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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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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梵筠聲心裏自是不信的,但眼下他的確並不清楚戚歲安的過往,萬一他生前真的很淒慘呢?

嘖,不是很擅長應對這種情況。

但他還是賤兮兮地懟了句:“你是不是話本子看多了?這種不會笑的主人公性格早都不時興了。”

戚歲安:“話本又是何物?”

“......”

為什麽感覺這家夥像是從石頭縫裏蹦出來的?他真的有在人間活過嗎?

哎呀,想什麽呢。梵筠聲很快自我否定,要是沒活過,那他現在又是怎麽死了來地府的。

“算了這不重要。”他主動終結了話題,在糕點鋪前挑了花花綠綠的一大堆,將包裹都堆給了戚歲安,打道回府。

七閻殿府就在黃金樓對面的巷尾,是鬧市中難得的僻靜之處。

行至門前,府裏的小鬼差拉開大門,接過大大小小的包裹,將人迎了進去。

府裏負責清掃的鬼差都是閻王派下來的,由於地府鬼魂流動性強,所以府裏的鬼差常常會換。

只有一位在七閻殿近前照顧的衙差沒有變過。

“阿魚呢?”梵筠聲帶著戚歲安穿過內院,走到前廳,也沒見到阿魚,便問身邊的小鬼差:“他竟跑去偷懶了?”

小鬼差也不知道阿魚去了哪,搖搖頭,“今日還沒見過阿魚衙差。”

地府裏的普通鬼分為鬼差和衙差,衙差比鬼差職位高一級,若是攢了一定功德則有望成為衙官。

而鬼差之下的鬼統稱為“游鬼”或者“野鬼”,也就是俗話說的“孤魂野鬼”。

這種鬼是既不願意投胎,或者根本不具備投胎的條件,又不願意在鬼界好好找個活幹,沒有功德或職務傍身,就只能在地府混日子等“死”。

衙官再往上便是判官,所有的判官皆聽令於三閻殿,判定每一只鬼的因果功過。

再就是擬繪城的東南西北四位城主、黃金樓的七位閻殿、無冥衙主,最後是居於幽惶城的冥主大人。

能在城主以上的官兒身邊近身當差的,必須是衙差,因為衙差的能力要比鬼差強上不少,必要時能切切實實幫上點忙。

而地府職在衙官及以上的鬼又寥寥,讓他們去當侍從屬實是有點大材小用,所以梵筠聲也招了這麽位小衙差在身邊,替他處理一些小事。

往日他回府阿魚都是第一個上來迎的,今日不知是去了哪兒。

他沒多想,命幾個小鬼差將偏殿收拾出來,給戚歲安住。

有個小鬼差悄悄貼上來,在梵筠聲耳邊問道:“七閻殿,為何不讓這男寵和您住一起...”

要是玩兒膩了就直接從房裏扔出去,多方便啊,省得還特意收拾一間偏殿。

梵筠聲似笑非笑,拿扇柄敲他腦袋,“你這消息倒是靈通啊?”

因為一些不太好言明的原因,梵筠聲需得在人前顯得輕佻孟浪,所以以前也不是沒有為了做做樣子帶幾個美貌小鬼回府。

不過後半夜都偷偷從側門放出去了,確實沒有收拾偏殿的先例。

於是隨口回道:“不打緊,我若是玩膩了自會處理,之後新來的繼續住進偏殿就行,不算浪費。”

他搖搖扇,“畢竟也不是夜夜都有需要,偶爾提不起興致,讓他們待偏殿裏正好。”

小鬼差都知道避諱著點,小聲耳語,梵筠聲倒是坦蕩地不要臉,一點沒壓著聲音,身後的戚歲安聽得分明。

“處理”,是指做成擺件放在花瓶裏嗎?

呵,無所謂,和他無關。

梵筠聲將糕點分了些給鬼差們,也留出了給阿魚的那一份放在前廳,便將剩下的以及戚歲安帶進偏殿,頗為費力地在偏殿門上設了一個禁陣。

待確認過陣沒畫錯後,他擦擦額上的冷汗,依靠在門邊,“我去閻下苑找閻王匯報些要務,你且好生待著,等我回來。”

言罷合上了門。

閻下苑和七閻殿府是離黃金樓最近的兩座府邸,前者是為了工作方便,後者則是因為懶,早晨愛賴床,所以將府邸修得近。

不想用法力疾行或瞬移的時候,能省不少腳程。

起先閻王是和他們一起在黃金樓工作的,畢竟作為主閻殿,是黃金樓的主心骨。

但後來因為文書越堆越多,黃金樓都快成閻王的專屬藏書閣了,樓裏其他人多多少少受到了點影響。

於是閻王便把文書搬了部分到自己的居所,也就是閻下苑,現在他大多數時間都是在閻下苑處理公務。

閻王作為他們其他六位閻殿的“好大爹”,在很多事情上都是無條件以他們為先的,這也讓這個本就操勞的小老頭更顯滄桑了。

推開閻下苑的書房房門後,梵筠聲在此起彼伏的案卷中依稀辨認出兩個高矮不一的腦袋。

他笑道:“老頭兒,您怎麽又奴役老三來給你批文書啊,這才剛過未時,他那些功過判完了嗎?”

閻王從書案裏擡起頭,疲倦地摸了把胡子,“非也。此番是我在此助阿盡記判功過,莫要因果顛倒。”

梵筠聲十分意外,遠遠地望了一眼,這倆人竟真的都在計算功過。

未盡苦澀一笑,“事急從權,這幾日的新鬼格外多,按流程,判定功過之事先於輪回,閻王大人便先來助我。”

閻王悶哼一聲,腦袋覆又埋入書卷,手中毛筆墨跡橫飛:“聽聽,阿盡叫我什麽,你叫我什麽?不懂長幼尊卑的小潑皮!”

梵筠聲不緊不慢地繞過堆得老高的書卷,湊上前,在閻王身側悠閑地打著扇。

“潑皮今日喝了盞好茶,正是西街那茶館的新品。您下次得空,不如帶上樓裏的兄弟姐妹們一同前去品嘗。”

閻王聞言擡起頭,玩笑之意不再。他咳嗽兩聲,瞥了梵筠聲一眼,“被你小子說得有些渴了...老身去沏一壺茶歇歇,阿盡你先批著。”

未盡點點頭,“閻王大人記得也給我帶一盞。”

兩人走出書房,進了稍遠些的偏廳。

閻王從木屜裏取出些黑麻絲,正要泡,梵筠聲直擺扇,“不要這個,今天喝過了。”

閻王白他一眼,“慣的毛病。”他將黑麻絲丟進屜子,重新翻找起來。

梵筠聲一屁股坐上楠木椅,悠閑道:“有沒有從上頭搞來的,能恢覆法力的仙茶?來一盞唄。”

他之前來閻下苑時有撞見過閻王泡茶,那茶香光是聞聞便覺耳清目明,絕不是地府的產物。

不是人界就是仙界的好東西,嘖嘖,這小老頭倒是藏得好。

“你...”閻王胡子一抖,“你怎麽還挑挑揀揀?真是跋扈得無法無天!”

梵筠聲哎嘆一聲,“哎,誰叫我法力折損,身心俱疲呢。好大爹竟連一盞好茶都不肯施舍給我,這多年的情分,終究是錯付了...”

“你能損什麽,你就成天弄那些不著調的小法術,能怎麽折?”

閻王本打算丟出一包固本培元的方菊茶了事,他嘴上雖總是嫌棄梵筠聲,但梵筠聲若是要什麽,他就是不情願也還是會給的,就是會多叨叨幾句。

他轉過頭,心道要好好瞧瞧是有哪門子的法力折損,便在梵筠聲跟前站定。

梵筠聲殷殷切切地望著他,雙眸亮閃閃的。

這一瞧,閻王卻沈默了。他默默轉過身,再次拉開木屜,翻了老半天,才翻出一包壓箱底的茶。

這茶是他當年上仙界面見帝君時一位藥君所贈,這茶可治經脈,健肌骨,助修者法力大增。因著這效用且珍貴,這些年他只喝過一次。

他將茶包中近半的茶葉倒入琉璃盞,用玉舂碾碎了些,倒入煮沸的水中。

等待茶泡開的間隙,他輕嘆一聲,“說說吧,怎麽回事?法力怎麽沒的。”

梵筠聲簡明扼要的講述了一下經過,閻王再度盛怒:“胡來!你不知道自己魂魄不穩需得大量法力相護嗎?這閻殿的位置你還要不要了?”

地府每時每刻都有成千上萬的鬼虎視眈眈地盯著黃金樓的那幾個位置。

所有的鬼在選擇駐留地府後,憑自己的能力,最多升到衙官之位。

城主、衙主、冥主是天定之人方可即位,沒有鬼會想不開地覬覦那幾個位置。

但黃金樓不一樣,黃金樓的主子是閻王,他招攬閻殿完全由心,而閻殿在地府中的等級幾乎與城主相持平,僅在閻王、無冥衙主、幽惶冥主之下。

是以這個位置便成了諸多打算長期駐留於地府的鬼魂心心念念的目標。

但因為閻殿中有梵筠聲這樣的家夥存在,有很多鬼不免對閻王的招攬標準產生了質疑:

這個繡花枕頭什麽都不會,空有些假把式,他憑什麽能當閻殿?

而且其他閻殿好歹都各司其職,二閻殿芙傾看上去就只是天天畫人皮看話本,和梵筠聲一樣不務正業。

然而實際上她真正的工作要務是對地府中的中等惡鬼,即罪不至於入夢華但又不算小罪小孽的鬼施以刑罰,其中最駭人聽聞的便是生剝人皮。

她最擅長的便是一邊剝著你的皮,一邊在你耳邊溫言軟語笑意吟吟,被地府眾鬼稱作“媚閻羅”。

三四五六幾位閻殿自不必多說,日日忙得神龍見首不見尾,自然無可挑剔。

但梵筠聲,他在地府負責的,是姻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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