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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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冬天又來了，帶著它引以為傲的寒冷和風，將世界鋪滿白色，只剩下灰色的天和空落落的街道。
林佳不自覺把揣在口袋裏的手攥緊，企圖留下最後一點可憐暖意，風在她耳邊瘋狂呼嘯，吹得刺骨心寒。
三年前的冬天，林佳冒雪趕到醫院，路面結冰積雪，返程車無法發動，致使她沒來得及跟病重的父親告別。
兩年前的冬天，一輛汽車輪胎打滑徑直撞向雪天賣菜的母親，發出刺耳轟鳴，血染一地……
一年前的冬天，為數不多的遺產被親戚如狼似虎搶奪刮分，像極了醜陋精怪。
過年已經沒有什麽盼頭了，今年啊，不要再來了。
林佳拿著鑰匙打開銹跡斑斑的門，發出破舊不堪的吱呀聲，一圈一圈解下泛毛圍巾搭在手上，脫下僵硬冰冷的鞋子。
按下開關後冷白的光爭先恐後鉆滿整個房子，呼出的氣瞬間變得霧蒙蒙，糊得鏡片都看不清東西。
鑰匙放在桌子上發出響聲，林佳撕開快遞膠帶就對上一雙水靈靈的眼睛。
林佳：“……”
小蘿蔔頭：“……”
明日新聞頭條鋪天蓋地塞滿林佳腦海：《驚！禽獸不如人販子光天化日綁架幼女藏匿快遞箱》《爆！幼女驚現快遞箱！究竟是人性的扭曲還是道德的淪喪》《林姓女子誘拐兒童到底意欲何為？》
林月月先於林佳一步扒著紙箱冒出黑不溜秋的腦袋，水汪汪看著她，小臉蛋紅撲撲的。
林佳面無表情撥通了警察叔叔的電話，“餵？110嗎？”
林月月哇的一聲哭出來，兩只小手抓著書包帶可可憐憐，“爸爸壞，壞爸爸！”
耳朵被不可置信的話填入，林佳臉上似乎有一瞬間的崩壞。
“你喊我什麽？女的怎麽能當爸爸？”整個靈魂都散發出你幼兒園畢業沒畢業的氣息。
林月月從書包裏面拿出好幾張文書往林佳面前舉，白紙黑字的標題明明每個字拆開她都能看懂偏偏合在一起就看不懂。
明晃晃的報告：DNA親子鑒定結果
林佳的手突然開始哆嗦起來覺得自己在做夢，結果顯示出來居然是自己的親娃娃，血壓猛得上來當場暈倒。
醒來時，天花板白晃晃的燈光刺得眼睛酸痛，林佳躺在地板上閉上眼睛，果然是做夢，我說怎麽可能……
毛茸茸腦袋在她胸口拱啊拱，“爸爸？爸爸你醒了嗎？”
林佳扭頭不想接受現實，想死。
然而那個不請自來的小家夥跟個小話嘮似的叭叭叭一張小嘴講不停。
“爸爸這麽大一個人了，還不好好吃飯，動不動就暈倒怎麽行，媽媽說好孩子要好好吃飯的……”
顯然林佳抓住重點，“你媽媽是誰？她在哪，你為什麽一個人在我家。”
林月月捂住嘴撥浪鼓一樣搖頭，“媽媽不讓說……”
林佳拎著小崽子就往門口走， “哦，那你認錯人了，同名同姓的多了去了，我還是女的，你媽媽也是女的，根本生不出來小孩，我不是你爸爸。”
小家夥睜大眼睛漫起水汪汪的霧氣，眼淚吧嗒吧嗒往下掉，使勁踢著小腳撲騰，書包東西倒了一地。
圖畫紙、蠟筆和童話書下面壓著一張皺巴巴的相片。
相片裏面是笑得異常燦爛的林佳，在桃花林紛飛的光影中熠熠生輝，仿佛撞開了春天的心扉。
藍白色的校服洋溢著青春，活力四射，幹幹凈凈的，不知道是哪個人傾慕的歲月流年。
一時間就連林佳自己都楞怔了，恍惚想起來自己好像好久沒有笑過了，那樣純粹、發自內心的笑容，是很久很久以前，穿越時間展露在她面前。
林佳閉了閉眼睛放下小家夥，“好了，別哭了，是我錯了。”
哄睡林月月，林佳坐在沙發上靜靜看著相片，良久發出一聲連她自己都尚未察覺的嘆息。
不管對方是誰，有什麽目的，反正自己窮成這個樣子，總不能是敲詐她向她要撫養費吧，小家夥身上穿的價格不菲，養她的不像是缺錢的人。
林·鐵公雞·一毛不拔·佳：誰也別想從我這裏刮走一分錢。
大早上被一個毛絨球蹭醒，林佳已經放棄掙紮了，無論她多少次把林月月抱去隔壁，醒來時她總是在自己被窩裏面，八爪魚一樣緊緊粘著自己。
面對林月月亮晶晶的目光，林佳渾身不自在，桌子上微糊的荷包蛋和粘成糊糊的米粥，簡直慘不忍睹。
林月月從來沒見過這副模樣的早飯，仰臉好奇地問林佳。
“爸爸，這是什麽呀？”
林佳咳嗽了一下轉移話題，“……我去樓下給你買新的，這個不能吃了。”
買完早飯，林佳換好鞋子站在玄關。
“我今天要上班，你不能跟著我，你要乖乖在家，不要亂跑。”
林月月委屈巴巴盯著她，像小狗狗一樣，濕漉漉的眼睛滿是渴望，好像在訴說：真的嗎？
“爸爸你真的不帶我去嗎？”
林佳擰門把手的動作頓了一下，“不能，在家待著，不然我就不喜歡你了，月月是乖孩子對不對？”
手裏還捧著咬過幾口的包子，林月月小跑著想跟上林佳，還沒跑到玄關就聽見關門的聲音。
小家夥低頭看看包子，小口小口吃著，乖乖站在安靜的房子裏面，門裏門外相隔開，像兩個世界。
“我會乖乖的，爸爸。”
等天色漸晚，林佳疲憊進門，看見躺在沙發上睡得四仰八叉的林月月，過去把大衣蓋她身上掖好。
收拾茶幾上疊起來的畫本，筆觸幼稚又粗糙，五顏六色的蠟筆攤在上面。
童話書四個角都磨得掉色了，顯示主人對它的愛惜和歡喜。
摸了摸林月月的臉，林佳才想起來小家夥就吃了早飯，自己並不合適帶孩子，無論是哪方面。
林佳靠沙發陷入沈默，小家夥跟著“母親”，會有更好的未來，她不能給林月月提供幸福的生活。
林月月跟著自己，只會窮困潦倒，像她這樣的人，是沒有未來可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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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又來了，帶著它引以為傲的寒冷和風，將世界鋪滿白色，只剩下灰色的天和空落落的街道。
林佳不自覺把揣在口袋裏的手攥緊，企圖留下最後一點可憐暖意，風在她耳邊瘋狂呼嘯，吹得刺骨心寒。
三年前的冬天，林佳冒雪趕到醫院，路面結冰積雪，返程車無法發動，致使她沒來得及跟病重的父親告別。
兩年前的冬天，一輛汽車輪胎打滑徑直撞向雪天賣菜的母親，發出刺耳轟鳴，血染一地……
一年前的冬天，為數不多的遺產被親戚如狼似虎搶奪刮分，像極了醜陋精怪。
過年已經沒有什麽盼頭了，今年啊，不要再來了。
林佳拿著鑰匙打開銹跡斑斑的門，發出破舊不堪的吱呀聲，一圈一圈解下泛毛圍巾搭在手上，脫下僵硬冰冷的鞋子。
按下開關後冷白的光爭先恐後鉆滿整個房子，呼出的氣瞬間變得霧蒙蒙，糊得鏡片都看不清東西。
鑰匙放在桌子上發出響聲，林佳撕開快遞膠帶就對上一雙水靈靈的眼睛。
林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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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月月先於林佳一步扒著紙箱冒出黑不溜秋的腦袋，水汪汪看著她，小臉蛋紅撲撲的。
林佳面無表情撥通了警察叔叔的電話，“餵？110嗎？”
林月月哇的一聲哭出來，兩只小手抓著書包帶可可憐憐，“爸爸壞，壞爸爸！”
耳朵被不可置信的話填入，林佳臉上似乎有一瞬間的崩壞。
“你喊我什麽？女的怎麽能當爸爸？”整個靈魂都散發出你幼兒園畢業沒畢業的氣息。
林月月從書包裏面拿出好幾張文書往林佳面前舉，白紙黑字的標題明明每個字拆開她都能看懂偏偏合在一起就看不懂。
明晃晃的報告：DNA親子鑒定結果
林佳的手突然開始哆嗦起來覺得自己在做夢，結果顯示出來居然是自己的親娃娃，血壓猛得上來當場暈倒。
醒來時，天花板白晃晃的燈光刺得眼睛酸痛，林佳躺在地板上閉上眼睛，果然是做夢，我說怎麽可能……
毛茸茸腦袋在她胸口拱啊拱，“爸爸？爸爸你醒了嗎？”
林佳扭頭不想接受現實，想死。
然而那個不請自來的小家夥跟個小話嘮似的叭叭叭一張小嘴講不停。
“爸爸這麽大一個人了，還不好好吃飯，動不動就暈倒怎麽行，媽媽說好孩子要好好吃飯的……”
顯然林佳抓住重點，“你媽媽是誰？她在哪，你為什麽一個人在我家。”
林月月捂住嘴撥浪鼓一樣搖頭，“媽媽不讓說……”
林佳拎著小崽子就往門口走， “哦，那你認錯人了，同名同姓的多了去了，我還是女的，你媽媽也是女的，根本生不出來小孩，我不是你爸爸。”
小家夥睜大眼睛漫起水汪汪的霧氣，眼淚吧嗒吧嗒往下掉，使勁踢著小腳撲騰，書包東西倒了一地。
圖畫紙、蠟筆和童話書下面壓著一張皺巴巴的相片。
相片裏面是笑得異常燦爛的林佳，在桃花林紛飛的光影中熠熠生輝，仿佛撞開了春天的心扉。
藍白色的校服洋溢著青春，活力四射，幹幹凈凈的，不知道是哪個人傾慕的歲月流年。
一時間就連林佳自己都楞怔了，恍惚想起來自己好像好久沒有笑過了，那樣純粹、發自內心的笑容，是很久很久以前，穿越時間展露在她面前。
林佳閉了閉眼睛放下小家夥，“好了，別哭了，是我錯了。”
哄睡林月月，林佳坐在沙發上靜靜看著相片，良久發出一聲連她自己都尚未察覺的嘆息。
不管對方是誰，有什麽目的，反正自己窮成這個樣子，總不能是敲詐她向她要撫養費吧，小家夥身上穿的價格不菲，養她的不像是缺錢的人。
林·鐵公雞·一毛不拔·佳：誰也別想從我這裏刮走一分錢。
大早上被一個毛絨球蹭醒，林佳已經放棄掙紮了，無論她多少次把林月月抱去隔壁，醒來時她總是在自己被窩裏面，八爪魚一樣緊緊粘著自己。
面對林月月亮晶晶的目光，林佳渾身不自在，桌子上微糊的荷包蛋和粘成糊糊的米粥，簡直慘不忍睹。
林月月從來沒見過這副模樣的早飯，仰臉好奇地問林佳。
“爸爸，這是什麽呀？”
林佳咳嗽了一下轉移話題，“……我去樓下給你買新的，這個不能吃了。”
買完早飯，林佳換好鞋子站在玄關。
“我今天要上班，你不能跟著我，你要乖乖在家，不要亂跑。”
林月月委屈巴巴盯著她，像小狗狗一樣，濕漉漉的眼睛滿是渴望，好像在訴說：真的嗎？
“爸爸你真的不帶我去嗎？”
林佳擰門把手的動作頓了一下，“不能，在家待著，不然我就不喜歡你了，月月是乖孩子對不對？”
手裏還捧著咬過幾口的包子，林月月小跑著想跟上林佳，還沒跑到玄關就聽見關門的聲音。
小家夥低頭看看包子，小口小口吃著，乖乖站在安靜的房子裏面，門裏門外相隔開，像兩個世界。
“我會乖乖的，爸爸。”
等天色漸晚，林佳疲憊進門，看見躺在沙發上睡得四仰八叉的林月月，過去把大衣蓋她身上掖好。
收拾茶幾上疊起來的畫本，筆觸幼稚又粗糙，五顏六色的蠟筆攤在上面。
童話書四個角都磨得掉色了，顯示主人對它的愛惜和歡喜。
摸了摸林月月的臉，林佳才想起來小家夥就吃了早飯，自己並不合適帶孩子，無論是哪方面。
林佳靠沙發陷入沈默，小家夥跟著“母親”，會有更好的未來，她不能給林月月提供幸福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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