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郎傀（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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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郎傀（10）
阮言坐在石墩上, 平視站在不遠處的老管家，溫聲問：“大少爺呢？”
老管家道：“大少爺今日犯了錯事，惹怒了老爺, 如今被罰在靈堂裏思過呢。”
思過？
沈安那種大少爺脾性也會思過？
阮言自然不信這老管家的話, 他揉了揉太陽穴，故作疲倦道：“昨晚我在書房吹了一宿冷風, 感覺頭有些疼，也不知道是不是感染了風寒。”
他裝模作樣地咳嗽兩聲：“大少爺怕我傳染給老爺子, 所以才讓我在這裏靜養。”
老管家也算是在沈家當了幾十年的老狐貍了，阮言的這點小花招一眼便看破了。
他只是看著阮言微笑，笑得阮言渾身泛寒。
“來人，摁住他。”
老管家一招呼，身後的隨從放下手中的木盤, 兩人走上前去，一左一右摁住阮言的肩, 將他死死釘在石墩上。
阮言掙紮著扭動肩膀, 轉頭對兩個侍從生氣道：“放開……你們弄疼我了！”
小少爺的眼尾微微泛紅, 眼底含著委屈, 瞧著人的時候莫名有種撒嬌的意味。
兩個侍從有一瞬間差點松開了手，摁著阮言的力度放輕了些。
阮言冷靜下來，對老管家好聲好氣道：“不是, 我也沒跑啊, 您這是做什麽呀？”
“老爺交代過, 新姨娘若是不想洞房，就可以直接進行這一環節。”
老管家道：“姨太太可別瞧這東西嚇人, 這可是旁人求之不得的好事呢。”
這好事給你你要不要啊！
阮言死死盯著老管家手中的盤子，見他將木盤放在了桌案上, 然後拿起了匕首，用白紗布仔細擦拭。
這時，阮言的餘光瞥見木盤上還有一個小東西。
那是一個紅色的束口袋。
阮言在腦海裏瘋狂翻找著有關記憶，終於回憶起是在哪裏見過這東西了。
是在沈老爺子的院子裏。
宅院剛進門就能見到一顆巨大的槐樹，上面貼滿了符咒，樹枝上系著的正是這個紅束袋！
老管家拿著匕首走近阮言，他的目光沒有落在阮言的臉上，而是偏右一點的方向。
【他是在看哪裏？】
0612認真分析老管家的神色，回答道：【你的右耳。】
【右耳？】
匕首，紅束帶，耳朵，符咒。
將這些線索聯系起來，能夠得出一個可怕的結論。
這該不會是某種殘忍的儀式吧？
阮言想都不敢想，他現在掂量的是，究竟是被割掉耳朵好一些，還是面對沈老爺子好一些。
匕首還沒有碰到皮膚，就已經感覺到了利刃的冰涼。
他想起了沈安臨走前說的那句話。
老管家無論對說什麽，做什麽，都要想辦法拒絕。
阮言咽了下口水，看著那把匕首瑟瑟發抖：“我現在反悔還來得及嗎？”
老管家漸漸放下了刀，微笑道：“當然可以，老爺可是最疼您的，只要您乖乖聽話，這一環節大可推遲幾日。”
“那，帶我去見沈老爺子吧。”
很快，摁著阮言的兩個侍從被打發走了，院子裏只剩下阮言和老管家。
那把匕首還握在老人的手裏，阮言不敢輕舉妄動。
他小心翼翼地看著老管家，試圖轉移一下話題，讓老管家對他放下警惕。
“張管家，您手腕上的紅繩是從哪裏來的？”
此話一出，老管家面上的微笑散去，取而代之的是猙獰扭曲的笑容。
他的聲音像是從喉嚨裏擠壓出來的，忽高忽低：“姨太太在說什麽？我手腕上並沒有這種東西。”
老管家的神情極其詭異，像是一個靈魂在使用另一副不屬於他的軀體，透過這個軀體的眼睛窺探面前的人。
阮言被嚇得站起身，連連後退，躲到一顆矮樹旁。
越想這件事越覺得奇怪：“可是，可是，這是我之前送給一位老爺爺的東西，不知道為什麽會在張管家這裏。”
老管家的聲音愈發刺耳：“原來是你！是你害得我只能在這個老骨頭裏活著！”
“去死！”
他發了瘋似的要捉阮言，阮言下意識握緊黑曜石手環。
眨眼間，老管家未近咫尺就被一道紅光打了回去。
他的衣角被燒焦了一小塊，一縷黑煙從耳朵裏鉆出，不知道是消失了，還是去了別處。
老管家猙獰的表情又變成了一位慈祥的老爺爺，仿佛剛剛發生的一切都是阮言的幻覺。
他躲在樹後，小心翼翼地喚了一聲：“張管家？”
“小少爺怎麽躲到樹後去了？”
老管家溫聲喚道：“快隨我走吧，等下老爺親自出來找你可就麻煩了！”
阮言從樹後鉆出一個小腦袋，見老管家像是脫胎換骨了一般，臉色的皺紋雖然更多了，但模樣卻是榮光煥發，與之前陰沈沈的樣子大相徑庭。
他慫慫地看了一眼匕首，點頭道：“啊好，我們走吧。”
就這樣，阮言最終還是被帶到了沈老爺子的院子。
他身上穿著嫁衣，行動不便，就算想逃跑都來不及。
這時他想起剛剛的那道紅光。
難道是池顏卿送他的紅線？
“你懂事些，老爺子不會太為難你的。”
老管家忽然握住阮言的手，眼神裏滿是憐愛：“先好好準備著，等下不用吃太多的苦頭。”
阮言察覺手心裏好像被塞了什麽東西，他展開手一看，發現是一個小小的青花瓷瓶。
他正要問這是什麽東西，老管家已經嘆著氣，轉身離開了。
阮言打開瓶塞，細細一聞。
甜甜的味道，還帶著一絲絲花香，像是花蜜的味道。
老管家給他這個東西做什麽？
“你怎麽在這裏？”身後忽然傳來少年的聲音。
阮言見到地上忽然多了的影子，心都吊了起來，隨後反應過來：“沈安？”
他轉頭，果然是沈安的臉。
阮言拍拍胸脯：“原來你在這裏呀！嚇我一跳！”
這人走路怎麽都沒聲音的？
沈安神色冷冷道：“你來這裏做什麽？”
想起沈安說過讓他乖乖呆在院子裏，哪裏都不可以去。
阮言認真將剛剛發生的事情解釋了一遍，說：“我如果不答應老管家的要求，他就會砍掉我的耳朵！”
本以為沈安會帶他離開這個地方，可誰知沈安聽完後竟笑出了聲：“那怎麽辦呢？既然來了，那就留下來吧。”
阮言警惕地向後退了幾步，面露疑色：“你不是被沈老爺子罰去靈堂思過了嗎？”
沈安像是看傻子般盯著阮言，無語道：“張管家是跟了我爹三十多年的走狗，他的話你也敢信。”
“我沒信，只是奇怪你怎麽會在這裏。”
阮言確實沒信，他只是在試探。
面前這個沈安怪怪的。
不，從第一次見到沈安時，阮言就發現這個人總是陰晴不定。
少年的外表下像是藏了一肚子壞水，但卻又瞧不出絲毫破綻。
一陣邪風揚起槐樹上貼著的黃色符紙，上面的紅色符咒仿佛在發著光。
“剛剛解決了我爹那邊。”沈安道。
“真的呀？”阮言一臉驚喜，又順藤摸瓜問道：“你怎麽做到的呀？”
“你不需要知道。”
沈安淡淡道：“不過該走的流程還是要走完的，我正要去找你，你就來了。”
阮言瞪著圓溜溜的大眼睛。
這婚怎麽還沒結完！
“跟我走吧。”
少年身上仍然穿著白天的那件白色西服，不同的是，胸口處插了一枚白色菊花的胸針。
也不知道是他白天時沒有註意到，還是忽然多出來的東西。
阮言緊握住小蛇手環，硬著頭皮跟了上去。
沈安並沒有帶他到沈老爺子的住處，而是將他帶進了偏院。
這處偏院正好在靈堂後面，從外面看來要比沈老爺子的主院還要大上幾圈。
房門“吱呀”一聲關上。
轉過身，阮言的瞳孔中映著盈盈火光。
在一片燭火花燈之中，面前是一尊巨大的神像。
神像騎著一條龍，上半身有三個頭，最中間的是個老人，左邊是一只牧牛，右邊是一只小羊。
但這個東西屬實怎麽看都不像是個神仙。
阮言後背緊貼著門，問身側的沈安：“你帶我來這裏做什麽。”
沈安走向前去，在供臺前點了三炷香，遞到阮言面前：“拜天地。”
“什麽？”阮言睜大了眼，“我和誰拜？”
沈安露出孩童般天真的笑容：“當然是我呀，九姨娘。”
“如果想走出這個房間，你就最好乖乖聽我的話。”
他將香火塞到阮言手中，又給自己點了三炷香。
少年面對神像，虔誠地將香火高舉過頭，閉上雙眼。
阮言照葫蘆畫瓢似的舉起香火，學著沈安的樣子拜了三下。
房間裏靜的可怕，身旁的沈安忽然開口道。
“父親，地府裏的日子快活嗎？”
“不，您所信奉的並不是佛祖，而是神明。”
“所羅門王會送你下地獄吧。”
所羅門王？
阮言緩緩睜眼，擡頭仰望面前的神像，不由得想起曾經有位騎士曾對他說過的話。
卡爾的靈魂留在了所羅門。
【這是所羅門王七十二柱魔神中排行第二的魔神，名叫阿加雷斯，是掌管地獄的神。】
阮言想起池顏卿的一身墨色仙袍，雖說是厲鬼，那也應該是東方的厲鬼。
【這個時代背景不應該是東方神嗎？】
0612回答：【神明沒有定界。】
好吧。
就連0612都開始說一些他聽不懂的話了。
沈安供奉的香火並沒有送到神像面前，而是扔在了地上，從上頭踩過，走到阮言身邊。
舉一反三的阮小言還沒等少年開口，小手一松，也將香火扔到了地上，還不忘提起裙擺補上兩腳。
沈安笑了：“難怪我爹會看上你，神明都喜歡聽話的孩子。”
阮言怯怯地看著他，語氣盡量自然：“你到底在做什麽？”
“結婚呀。”沈安牽著阮言的手，露出小孩子得逞般的笑容。
阮言小心翼翼地抽回手：“可是，我不是在跟沈老爺子結婚嗎？”
見到沈安的臉色越來越黑，阮言的聲音也越來越小：“為什麽在和你拜堂呀……”
話音落下，一片白色的字幕密密麻麻出現在阮言面前，遮住了沈安的臉。
阮言愕然看著眼前的彈幕劃過。
【終於能說話了，我快要憋死了！】
【蛙趣！漂亮言言穿嫁衣！prprpr！】
【幾天不見而已，我的崽怎麽就要嫁人了！我都錯過了什麽！】
【禁言也就算了，為什麽要直播間不讓我進！老婆你知道我這兩天是怎麽熬過來的嗎！】
【嗚嗚第一次被直播間禁言，好傷心，要老婆親親才能好！】
【我也要親親！】
【我也要！】
阮言看著沈安臉上的這堆字，嘴角抽了抽，想笑又不敢笑。
彈幕一堆堆擠在一起，有些看不過來，只好叫0612先露出沈安的臉。
沈安一言不發。
死死扣住阮言的手腕，連拖帶拽地將阮言帶回自己的別院。
沈安走得飛快，阮言有些跟不上，腳下踩了幾次嫁衣，險些摔倒。
他雙手抱緊沈安的胳膊，想讓沈安快點停下：“慢點，慢點。”
沈安停下腳步，阮言整個人都撞到他的背上。
小少爺懊惱地捂住被撞疼的額頭，怨氣哀哀地瞪著沈安：“你走那麽快幹嘛呀。”
走出院子的沈安又像是變了一個人，他的眼神清亮，見到阮言委屈巴巴的模樣，心下一軟，擡手揉了揉阮言的額頭。
“有一件事，從第一次見到你時，我就想做了。”
小少爺滿臉幽怨地發問：“什麽？”
這時，耳邊響起0612的聲音：【對了，這位地獄的神還有一個別稱。】
沈安的指尖撓了撓阮言的手心，在他耳邊一字一頓道：“洞房花燭夜。”
【淫/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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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言坐在石墩上, 平視站在不遠處的老管家，溫聲問：“大少爺呢？”
老管家道：“大少爺今日犯了錯事，惹怒了老爺, 如今被罰在靈堂裏思過呢。”
思過？
沈安那種大少爺脾性也會思過？
阮言自然不信這老管家的話, 他揉了揉太陽穴，故作疲倦道：“昨晚我在書房吹了一宿冷風, 感覺頭有些疼，也不知道是不是感染了風寒。”
他裝模作樣地咳嗽兩聲：“大少爺怕我傳染給老爺子, 所以才讓我在這裏靜養。”
老管家也算是在沈家當了幾十年的老狐貍了，阮言的這點小花招一眼便看破了。
他只是看著阮言微笑，笑得阮言渾身泛寒。
“來人，摁住他。”
老管家一招呼，身後的隨從放下手中的木盤, 兩人走上前去，一左一右摁住阮言的肩, 將他死死釘在石墩上。
阮言掙紮著扭動肩膀, 轉頭對兩個侍從生氣道：“放開……你們弄疼我了！”
小少爺的眼尾微微泛紅, 眼底含著委屈, 瞧著人的時候莫名有種撒嬌的意味。
兩個侍從有一瞬間差點松開了手，摁著阮言的力度放輕了些。
阮言冷靜下來，對老管家好聲好氣道：“不是, 我也沒跑啊, 您這是做什麽呀？”
“老爺交代過, 新姨娘若是不想洞房，就可以直接進行這一環節。”
老管家道：“姨太太可別瞧這東西嚇人, 這可是旁人求之不得的好事呢。”
這好事給你你要不要啊！
阮言死死盯著老管家手中的盤子，見他將木盤放在了桌案上, 然後拿起了匕首，用白紗布仔細擦拭。
這時，阮言的餘光瞥見木盤上還有一個小東西。
那是一個紅色的束口袋。
阮言在腦海裏瘋狂翻找著有關記憶，終於回憶起是在哪裏見過這東西了。
是在沈老爺子的院子裏。
宅院剛進門就能見到一顆巨大的槐樹，上面貼滿了符咒，樹枝上系著的正是這個紅束袋！
老管家拿著匕首走近阮言，他的目光沒有落在阮言的臉上，而是偏右一點的方向。
【他是在看哪裏？】
0612認真分析老管家的神色，回答道：【你的右耳。】
【右耳？】
匕首，紅束帶，耳朵，符咒。
將這些線索聯系起來，能夠得出一個可怕的結論。
這該不會是某種殘忍的儀式吧？
阮言想都不敢想，他現在掂量的是，究竟是被割掉耳朵好一些，還是面對沈老爺子好一些。
匕首還沒有碰到皮膚，就已經感覺到了利刃的冰涼。
他想起了沈安臨走前說的那句話。
老管家無論對說什麽，做什麽，都要想辦法拒絕。
阮言咽了下口水，看著那把匕首瑟瑟發抖：“我現在反悔還來得及嗎？”
老管家漸漸放下了刀，微笑道：“當然可以，老爺可是最疼您的，只要您乖乖聽話，這一環節大可推遲幾日。”
“那，帶我去見沈老爺子吧。”
很快，摁著阮言的兩個侍從被打發走了，院子裏只剩下阮言和老管家。
那把匕首還握在老人的手裏，阮言不敢輕舉妄動。
他小心翼翼地看著老管家，試圖轉移一下話題，讓老管家對他放下警惕。
“張管家，您手腕上的紅繩是從哪裏來的？”
此話一出，老管家面上的微笑散去，取而代之的是猙獰扭曲的笑容。
他的聲音像是從喉嚨裏擠壓出來的，忽高忽低：“姨太太在說什麽？我手腕上並沒有這種東西。”
老管家的神情極其詭異，像是一個靈魂在使用另一副不屬於他的軀體，透過這個軀體的眼睛窺探面前的人。
阮言被嚇得站起身，連連後退，躲到一顆矮樹旁。
越想這件事越覺得奇怪：“可是，可是，這是我之前送給一位老爺爺的東西，不知道為什麽會在張管家這裏。”
老管家的聲音愈發刺耳：“原來是你！是你害得我只能在這個老骨頭裏活著！”
“去死！”
他發了瘋似的要捉阮言，阮言下意識握緊黑曜石手環。
眨眼間，老管家未近咫尺就被一道紅光打了回去。
他的衣角被燒焦了一小塊，一縷黑煙從耳朵裏鉆出，不知道是消失了，還是去了別處。
老管家猙獰的表情又變成了一位慈祥的老爺爺，仿佛剛剛發生的一切都是阮言的幻覺。
他躲在樹後，小心翼翼地喚了一聲：“張管家？”
“小少爺怎麽躲到樹後去了？”
老管家溫聲喚道：“快隨我走吧，等下老爺親自出來找你可就麻煩了！”
阮言從樹後鉆出一個小腦袋，見老管家像是脫胎換骨了一般，臉色的皺紋雖然更多了，但模樣卻是榮光煥發，與之前陰沈沈的樣子大相徑庭。
他慫慫地看了一眼匕首，點頭道：“啊好，我們走吧。”
就這樣，阮言最終還是被帶到了沈老爺子的院子。
他身上穿著嫁衣，行動不便，就算想逃跑都來不及。
這時他想起剛剛的那道紅光。
難道是池顏卿送他的紅線？
“你懂事些，老爺子不會太為難你的。”
老管家忽然握住阮言的手，眼神裏滿是憐愛：“先好好準備著，等下不用吃太多的苦頭。”
阮言察覺手心裏好像被塞了什麽東西，他展開手一看，發現是一個小小的青花瓷瓶。
他正要問這是什麽東西，老管家已經嘆著氣，轉身離開了。
阮言打開瓶塞，細細一聞。
甜甜的味道，還帶著一絲絲花香，像是花蜜的味道。
老管家給他這個東西做什麽？
“你怎麽在這裏？”身後忽然傳來少年的聲音。
阮言見到地上忽然多了的影子，心都吊了起來，隨後反應過來：“沈安？”
他轉頭，果然是沈安的臉。
阮言拍拍胸脯：“原來你在這裏呀！嚇我一跳！”
這人走路怎麽都沒聲音的？
沈安神色冷冷道：“你來這裏做什麽？”
想起沈安說過讓他乖乖呆在院子裏，哪裏都不可以去。
阮言認真將剛剛發生的事情解釋了一遍，說：“我如果不答應老管家的要求，他就會砍掉我的耳朵！”
本以為沈安會帶他離開這個地方，可誰知沈安聽完後竟笑出了聲：“那怎麽辦呢？既然來了，那就留下來吧。”
阮言警惕地向後退了幾步，面露疑色：“你不是被沈老爺子罰去靈堂思過了嗎？”
沈安像是看傻子般盯著阮言，無語道：“張管家是跟了我爹三十多年的走狗，他的話你也敢信。”
“我沒信，只是奇怪你怎麽會在這裏。”
阮言確實沒信，他只是在試探。
面前這個沈安怪怪的。
不，從第一次見到沈安時，阮言就發現這個人總是陰晴不定。
少年的外表下像是藏了一肚子壞水，但卻又瞧不出絲毫破綻。
一陣邪風揚起槐樹上貼著的黃色符紙，上面的紅色符咒仿佛在發著光。
“剛剛解決了我爹那邊。”沈安道。
“真的呀？”阮言一臉驚喜，又順藤摸瓜問道：“你怎麽做到的呀？”
“你不需要知道。”
沈安淡淡道：“不過該走的流程還是要走完的，我正要去找你，你就來了。”
阮言瞪著圓溜溜的大眼睛。
這婚怎麽還沒結完！
“跟我走吧。”
少年身上仍然穿著白天的那件白色西服，不同的是，胸口處插了一枚白色菊花的胸針。
也不知道是他白天時沒有註意到，還是忽然多出來的東西。
阮言緊握住小蛇手環，硬著頭皮跟了上去。
沈安並沒有帶他到沈老爺子的住處，而是將他帶進了偏院。
這處偏院正好在靈堂後面，從外面看來要比沈老爺子的主院還要大上幾圈。
房門“吱呀”一聲關上。
轉過身，阮言的瞳孔中映著盈盈火光。
在一片燭火花燈之中，面前是一尊巨大的神像。
神像騎著一條龍，上半身有三個頭，最中間的是個老人，左邊是一只牧牛，右邊是一只小羊。
但這個東西屬實怎麽看都不像是個神仙。
阮言後背緊貼著門，問身側的沈安：“你帶我來這裏做什麽。”
沈安走向前去，在供臺前點了三炷香，遞到阮言面前：“拜天地。”
“什麽？”阮言睜大了眼，“我和誰拜？”
沈安露出孩童般天真的笑容：“當然是我呀，九姨娘。”
“如果想走出這個房間，你就最好乖乖聽我的話。”
他將香火塞到阮言手中，又給自己點了三炷香。
少年面對神像，虔誠地將香火高舉過頭，閉上雙眼。
阮言照葫蘆畫瓢似的舉起香火，學著沈安的樣子拜了三下。
房間裏靜的可怕，身旁的沈安忽然開口道。
“父親，地府裏的日子快活嗎？”
“不，您所信奉的並不是佛祖，而是神明。”
“所羅門王會送你下地獄吧。”
所羅門王？
阮言緩緩睜眼，擡頭仰望面前的神像，不由得想起曾經有位騎士曾對他說過的話。
卡爾的靈魂留在了所羅門。
【這是所羅門王七十二柱魔神中排行第二的魔神，名叫阿加雷斯，是掌管地獄的神。】
阮言想起池顏卿的一身墨色仙袍，雖說是厲鬼，那也應該是東方的厲鬼。
【這個時代背景不應該是東方神嗎？】
0612回答：【神明沒有定界。】
好吧。
就連0612都開始說一些他聽不懂的話了。
沈安供奉的香火並沒有送到神像面前，而是扔在了地上，從上頭踩過，走到阮言身邊。
舉一反三的阮小言還沒等少年開口，小手一松，也將香火扔到了地上，還不忘提起裙擺補上兩腳。
沈安笑了：“難怪我爹會看上你，神明都喜歡聽話的孩子。”
阮言怯怯地看著他，語氣盡量自然：“你到底在做什麽？”
“結婚呀。”沈安牽著阮言的手，露出小孩子得逞般的笑容。
阮言小心翼翼地抽回手：“可是，我不是在跟沈老爺子結婚嗎？”
見到沈安的臉色越來越黑，阮言的聲音也越來越小：“為什麽在和你拜堂呀……”
話音落下，一片白色的字幕密密麻麻出現在阮言面前，遮住了沈安的臉。
阮言愕然看著眼前的彈幕劃過。
【終於能說話了，我快要憋死了！】
【蛙趣！漂亮言言穿嫁衣！prprpr！】
【幾天不見而已，我的崽怎麽就要嫁人了！我都錯過了什麽！】
【禁言也就算了，為什麽要直播間不讓我進！老婆你知道我這兩天是怎麽熬過來的嗎！】
【嗚嗚第一次被直播間禁言，好傷心，要老婆親親才能好！】
【我也要親親！】
【我也要！】
阮言看著沈安臉上的這堆字，嘴角抽了抽，想笑又不敢笑。
彈幕一堆堆擠在一起，有些看不過來，只好叫0612先露出沈安的臉。
沈安一言不發。
死死扣住阮言的手腕，連拖帶拽地將阮言帶回自己的別院。
沈安走得飛快，阮言有些跟不上，腳下踩了幾次嫁衣，險些摔倒。
他雙手抱緊沈安的胳膊，想讓沈安快點停下：“慢點，慢點。”
沈安停下腳步，阮言整個人都撞到他的背上。
小少爺懊惱地捂住被撞疼的額頭，怨氣哀哀地瞪著沈安：“你走那麽快幹嘛呀。”
走出院子的沈安又像是變了一個人，他的眼神清亮，見到阮言委屈巴巴的模樣，心下一軟，擡手揉了揉阮言的額頭。
“有一件事，從第一次見到你時，我就想做了。”
小少爺滿臉幽怨地發問：“什麽？”
這時，耳邊響起0612的聲音：【對了，這位地獄的神還有一個別稱。】
沈安的指尖撓了撓阮言的手心，在他耳邊一字一頓道：“洞房花燭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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