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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9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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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99 章

過了大概半個時辰, 徒述斐的小冊子上面已經記滿了人名。除了那些可能會成為阻礙的大戶其自家子弟之外,還記了不少舉業時受過這些人家資助,以及後來成為關系親近的利益網絡一員的官員的名字。

徒述斐把這些人分為了可用和不可用兩類。他打算把名單傳回京裏,讓太子哥看看裏面有沒有能拉攏、值得拉攏的人。

畢竟他們要做的幾乎可以算得上是掀桌子的決裂大事了, 未免將來要面臨一個強大而團結的對手, 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人, 或者把這些人分成兩派, 進而通過內鬥消耗他們的實力,也許能為後續的發展保存更多的力量和資源。

這樣想著, 徒述斐把筆和冊子重新收進了懷裏。過了兩三息, 就聽見門口張強別別扭扭的聲音:“爺,咱們……咱們……”

徒述斐知道張強這是不習慣傳話跑腿的工作, 畢竟歷來這些事情都是湛金靈寶他們負責的,他和手下只要確保徒述斐的安全就行,很多時候不需要張嘴和人溝通。

要是在京裏,徒述斐說不定還得調侃一番。只是現在他心裏有事,便擺擺手, “是要出發了?”

“是。路程有點遠, 大概三……五……八天吧!”張強也有點拿不準。這路程長短自然是固定的, 他們這些常年就是幹這個的,三天趕到自然不在話下。可徒述斐也不是他們啊!

雖然他們這位爺比起日常在京中見過的許多達官貴人都不能說是嬌生慣養,但到底是龍子鳳孫,金尊玉貴的出身, 哪能真和他們一樣風餐露宿的趕路?所以張強有些拿不準了。

徒述斐眨巴了兩下眼睛, 就明白張強這三改日期的原因了, 也沒多說,直接起身撈起自己壓根沒打開的包袱, 擡腳就往出走:“那就走吧!”

出了門還是馬車。乘著車穿大街過小巷的,直到到了僻靜得沒有多少人煙的地方,徒述斐下了車,才看見幾個牽著馬的漢子等在一旁。

之前不怎麽待見徒述斐的李六也在,皮笑肉不笑的把韁繩遞給了徒述斐:“爺,您上馬吧!”

徒述斐好得在騎射上下過功夫。接過韁繩先靠近馬頭站了幾息,安撫的拍拍馬脖子,然後才翻身上馬。

見他上馬,張強張壯並其他一眾漢子也上了馬。李六這才輕輕一夾馬腹,喊了聲“駕”,就率先奔了出去。

李六有意折騰一下徒述斐,特意催快馬速,就連午間飲馬休息也挑了個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地方,只讓徒述斐吃幹糧飲白水。

徒述斐自然看出來這些。只是他心裏還惦記著仔細勾勒那份逐漸成型的計劃,思索著懷中冊子上的名單增減,壓根兒就沒有去找李六理論的意思,算是默默的受了這份無傷大雅的為難。

而且不光李六急著送走他好回來繼續他的把本職任務,徒述斐也有些想念石光珠了,自然也不在意這般催馬趕路。

倒是張壯看不下去了,讓張強去看看徒述斐,自己去找了李六,

“六子,咱們當年也是一個鍋裏攪勺的兄弟,情分還不錯吧!你這一上午的幹的都是什麽事兒啊?就這麽不待見我們爺?”張壯拍了一下正喝水的李六問道。

李六也不好意思糊弄昔日的兄弟。他嘿嘿一笑,“行了,我錯了。我這不是心裏憋氣,想跑跑馬散散嘛!下面不會了。”

轉頭看了一眼嘴裏叼著幹糧,又掏出冊子來寫寫改改的徒述斐,壓低了嗓音:“你跟我說,這真是金鯉魚?”

他也不是沒見過王孫公子,可就算脾性再好的,也不至於跟徒述斐一樣,一聲不吭的跟著奔馬兩個時辰不帶叫苦叫累叫停的。

張壯回頭看了一眼自己王爺,回頭就帶著一種嘚瑟的表情:“你以為呢!咱們王爺可不是那些光知道吃喝玩樂的宗室紈絝。要不是……”忽然就打住了話頭,腦子裏忽然就“嗡”一聲,一張棕色的臉一下就白了好幾層。

“要不是什麽?”李六等了一會兒,沒聽見後文,催促著問了一句。

“嗨,我跟你說這個幹什麽!這是咱們爺的私事兒。”也是逼急了,張壯只能扯了一件李六也知道的事情來遮掩。

李六“嘿嘿”一聲,“不就是和石家小公爺的事情嘛!咱們雖然離著京城遠,消息可不慢不堵。”

“我啊,不跟你說了。我去看看強哥去。”張壯胡亂敷衍了一句,趕緊往回走。

一邊走,一邊連大喘氣都不敢。等快走回徒述斐身邊了,才敢長出了一口氣。

沒辦法,剛才他差點脫口而出的話實在太嚇人了——要不是和太子情誼深厚,便是當個儲君也綽綽有餘的。

這句話折射出來的念頭,以及這個念頭後面更多的延伸,張壯是一點都不敢多想。

“……等晚上再說。”徒述斐剛推拒了張強要給自己大腿上藥的好意,就看見張壯站在兩三步外頭不動不說話,臉色不好的站著發楞。

“怎麽了?”張強順著徒述斐視線看過去,也看見了張壯的異樣,問了一聲。

“啊?沒什麽,就是李六說了,下午不會走這麽急了。”張壯也不敢說自己剛才閃過的念頭,趕緊用李六的話給岔過去了。

徒述斐反倒搖頭:“不必,大家時間都緊,還是快點趕路為好。”

起行的時候,李六聽了這話,搖頭小聲笑了一下,“行吧,那就不減速,咱們都快著走。”他倒要看看,這位爺能堅持得住皮開肉綻新傷疊舊傷的痛楚不!

張強張壯兩人不是不想勸,可他們更知道自家這位爺性子多倔,只能跟著閉嘴。只是一路上隨時都註意著徒述斐的狀態,想在徒述斐堅持不住的時候第一時間停下馬隊來讓徒述斐休息。

可是這一路一直快到晚間不能行路的時辰了,徒述斐也沒叫停。

雖然因為趕路錯過了宿頭,可李六到底找了一個能找到水源的地方露宿。

等土竈挖好,幾個漢子又隨手打了幾只野味來,徒述斐才從渾身骨頭架子都快震散的感覺中緩過來些。隨之而來的,就是兩條腿內側的皮肉火辣辣的疼。

不用看他都知道,自己現在的大腿裏側,肯定是皮肉紅腫,說不定還有細紅的血絲出來。

他嘆了一口氣,到底是十幾年養尊處優的把自己給養嬌慣了。

“爺。這是您慣常用的外用藥,您上些?”張強憋了半天,可算憋出一句語意完整順暢的話來。

徒述斐搖搖頭:“這藥太好了,不能用。”

對,太好了,不能用。

這藥敷在傷口上,能讓傷口覆上一層又薄又濕的藥膜,讓新長出來的嫩肉和之前的肌膚一樣又白又嫩,不留一星半點兒的疤痕淤色。

若是往常,這藥是頂好的。可徒述斐接下來要去的地方是軍營,要面對的是大小戰事,騎馬這種事情無法避免。與其這樣,不如早點磨出些騎繭來更好。

“你們的金瘡藥呢?拿來給我,我自己敷上就行。”

他們的金瘡藥效果也不差,對外傷也有奇效。只是一來沒有徒述斐用的藥有不留疤的效果,二來裏面加大了幫助傷口愈合的成分,便難免減輕了鎮痛效果。尤其是剛敷在傷口上的那幾息,能疼得人懷疑人生。

只是張強張壯二人到底拗不過徒述斐,還是把藥給了他。

徒述斐也沒用兩人幫忙,自己褪了外褲,把褻褲樓到腿根,還很慶幸只是出了紅血絲,沒流組織液。不然這皮肉和布料粘在一起,又要受一番罪。

長話短說,等徒述斐把藥上完,自己也出了一頭的冷汗,都是被生生疼出來的。為了不丟人叫喚,他一直咬著牙,把腮幫子都弄得酸疼。

李六雖然離得遠,可整個營地就這麽大,也不像中午一樣為了飲馬分開得遠了些,自然把這邊的動靜聽得個一清二楚。不過這回他沒冷嘲熱諷或者幸災樂禍,只是面皮抽動了一下,什麽也沒說。

一夜無話。

第二天一早,天光漸亮,眾人又上馬趕路,重覆前一日的行程。只是李六不著痕跡的放慢了些速度。他心說,這好歹也是龍子,可別因為趕路出了個好歹,到時候自己不好交代!對,就是這樣,還是慢一些為好,千萬別出了什麽萬一才好。

只是中午飲馬餵料的時候,徒述斐算了一下腳程,便催著李六追回慢下的路程。

李六心裏氣悶——真是好心當成驢肝肺!

可徒述斐既然發話了,他原本給徒述斐添堵對著幹的心氣兒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就平息了,只能一言不發的又上了馬,果然帶著徒述斐在下午追回了腳程。

等到了晚間,李六看見徒述斐們悶聲“嘶”“哼”著給自己上藥,又鬧心起來。

他叫了張強張壯來:“王爺這腿都傷了,明天可不能這麽趕路了。”

張強嘴拙,還是張壯跟李六說話。只是張壯這一開口就是擠兌調侃:“叫你一開始別走那麽快!要是昨日上午慢些趕路,也不至於似今天這樣。”

李六張張嘴:“我這不是……我不是想著……我這……唉!”他恨不得回到昨日早間扇自己兩巴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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