊答覆後，這才往龍潭趕。
此時的龍潭，正發生一場奇妙的對話。
楚留香無奈的看著瓶子裏悠然自得的胡鐵花，好氣又好笑，“沾染點龜的習性，你還真把自己當龜妖了，也不看看要是人家不回來，你準備一輩子待在裏面啊！”
胡鐵花不以為意，昂躺在瓶低，懶洋洋蹬幾下四肢，揮手變出一壺酒，“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楚留香愁！”
“呵，你倒是會使喚人，”楚留香氣笑了，陰陽怪氣起來。
說來會困在瓶子裏，還是胡鐵花主動入甕的。
和姬冰雁分別後，他直奔向龍潭。
相比妖市其他地方要麽絢爛多彩，瑰麗無雙，要麽詭譎危險，處處是坑。亦或者千姿百態，變幻莫測，這龍潭就顯得普通的多。
井口大小的潭口，水質清澈見底，偶有幾尾小魚游過，悠閑自在。
或許是幻化成龜妖的緣故，見到這清涼沁人心脾的泉水，胡鐵花二話不說，直接跳下去，游了幾圈發現自己在水裏能正常呼吸。
這可樂壞了他，仗著藝高人膽大，一個勁兒下沈，絲毫不管潭底到底有多深。
不知下潛了多久，越來越寬闊，光線也逐漸明亮，一點不像途中的昏暗。
而水底的景象讓他瞠目結舌，色彩鮮艷，華光奪目，聚水成淵，覆水成瀑，上下輝映，絢麗燦爛。
最重要的是，裏面寶物不計其數，珍珠鋪墻，珊瑚做花，讓人眼花繚亂。
“那是假的，”楚留香忍不住打斷他。
“我當然知道，”胡鐵花笑著一揮手，剛剛描述的場景一一展現，璀璨光華，“這場景不美嗎？”
楚留香沒說話，思量他是怎麽做到的。
胡鐵花誤以為他不喜歡，“那好吧，這種呢？”
下一秒，潭底換了個模樣，由水晶鑄成的華麗宮殿，金碧輝煌，寬敞明亮，美得不似凡間的鮫人們穿梭其中，手捧珍饈美味，極品佳釀，人間繁華，天上宮闕，莫過於此。
然而其中，突然混入一張胡鐵花那張粗糙的臉，美夢頓時被嚇醒。
楚留香翻了個白眼，“這就是你甘願被困在這裏的原因？”
胡鐵花恨鐵不成鋼，指著他道，“有機會都不懂得享受，這裏可是有成千上萬的美酒，只有你想象不到的，就沒有幻化不出來的，什麽月下瑤臺，金枝欲釀，仙人湧泉，啊~多美妙的體驗啊~”
楚留香輕哼一聲，氣笑了，“那行，你好好享受吧，我先走了。”
“別別別，”胡鐵花連忙阻攔，“你可不能不管兄弟啊！”
“不是酒沒喝夠，出來做什麽？”楚留香雙手環胸，低頭俯視他。
“所以你可以晚點再來救我，等我喝夠了，”胡鐵花大言不慚。
楚留香轉身就走，懶得搭理這個得寸進尺的家夥。
“好吧好吧，你這人，怎麽還生氣了呢，是不是和蓉蓉她們待在一起時間長了，沾上小姑娘的小性兒了，”胡鐵花抱怨道。
楚留香挑眉，“這話定然告訴她們，你就等著她們來收拾你吧。”
胡鐵花哀嚎一聲，躺在瓶底翻身耍賴，隨著他的動作，瓶子也左右搖擺，攪得海底水域也開始沸騰。
“快說，你到底是怎麽進去的，”楚留香揉了揉眉心，論胡攪蠻纏，他永遠敵不過這朵花蝴蝶。
“是這麽回事，”胡鐵花一秒正經，“我潛入潭底後看到場面，確實美輪美奐，但我是誰啊，這雙招子亮的很，一眼就識破龜妖的詭計，於是我就......”
“於是你就不管不顧，利用老姬給你兌換來的寶物，把這裏毀個一幹二凈，”一頓劈裏啪啦，摧枯拉朽，把周圍轟個徹底。
這雖然不影響幻術的施展，可石頭啊，山洞啊，幾乎都踏平了，爆裂聲也時時傳來，場景卻絲毫不變，能不詭異嘛。
“這叫一力降十會，”胡鐵花不以為意，擺手道，“在我一頓操作下，這龜妖終於堅持不住，撤下幻術，然後我就看到，潭底什麽都沒有，除了石頭，就剩下一個透明琉璃瓶子，裏面有一只巴掌大的小龜。”
那瓶子也不大，只比小龜大一點，瓶口非常細，也不知道小龜是怎麽鉆進去的。
胡鐵花手賤，拿起來使勁搖了搖，把裏面的小龜晃得七葷八素，忍不住出聲，“莫晃了莫晃了，小老兒要暈了。”
一聽那龜妖竟然還能說話，胡鐵花高興了，立刻道，“你是什麽玩意兒，怎麽一只妖在此？”
“我是龜寶，只要有我在，就能吸引來無數烏龜，”那小老龜道。
“就這？”胡鐵花琢磨了下，覺得這所謂的龜寶甚是沒用。
“我還能幻化出各種奇珍異寶，珍饈美味，只要你能想象出來的，就沒有我幻化不出來的，”說著，小老龜向他展示了自己的能力，就和剛剛胡鐵花給楚留香展現的效果一樣。
“有幾分意思哈，”胡鐵花看到龍宮裏那些美酒佳肴，頓時被吸引，撲上去想要嘗嘗味道，然而能聞見濃烈酒香的美酒，喝到嘴裏，卻淡得和水一樣，不由大失所望，“就這？”
“嘿嘿，”小老龜被他饞樣逗笑了，在自己身邊也變出來，津津有味喝著，“你不懂，外面法術有限，就只能看到聞到，嘗不到。可在這瓶子裏，真能品嘗到，呀，這是王母娘娘開蟠桃盛會時所用的瓊漿玉釀，滋味絕美。”
說著抱著酒瓶美滋滋喝起來，看得胡鐵花抓耳撓腮，“那什麽，既然裏面能嘗到，你放我進去唄，我們一起喝，獨樂了不如眾樂樂。”
“那不行，這裏面只能存在一只龜，除非我出去，你代替我待裏面，”小老龜道。
“那算了，我可不能一輩子困在瓶子裏，那多憋屈啊，”胡鐵花雖然饞酒，但還算有理智，頓時拒絕了。
小老龜想了想，“還有一個折中的法子，自我出生起，就在這瓶子裏了，很想看看外面的世界，不如我們互換三天，你在裏面三天，嘗盡能想象到的一切佳釀，我出去看看，三天後再換回來。”
“你肯定在騙我，嘿，我不入坑，看你怎麽辦！”胡鐵花雙手叉腰。
“你聽過契約卷軸吧，簽訂後雙方必須遵守，否則會被天道懲罰，魂飛魄散，”小老龜道。
“聽過是聽過，但我又不知道哪裏有，”胡鐵花道。
一張卷軸出現，帶著隱隱金光，“你可親自書寫內容，然後我們再簽約，這樣你就不怕我坑你了吧？”
胡鐵花想了想，終於沒忍住誘惑，寫下了自己的要求，那就是一月內，小老龜必須和他互換回來，否則魂飛魄散。
這誓言不可謂不毒辣，小老兒毫不猶豫簽下了。
兩人順利互換，姬冰雁在瓶子裏醉生夢死，而小老龜一溜煙跑出去玩了。
聽完，楚留香只想嘆氣，“你忘了嗎？你不是真正的烏龜，這份契書是有漏洞的。”
“對呀，”胡鐵花此時哈哈大笑起來，“這瓶子裏只有烏龜能待著，三個月滿，我就不是烏龜了，自然會被彈出去，而那只小老龜，無論在哪裏，都會被自動替換回來，哈哈哈！”
他又不傻，怎麽會不知道小老龜拿出的契約卷軸可能有問題，但那又有什麽關系，和他簽訂契約的是龜妖，龜寶中需要的寄主也是烏龜，關他胡鐵花什麽事？
楚留香扶額，“你別忘了，你是來尋找龍宮入口的。”
“沒忘沒忘，”胡鐵花連忙道，一揮手，瓶口被無限放大，“這就是洞口！知道那些大妖為什麽有來無回？是因為那只小老龜許進不許出，只要他不打開洞口，那些妖就出不來！”
而現在胡鐵花作為龜寶，控制了洞口，就可以隨時策應兄弟們了，“喝酒幹活兩不誤，嘿，真不愧我胡鐵花！怎麽樣？老臭蟲，服不服？”
這次，楚留香心悅誠服，“你是怎麽發現的？”
這麽隱秘的入口，竟都都被他找到了，看來以前小瞧老胡了啊！
胡鐵花有一瞬間的心虛，可他是什麽人，當即理直氣壯，胡說八道，“你想啊，這龍宮入口在潭底，潭底又除了龜寶什麽都沒有，我左思右想，前思後想，想來想去，這瓶口絕對是洞口！洞口掌握在別人手裏，不明智！要是小老龜有壞心，我們就慘嘍，要被困在龍宮一輩子！所以我才和小老龜做交易，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為了兄弟，拼了！”
嗯，這話，三分真七分假！
楚留香在心裏默默補充，倒也不反駁，笑著附和，“果然交給你是最放心的。”
“對吧？我就說我比你老臭蟲可聰明多了，”胡鐵花頓時洋洋得意起來。
楚留香微笑，仍由他嘚瑟，“離小老龜遵守契約，主動回來，還有半個月。離三月到期還有兩個月，我和老姬會盡快出來，就辛苦你鎮守洞口了。”
“不辛苦不辛苦，嘿嘿，”躺著喝酒，什麽都不用幹，哪裏辛苦了？
“他這算什麽辛苦？”姬冰雁譏諷道。
被嘲笑了，胡鐵花也不生氣，挑釁得拿出一瓶酒，美滋滋喝了一口，“喲，鐵公雞，你怎得如此狼狽，莫不是被人打了一悶棍？”
此時的姬冰雁雖身上幹幹凈凈，臉色卻稱不上好，甚至隱隱帶著不安。
這種情緒很少出現在他身上，即便生死關頭，也不見他絲毫變色，現在是怎麽回事？
楚留香也關切看過來。
姬冰雁深吸一口氣，把之前看到的一切講了，“我甚至分不清和我對話的到底是蛇妖，還是和尚？或者那和尚本身就是蛇妖？”
楚留香聞言，也不由皺眉，“雲姑娘怎麽說？”
姬冰雁搖搖頭，“她說會通知後土娘娘，其他的不好說。”
要是男蛇妖真在冥石上做了什麽手腳，只希望後土娘娘能查出來吧。
楚留香想了想，“眼前顧不上這些，我們先入龍宮一探。”
“好，”姬冰雁沒有拒絕，龍宮內情況無人說得清，他自然要跟著去，多一個人就多一份幫手。
三人相視一眼，互相之間的默契讓他們無需用言語表達，就明白各自的意思。
胡鐵花待在瓶內，自然而然知道該怎麽操縱瓶口，打開龍宮洞口。
原本細長的瓶口開始變大，出現水滴紋波動。
“快進！”胡鐵花憋地臉通紅，“我只能撐三秒。”
楚留香和姬冰雁毫不猶豫闖了進去，下一秒，胡鐵花整個人委頓倒地，雙眼無神，似是精力耗盡。
他現在全身無力，連手指頭都動不了，別說幻化出酒來喝，想一想都頭疼欲裂。
嘴巴張張合合，沒說一個字，但想來罵得很臟。
沒想到開個門這麽耗精力，需要修養好幾天，也就是說，幾天都喝不上美酒了，慘啊！
怪不得小老龜只許進，不許出呢。
進去是沒辦法，大妖會對他用各種手段，不得不從。
可在裏面的，又威脅不到他，何必耗費精力，管別人死活呢。
“嘖嘖，要不是我，老臭蟲和鐵公雞今天就要栽在這裏了，”胡鐵花喃喃，生無可戀的看向上方，數著時間一點點熬過去。
和他又無力又無聊不同，楚留香和姬冰雁一進入，就被裏面的美景震懾住了。
世外仙峰，煙波浩渺，如詩如畫，如墜夢境，奇石輕盈，峻峰陡峭，千裏覆雪，紅梅點綴，龍魂悠游其中，如畫卷般徐徐展開，靈動絢麗。
氤氳中，龍魂所到之處，灑下無盡沛然浩氣，銀雪消融，梅花瞬間綻放，瑰麗無雙，生機勃發。
龍魂遁入山澗後，雪水化瀑布，流入千裏煙波，澄澈天地清明。
楚留香和姬冰雁頓感心曠神怡，靈臺清明，“這裏這麽大，我們要如何找到龍魂本源？”
“還用找嗎？”楚留香笑笑，剛剛那穿梭悠游的龍魂想必就是本源了吧，經過之處，撒下浩然正氣，蘊養著這裏每一寸土地，每一個生靈。
問題是，找到之後呢，要怎麽把它抓住，帶去給神龍雲？
“她沒有說方法嗎？”姬冰雁詢問。
楚留香搖頭，“她說時機到，自然會知曉。”
兩人面面相覷，一時竟無從下手。
最後他們決定先探探這龍丹內最神秘的地方，龍魂本源所在之地。
兩人嘗試用輕功，卻輕盈的飛了起來，心隨意動，自由自在。
這比之前乘坐仙鶴飛翔還要刺激，宛若真的仙人，無拘無束，逍遙自在。
兩人沈迷了會兒，開始探索這一座座險峻山峰，山嵐疊翠，時隱時現，偶有靈物穿梭其中，生動自然。
等等，靈物？
神龍最本源的空間中，為何會出現其他生靈？
兩人立刻抓住那一絲不對勁，朝著靈物方向追去。
靈物速度極快，一閃而逝，轉瞬間消失無蹤。
兩人落於山間，左右觀察，山霧繚繞間，靜謐一片，好似剛剛的動靜，是他們錯覺一般。
雲霧如薄紗般遮擋視線，惱人的緊，楚留香忍不住吹了口氣，心裏想著，能把霧吹散就好了。
然而神奇的是，山嵐間掛過一陣巨風，把所有雲霧一掃而空。
兩人都嚇了一跳，不由跳了起來，飛上半空。
“你這......法力無邊啊！”姬冰雁遲疑吹捧。
楚留香亦覺得神奇，忍不住又吹了下，更大的巨風席卷整個龍宮，所有霧氣匯聚到一處，展露出整個龍宮的面貌。
這裏比想象中要大，似乎無邊無際，一眼望不到頭，又似乎並非沒有邊界，因為隨著他們移動，竟然出現在剛剛望見最遠的那座山峰。
可到了這裏，他們的周圍依舊是奇山異水。
龍魂從海面竄出來，越過他們向高空而去，楚留香想到什麽，伸手去抓，竟然拽住了龍尾。
然後就被龍魂帶著飛上飛下，翺翔在天地間，於雲層打滾，於海底探索，無處不去，無所不到。
由於龍魂動作太快，猝不及防之下，姬冰雁竟沒能抓住他，只能看著他隨龍魂瞬間消失。
以他的速度，是追不上的，想了想，姬冰雁重新回到剛剛發現靈物的山間，揚聲道，“請問是薛狐公子嗎？我們受九臯姑娘委托，前來尋找薛公子。”
他也不敢肯定，剛剛的靈物就是薛狐，但龍宮裏應該不會有其他靈物才對。
雖然薛狐進來已有百年，但或許他在此處生存下來了也不一定。
他的聲音不大，可在如此空曠寂寥的空間，回聲一圈圈蕩出去，傳到很遠很遠。
某座山峰上，只低頭吃落梅的白色狐貍陡然豎起那毛茸茸的耳朵，警覺的望向這邊，跳入半空化作龐大遮天蔽日的大狐。
半空中，那雙藍色瞳孔猶如探照燈般，掃視所有空間。
姬冰雁擡頭就看到這龐然大物，並沒有慌張，飛上前甩出一根仙鶴尾羽，上面有九臯的氣息。
狐貍聞了聞，一寸寸縮小，變成和姬冰雁體型一樣大，落到他面前，“呦呦。”
“你不能說話？”姬冰雁皺眉。
“嗷嗷，”狐貍狂叫，爪子著急的巴拉那根尾羽。
“也不能化形嗎？”姬冰雁想到一個可能，抽出一息神龍氣息，打入狐貍體內。
片刻，狐貍幻化成一位溫文爾雅，書卷氣濃厚的俊俏公子，豐神卓然的臉上，盡是焦急憂慮之色，“嗷~九臯怎麽樣了？我的崽子呢？”
姬冰雁嘆息一聲，把他們從遇到九臯的前因後果都講了一遍。
薛狐聽得雙目泣淚，悲痛欲絕，沖入天際哀嚎數聲，淒入肝脾，聲聲泣血，聞之不免落下淚來。
在這樣淒婉的叫聲下，姬冰雁心馳搖曳，眼中不知不覺蓄滿淚水，想起諸多過往痛苦傷心的回憶。
半響，他長長嘆一口氣，“還請節哀，蛇妖並沒有死，你還有機會報仇！”
薛狐聽到他的安慰，緩緩降下來，強忍著悲痛，詢問各種細節，“你說那孩子出生後，並沒有引來雷劫？”
“是，或許是剛出生就夭折的緣故，”姬冰雁道。
“之後化為靈力，反哺世界？”薛狐再一次提問。
“不錯，”姬冰雁頷首，“有什麽問題嗎？”
薛狐又哭又笑，整個人陷入一種狂喜當中，“九尾狐的詛咒是非常靈驗的，如果孩兒用魂飛魄散為代價，當即就會有雷劫降臨，虺紋逃不了，必當場斃命！而她母子卻到現在才死，相隔百年，不，這絕不是詛咒，而是散盡靈力逃生。”
九尾狐崽子的靈魂並沒有消散，而是逃了！
姬冰雁越聽越震驚，“你們九尾狐，還真是奪天之造化，連剛出生的幼崽都有如此本領。”
神龍幼崽還在蛋殼，就能謀劃一切，九尾狐幼崽在危險之際，可靈魂出竅逃跑，不愧是天生的仙神種族。
誰知，薛狐聽到這話，卻楞住了，“剛出生的狐貍崽沒有意識。”
和人類一樣，剛出生的狐貍幼崽什麽都不懂，需要等到滿三百年，才會接受血脈傳承，覺醒天賦！
那麽問題來了，剛出生就會逃跑的狐貍幼崽，究竟是怎麽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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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這一幕，是他從未想過的！
他猜疑過天濟和尚的目的，想過他或許有陰謀，但真正見識到，還是不可抑制的顫抖加恐懼。
佛法高僧的和尚，表情依舊慈眉善目，卻在下一秒，緩緩撕開面皮，露出沒有頭，沒有身體的一節蛇尾。
那蛇尾擺動了幾下，化作一道光，鉆入虺紋身體。
之後蟒蛇劇烈掙紮，瘋狂扭動，體內一會兒這邊膨脹，一會兒那邊扭動，似乎有兩個東西在裏面爭奪所屬權。
半響過後，蛇身終於安靜，可更詭異了，蛇尾處竟重新長出一條新的尾巴。
是雙尾蛇！
姬冰雁不由捏緊了雙手，死死壓抑住自己，這個時候，絕對不能讓蛇妖發現自己。
好在他藏於地下，又有神龍雲的氣息遮掩，沒有被察覺。
蛇妖晃了晃尾巴，突然靈力震蕩，竟然把原來的尾巴震斷。
但尾巴並沒有死，而是活蹦亂跳的想要接回去，被新尾巴一掃，飛到和尚體內。
數道術法打過去，面皮緩緩閉合，把尾巴壓制在體內。
和尚睜開眼睛，面容緩慢變化，生出幾分女相，和之前的英俊不同，此時到有點雌雄莫辨的味道。
他，或者她？
雙手合十，佛像莊嚴，“阿彌陀佛，施主好手段！”
“桀桀桀，虺紋，願賭服輸，當年我輸了，被迫斷尾去當和尚，現在輪到你了，”大蛇搖身一變，竟幻化成一個男人，面容和之前的虺紋相似，只是更陽剛罷了。
這竟然是雌雄同體的雙尾蛇，那付擲？
“你知道我們的兒子死了嗎？”和尚，不，應該尼姑道，“語氣裏有著不可抑制的悲痛。”
“你剛剛不是報仇了嘛，何況我早就說過，那個廢物只會影響我們修行，死了倒也幹凈！”
“你！”尼姑氣結，頓時感到身體暴脹疼痛，似乎有什麽脫體而出。
蛇妖立刻上前，用法力幫她壓制，同時警告道，“靜心凝神，平心靜氣，難道你想老和尚的魂魄沖開封印逃出來嗎？別忘了我們可是要化龍的，沒有這天生佛陀的功體在，想吸收冥氣沒那麽容易！”
尼姑聞言，總算沒那麽暴躁，開始念經平心靜氣，漸漸竟生出佛氣，金光籠罩，比高僧還像佛陀。
姬冰雁內心一陣發寒，這場景太詭異了，和尚竟被蛇妖尾巴控制著，那之前給他冥石到底是怎麽回事？
神龍說是真的，定然就是真的！
是男蛇妖設計的陰謀嗎，針對他，界門，還是冥界？
冥石目前在冥界，要不要通知一下後土娘娘，別著了道，那就麻煩了！
姬冰雁小心翼翼離開此地，先與神龍雲取得聯系，告知此事，得到那邊答覆後，這才往龍潭趕。
此時的龍潭，正發生一場奇妙的對話。
楚留香無奈的看著瓶子裏悠然自得的胡鐵花，好氣又好笑，“沾染點龜的習性，你還真把自己當龜妖了，也不看看要是人家不回來，你準備一輩子待在裏面啊！”
胡鐵花不以為意，昂躺在瓶低，懶洋洋蹬幾下四肢，揮手變出一壺酒，“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楚留香愁！”
“呵，你倒是會使喚人，”楚留香氣笑了，陰陽怪氣起來。
說來會困在瓶子裏，還是胡鐵花主動入甕的。
和姬冰雁分別後，他直奔向龍潭。
相比妖市其他地方要麽絢爛多彩，瑰麗無雙，要麽詭譎危險，處處是坑。亦或者千姿百態，變幻莫測，這龍潭就顯得普通的多。
井口大小的潭口，水質清澈見底，偶有幾尾小魚游過，悠閑自在。
或許是幻化成龜妖的緣故，見到這清涼沁人心脾的泉水，胡鐵花二話不說，直接跳下去，游了幾圈發現自己在水裏能正常呼吸。
這可樂壞了他，仗著藝高人膽大，一個勁兒下沈，絲毫不管潭底到底有多深。
不知下潛了多久，越來越寬闊，光線也逐漸明亮，一點不像途中的昏暗。
而水底的景象讓他瞠目結舌，色彩鮮艷，華光奪目，聚水成淵，覆水成瀑，上下輝映，絢麗燦爛。
最重要的是，裏面寶物不計其數，珍珠鋪墻，珊瑚做花，讓人眼花繚亂。
“那是假的，”楚留香忍不住打斷他。
“我當然知道，”胡鐵花笑著一揮手，剛剛描述的場景一一展現，璀璨光華，“這場景不美嗎？”
楚留香沒說話，思量他是怎麽做到的。
胡鐵花誤以為他不喜歡，“那好吧，這種呢？”
下一秒，潭底換了個模樣，由水晶鑄成的華麗宮殿，金碧輝煌，寬敞明亮，美得不似凡間的鮫人們穿梭其中，手捧珍饈美味，極品佳釀，人間繁華，天上宮闕，莫過於此。
然而其中，突然混入一張胡鐵花那張粗糙的臉，美夢頓時被嚇醒。
楚留香翻了個白眼，“這就是你甘願被困在這裏的原因？”
胡鐵花恨鐵不成鋼，指著他道，“有機會都不懂得享受，這裏可是有成千上萬的美酒，只有你想象不到的，就沒有幻化不出來的，什麽月下瑤臺，金枝欲釀，仙人湧泉，啊~多美妙的體驗啊~”
楚留香輕哼一聲，氣笑了，“那行，你好好享受吧，我先走了。”
“別別別，”胡鐵花連忙阻攔，“你可不能不管兄弟啊！”
“不是酒沒喝夠，出來做什麽？”楚留香雙手環胸，低頭俯視他。
“所以你可以晚點再來救我，等我喝夠了，”胡鐵花大言不慚。
楚留香轉身就走，懶得搭理這個得寸進尺的家夥。
“好吧好吧，你這人，怎麽還生氣了呢，是不是和蓉蓉她們待在一起時間長了，沾上小姑娘的小性兒了，”胡鐵花抱怨道。
楚留香挑眉，“這話定然告訴她們，你就等著她們來收拾你吧。”
胡鐵花哀嚎一聲，躺在瓶底翻身耍賴，隨著他的動作，瓶子也左右搖擺，攪得海底水域也開始沸騰。
“快說，你到底是怎麽進去的，”楚留香揉了揉眉心，論胡攪蠻纏，他永遠敵不過這朵花蝴蝶。
“是這麽回事，”胡鐵花一秒正經，“我潛入潭底後看到場面，確實美輪美奐，但我是誰啊，這雙招子亮的很，一眼就識破龜妖的詭計，於是我就......”
“於是你就不管不顧，利用老姬給你兌換來的寶物，把這裏毀個一幹二凈，”一頓劈裏啪啦，摧枯拉朽，把周圍轟個徹底。
這雖然不影響幻術的施展，可石頭啊，山洞啊，幾乎都踏平了，爆裂聲也時時傳來，場景卻絲毫不變，能不詭異嘛。
“這叫一力降十會，”胡鐵花不以為意，擺手道，“在我一頓操作下，這龜妖終於堅持不住，撤下幻術，然後我就看到，潭底什麽都沒有，除了石頭，就剩下一個透明琉璃瓶子，裏面有一只巴掌大的小龜。”
那瓶子也不大，只比小龜大一點，瓶口非常細，也不知道小龜是怎麽鉆進去的。
胡鐵花手賤，拿起來使勁搖了搖，把裏面的小龜晃得七葷八素，忍不住出聲，“莫晃了莫晃了，小老兒要暈了。”
一聽那龜妖竟然還能說話，胡鐵花高興了，立刻道，“你是什麽玩意兒，怎麽一只妖在此？”
“我是龜寶，只要有我在，就能吸引來無數烏龜，”那小老龜道。
“就這？”胡鐵花琢磨了下，覺得這所謂的龜寶甚是沒用。
“我還能幻化出各種奇珍異寶，珍饈美味，只要你能想象出來的，就沒有我幻化不出來的，”說著，小老龜向他展示了自己的能力，就和剛剛胡鐵花給楚留香展現的效果一樣。
“有幾分意思哈，”胡鐵花看到龍宮裏那些美酒佳肴，頓時被吸引，撲上去想要嘗嘗味道，然而能聞見濃烈酒香的美酒，喝到嘴裏，卻淡得和水一樣，不由大失所望，“就這？”
“嘿嘿，”小老龜被他饞樣逗笑了，在自己身邊也變出來，津津有味喝著，“你不懂，外面法術有限，就只能看到聞到，嘗不到。可在這瓶子裏，真能品嘗到，呀，這是王母娘娘開蟠桃盛會時所用的瓊漿玉釀，滋味絕美。”
說著抱著酒瓶美滋滋喝起來，看得胡鐵花抓耳撓腮，“那什麽，既然裏面能嘗到，你放我進去唄，我們一起喝，獨樂了不如眾樂樂。”
“那不行，這裏面只能存在一只龜，除非我出去，你代替我待裏面，”小老龜道。
“那算了，我可不能一輩子困在瓶子裏，那多憋屈啊，”胡鐵花雖然饞酒，但還算有理智，頓時拒絕了。
小老龜想了想，“還有一個折中的法子，自我出生起，就在這瓶子裏了，很想看看外面的世界，不如我們互換三天，你在裏面三天，嘗盡能想象到的一切佳釀，我出去看看，三天後再換回來。”
“你肯定在騙我，嘿，我不入坑，看你怎麽辦！”胡鐵花雙手叉腰。
“你聽過契約卷軸吧，簽訂後雙方必須遵守，否則會被天道懲罰，魂飛魄散，”小老龜道。
“聽過是聽過，但我又不知道哪裏有，”胡鐵花道。
一張卷軸出現，帶著隱隱金光，“你可親自書寫內容，然後我們再簽約，這樣你就不怕我坑你了吧？”
胡鐵花想了想，終於沒忍住誘惑，寫下了自己的要求，那就是一月內，小老龜必須和他互換回來，否則魂飛魄散。
這誓言不可謂不毒辣，小老兒毫不猶豫簽下了。
兩人順利互換，姬冰雁在瓶子裏醉生夢死，而小老龜一溜煙跑出去玩了。
聽完，楚留香只想嘆氣，“你忘了嗎？你不是真正的烏龜，這份契書是有漏洞的。”
“對呀，”胡鐵花此時哈哈大笑起來，“這瓶子裏只有烏龜能待著，三個月滿，我就不是烏龜了，自然會被彈出去，而那只小老龜，無論在哪裏，都會被自動替換回來，哈哈哈！”
他又不傻，怎麽會不知道小老龜拿出的契約卷軸可能有問題，但那又有什麽關系，和他簽訂契約的是龜妖，龜寶中需要的寄主也是烏龜，關他胡鐵花什麽事？
楚留香扶額，“你別忘了，你是來尋找龍宮入口的。”
“沒忘沒忘，”胡鐵花連忙道，一揮手，瓶口被無限放大，“這就是洞口！知道那些大妖為什麽有來無回？是因為那只小老龜許進不許出，只要他不打開洞口，那些妖就出不來！”
而現在胡鐵花作為龜寶，控制了洞口，就可以隨時策應兄弟們了，“喝酒幹活兩不誤，嘿，真不愧我胡鐵花！怎麽樣？老臭蟲，服不服？”
這次，楚留香心悅誠服，“你是怎麽發現的？”
這麽隱秘的入口，竟都都被他找到了，看來以前小瞧老胡了啊！
胡鐵花有一瞬間的心虛，可他是什麽人，當即理直氣壯，胡說八道，“你想啊，這龍宮入口在潭底，潭底又除了龜寶什麽都沒有，我左思右想，前思後想，想來想去，這瓶口絕對是洞口！洞口掌握在別人手裏，不明智！要是小老龜有壞心，我們就慘嘍，要被困在龍宮一輩子！所以我才和小老龜做交易，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為了兄弟，拼了！”
嗯，這話，三分真七分假！
楚留香在心裏默默補充，倒也不反駁，笑著附和，“果然交給你是最放心的。”
“對吧？我就說我比你老臭蟲可聰明多了，”胡鐵花頓時洋洋得意起來。
楚留香微笑，仍由他嘚瑟，“離小老龜遵守契約，主動回來，還有半個月。離三月到期還有兩個月，我和老姬會盡快出來，就辛苦你鎮守洞口了。”
“不辛苦不辛苦，嘿嘿，”躺著喝酒，什麽都不用幹，哪裏辛苦了？
“他這算什麽辛苦？”姬冰雁譏諷道。
被嘲笑了，胡鐵花也不生氣，挑釁得拿出一瓶酒，美滋滋喝了一口，“喲，鐵公雞，你怎得如此狼狽，莫不是被人打了一悶棍？”
此時的姬冰雁雖身上幹幹凈凈，臉色卻稱不上好，甚至隱隱帶著不安。
這種情緒很少出現在他身上，即便生死關頭，也不見他絲毫變色，現在是怎麽回事？
楚留香也關切看過來。
姬冰雁深吸一口氣，把之前看到的一切講了，“我甚至分不清和我對話的到底是蛇妖，還是和尚？或者那和尚本身就是蛇妖？”
楚留香聞言，也不由皺眉，“雲姑娘怎麽說？”
姬冰雁搖搖頭，“她說會通知後土娘娘，其他的不好說。”
要是男蛇妖真在冥石上做了什麽手腳，只希望後土娘娘能查出來吧。
楚留香想了想，“眼前顧不上這些，我們先入龍宮一探。”
“好，”姬冰雁沒有拒絕，龍宮內情況無人說得清，他自然要跟著去，多一個人就多一份幫手。
三人相視一眼，互相之間的默契讓他們無需用言語表達，就明白各自的意思。
胡鐵花待在瓶內，自然而然知道該怎麽操縱瓶口，打開龍宮洞口。
原本細長的瓶口開始變大，出現水滴紋波動。
“快進！”胡鐵花憋地臉通紅，“我只能撐三秒。”
楚留香和姬冰雁毫不猶豫闖了進去，下一秒，胡鐵花整個人委頓倒地，雙眼無神，似是精力耗盡。
他現在全身無力，連手指頭都動不了，別說幻化出酒來喝，想一想都頭疼欲裂。
嘴巴張張合合，沒說一個字，但想來罵得很臟。
沒想到開個門這麽耗精力，需要修養好幾天，也就是說，幾天都喝不上美酒了，慘啊！
怪不得小老龜只許進，不許出呢。
進去是沒辦法，大妖會對他用各種手段，不得不從。
可在裏面的，又威脅不到他，何必耗費精力，管別人死活呢。
“嘖嘖，要不是我，老臭蟲和鐵公雞今天就要栽在這裏了，”胡鐵花喃喃，生無可戀的看向上方，數著時間一點點熬過去。
和他又無力又無聊不同，楚留香和姬冰雁一進入，就被裏面的美景震懾住了。
世外仙峰，煙波浩渺，如詩如畫，如墜夢境，奇石輕盈，峻峰陡峭，千裏覆雪，紅梅點綴，龍魂悠游其中，如畫卷般徐徐展開，靈動絢麗。
氤氳中，龍魂所到之處，灑下無盡沛然浩氣，銀雪消融，梅花瞬間綻放，瑰麗無雙，生機勃發。
龍魂遁入山澗後，雪水化瀑布，流入千裏煙波，澄澈天地清明。
楚留香和姬冰雁頓感心曠神怡，靈臺清明，“這裏這麽大，我們要如何找到龍魂本源？”
“還用找嗎？”楚留香笑笑，剛剛那穿梭悠游的龍魂想必就是本源了吧，經過之處，撒下浩然正氣，蘊養著這裏每一寸土地，每一個生靈。
問題是，找到之後呢，要怎麽把它抓住，帶去給神龍雲？
“她沒有說方法嗎？”姬冰雁詢問。
楚留香搖頭，“她說時機到，自然會知曉。”
兩人面面相覷，一時竟無從下手。
最後他們決定先探探這龍丹內最神秘的地方，龍魂本源所在之地。
兩人嘗試用輕功，卻輕盈的飛了起來，心隨意動，自由自在。
這比之前乘坐仙鶴飛翔還要刺激，宛若真的仙人，無拘無束，逍遙自在。
兩人沈迷了會兒，開始探索這一座座險峻山峰，山嵐疊翠，時隱時現，偶有靈物穿梭其中，生動自然。
等等，靈物？
神龍最本源的空間中，為何會出現其他生靈？
兩人立刻抓住那一絲不對勁，朝著靈物方向追去。
靈物速度極快，一閃而逝，轉瞬間消失無蹤。
兩人落於山間，左右觀察，山霧繚繞間，靜謐一片，好似剛剛的動靜，是他們錯覺一般。
雲霧如薄紗般遮擋視線，惱人的緊，楚留香忍不住吹了口氣，心裏想著，能把霧吹散就好了。
然而神奇的是，山嵐間掛過一陣巨風，把所有雲霧一掃而空。
兩人都嚇了一跳，不由跳了起來，飛上半空。
“你這......法力無邊啊！”姬冰雁遲疑吹捧。
楚留香亦覺得神奇，忍不住又吹了下，更大的巨風席卷整個龍宮，所有霧氣匯聚到一處，展露出整個龍宮的面貌。
這裏比想象中要大，似乎無邊無際，一眼望不到頭，又似乎並非沒有邊界，因為隨著他們移動，竟然出現在剛剛望見最遠的那座山峰。
可到了這裏，他們的周圍依舊是奇山異水。
龍魂從海面竄出來，越過他們向高空而去，楚留香想到什麽，伸手去抓，竟然拽住了龍尾。
然後就被龍魂帶著飛上飛下，翺翔在天地間，於雲層打滾，於海底探索，無處不去，無所不到。
由於龍魂動作太快，猝不及防之下，姬冰雁竟沒能抓住他，只能看著他隨龍魂瞬間消失。
以他的速度，是追不上的，想了想，姬冰雁重新回到剛剛發現靈物的山間，揚聲道，“請問是薛狐公子嗎？我們受九臯姑娘委托，前來尋找薛公子。”
他也不敢肯定，剛剛的靈物就是薛狐，但龍宮裏應該不會有其他靈物才對。
雖然薛狐進來已有百年，但或許他在此處生存下來了也不一定。
他的聲音不大，可在如此空曠寂寥的空間，回聲一圈圈蕩出去，傳到很遠很遠。
某座山峰上，只低頭吃落梅的白色狐貍陡然豎起那毛茸茸的耳朵，警覺的望向這邊，跳入半空化作龐大遮天蔽日的大狐。
半空中，那雙藍色瞳孔猶如探照燈般，掃視所有空間。
姬冰雁擡頭就看到這龐然大物，並沒有慌張，飛上前甩出一根仙鶴尾羽，上面有九臯的氣息。
狐貍聞了聞，一寸寸縮小，變成和姬冰雁體型一樣大，落到他面前，“呦呦。”
“你不能說話？”姬冰雁皺眉。
“嗷嗷，”狐貍狂叫，爪子著急的巴拉那根尾羽。
“也不能化形嗎？”姬冰雁想到一個可能，抽出一息神龍氣息，打入狐貍體內。
片刻，狐貍幻化成一位溫文爾雅，書卷氣濃厚的俊俏公子，豐神卓然的臉上，盡是焦急憂慮之色，“嗷~九臯怎麽樣了？我的崽子呢？”
姬冰雁嘆息一聲，把他們從遇到九臯的前因後果都講了一遍。
薛狐聽得雙目泣淚，悲痛欲絕，沖入天際哀嚎數聲，淒入肝脾，聲聲泣血，聞之不免落下淚來。
在這樣淒婉的叫聲下，姬冰雁心馳搖曳，眼中不知不覺蓄滿淚水，想起諸多過往痛苦傷心的回憶。
半響，他長長嘆一口氣，“還請節哀，蛇妖並沒有死，你還有機會報仇！”
薛狐聽到他的安慰，緩緩降下來，強忍著悲痛，詢問各種細節，“你說那孩子出生後，並沒有引來雷劫？”
“是，或許是剛出生就夭折的緣故，”姬冰雁道。
“之後化為靈力，反哺世界？”薛狐再一次提問。
“不錯，”姬冰雁頷首，“有什麽問題嗎？”
薛狐又哭又笑，整個人陷入一種狂喜當中，“九尾狐的詛咒是非常靈驗的，如果孩兒用魂飛魄散為代價，當即就會有雷劫降臨，虺紋逃不了，必當場斃命！而她母子卻到現在才死，相隔百年，不，這絕不是詛咒，而是散盡靈力逃生。”
九尾狐崽子的靈魂並沒有消散，而是逃了！
姬冰雁越聽越震驚，“你們九尾狐，還真是奪天之造化，連剛出生的幼崽都有如此本領。”
神龍幼崽還在蛋殼，就能謀劃一切，九尾狐幼崽在危險之際，可靈魂出竅逃跑，不愧是天生的仙神種族。
誰知，薛狐聽到這話，卻楞住了，“剛出生的狐貍崽沒有意識。”
和人類一樣，剛出生的狐貍幼崽什麽都不懂，需要等到滿三百年，才會接受血脈傳承，覺醒天賦！
那麽問題來了，剛出生就會逃跑的狐貍幼崽，究竟是怎麽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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