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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6章 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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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6章 拒絕

“啊……真的要丟嗎?”小如驚訝道, “好可惜啊,看著不便宜。”

安苳微笑道:“沒事,丟了吧, 謝謝了啊小如。我先走了, 拜拜。”

“拜拜……”安苳的背影消失在旋轉門外, 小如低頭看著那枚孤零零被扔在桌上的平安扣, 遺憾地嘆了口氣。

安苳坐進了駕駛位,系上安全帶,手放在方向盤上,卻遲遲沒發動車子。

看到這個平安扣被岑溪丟棄, 她心裏還是難免有些刺痛。

她和岑溪在泰安酒店重逢,又在泰安酒店告別, 還是以這麽不體面的方式。

她拿出手機, 翻出那個已經很多天沒看過的微信聊天框,垂著眼睛看著聊天背景。

那是她和岑溪在古塔前拍的合照,她看著岑溪笑, 而岑溪有些別扭。

她一直沒刪除岑溪的微信, 也沒刻意去把這張背景圖片換掉。

忘不了一個人,不是因為手機記著, 而是心記著。

她想,快了,等到她徹底忘記的時候,就把這張圖片換掉。

她揉了揉眼睛,吸了吸鼻子, 開車往家裏趕去。

天晚了, 安秀英還要泡腳,她得快點回去。

京城進入了一年之中最熱的時節, 與此同時也是旅游旺季,哪兒哪兒人都多。

岑溪除了公司、公園、家裏,幾乎不去任何其他地方,Jess和另外兩個前同事找她吃過幾次飯,她也都沒有應約。

白天在公司,岑總的嚴格令實習生聞風喪膽,可沒人知道,晚上回到家裏,她經常拎著紅酒,倚在沙發上喝得爛醉如泥。

她差得不行的酒量,算是幫了她的忙。

只需要兩杯紅酒,她就會醉得不知今夕何夕,與此同時還不會影響工作。

只要一清醒下來,她就會忍不住去看安苳的直播,想去看手機和相機裏的照片,然後又發瘋了一樣厭惡這樣的自己。

安苳都已經不喜歡她了,甚至已經和別人相親了,她卻還是沒走出來。

她第一次這麽沒用。

那只是安苳,是白石鎮的安苳,她知道,可是……

她為什麽就是忘不掉。

陳慧有時候給她打電話,會突然提到安苳,說岑溪是不是和安苳吵架還沒和好,現在安苳都不來家裏了,兩個多月前,安苳還來送過一次殺好的土雞,那孩子身世可憐,但是為人好,又努力,現在眼看著又能和市裏的何家結親,以後肯定會越來越好……

“媽。”岑溪站在落地窗前,抱著手臂,冷硬地打斷陳慧的話,“以後別老跟我提她。”

陳慧覺得她莫名其妙:“行行行。那你呢?你什麽時候……”

“媽!”岑溪提高了一些聲音,“別逼我。”

陳慧楞了一下。她敏銳地察覺到女兒語氣很不對勁,但隔著電話,她又明白自己問不出什麽。

她這個女兒脾性向來是孤高冷傲,有時候她也不明白女兒在想什麽。

可是,不管怎麽說,岑溪也快三十歲了,早就到了成家的年紀,她真是心急如焚。

“岑溪,媽不是逼你。”陳慧口吻稍微緩和了一些,用商量的態度說道,“你自己一個人在京城,我也挺擔心的。要不,我托京城的朋友幫幫忙,找幾個適齡的,你就當交個朋友,大家一起出去吃個飯,怎麽樣?”

“不需要。”岑溪冷著臉,斬釘截鐵地拒絕道。

陳慧也有些不高興了,母女倆不歡而散。

岑溪知道,隨著她即將滿29歲,加上白石鎮正值盛夏暑期,街上到處都是年輕的父母抱著孩子逛街,陳慧又開始了一年幾度的催婚環節,甚至因為安苳在相親,陳慧變得更加著急和坐不住。

呵。

她希望陳慧不要再繼續逼她,不然,以她現在的精神狀態,她不確定自己會不會直接在陳慧面前出櫃。

岑溪翹起長腿,坐在陽臺的椅子上,給自己倒了一杯酒,仰頭慢慢喝完,看著夕陽慢慢掉進遠方的鋼鐵森林,想到陳老師那副震怒的樣子,嘴角挑起一絲嘲諷的笑意。

她一直喝到夜幕降臨。可能是因為最近一直喝酒,酒量有些見長,喝了半瓶紅酒,竟然也還沒醉得不省人事。

城市燈火在她眼中漸次亮起,光芒慢慢開始旋轉、迷離。

她把杯子隨意地放一邊,醉醺醺地站起來,扶著椅子歪歪扭扭地走進推拉門裏面,門裏面的地毯絆了她一下,險些摔倒,扶住落地燈才穩住身形。

她把自己扔在柔軟的沙發上,醉眼朦朧地慢慢解開襯衣扣子,拉開西褲拉鏈。

回到家這麽久,她竟然都忘了換衣服。

迷迷糊糊中她還知道自己要換衣服。

可襯衣不好脫,她醉得渾身發軟,根本不想坐起來,索性放棄,手背搭在額頭上,閉上眼睛。

她好像睡了過去,又好像是穿越了時空,重新回到了三月份的夜晚,泰安酒店那個房間。

一個女人把她扶到床上,脫她的衣服,握住她的手,在她耳邊問,哪裏難受?

她知道那是安苳。

但她似乎想假裝不知道。

她按住對方的手,直接地放下去,說,這裏。

她能感覺到對方的呼吸節奏隨著她一起急促起來。

她被安苳笨拙地抱住,懵懂地親吻,對方的手有點粗糙,指腹劃過她皮膚時有微妙的刺痛感,刺痛慢慢延伸,滲透進更深的地方,海浪一波一波舔食著沙灘。

岑溪仰起頭,唇瓣微張,身體顫抖。

她深深地沈入了海底。

清醒過來的時候,電子鐘已經顯示晚上十點。岑溪頭痛欲裂,起身才發現自己只穿著襯衫,只剩下一顆扣子還系著,西褲已經脫掉了,只剩下內褲半脫不脫。

她面無表情地把衣服都褪掉,去衛生間洗澡。

水流沖刷過她纖瘦細白的身體,她洗去手指上的殘留,轉頭就看到鏡子裏的自己,胸口和小腹處有一些輕微的紅痕。

她閉了閉眼睛,當做看不到。

放了暑假之後,何仲明時間就更多了,有事沒事就來陪安秀英說話。

安秀英自然開心,每次都讓徐姨多做幾個菜,留何仲明吃飯。

席間總是安秀英和何仲明說得多,安苳默默吃飯,搞得好像是何仲明在和安秀英相親。

這麽一來二去,幾乎所有人都覺得安家何家好事將近。

這一天,何仲明吃完飯,安苳往樓下送了送。

電梯裏只有他們兩個人,並肩站著不說話,確實有些尷尬,安苳便說起了二中的事情,說讀書的時候,她原本想去二中的,因為二中願意給她一些助學金……

“你現在想去二中看看嗎?”何仲明側頭看著她,深情地說道,“如果你願意,明天我就帶你去。”

“哦……不用。”安苳笑了笑,“就是突然想起來。我上高二的時候吧,去過了,去那邊看節目,二中挺好的,教學樓很新。”

“現在更好了。”何仲明感慨地說道,“明天不去學校的話,你要不要去市裏玩兩天?我現在住河東那邊的房子,我爸媽也不會來,清凈。哦,你不放心的話,可以帶上你的小姐妹。”

他說著,離安苳更近了些,手背幾乎要碰到安苳的手背。

“不是……”安苳不自覺地把手收了收,笑容有幾分無措尷尬,“我明天得巡店,可能沒時間過去……”

“叮”地一聲,電梯到了一樓。

兩個人一前一後走出來,何仲明在前面,安苳在後面。

走出單元門,何仲明終於停下了腳步。

安苳也隨之停下,那雙澄澈的眼睛冷靜地看著他。

“小安。”何仲明推了推眼鏡,目光沈沈,“我不明白。我對你不好嗎?還是說,我哪裏做得不夠?”

安苳看著地上自己的影子,低聲說道:“沒有,何校長,你幫了我很多忙。”

“那你為什麽……一點機會都不肯給我呢?”何仲明追問道,“是我做得還不夠多嗎?”

何仲明還是第一次為了追女孩如此下功夫。其實對安苳的家境,他一半滿意一半不滿意,不滿意的原因當然是安秀英,但為了得到安苳這個人,他願意暫時忍忍。

安苳在他看來是個非常傳統、勤勞、樸實的好女孩,個高臉也漂亮,對他們老何家的後代基因有好處,加上她自己也很有錢,除開安秀英,算是和自己登對了。

最重要的是,安苳的性格讓他很滿意。他覺得這次應該可以定下來了。

可沒想到的是,這次竟然是最難辦的一次。利用朋友的身份接觸也有兩個月,他連手都沒牽到,一開始他還覺得這是因為安苳保守,但後來,他就越來越覺得不對勁了。

“朋友之間,談不上做得夠不夠。”安苳平和地笑道,“何校長,最近確實挺麻煩你的,其實你不用這麽經常來看我媽,她每天閑著沒事做,你可是有公職的人。”

以前聽到這話,何仲明還覺得是安苳羞澀、懂事,但現在……“朋友”?怎麽能還是“朋友”?

是,他一開始耍了點心眼,和安苳吃了頓飯,以朋友的身份接近,但是這又怎麽了?這不是很正常的追女孩手段嗎?

怎麽其她人都覺得浪漫,到了安苳這裏就失效了?

他也算儀表堂堂,前途大好,安苳竟然對他沒其他意思嗎?

他想到這裏,郁悶又著急,忍不住伸手去拉安苳的手,卻被安苳躲開了。

安苳仍然是笑,看上去格外真誠:“何校長,你是個很不錯的人,但是咱們做朋友比較合適。以後真的不能再麻煩你了,我已經夠不好意思了。”

何仲明的神情由驚愕,轉為了狼狽和尷尬,還夾雜著一絲不好發作的惱怒。他忍不住問道:“安苳,那我確實有點好奇了,你到底想找什麽樣的?”

安苳垂下濃黑的睫毛,苦笑道:“何校長,我也不知道。但是,我確實一直把你當朋友,你不介意的話,咱們以後仍然是朋友。”

她態度坦誠平和,何仲明心裏有火,卻又不好意思在她面前失了風度,強作理解地點頭:“沒關系。以後你有需要幫忙的地方,盡管說。”

安苳感激地點頭:“謝謝。”

但是第二天,去二中送貨的店員就氣呼呼地給她打電話,說後勤不要她送的貨,硬是說水果不新鮮,不讓她車進門。

安苳沈默了一下:“你回來吧。”

水果新不新鮮,她心裏有數。就算是剛摘下來的,後勤也不會要了。

“憑什麽呀?”店員不服氣,“安姐,他們這是欺負人!”

安苳一陣無言。這生意本就是何仲明主動給她的,合同也不是長期合同,如今人家動用權力把她趕走,她也沒辦法。

只能就當這生意從來沒有過了。

過了幾天她遇到王雅靜,王雅靜對她雖然還是有說有笑的,但話裏話外的意思,就是說她心氣太高,吊著何仲明,搞得她在表姨家落了個沒臉。

安苳沒有解釋什麽。她不知道自己該解釋什麽。

到了去市裏覆診的時間,安秀英發現何仲明沒來,問安苳最近幾天是怎麽了,何仲明為什麽不來了,安苳只好照實說了。

安秀英發了脾氣,把果盤扔了一地,叉著腰罵她:“你個死丫頭!你到底要幹什麽?之前要死要活的,不就是想搞對象嗎?現在好了,我讓你搞,這麽好的條件你又不搞!你到底要幹什麽!我看你就是想讓我死!”

她說著就要去廚房,大喊大叫著說要用菜刀抹了自己,幹脆不活著給安苳添亂了,嚇得徐姨馬上跑過去把刀都藏了起來。

“你給我滾!滾出去!不懂事的死丫頭!這輩子生你我真是倒了血黴!”安秀英哭鬧著把抱枕扔過來,砸在了安苳胸前,“你就克死我吧!”

徐姨拿了杯水過來,一邊勸慰安秀英,一邊給安苳使眼色,讓安苳趕緊出去躲躲,順便叫幾個鄰居過來一起勸勸安秀英。

安苳垂著頭出去了。

叫了兩個安秀英的牌友上去後,她疲憊地坐在車裏,趴了一會兒,突然覺得有點喘不過氣來。

她覺得自己好像掉進了一個夾縫裏,不上不下,窒息般的難受。

她深吸了一口氣,把車開了出去,一直開到既來河邊。

她下車呆呆看著河邊隨風搖晃的蘆葦,看著遠處的燈火,眼淚突然掉了下來。

她已經很多天沒有哭過了。

現在她發現,她永遠都沒辦法回到從前的生活了。

岑溪在她身體裏留下的那根針,會一直在她血液裏流淌,她沒辦法忽視它帶來的刺痛感。

何仲明的條件真的不算好嗎?不是的,何仲明條件是她見過最好的,要是一年前,也許她就這麽和對方走進了婚姻,去組建那個她夢寐以求的溫暖家庭了。

也許她也會擁有簡單的幸福。

可現在她卻突然覺得,自己不該在這裏。

她對著河面哭得絕望。

為什麽岑溪喚醒了她,卻又拋棄了她,把她一個人留在了白石鎮,她上不去,下不來,茫然惶恐,不知道該怎麽面對之後的生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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