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日暮降臨，霓虹燈打開城市五彩斑斕的開關，彩燈將世界朦朦朧朧點綴。

熱鬧在萬家燈火，喧囂在車水馬龍，這一切都在林佳這裏戛然而止。

公寓老舊慣了，供電不上來，偏偏斷在今日，而房東振振有詞。

“嫌爛搬走啊，我圖你那幾百塊房租？”

林月月感覺到林佳牽她的手有些緊，微微沁出汗意。

房東罵罵咧咧走開，林月月未聽仔細便被林佳捂住耳朵，正想問她怎麽了卻對上林佳深邃的眼睛。

黑黑的波光那麽憂郁，林月月不解：

“爸爸，怎麽了嗎？”

“沒事月月，我們回家吃餃子吧，回家開只有我們兩個人的宴會好不好？”

林月月軟軟應著：“好呀，我還從來沒有和爸爸一起吃過燭光晚餐呢！”

房東粗鄙的語言林月月不知曉，她不需要知道，林佳也不會讓她知道。

林月月的世界是美好的，有公主，有王子，有可愛善良的小精靈，人都是和藹可親的。

林佳守護著林月月的天堂，編織美麗又善意的謊言，維持她的小公主美麗的童話世界。

狹小的屋子裏面微弱燭火跳動著，昏黃燭光打在兩個人的臉龐睡，顯得那麽溫馨。

林月月拿小叉子一個一個叉餃子送進嘴裏，“爸爸做的餃子好好吃，月月從來沒有吃過那麽好吃的餃子！”

林佳摸了摸林月月的頭發，小家夥低頭吃著她認為的美味佳肴。

林佳連嗯的聲音都帶著抑制的顫抖，輕微到很難讓人註意，黑暗照不到她剎那間的通紅眼圈。

小騙子，面發得過頭，都酸了，哪裏好吃了……

還包得那麽醜……

墻外面燈火璀璨，墻裏面慘白微光，林月月套小兔子睡衣粉粉嫩嫩，林佳正在給她念童話書。

面對小家夥粘在自己胳肢窩的模樣，林佳調整姿勢讓她睡得安穩，側身關掉蓄電的小臺燈。

整個房間陷入黑暗，窗戶外面鞭炮聲此起彼伏，簇簇炸開絢麗花朵。

煙火帶來一陣一陣短暫光明，熄滅的塵埃一點一點化成星星落進林月月夢裏。

輕手輕腳又細致掖好林月月被角，

林佳背對著窗戶外面狂歡的團圓，註視著林月月的睡顏。

小家夥香軟頭發勾滑過枕邊人手指上新添的刀痕，輕輕的，微癢。

我不會做飯，不會清洗小孩衣服，也不懂怎麽去教好她，我好像給不了她想要的幸福……

哪有爸爸讓自己孩子天天吃外賣的，哪有爸爸買不起玩具的，哪有爸爸一年最後一天給不了她美好的回憶的……

她跟著我，真的好嗎？

我自己的人生已經一塌糊塗，我該怎麽，怎麽去呵護她長大……

靠我窮得叮當響的存款，還是斷電狹窄的破公寓，還是一個月兩千塊微薄的工資？

扣扣索索的一個人過過日子勉強糊口，卑微的活著。

林佳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難看的笑，多麽嘲諷，過了很久，末了緩緩閉了眼睛。

我當不了爸爸的……我什麽都給不了她，我怎麽可能當得好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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