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成績單（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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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成績單（7）
“言言？”江洺的聲音透徹明亮, 宛如黎明後冉冉升起的太陽。
阮言的瞳孔微微睜大，握著門把的手指驟然緊縮，他猛地將江洺推出門外, 隨後也緊跟著跑出門外, 一頭紮進的江洺的懷裏。
在門自動緩緩關閉時，阮言縮在江洺懷裏側過臉, 見到男生被打得幾乎奄奄一息，卻仍然望著他, 重覆著那句：“快走……”
門關上的最後一秒，那張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一張臉，對著阮言露出一抹苦笑，眼裏溢出的淚水滴落在地板上。
地面上的光線由寬及窄，漸漸變成一條細線。
他最後對阮言說了一句話, 但是阮言已經聽不到了，只能隱隱猜出他好像是在說。
“下次見。”
門緊緊關閉上了。
江洺好奇地向阮言身後看去：“裏面有什麽嗎？看你嚇得臉都白了。”
“沒有。”阮言從江洺的懷裏鉆出來, 眼睛紅紅的, 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樣。
嚇得江洺不知所措地站在一旁, 想碰卻又不敢碰, 生怕惹哭了面前的小男生。
“是不是有什麽東西嚇到你了？”
江洺瞬間拉下臉，見阮言盯著地面不肯說話，心中更加證實了這個猜想。
他不由分說地繞過阮言, 阮言連忙扯住他的胳膊：“別, 別去。”
但已經來不及了。
江洺摁下門把手, 阮言死死抓住他的手臂，閉上了眼。
大概幾秒過後, 江洺又關上了門，他恍然大悟道：“你是不是不小心被鎖在裏面了？”
“啊？”阮言怔楞擡起頭, 看著江洺，又看向他身後的門。
“裏面這麽黑，又被關了這麽久，你一定很害怕。”江洺的大掌溫暖覆在阮言的小腦袋上，輕輕揉了揉，壓下阮言頭頂嚇起來的呆毛。
說完，江洺有些懊惱地撓撓頭：“如果我能早些找到你就好了，剛剛給你打電話你沒有接，還好經過一班的時候撞見你班班長鎖門，他告訴我你應該是在這裏。”
班長？秦弋嗎？
事情變得愈加離奇了。
從剛剛白南星的語氣中可以得知，他很討厭秦弋和一班學生，可在幾小時前，這兩人分明還能湊在一起說悄悄話。
裏面的世界是高二，外面的世界是高三。
而那個小庫房就是兩個世界的交界處。
阮言抓著江洺的那只手漸漸松下來，眼睫上還撲閃著點點晶瑩。
一只破碎的小蝴蝶可憐巴巴地給自己整理好衣服，然後微笑著揚起頭：“走吧，我們回去。”
“好，我們走。”江洺牽起他的手向樓梯口走去。
兩人走出教學樓時，整棟樓內已經幾乎沒有人了，大概走到二樓時，阮言覺得身後好像有人在註視著他，他轉頭向身後看去，但卻空空如也。
可那種令人頭皮發麻的註視感仍然沒有消失。
這是阮言在第一個副本當中留下的後遺癥，他會對一些人或物產生共情，而這就是這個角色原主的情感，或者說是這個角色正在向阮言傳達危險的訊息。
“言言，你在看什麽？”江洺掰過他的小腦袋，阮言被迫與他對視。
幾乎是一瞬間，那種不安的感覺煙消雲散。
阮言搖搖頭，聲音松松軟軟的，有氣無力道：“沒什麽，也許是剛剛在庫房裏呆久了，那地方黑黑的，我好怕有鬼忽然冒出來，所以有點被嚇到。”
江洺再次無措地抓抓頭，擡起胳膊將阮言摟在懷裏。
他故作看不見阮言疑惑的眼神，抓住阮言的肩頭，自以為很酷地說：“那不巧了？我就是活閻王。”
“你已經被我抓住了，我看哪個不要命的鬼敢從我手底下搶人？”
說完，他盯著阮言這張梨花帶雨的小臉沈默片刻，然後低頭啃著大拇指。
完蛋，該不會真有好色的小鬼來和他搶言言吧！
阮言被他逗得笑出了聲，擡手拍掉江淮正在啃的大拇指。
路燈將兩人都影子拉得很長很長，兩個影子緊緊挨在一起，好像這樣就能在一起走很久很久。
就在宿舍樓的不遠處，有一家裝潢粉嫩少女感的奶茶店。
江洺似乎是經常會來這裏，他沒有停留地向那家奶茶店走去，就像是習慣一樣，拉著阮言的胳膊走進那家店。
剛進屋，江洺就點了一杯阮言最喜歡的原味珍珠奶茶，甚至還加了一份黑糖珍珠。
這讓阮言不禁多看了他一眼。
喝奶茶加份珍珠的這種小習慣，是他還在上學的時候就有的，只是後來上大學以後他很少會加了。
至於為什麽……
阮言坐在江洺對面，盯著手中的奶茶發呆。
是啊，為什麽呢？
他垂下睫毛，握緊奶茶：【0612，我好像忘記了許多以前的事。】
0612回答：【這是副本中的正常現象。】
這句話在第一個副本中0612也講過的，只是阮言覺得這次有些不一樣。
剛剛進入副本中的那時，記憶像是擦不幹凈的鏡子，是模糊的。
可如今更像是碎了一塊的鏡子，四周都十分清晰，卻唯獨缺失了最關鍵的那一塊。
“呦？江洺？找到你的小男朋友啦？”耳邊忽然出現一個男生的聲音，他的語調微微上揚，那張青春洋溢的面龐上還帶著些笑意。
阮言分辨的出這個男生沒有惡意，他好像和江洺很熟，只是朋友之間的玩笑而已。
可江洺卻有些不樂意了，他臉色一黑，警告道：“阮言是我最好的朋友，不要用那種低俗的詞匯來玷汙我們之間純潔的友誼。”
聽到這句話，幾日沒開葷的彈幕大軍炸了。
【？？？你要不要看看自己在說什麽？】
【真香哥，你以後會真香的。】
【別以為我沒看回放，江洺你找老婆的樣子真的很狼狽。】
【孩子幾日沒吃肉了，江洺你比陸時淵還讓我失望。】
【所以為什麽小黑屋裏的強/制愛都是馬賽克啊啊啊！快把0612架起來抖一抖！快給我吐出來！】
那男生顯然和江洺關系很好，也沒太在意江洺的語氣，很好說話地應下：“行行行，寶貝得跟心肝似的，真不能怪我多想。”
眼見江洺還要發作，男生立馬轉移話題：“對了，剛才哥幾個去打球了，你要是在的話就好了，二班那幾個真的太菜了！最終還是輸給了高三他們。”
“高三？”阮言疑惑地看著他，問：“我們不就是高三嗎？”
那男生比他還覺得奇怪：“哎，江洺，你這朋友是不是學習學傻了？這才高一就想當學長了？”
高一？
阮言徹底傻了。
原來他這一進一出，出來的並不是原先的世界，而是第三個世界。
入門前是高三，門中是高二，出門是高一。
阮言問：【難道這個副本有三個世界嗎？】
0612沒有回答，阮言心下了然。
這仿佛已經是他們之間無聲的暗號。
男生很自然地在阮言身邊坐下，無視掉江洺那醋壇子翻了的表情，繼續道：“江洺你今天沒到場可真是太可惜了！你猜猜今天誰來了？”
江洺擡擡眼皮，看的卻是阮言：“誰？”
男生激動道：“高三一班的那個學姐啊！那張臉，簡直就是天仙下凡！咱們隊裏那幾個面見過世面的，打球的時候一個勁往那學姐身上瞥，結果丟了好幾個球！真是氣死我！”
江洺一副不感興趣的樣子，擡擡下巴道：“能有多好看？比他好看嗎？”
男生一楞，這才想起身旁還有一個人。
因為阮言實在是太乖了，知道自己插不進話，就捧著奶茶杯一個人在旁邊默默聽著，甚至聽到天仙下凡的那句話時，還小小地發出了一聲附和。
江洺：“……”
拳頭硬了，十分不爽。
男生自知冷落了阮言，尷尬地摸了摸鼻子，剛想同阮言道歉，一轉頭，正好對上阮言那雙清亮的雙眼。
他噎了一下，將想要說的話憋了回去，盯著阮言的臉看了幾秒，發出一聲感嘆：“哎……同學你和那個學姐長得好像啊。”
江洺瞬間黑下臉，敲了敲男生面前的桌子。
可是這次男生沒理會江洺的警告，他連忙從口袋裏翻出手機遞到江洺面前：“你看，真的很像對不對！”
江洺慵懶擡起眼皮，態度暴躁：“對個……屁。”
又一個峰回路轉變了調。
阮言眼看著江洺的表情由不耐煩變為愕然。
“可以給我看看嗎？”阮言好奇地探頭，點了點男生的手機。
“當然可以。”男生將手機遞到阮言面前。
視頻中的女孩披著微卷的長發，身穿一件白色小香風，連衣裙垂至膝上，正笑意晏晏地看著對面的人。
阮言的瞳孔驟然緊縮，令他驚訝的不單是照片中那個同他長相極為相似的女孩，還有女孩對面站著的秦弋。
他身上穿著白色籃球服，沒有戴上那副金絲眼鏡，少年側過臉喝水，也不知有沒有在聽對面的女孩講話。
阮言直楞楞地看著面前的照片，總覺得秦弋那雙半瞇起來的雙眸，正透過這張照片看著他。
有些瘆人。
“言言？”江洺向前探身，擡手在阮言面前晃了晃。
阮言這才回過神，整理好狀態後，將照片還給身旁的男生，眉眼彎彎道：“真的很像呢！”
男生連連點頭：“是吧是吧，不過我覺得你如果戴上假發一定比她好看！”
“哪裏像了？”江洺緊皺眉頭，不讚同道：“你可不準對那家夥笑。”
阮言咽下最後一口珍珠奶茶，對江洺歪了歪小腦袋。
看來這個世界的江洺也很討厭秦弋。
“好哦。”阮言覺得自己像是在給大狗狗順毛。
男生接過照片後，看了看江洺，又看了看阮言，他斟酌片刻後，試探道：“同學，我們是不是在哪裏見過？”
江洺再次擺出一副“全世界只有我可以和你天下第一好的臭臉”。
阮言連忙擺擺手：“沒有呀，我們是第一次見。”
“不過我經常和江洺待在一起，所以你可能比較眼熟我。”
江洺滿意地靠回沙發上。
“那也許是我記錯了。”男生懊惱地抓抓頭發，“今天放學見到一個男生好像被一群人堵著，我剛剛忽然有一瞬間以為那個人是你。”
“什麽！”江洺猛地一拍桌子，喝光的奶茶杯被震倒，在桌子上滾了一圈落在阮言面前。
阮言正放下奶茶杯的動作一滯，慢慢轉頭看向身旁的男生。
他的腦海裏再次重現出當時的場景。
一群男生浩浩湯湯的向他走來，領頭的那個人和身後人打了聲招呼，隨後進了其中一個教室。
剩下的人離阮言越來越近，他們明明見到了這場惡行，卻還是漠然地走下樓梯。
將兩個世界的時間線重合起來，其實領頭的那個人就是江洺，而在他進入一班之後，男生們走下樓梯急著要去參加籃球賽。
阮言長睫輕眨，淡淡道：“那個人不是我。”
男生聽見這話才松下一口氣：“那就好，我剛剛還想呢，如果真的是你在受欺負，當時我卻沒有出手阻攔，那我真的會後悔一輩子的。”
可江洺卻不信，他回想起剛剛兩人走在回寢室的路上時，阮言要比往日粘人得很，小小的一只緊緊貼在他懷裏，像是有些怕人。
他視線平淡地看著阮言，見到小家夥正拍著男生的肩，說了許多安慰的話，可又忽然頓了下，話鋒一轉。
“其實很多人都會覺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如果當時你只是一個人，並不是他們的對手，你選擇躲避是保護自己的一種方式。”
“可是你們明明有能力去幫助那個男生的。”
阮言垂下眸子，他知道自己有點道德綁架了，但他還是忍不住想說。
如果當時那些男生願意回頭幫助他，庫房裏的那個男同學就不會死掉了。
可這是一件很難說的事情，幫與不幫都是每個人自己的決定。
男生聽見這話抿了抿唇，良久後，才沈沈吐出句：“其實我很後悔當初沒有幫助他，在離開後我還一直在想，他現在怎麽樣了，有沒有回家，那些人有沒有放過他。”
“可是我知道已經來不及了。”
他看著阮言，真心實意道：“所以我剛剛也想，如果那個人真的是你就好了，起碼我知道你現在的狀況，也能心安一些。”
阮言這次沒有說話，他擡頭正好撞進了江洺的視線。
江洺從剛剛開始就一直沈默，不知在想些什麽。
他望著阮言的眼神很覆雜，有疑惑，有心疼，還有些自責。
阮言對江洺露出甜甜的笑容，江洺目光一頓，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頭。
世界需要正義感，但大多數人都是自私的，這不是貶義詞，而是一種最簡單的自我保護方式。
但總有人會為了尋找你，踏入那片灰暗泥濘的荊棘叢中，帶著你一起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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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言的瞳孔微微睜大，握著門把的手指驟然緊縮，他猛地將江洺推出門外, 隨後也緊跟著跑出門外, 一頭紮進的江洺的懷裏。
在門自動緩緩關閉時，阮言縮在江洺懷裏側過臉, 見到男生被打得幾乎奄奄一息，卻仍然望著他, 重覆著那句：“快走……”
門關上的最後一秒，那張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一張臉，對著阮言露出一抹苦笑，眼裏溢出的淚水滴落在地板上。
地面上的光線由寬及窄，漸漸變成一條細線。
他最後對阮言說了一句話, 但是阮言已經聽不到了，只能隱隱猜出他好像是在說。
“下次見。”
門緊緊關閉上了。
江洺好奇地向阮言身後看去：“裏面有什麽嗎？看你嚇得臉都白了。”
“沒有。”阮言從江洺的懷裏鉆出來, 眼睛紅紅的, 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樣。
嚇得江洺不知所措地站在一旁, 想碰卻又不敢碰, 生怕惹哭了面前的小男生。
“是不是有什麽東西嚇到你了？”
江洺瞬間拉下臉，見阮言盯著地面不肯說話，心中更加證實了這個猜想。
他不由分說地繞過阮言, 阮言連忙扯住他的胳膊：“別, 別去。”
但已經來不及了。
江洺摁下門把手, 阮言死死抓住他的手臂，閉上了眼。
大概幾秒過後, 江洺又關上了門，他恍然大悟道：“你是不是不小心被鎖在裏面了？”
“啊？”阮言怔楞擡起頭, 看著江洺，又看向他身後的門。
“裏面這麽黑，又被關了這麽久，你一定很害怕。”江洺的大掌溫暖覆在阮言的小腦袋上，輕輕揉了揉，壓下阮言頭頂嚇起來的呆毛。
說完，江洺有些懊惱地撓撓頭：“如果我能早些找到你就好了，剛剛給你打電話你沒有接，還好經過一班的時候撞見你班班長鎖門，他告訴我你應該是在這裏。”
班長？秦弋嗎？
事情變得愈加離奇了。
從剛剛白南星的語氣中可以得知，他很討厭秦弋和一班學生，可在幾小時前，這兩人分明還能湊在一起說悄悄話。
裏面的世界是高二，外面的世界是高三。
而那個小庫房就是兩個世界的交界處。
阮言抓著江洺的那只手漸漸松下來，眼睫上還撲閃著點點晶瑩。
一只破碎的小蝴蝶可憐巴巴地給自己整理好衣服，然後微笑著揚起頭：“走吧，我們回去。”
“好，我們走。”江洺牽起他的手向樓梯口走去。
兩人走出教學樓時，整棟樓內已經幾乎沒有人了，大概走到二樓時，阮言覺得身後好像有人在註視著他，他轉頭向身後看去，但卻空空如也。
可那種令人頭皮發麻的註視感仍然沒有消失。
這是阮言在第一個副本當中留下的後遺癥，他會對一些人或物產生共情，而這就是這個角色原主的情感，或者說是這個角色正在向阮言傳達危險的訊息。
“言言，你在看什麽？”江洺掰過他的小腦袋，阮言被迫與他對視。
幾乎是一瞬間，那種不安的感覺煙消雲散。
阮言搖搖頭，聲音松松軟軟的，有氣無力道：“沒什麽，也許是剛剛在庫房裏呆久了，那地方黑黑的，我好怕有鬼忽然冒出來，所以有點被嚇到。”
江洺再次無措地抓抓頭，擡起胳膊將阮言摟在懷裏。
他故作看不見阮言疑惑的眼神，抓住阮言的肩頭，自以為很酷地說：“那不巧了？我就是活閻王。”
“你已經被我抓住了，我看哪個不要命的鬼敢從我手底下搶人？”
說完，他盯著阮言這張梨花帶雨的小臉沈默片刻，然後低頭啃著大拇指。
完蛋，該不會真有好色的小鬼來和他搶言言吧！
阮言被他逗得笑出了聲，擡手拍掉江淮正在啃的大拇指。
路燈將兩人都影子拉得很長很長，兩個影子緊緊挨在一起，好像這樣就能在一起走很久很久。
就在宿舍樓的不遠處，有一家裝潢粉嫩少女感的奶茶店。
江洺似乎是經常會來這裏，他沒有停留地向那家奶茶店走去，就像是習慣一樣，拉著阮言的胳膊走進那家店。
剛進屋，江洺就點了一杯阮言最喜歡的原味珍珠奶茶，甚至還加了一份黑糖珍珠。
這讓阮言不禁多看了他一眼。
喝奶茶加份珍珠的這種小習慣，是他還在上學的時候就有的，只是後來上大學以後他很少會加了。
至於為什麽……
阮言坐在江洺對面，盯著手中的奶茶發呆。
是啊，為什麽呢？
他垂下睫毛，握緊奶茶：【0612，我好像忘記了許多以前的事。】
0612回答：【這是副本中的正常現象。】
這句話在第一個副本中0612也講過的，只是阮言覺得這次有些不一樣。
剛剛進入副本中的那時，記憶像是擦不幹凈的鏡子，是模糊的。
可如今更像是碎了一塊的鏡子，四周都十分清晰，卻唯獨缺失了最關鍵的那一塊。
“呦？江洺？找到你的小男朋友啦？”耳邊忽然出現一個男生的聲音，他的語調微微上揚，那張青春洋溢的面龐上還帶著些笑意。
阮言分辨的出這個男生沒有惡意，他好像和江洺很熟，只是朋友之間的玩笑而已。
可江洺卻有些不樂意了，他臉色一黑，警告道：“阮言是我最好的朋友，不要用那種低俗的詞匯來玷汙我們之間純潔的友誼。”
聽到這句話，幾日沒開葷的彈幕大軍炸了。
【？？？你要不要看看自己在說什麽？】
【真香哥，你以後會真香的。】
【別以為我沒看回放，江洺你找老婆的樣子真的很狼狽。】
【孩子幾日沒吃肉了，江洺你比陸時淵還讓我失望。】
【所以為什麽小黑屋裏的強/制愛都是馬賽克啊啊啊！快把0612架起來抖一抖！快給我吐出來！】
那男生顯然和江洺關系很好，也沒太在意江洺的語氣，很好說話地應下：“行行行，寶貝得跟心肝似的，真不能怪我多想。”
眼見江洺還要發作，男生立馬轉移話題：“對了，剛才哥幾個去打球了，你要是在的話就好了，二班那幾個真的太菜了！最終還是輸給了高三他們。”
“高三？”阮言疑惑地看著他，問：“我們不就是高三嗎？”
那男生比他還覺得奇怪：“哎，江洺，你這朋友是不是學習學傻了？這才高一就想當學長了？”
高一？
阮言徹底傻了。
原來他這一進一出，出來的並不是原先的世界，而是第三個世界。
入門前是高三，門中是高二，出門是高一。
阮言問：【難道這個副本有三個世界嗎？】
0612沒有回答，阮言心下了然。
這仿佛已經是他們之間無聲的暗號。
男生很自然地在阮言身邊坐下，無視掉江洺那醋壇子翻了的表情，繼續道：“江洺你今天沒到場可真是太可惜了！你猜猜今天誰來了？”
江洺擡擡眼皮，看的卻是阮言：“誰？”
男生激動道：“高三一班的那個學姐啊！那張臉，簡直就是天仙下凡！咱們隊裏那幾個面見過世面的，打球的時候一個勁往那學姐身上瞥，結果丟了好幾個球！真是氣死我！”
江洺一副不感興趣的樣子，擡擡下巴道：“能有多好看？比他好看嗎？”
男生一楞，這才想起身旁還有一個人。
因為阮言實在是太乖了，知道自己插不進話，就捧著奶茶杯一個人在旁邊默默聽著，甚至聽到天仙下凡的那句話時，還小小地發出了一聲附和。
江洺：“……”
拳頭硬了，十分不爽。
男生自知冷落了阮言，尷尬地摸了摸鼻子，剛想同阮言道歉，一轉頭，正好對上阮言那雙清亮的雙眼。
他噎了一下，將想要說的話憋了回去，盯著阮言的臉看了幾秒，發出一聲感嘆：“哎……同學你和那個學姐長得好像啊。”
江洺瞬間黑下臉，敲了敲男生面前的桌子。
可是這次男生沒理會江洺的警告，他連忙從口袋裏翻出手機遞到江洺面前：“你看，真的很像對不對！”
江洺慵懶擡起眼皮，態度暴躁：“對個……屁。”
又一個峰回路轉變了調。
阮言眼看著江洺的表情由不耐煩變為愕然。
“可以給我看看嗎？”阮言好奇地探頭，點了點男生的手機。
“當然可以。”男生將手機遞到阮言面前。
視頻中的女孩披著微卷的長發，身穿一件白色小香風，連衣裙垂至膝上，正笑意晏晏地看著對面的人。
阮言的瞳孔驟然緊縮，令他驚訝的不單是照片中那個同他長相極為相似的女孩，還有女孩對面站著的秦弋。
他身上穿著白色籃球服，沒有戴上那副金絲眼鏡，少年側過臉喝水，也不知有沒有在聽對面的女孩講話。
阮言直楞楞地看著面前的照片，總覺得秦弋那雙半瞇起來的雙眸，正透過這張照片看著他。
有些瘆人。
“言言？”江洺向前探身，擡手在阮言面前晃了晃。
阮言這才回過神，整理好狀態後，將照片還給身旁的男生，眉眼彎彎道：“真的很像呢！”
男生連連點頭：“是吧是吧，不過我覺得你如果戴上假發一定比她好看！”
“哪裏像了？”江洺緊皺眉頭，不讚同道：“你可不準對那家夥笑。”
阮言咽下最後一口珍珠奶茶，對江洺歪了歪小腦袋。
看來這個世界的江洺也很討厭秦弋。
“好哦。”阮言覺得自己像是在給大狗狗順毛。
男生接過照片後，看了看江洺，又看了看阮言，他斟酌片刻後，試探道：“同學，我們是不是在哪裏見過？”
江洺再次擺出一副“全世界只有我可以和你天下第一好的臭臉”。
阮言連忙擺擺手：“沒有呀，我們是第一次見。”
“不過我經常和江洺待在一起，所以你可能比較眼熟我。”
江洺滿意地靠回沙發上。
“那也許是我記錯了。”男生懊惱地抓抓頭發，“今天放學見到一個男生好像被一群人堵著，我剛剛忽然有一瞬間以為那個人是你。”
“什麽！”江洺猛地一拍桌子，喝光的奶茶杯被震倒，在桌子上滾了一圈落在阮言面前。
阮言正放下奶茶杯的動作一滯，慢慢轉頭看向身旁的男生。
他的腦海裏再次重現出當時的場景。
一群男生浩浩湯湯的向他走來，領頭的那個人和身後人打了聲招呼，隨後進了其中一個教室。
剩下的人離阮言越來越近，他們明明見到了這場惡行，卻還是漠然地走下樓梯。
將兩個世界的時間線重合起來，其實領頭的那個人就是江洺，而在他進入一班之後，男生們走下樓梯急著要去參加籃球賽。
阮言長睫輕眨，淡淡道：“那個人不是我。”
男生聽見這話才松下一口氣：“那就好，我剛剛還想呢，如果真的是你在受欺負，當時我卻沒有出手阻攔，那我真的會後悔一輩子的。”
可江洺卻不信，他回想起剛剛兩人走在回寢室的路上時，阮言要比往日粘人得很，小小的一只緊緊貼在他懷裏，像是有些怕人。
他視線平淡地看著阮言，見到小家夥正拍著男生的肩，說了許多安慰的話，可又忽然頓了下，話鋒一轉。
“其實很多人都會覺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如果當時你只是一個人，並不是他們的對手，你選擇躲避是保護自己的一種方式。”
“可是你們明明有能力去幫助那個男生的。”
阮言垂下眸子，他知道自己有點道德綁架了，但他還是忍不住想說。
如果當時那些男生願意回頭幫助他，庫房裏的那個男同學就不會死掉了。
可這是一件很難說的事情，幫與不幫都是每個人自己的決定。
男生聽見這話抿了抿唇，良久後，才沈沈吐出句：“其實我很後悔當初沒有幫助他，在離開後我還一直在想，他現在怎麽樣了，有沒有回家，那些人有沒有放過他。”
“可是我知道已經來不及了。”
他看著阮言，真心實意道：“所以我剛剛也想，如果那個人真的是你就好了，起碼我知道你現在的狀況，也能心安一些。”
阮言這次沒有說話，他擡頭正好撞進了江洺的視線。
江洺從剛剛開始就一直沈默，不知在想些什麽。
他望著阮言的眼神很覆雜，有疑惑，有心疼，還有些自責。
阮言對江洺露出甜甜的笑容，江洺目光一頓，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頭。
世界需要正義感，但大多數人都是自私的，這不是貶義詞，而是一種最簡單的自我保護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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