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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3章 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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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3章 表白

“怎麽了?”岑溪見她神色躲閃, 睫毛閃爍,微微蹙眉問道。

“沒……沒怎麽。”安苳吞下魚丸,模糊不清地說道, “有點燙。”

岑溪目光落在她沁著汗水的鼻尖, 以及通紅的臉頰上, 轉身去櫃臺問老板娘要了一杯冷水, 放在安苳跟前,淡淡說道:“小心點。”

安苳低著頭,嗅到身邊飄過的熟悉的香水味,仿佛又被燙了一下, 拿起水杯猛地喝了一口。

原本無味的白水,竟然喝出了一絲苦澀。

她以為自己已經忘記了。

可只要岑溪稍微一接近她, 那些回憶就無比清晰地湧現出來, 提醒她曾經是多麽喜歡,甚至是癡迷眼前這個女人。

即便是現在,她也依然會抑制不住地, 為岑溪而心動。

可就像是應激反應一般, 隨這種心動而來的,便是強烈的自卑和自厭感。

沒有人會心甘情願地面對, 自己在喜歡的人眼中,是“廉價”的。最讓她難過的是,她也覺得自己很“廉價”。

岑溪已經向她道歉了,她已經不怪岑溪了,但她會怪自己。

事情發生就是發生了, 她很難放過自己。

可如果那時候她再勇敢一點, 有主見一點,徹底拒絕相親, 明確地告訴何仲明她不喜歡,岑溪就會選擇她了嗎?

……她相信答案是不會。

她此刻的心動,也越發顯得可憐又可笑了。

她握著紙杯,粗糙指腹輕扣著杯壁,澀聲應了一句:“……好。謝謝你,岑溪。”

心裏的那一抹悸動,也無聲無息地平靜了下去。

她沒有再繼續問吃一鍋米線的事,岑溪也沒再提那天那句“你先現在還願意嗎”,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她問岑溪最近工作是否順利,岑溪竟然主動跟她說起了工作上的細節。

以前,她知道岑溪不太願意跟自己講工作上的事,也就很少問。

現在問,也只是一種客氣的關心。

但她沒想到,岑溪回答得很認真:“這個季度我們組接了九個大項目,都進行得很順利。今年春晚你應該可以看到其中一個的成片。”

安苳很驚訝:“你是說,春晚的廣告片,是你拍的?”

“不是,”岑溪勾了勾唇角,解釋道,“是我和美術組一起做的策劃。”

“哦……”安苳似懂非懂,“那就是怎麽拍,你說了算?”

岑溪失笑:“……也可以這麽說。”

“岑溪……你好厲害。”安苳放下筷子,真誠地讚美道。

她一直知道岑溪很厲害,也相信岑溪很厲害,但岑溪的很多厲害,都只存在於她的想象裏。

高考後的那個夏天,她蹲在家裏的竈前煮豆漿,用一支破舊的二手山寨機和同學們聯系,聽他們說開學的事情,也聽他們說岑溪,岑溪以全市第一的成績被京大錄取,據說很早就去京城了。

她被竈火烤得臉發燙,用時而2g時而3g的網絡磕磕絆絆搜索“京大”,然後呆呆地看著跳動的火焰,幻想岑溪走在那所全國頂尖的學府裏,幻想岑溪有多麽引人註目……

那個炎熱的下午,她一直在幻想這些。

後來她終於有了錢,搬到了白石鎮,她又開始幻想岑溪在京城如何工作,是不是像電視劇裏一樣……

她好像只認識“白石鎮的岑溪”。

而現在,岑溪卻跟她說起了很多工作上的事:“其實有些工作,只是看起來光鮮,大家忙起來都是一樣的。廣告的最終目的就是變現,促進銷售和品牌影響力,消費者和經銷商是否買單,對我們來說很重要。”岑溪停頓了一下,看向她,輕勾了下唇,說道,“也就是你的看法,很重要。”

被岑溪那雙眼角微翹的眼睛看著,安苳不由得一楞:“……我?”

岑溪點頭:“嗯。”

她說了這麽一大堆,眼見著安苳臉上的神情從迷茫好奇,轉為了羞赧。

安苳濃黑的睫毛輕眨著,有些不自然地囁嚅道:“……哦。”

她想說點什麽,卻又不知道該怎麽接話。

岑溪明明是在說工作,她卻總是忍不住地,往其他方面想。

岑溪指的是她作為經銷商,她的看法很重要,而已。她都不知道自己在臉熱個什麽。

見她低頭不說話,岑溪啜了口汽水,淡聲道:“你不感興趣的話,我就不說了。”

“沒有!”安苳立刻擡頭表示否定,“我不是不感興趣,就是……有些東西我不太懂。”

她誠懇地說道,“你願意跟我分享這些,我挺開心的,岑溪。”

“……真的麽?”岑溪坐得端正,矜持地勾了下唇,“我還以為你覺得無聊。”

“沒有。”安苳笑了,露出一點虎牙,認真解釋,“我一點都沒覺得無聊,真的。”

不管岑溪是出於什麽心情,才跟她分享這些,她都覺得,挺好的。

“……嗯。”岑溪也揚了揚唇,停頓了片刻,還是轉移了話題,“你媽媽還好嗎?”

本來那天她就想問安苳的,誰知道那個肖芝在,搞得她情緒完全失控,也沒顧得上問安苳的近況。

“她身體好像更好了些。”說起這件事,安苳也覺得很慶幸,“很少覺得疼了,每天都吃得很多,胖了十多斤出來。”

岑溪點頭,隨即又酸酸地問道:“那……她有繼續催你結婚嗎?”

安苳沒聽出她隱晦的酸意,只是認真答道:“最近她忙著打牌,很少催我了。”

“就算她不著急催你,也會有其他人自動找上門來催你吧。”岑溪低頭拿起杯子喝汽水,橘子味的氣泡在口腔裏翻騰,直接酸進了心裏。

安苳楞了下,突然明白了什麽,一瞬間竟然有些驚慌:“岑溪,我……我沒有再相親了,一次都沒有,是有媒人來給我介紹,但我都沒答應,我跟他們說了,我不想結婚……”

她難得有這麽急的時候,說到後面語速變快,聲音也提高了一些,旁邊那桌母子奇怪地看了過來。

安苳窘迫極了,立刻噤聲低下頭去。

岑溪也沒想到她會有這麽大反應,楞怔了一瞬。

兩個人維持了好一會兒的粉飾太平,終於還是被打破了。

她突然有種沈重的負罪感。

安苳反應這麽大,跟她之前的行為應該有關。

她因為相親的事情,狠狠地羞辱了安苳,這件事不可能這麽快被安苳忘記。

所以,安苳是因為怕她,怕她的羞辱,所以才不去相親的嗎?

安苳說過,喜歡她很痛苦,那對於安苳來說,什麽才是不痛苦的?

回到從前的人生嗎?

一想到這個可能,她就心如刀絞。

“安苳……”她咬了咬唇,艱難地開口,“之前的事,是我說得太過了,你不要被我影響,現在如果你想的話,其實也……”

“……不,我不想。”安苳突然擡頭看向她,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裏盛滿了不可置信,“岑溪,我說過的,我沒辦法跟以前一樣了。你……是不相信我說的話嗎?”

旁邊那對母子快速吃完走了,店裏就只剩下她們兩個人。

岑溪薄唇翕動了一下,卻沒再說話。

她現在腦子裏很亂。

其實她也不知道,到底為什麽要約安苳出來吃飯,她只知道肖芝和媒人都在對安苳虎視眈眈,她不想安苳去相親,更不想安苳和肖芝混在一起。

原本,她可以和安苳聊點家常話,聊點開心的事,讓這頓飯輕松愉快地過去,可沒想到,她實在想得太簡單了。

她們之間已經矛盾重重,加上她滿心的醋意,又怎麽可能心平氣和。

正好也已經吃得差不多了,安苳結了賬,兩個人一前一後出門,沈默著上車。

寒風被關在門外,安苳發動了車子,岑溪目光落在了她前面的一副舊墨鏡上。

竟然還在戴舊的。不是已經給她買新的了嗎,為什麽不用?

這副舊墨鏡真的已經很舊了,上面都是劃痕。

看著這副舊墨鏡,岑溪心臟像是被揪了一下,鈍鈍地疼了起來。

也許封閉的環境更令人有安全感,也許是感覺到了她此後再無借口和安苳見面,她深吸了一口氣,突然輕聲說道:“其實,我之前一直覺得,你更喜歡異性。”

她濃密纖長的睫毛輕顫,望著外面的夜色,“我其實一直都很害怕,害怕你是一時興起。”

讓她承認,她在害怕,其實是一件很難的事,就像讓安苳情緒激動一樣難。

“對你的那些傷害,我很抱歉。”她咬住唇,繼續說道,“我當時覺得,我的害怕成真了,所以對你說了很多過分的話。對不起。”

“岑溪……你不要再道歉了。”

安苳把車停在路邊,低頭看著方向盤,“你越是道歉,我就越覺得……我很不好。”

“我什麽都不懂,甚至都不知道什麽叫喜歡……那麽久,一直都以為,我只是想和你做朋友。”

安苳聲音越來越低,語氣無奈又疲憊,“岑溪,如果那年,我看你筆記本的時候,你能告訴我,那個是什麽電影,該有多好啊。”

“那樣,我就能早點知道,其實我對你是……”

她說到這裏,突然有點說不下去了,突然覺得自己這麽想挺可笑的。那時候岑溪根本沒註意到她,何談跟她做朋友,分享電影?

她勉強笑了笑,轉頭看向岑溪,“算了……岑溪,我們還是不說這些了。”

卻看到岑溪楞怔地看著她:“你是說,高一?”

她們之間的事,不是源於年初的同學聚會嗎?

因為年初的同學聚會,她酒後和安苳發生了不該發生的事,所以才帶偏了安苳的性取向。不是這樣嗎?

夜色包裹著她們,石橋附近空無一人。

安苳看著她寫滿驚愕的眼睛,難過而又窘迫地說道:“嗯……其實我從高一開始,就喜歡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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