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完結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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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間·完結章
“聽說了沒有？清大新校區就在咱們學校對面！大三和大四都搬來新校區了！”
“我靠？真的假的？大三的也搬來了嗎？這麽說我以後就能經常見到江淮和陸時淵了！”
“啊……我最近換墻頭了！”
“誰呀？”
“就是經常來找咱們校花的那個大美人！長頭發的那個！聽說是清大的博士生呢！”
“我天！這麽厲害啊！”
阮言打了一盤子的糖醋小排坐在唐棠對面, 剛吃兩口，就從旁邊兩個女生的口中聽到了熟悉的名字，兩人皆是一楞。
隨後, 唐棠頂著那張單純無害的娃娃臉, 側頭問道：“美女們，敢問清大那兩位是何方神聖啊？”
這話問得精巧, 完美拿捏了CP粉想要安利的心。
“是清大醫學院的兩大校草，聽說兩人青梅竹馬, 從小到大都黏在一起的那種，真是我磕過顏值最高最甜的CP了！”
“哇！這樣呀！還能再跟我講講他們的事嗎？我想聽點刺激的！”
留著回頭嘲笑那兩位曾經的百層大佬。
唐棠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模樣，盯著人畜無害的一張臉成功擠進女生圈子裏。
眼尖的女生見到阮言耳垂上的黑痣，激動地扯了扯唐棠的胳膊：“你認識阮言？”
唐棠指著自己，驚訝道：“不認識呀, 我們只是恰好拼桌。”
他手撐著下巴，玩昧地掃了阮言一眼, 問：“阮言是誰呀？”
那女生驚愕地看著他, 語氣加重：“我們華大一枝花啊！你竟然不認識？”
“啊, 我是外校混進來的, 在等朋友下課，順便來蹭個食堂。”
“原來是這樣……我跟你講啊，這倆人真的超級甜……”
女孩說到一半, 忽然見鬼似的盯著唐棠。
唐棠揉了揉臉, 疑惑問：“怎麽了？”
女孩擡手指向唐棠身後, 瞠目結舌道：“活……活的！”
唐棠轉身，只見江淮雙手插在口袋裏, 穿著休閑的白色衛衣，下面是黑色工裝褲, 脖頸上還掛著耳機，一副霸道少爺的模樣。
而他身邊的陸時淵身著墨藍色風衣，戴著金絲眼鏡框，一副清冷矜貴的少爺模樣。
兩人之中夾了個小腦袋，那張漂亮臉蛋要比兩年前圓潤了一些，像是剝了殼的雞蛋一樣，又白又嫩。
最終，唐棠被江淮制裁了。
女孩看著阮言離開的背影，心中的怪異感愈來愈深。
少年身穿淺藍色襯衫，高腰牛仔褲襯得他雙腿均勻修長，簡單的搭配穿在他身上卻是格外好看。
她盯著阮言的背影，喃喃道：“其實我一直覺得他們很眼熟，好像在哪裏見過。”
女孩的同伴好奇問：“你說什麽呢？”
女孩猶豫了一下，找出手機裏那個塵封兩年的游戲。
“這個游戲APP的名字叫做“無限世界”，是一種類似密室逃脫的劇情向游戲，可以選擇自己喜歡的玩家，進行觀戰，打賞，發彈幕等方式與玩家進行互動。”
同伴提起了興趣：“聽上去很有趣哎！玩家都是真人嗎？”
女孩搖搖頭：“應該不是吧，那個游戲還蠻血腥暴力的，有一個玩家長得很像那個江淮，在游戲裏大家都叫他拽哥，這位玩家能夠徒手捏爆NPC的腦袋，曾經還跳樓通關，打破了直播間歷史最高熱度。”
同伴驚得瞪大了眼睛：“這麽嚇人！不了不了！我可不敢看！”
“不過有一個玩家在游戲中熱度非常高，甚至後來超越了拽哥，額……拽哥好像也成為了他的小跟班……”
“那個人很厲害嗎！”
女孩搖頭：“不是，他很弱小，也很漂亮，大部分觀眾都是被他的臉吸引來的。但是後來我們發現個很有趣的事情，就是這位玩家的畫風和其他直播間不太一樣。”
“別人都是在驚悚逃生，他是在演戀愛修羅場，一般是三搶一的那種！放在小說裏就是買股文！”
女孩越說越激動，眼睛亮亮的，抓著同伴的手講道：“說起小說！那個直播間的管理員0612也好有意思，那個管理員很喜歡看狗血小說，他好像很認真地在教老婆通關，但每次都會向奇奇怪怪的地方發展。”
聽到這裏，同伴露出壞笑：“什麽好東西！快給我看看！聽上去很好玩的樣子。”
女孩看著手機裏的十字架圖標，嘆了口氣：“這個游戲在兩年前就已經關服啦，而且也蠻詭異的，我甚至在網上找不到任何有關信息。”
“不過還好，我在老婆最後一場直播時花掉了所有積分，也不算太虧！”
同伴驚訝道：“你還充錢了呀！”
女孩回憶起手機裏那個漂亮玩家縮在床頭的可憐模樣，心下一軟：“積分是用觀看時長兌換的，我換了十個平安扣，可沒過幾天，游戲就關服了。”
“媽呀！你是不是被這游戲騙了呀！”
女孩杵著下巴，看向阮言剛剛坐著的位置，“無所謂啦，希望平安扣真的能夠幫到他。”
“哪怕這只是一個游戲。”
……
四人向華大正門口走去。
剛出校門，就見一輛極其招風的邁巴赫停在校門口。
阮言的太陽穴顫了顫，踮腳摘下江淮頭頂的帽子扣在自己的腦袋上。
車窗緩緩搖下，露出那雙冷艷的狐貍眼。
“站住。”白九宴叫住正要逃跑的阮小言同學。
阮言一個猛剎車轉過身，撞進身後人的懷裏。
白九宴一臉壞笑地盯著阮言，雙手合十，語氣間有些討好的意味：“拜托了言言寶貝，真的是最後一次了！”
“我信你個鬼！”阮言躲到江淮身後，探出頭，對白九宴比了個鬼臉：“我再也不會被你騙去穿小裙子了！”
白九宴身穿騷包的酒紅色西裝，單手插在口袋裏，微微彎腰，笑瞇瞇道：“可是如果言言不穿小裙子，我就沒有靈感，沒有靈感，我就賺不到錢，賺不到錢，言言就沒有工資拿，沒有工資，言言要怎麽上大學？”
“什麽跟什麽啊……”
阮言被白九宴忽悠得暈頭轉向，最後只好點頭同意。
阮小言可憐巴巴地豎起一根手指：“這真的是最後一次了！”
“好，最後一次。”
這是阮言第五次從白九宴的嘴裏聽到這句話。
每當這時，江淮和陸時淵就會躲在他的身後裝死，等到了白九宴畫稿的那日，又會以各種理由跑來圍觀。
最離譜的是，白九宴總是叫阮言去當模特，可最後的作品與本人簡直毫不相幹。
但阮言的工作也很簡單，他不需要一動不動，只用坐在窗邊吃一下午小蛋糕，就可以拿到一筆豐厚的酬勞。
唐棠指了指白九宴的西裝，“九爺，您是要去參加晚宴嗎？”
“對，今晚我要和林老板去參加一場慈善晚宴，晚宴結束後還有一個拍賣會。”白九宴看向阮言，“言言要不要一起去？”
阮言一楞：“算了吧，我從來不去那種地方的。”
“讓你去當然是有原因的。”白九宴故作神秘道：“有件拍品是你喜歡的東西。”
江淮積極探頭：“什麽東西啊？我怎麽不知道？”
白九宴掏出手機，找到截屏下來的照片，他遞到阮言面前：“就是這個，我記得你在電腦裏看過很多次。”
唐棠也湊了上來，仔細打量著這張圖片：“勳章？看上去像是某個西方騎士的遺物。”
“九爺，你搞錯了吧，言言怎麽會喜歡這東西？你不會是為了騙言言陪你去拍賣會吧？”
唐棠說完轉頭看向阮言，卻見阮言的目光始終落在手機裏的照片上。
流光溢彩的騎士勳章上鑲嵌著雙劍與太陽花。
阮言一眼便認出了，這是卡爾的勳章。
距離逃出副本的那天，已經快兩年了。
他將最後一塊平安扣送給了祁安，本以為要與主神在副本中同歸於盡了，卻在副本崩塌的最後一秒發生了奇跡。
他的夥伴們找到了這裏，擁有外界介質的人能夠平安離開副本。
阮言見到他們奔向自己，卻都在半路中忽然消失。
就在他即將認命的最後一秒，江淮忽然大步奔向他，將平安扣塞進他手中。
而阮言醒來時正躺在白九宴的沙灘別墅裏，眼淚還沒落下，江淮踹門而入，飛奔著來到了他的面前。
原來是因為江淮耳垂上的銀質小蛇將他送回了現實世界。
阮言輕輕推開白九宴的手機，搖搖頭：“算啦，已經不重要了。”
“你們在聊什麽呢？”
林洛之穿了件白色西裝，手捧著花束遞到阮言面前。
白色絲帶紮著幾朵小雛菊，緊緊包裹著中間的紅玫瑰。
阮言接過花束，對林洛之露出甜甜的微笑：“謝謝林姐姐。”
林洛之戳了戳阮言的小臉蛋，眉眼彎彎道：“等下幾點的車？”
阮言擺弄著花束，回答道：“四點。”
眾人沒再多問。
自從阮言從副本裏出來後，每周都會回瑤城一次。
瑤城與槐陽之間只要一個半小時的路程，阮言每周都坐晚上四點鐘的客車，回到那片沙灘去看一看。
起初江淮和陸時淵會陪著他一起，可後來他們知道了。
阮言只是想坐在沙灘上一個人靜靜地呆一會，又或許，他是在等某個人，
林洛之眼底滿含心疼，擡手揉了揉阮言的小腦袋：“我們送你。”
……
林洛之和白九宴將阮言送到客運站就離開了。
阮言坐在靠窗的一邊，車窗裏的少年戴著黑色棒球棒，帽檐下遮擋了落寞的眼眸，只露出白皙的下巴尖。
“咚！”的一聲巨響，吸引了阮言的視線。
他側頭看向身旁的女人，瞳孔驟然緊縮，一瞬不瞬地看著她撿起地上的黑色背包，拍了拍上面的灰，眼底含著心疼，將書包抱在懷中。
阮言的唇瓣動了動，輕喚一聲：“茹姐……”
陳茹和副本中的樣子有些不一樣，她剪了清純幹凈的短發，看上去年輕了不少。
身上穿著簡單的黑白條紋襯衫，搭配黑色簡約的西裝褲，就像是普通的上班族一樣。
陳茹聽到有人叫她的名字，轉過頭，見到一張漂亮又陌生的面孔，但她卻覺得極其親切。
“小帥哥，你怎麽知道我的名字？”
阮言楞了一下，見她並沒有撒謊或者開玩笑的意思，這才想起之前陸時淵說過的話。
由於主神的設定，游戲裏的玩家離開副本後會失去在副本中的所有記憶。
而他們之所以沒有被消除記憶，完全是因為金曜石的作用。
人最寶貴的財富就是回憶。
金曜石所守護的不僅僅是生命，還有他們的回憶。
阮言摸了一下手腕上的黑色小蛇，迅速反應過來：“啊啊不好意思！你和我姐姐長得好像！沒想到就連名字也一樣！”
“你……”陳茹微微長著嘴，楞了好一會，面上露出和善的笑容：“原來是這樣，不過我看你也有些面熟，說不定我們真在哪裏見過呢。”
阮言訕訕一笑，壓低帽檐，轉頭望向窗外。
陳茹先開口搭話：“你是大學生周末回家嗎？”
阮言回答：“嗯，我每周都會坐客車回瑤城看看。”
“挺好的，家裏一定有你很惦記的人吧。”
阮言緩緩轉頭，見到陳茹眼底閃爍著淚光，她撫摸著手中的日記本，紙張經過歲月的洗禮已經開始發脆泛黃。
他從口袋裏摸出一包紙，遞到陳瑤面前：“你也是瑤城人嗎？”
“謝謝。”陳茹感激地接過紙，又將日記本放回背包裏，“我先生是瑤城人，只可惜他已經不在了，所以我每個月都會來瑤城看一看，也許他哪天就回來了。”
“不在了？”
阮言驚訝地盯著陳茹，隨即發覺自己說的話有些不禮貌，又慌忙捂住嘴：“對不起！”
陳茹溫聲道：“沒關系，其實就連我自己都不記得他長什麽樣子了，只記得兩年前的一個晚上我從家裏的床上醒來，發現身邊的枕頭還是熱的，可全世界都對我說，世界上根本沒有這個人。”
她看著阮言，有些尷尬地低下頭：“真奇怪，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會對你說這些，只是覺得你有些親切。”
阮言記得，陳茹的未婚夫為了拿到線索，最終死在了副本裏。
可0612曾經說過，玩家如果在副本中死去，現實世界也會以各種方式意外死去。
這種死去並非只有生理上的含義。
而是徹徹底底的消失，在現實世界徹底被除名，找不到一點存在過的痕跡。
“你一定覺得很奇怪吧，就連我自己都覺得是不是得了妄想癥，可直到我在搬家的時候找出了這個筆記本。”
陳茹眼底含著愛意，對阮言說著：“上面寫滿了我們曾經去過的地方，見過的人，還有我們相遇的地方，就是在瑤城市邊的那片大海。”
客車緩緩行駛，空氣沈默了片刻。
“我信的。”
陳茹怔楞地看著他，只見少年的眼尾蕩漾著笑意。
“因為有的人即便是消失了，也會在愛人的心底留下痕跡。”
“而且那個人也一定非常非常愛你。”
……
下了車，陳茹要去的地方和阮言正好是反方向。
兩人只能就此別過，在這條十字路口各奔東西。
臨走前，陳瑤看了眼公交車牌，問他：“小帥哥，看你的方向是要去海邊嗎？”
“嗯，是呀。”
陳茹眸光稀碎，酸澀道：“我很多年沒見過那片海了。”
少年單肩挎著白色背包，倒著走了幾步，正對著陳茹招手，“那你有時間一定要去看一看哦，非常漂亮的！”
陳茹擡手和他道別，卻聽見少年細碎的話音留在風中。
“不過都沒有祁安哥哥好看。”
阮言坐上了唯一通往海邊的公交車，傍晚的車流匆匆而過，阮言摘下帽子放進背包裏，任微涼的晚風吹亂發絲，心中卻是愈發平靜。
這趟車正通往他的另一個世界。
阮言打開手機音頻，戴上藍牙耳機，聽著音頻裏沒有感情的機械男聲正在念著《被神明覬覦的漂亮玩家》。
這也是阮言出副本後的一個後遺癥。
游戲世界崩壞，0612也隨之消失。
他和陳茹一樣，每日每夜都在提醒自己，不要忘記那些曾經在意的人。
這兩年裏阮言聽遍了0612的小書架，找了許多0612可能會感興趣的小說題材，希望再見到0612時能夠講給他聽。
……
剛一下車，見到夕陽漸漸下沈，將海面染成了一片橙紅色的波浪。
阮言脫掉鞋子，從書包中的恒溫冰盒中取出鮮花。
紅玫瑰的花瓣上還沾著水漬，小雛菊緊緊簇擁在一旁，一刻也不想與它分離。
濕潤的空氣中彌漫著鹹鹹的海水味道，海風輕輕吹起淺藍色的襯衣，沙灘上的貝殼如同少年膚色般光滑白皙。
海浪拍打著岸邊，阮言手捧著花束在海灘上走了很久很久。
終於，他找到了一塊半人多高的巖石，那是他每次放下玫瑰的位置。
孤單的影子邁進冰涼的海水中。
海水已經漫過了腳腕，他停了下來，認真地將花束擺在巖石上。
倏然間，在兩塊雲團之間，夕陽奔湧而出，一片極美的霞光染紅了半邊天。
阮言的瞳孔中映著巖石上多出的影子，猛然一怔，眼淚隨即奪眶而出。
他慢慢擡起頭，只見到少年眸中金色的光芒。
背後的夕陽遮住了他的面容，祁安展開纖長的指骨，露出手心中的白色貝殼。
他逐字逐句地起唇，嗓音如同海水般清涼透徹：“好久不見。”
……
在微塵之中有三千個世界，在短暫的瞬間中有八萬個春天。
在每一個微小的世界，在每一個短暫的瞬間，愛人總是會反覆愛上同一個人。
在很久很久以前，在那片海邊，一位父親在對兩個孩子講著神明的故事。
“曾有一朵玫瑰摘下滿天的流光溢彩，送到神明面前。”
“從此神明愛上了人間。”
【全文已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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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了沒有？清大新校區就在咱們學校對面！大三和大四都搬來新校區了！”
“我靠？真的假的？大三的也搬來了嗎？這麽說我以後就能經常見到江淮和陸時淵了！”
“啊……我最近換墻頭了！”
“誰呀？”
“就是經常來找咱們校花的那個大美人！長頭發的那個！聽說是清大的博士生呢！”
“我天！這麽厲害啊！”
阮言打了一盤子的糖醋小排坐在唐棠對面, 剛吃兩口，就從旁邊兩個女生的口中聽到了熟悉的名字，兩人皆是一楞。
隨後, 唐棠頂著那張單純無害的娃娃臉, 側頭問道：“美女們，敢問清大那兩位是何方神聖啊？”
這話問得精巧, 完美拿捏了CP粉想要安利的心。
“是清大醫學院的兩大校草，聽說兩人青梅竹馬, 從小到大都黏在一起的那種，真是我磕過顏值最高最甜的CP了！”
“哇！這樣呀！還能再跟我講講他們的事嗎？我想聽點刺激的！”
留著回頭嘲笑那兩位曾經的百層大佬。
唐棠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模樣，盯著人畜無害的一張臉成功擠進女生圈子裏。
眼尖的女生見到阮言耳垂上的黑痣，激動地扯了扯唐棠的胳膊：“你認識阮言？”
唐棠指著自己，驚訝道：“不認識呀, 我們只是恰好拼桌。”
他手撐著下巴，玩昧地掃了阮言一眼, 問：“阮言是誰呀？”
那女生驚愕地看著他, 語氣加重：“我們華大一枝花啊！你竟然不認識？”
“啊, 我是外校混進來的, 在等朋友下課，順便來蹭個食堂。”
“原來是這樣……我跟你講啊，這倆人真的超級甜……”
女孩說到一半, 忽然見鬼似的盯著唐棠。
唐棠揉了揉臉, 疑惑問：“怎麽了？”
女孩擡手指向唐棠身後, 瞠目結舌道：“活……活的！”
唐棠轉身，只見江淮雙手插在口袋裏, 穿著休閑的白色衛衣，下面是黑色工裝褲, 脖頸上還掛著耳機，一副霸道少爺的模樣。
而他身邊的陸時淵身著墨藍色風衣，戴著金絲眼鏡框，一副清冷矜貴的少爺模樣。
兩人之中夾了個小腦袋，那張漂亮臉蛋要比兩年前圓潤了一些，像是剝了殼的雞蛋一樣，又白又嫩。
最終，唐棠被江淮制裁了。
女孩看著阮言離開的背影，心中的怪異感愈來愈深。
少年身穿淺藍色襯衫，高腰牛仔褲襯得他雙腿均勻修長，簡單的搭配穿在他身上卻是格外好看。
她盯著阮言的背影，喃喃道：“其實我一直覺得他們很眼熟，好像在哪裏見過。”
女孩的同伴好奇問：“你說什麽呢？”
女孩猶豫了一下，找出手機裏那個塵封兩年的游戲。
“這個游戲APP的名字叫做“無限世界”，是一種類似密室逃脫的劇情向游戲，可以選擇自己喜歡的玩家，進行觀戰，打賞，發彈幕等方式與玩家進行互動。”
同伴提起了興趣：“聽上去很有趣哎！玩家都是真人嗎？”
女孩搖搖頭：“應該不是吧，那個游戲還蠻血腥暴力的，有一個玩家長得很像那個江淮，在游戲裏大家都叫他拽哥，這位玩家能夠徒手捏爆NPC的腦袋，曾經還跳樓通關，打破了直播間歷史最高熱度。”
同伴驚得瞪大了眼睛：“這麽嚇人！不了不了！我可不敢看！”
“不過有一個玩家在游戲中熱度非常高，甚至後來超越了拽哥，額……拽哥好像也成為了他的小跟班……”
“那個人很厲害嗎！”
女孩搖頭：“不是，他很弱小，也很漂亮，大部分觀眾都是被他的臉吸引來的。但是後來我們發現個很有趣的事情，就是這位玩家的畫風和其他直播間不太一樣。”
“別人都是在驚悚逃生，他是在演戀愛修羅場，一般是三搶一的那種！放在小說裏就是買股文！”
女孩越說越激動，眼睛亮亮的，抓著同伴的手講道：“說起小說！那個直播間的管理員0612也好有意思，那個管理員很喜歡看狗血小說，他好像很認真地在教老婆通關，但每次都會向奇奇怪怪的地方發展。”
聽到這裏，同伴露出壞笑：“什麽好東西！快給我看看！聽上去很好玩的樣子。”
女孩看著手機裏的十字架圖標，嘆了口氣：“這個游戲在兩年前就已經關服啦，而且也蠻詭異的，我甚至在網上找不到任何有關信息。”
“不過還好，我在老婆最後一場直播時花掉了所有積分，也不算太虧！”
同伴驚訝道：“你還充錢了呀！”
女孩回憶起手機裏那個漂亮玩家縮在床頭的可憐模樣，心下一軟：“積分是用觀看時長兌換的，我換了十個平安扣，可沒過幾天，游戲就關服了。”
“媽呀！你是不是被這游戲騙了呀！”
女孩杵著下巴，看向阮言剛剛坐著的位置，“無所謂啦，希望平安扣真的能夠幫到他。”
“哪怕這只是一個游戲。”
……
四人向華大正門口走去。
剛出校門，就見一輛極其招風的邁巴赫停在校門口。
阮言的太陽穴顫了顫，踮腳摘下江淮頭頂的帽子扣在自己的腦袋上。
車窗緩緩搖下，露出那雙冷艷的狐貍眼。
“站住。”白九宴叫住正要逃跑的阮小言同學。
阮言一個猛剎車轉過身，撞進身後人的懷裏。
白九宴一臉壞笑地盯著阮言，雙手合十，語氣間有些討好的意味：“拜托了言言寶貝，真的是最後一次了！”
“我信你個鬼！”阮言躲到江淮身後，探出頭，對白九宴比了個鬼臉：“我再也不會被你騙去穿小裙子了！”
白九宴身穿騷包的酒紅色西裝，單手插在口袋裏，微微彎腰，笑瞇瞇道：“可是如果言言不穿小裙子，我就沒有靈感，沒有靈感，我就賺不到錢，賺不到錢，言言就沒有工資拿，沒有工資，言言要怎麽上大學？”
“什麽跟什麽啊……”
阮言被白九宴忽悠得暈頭轉向，最後只好點頭同意。
阮小言可憐巴巴地豎起一根手指：“這真的是最後一次了！”
“好，最後一次。”
這是阮言第五次從白九宴的嘴裏聽到這句話。
每當這時，江淮和陸時淵就會躲在他的身後裝死，等到了白九宴畫稿的那日，又會以各種理由跑來圍觀。
最離譜的是，白九宴總是叫阮言去當模特，可最後的作品與本人簡直毫不相幹。
但阮言的工作也很簡單，他不需要一動不動，只用坐在窗邊吃一下午小蛋糕，就可以拿到一筆豐厚的酬勞。
唐棠指了指白九宴的西裝，“九爺，您是要去參加晚宴嗎？”
“對，今晚我要和林老板去參加一場慈善晚宴，晚宴結束後還有一個拍賣會。”白九宴看向阮言，“言言要不要一起去？”
阮言一楞：“算了吧，我從來不去那種地方的。”
“讓你去當然是有原因的。”白九宴故作神秘道：“有件拍品是你喜歡的東西。”
江淮積極探頭：“什麽東西啊？我怎麽不知道？”
白九宴掏出手機，找到截屏下來的照片，他遞到阮言面前：“就是這個，我記得你在電腦裏看過很多次。”
唐棠也湊了上來，仔細打量著這張圖片：“勳章？看上去像是某個西方騎士的遺物。”
“九爺，你搞錯了吧，言言怎麽會喜歡這東西？你不會是為了騙言言陪你去拍賣會吧？”
唐棠說完轉頭看向阮言，卻見阮言的目光始終落在手機裏的照片上。
流光溢彩的騎士勳章上鑲嵌著雙劍與太陽花。
阮言一眼便認出了，這是卡爾的勳章。
距離逃出副本的那天，已經快兩年了。
他將最後一塊平安扣送給了祁安，本以為要與主神在副本中同歸於盡了，卻在副本崩塌的最後一秒發生了奇跡。
他的夥伴們找到了這裏，擁有外界介質的人能夠平安離開副本。
阮言見到他們奔向自己，卻都在半路中忽然消失。
就在他即將認命的最後一秒，江淮忽然大步奔向他，將平安扣塞進他手中。
而阮言醒來時正躺在白九宴的沙灘別墅裏，眼淚還沒落下，江淮踹門而入，飛奔著來到了他的面前。
原來是因為江淮耳垂上的銀質小蛇將他送回了現實世界。
阮言輕輕推開白九宴的手機，搖搖頭：“算啦，已經不重要了。”
“你們在聊什麽呢？”
林洛之穿了件白色西裝，手捧著花束遞到阮言面前。
白色絲帶紮著幾朵小雛菊，緊緊包裹著中間的紅玫瑰。
阮言接過花束，對林洛之露出甜甜的微笑：“謝謝林姐姐。”
林洛之戳了戳阮言的小臉蛋，眉眼彎彎道：“等下幾點的車？”
阮言擺弄著花束，回答道：“四點。”
眾人沒再多問。
自從阮言從副本裏出來後，每周都會回瑤城一次。
瑤城與槐陽之間只要一個半小時的路程，阮言每周都坐晚上四點鐘的客車，回到那片沙灘去看一看。
起初江淮和陸時淵會陪著他一起，可後來他們知道了。
阮言只是想坐在沙灘上一個人靜靜地呆一會，又或許，他是在等某個人，
林洛之眼底滿含心疼，擡手揉了揉阮言的小腦袋：“我們送你。”
……
林洛之和白九宴將阮言送到客運站就離開了。
阮言坐在靠窗的一邊，車窗裏的少年戴著黑色棒球棒，帽檐下遮擋了落寞的眼眸，只露出白皙的下巴尖。
“咚！”的一聲巨響，吸引了阮言的視線。
他側頭看向身旁的女人，瞳孔驟然緊縮，一瞬不瞬地看著她撿起地上的黑色背包，拍了拍上面的灰，眼底含著心疼，將書包抱在懷中。
阮言的唇瓣動了動，輕喚一聲：“茹姐……”
陳茹和副本中的樣子有些不一樣，她剪了清純幹凈的短發，看上去年輕了不少。
身上穿著簡單的黑白條紋襯衫，搭配黑色簡約的西裝褲，就像是普通的上班族一樣。
陳茹聽到有人叫她的名字，轉過頭，見到一張漂亮又陌生的面孔，但她卻覺得極其親切。
“小帥哥，你怎麽知道我的名字？”
阮言楞了一下，見她並沒有撒謊或者開玩笑的意思，這才想起之前陸時淵說過的話。
由於主神的設定，游戲裏的玩家離開副本後會失去在副本中的所有記憶。
而他們之所以沒有被消除記憶，完全是因為金曜石的作用。
人最寶貴的財富就是回憶。
金曜石所守護的不僅僅是生命，還有他們的回憶。
阮言摸了一下手腕上的黑色小蛇，迅速反應過來：“啊啊不好意思！你和我姐姐長得好像！沒想到就連名字也一樣！”
“你……”陳茹微微長著嘴，楞了好一會，面上露出和善的笑容：“原來是這樣，不過我看你也有些面熟，說不定我們真在哪裏見過呢。”
阮言訕訕一笑，壓低帽檐，轉頭望向窗外。
陳茹先開口搭話：“你是大學生周末回家嗎？”
阮言回答：“嗯，我每周都會坐客車回瑤城看看。”
“挺好的，家裏一定有你很惦記的人吧。”
阮言緩緩轉頭，見到陳茹眼底閃爍著淚光，她撫摸著手中的日記本，紙張經過歲月的洗禮已經開始發脆泛黃。
他從口袋裏摸出一包紙，遞到陳瑤面前：“你也是瑤城人嗎？”
“謝謝。”陳茹感激地接過紙，又將日記本放回背包裏，“我先生是瑤城人，只可惜他已經不在了，所以我每個月都會來瑤城看一看，也許他哪天就回來了。”
“不在了？”
阮言驚訝地盯著陳茹，隨即發覺自己說的話有些不禮貌，又慌忙捂住嘴：“對不起！”
陳茹溫聲道：“沒關系，其實就連我自己都不記得他長什麽樣子了，只記得兩年前的一個晚上我從家裏的床上醒來，發現身邊的枕頭還是熱的，可全世界都對我說，世界上根本沒有這個人。”
她看著阮言，有些尷尬地低下頭：“真奇怪，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會對你說這些，只是覺得你有些親切。”
阮言記得，陳茹的未婚夫為了拿到線索，最終死在了副本裏。
可0612曾經說過，玩家如果在副本中死去，現實世界也會以各種方式意外死去。
這種死去並非只有生理上的含義。
而是徹徹底底的消失，在現實世界徹底被除名，找不到一點存在過的痕跡。
“你一定覺得很奇怪吧，就連我自己都覺得是不是得了妄想癥，可直到我在搬家的時候找出了這個筆記本。”
陳茹眼底含著愛意，對阮言說著：“上面寫滿了我們曾經去過的地方，見過的人，還有我們相遇的地方，就是在瑤城市邊的那片大海。”
客車緩緩行駛，空氣沈默了片刻。
“我信的。”
陳茹怔楞地看著他，只見少年的眼尾蕩漾著笑意。
“因為有的人即便是消失了，也會在愛人的心底留下痕跡。”
“而且那個人也一定非常非常愛你。”
……
下了車，陳茹要去的地方和阮言正好是反方向。
兩人只能就此別過，在這條十字路口各奔東西。
臨走前，陳瑤看了眼公交車牌，問他：“小帥哥，看你的方向是要去海邊嗎？”
“嗯，是呀。”
陳茹眸光稀碎，酸澀道：“我很多年沒見過那片海了。”
少年單肩挎著白色背包，倒著走了幾步，正對著陳茹招手，“那你有時間一定要去看一看哦，非常漂亮的！”
陳茹擡手和他道別，卻聽見少年細碎的話音留在風中。
“不過都沒有祁安哥哥好看。”
阮言坐上了唯一通往海邊的公交車，傍晚的車流匆匆而過，阮言摘下帽子放進背包裏，任微涼的晚風吹亂發絲，心中卻是愈發平靜。
這趟車正通往他的另一個世界。
阮言打開手機音頻，戴上藍牙耳機，聽著音頻裏沒有感情的機械男聲正在念著《被神明覬覦的漂亮玩家》。
這也是阮言出副本後的一個後遺癥。
游戲世界崩壞，0612也隨之消失。
他和陳茹一樣，每日每夜都在提醒自己，不要忘記那些曾經在意的人。
這兩年裏阮言聽遍了0612的小書架，找了許多0612可能會感興趣的小說題材，希望再見到0612時能夠講給他聽。
……
剛一下車，見到夕陽漸漸下沈，將海面染成了一片橙紅色的波浪。
阮言脫掉鞋子，從書包中的恒溫冰盒中取出鮮花。
紅玫瑰的花瓣上還沾著水漬，小雛菊緊緊簇擁在一旁，一刻也不想與它分離。
濕潤的空氣中彌漫著鹹鹹的海水味道，海風輕輕吹起淺藍色的襯衣，沙灘上的貝殼如同少年膚色般光滑白皙。
海浪拍打著岸邊，阮言手捧著花束在海灘上走了很久很久。
終於，他找到了一塊半人多高的巖石，那是他每次放下玫瑰的位置。
孤單的影子邁進冰涼的海水中。
海水已經漫過了腳腕，他停了下來，認真地將花束擺在巖石上。
倏然間，在兩塊雲團之間，夕陽奔湧而出，一片極美的霞光染紅了半邊天。
阮言的瞳孔中映著巖石上多出的影子，猛然一怔，眼淚隨即奪眶而出。
他慢慢擡起頭，只見到少年眸中金色的光芒。
背後的夕陽遮住了他的面容，祁安展開纖長的指骨，露出手心中的白色貝殼。
他逐字逐句地起唇，嗓音如同海水般清涼透徹：“好久不見。”
……
在微塵之中有三千個世界，在短暫的瞬間中有八萬個春天。
在每一個微小的世界，在每一個短暫的瞬間，愛人總是會反覆愛上同一個人。
在很久很久以前，在那片海邊，一位父親在對兩個孩子講著神明的故事。
“曾有一朵玫瑰摘下滿天的流光溢彩，送到神明面前。”
“從此神明愛上了人間。”
【全文已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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