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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往和傷痛誰先追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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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往和傷痛誰先追上他

周父顯而易見是一副不願多談的樣子,或者說更多的是沒有心情。

他繃著一張嚴肅到幾乎要裂開的臉,沖著門外開始拉警戒線的小警員點了點頭,嘴巴動了動交待了些什麽,小何警官也是一副和周父一模一樣的神情,像是達成了什麽神秘共識一樣別開了頭。

周辭仍舊不願意相信那個已經擺到了他面前的可能性,畢竟最近家裏一直很平靜----是的,平靜的過頭,父母突然忙起來了不回家,家裏自然會平靜下來啊。

可是......

他第一反應就是想要去轉頭找姐姐求證,然而在觸及對方紅腫的眼睛時卻住了嘴。

問什麽?怎麽問?

一個平常切菜把自己手指頭切了一半一點聲音都不發出來的女生,居然能夠哭成那個樣子,除去發生了讓人難以忍受的不幸還能是什麽?

笑笑姐......

“進來進來......”註意到周辭神情的周母站起身,她仍舊習慣性地不希望掃孩子的興,抓著周辭的手就將人往屋子裏扯,擠出了一個難看的笑:“今天和小易去哪兒了?玩的開心嗎?”

“媽,我猜到發生什麽了,”周辭微微垂眸,從他的視角可以看見客廳的一角,周清哭聲已經慢慢小了下來,但她一直在望著那個正對著他們家門口的地方,神情是周辭難以相信的脆弱:“這種事情你不需要......不需要考慮我的感受的,你直接告訴我具體發生了什麽,我該怎麽做就好了。”

周母有些神情覆雜地看了他幾眼,微微嘆了口氣。

門外,南山分局的人基本都走完了,留下的基本上是市局的人馬,都是周辭叫得上“哥”“叔”的那種,周母拉著周辭上樓穿過兩三個警員,來到了楚易的門前,還沒有擡手敲門,楚易便先從裏面將門打開了。

他在看見周辭和周母這樣的組合時下意識楞了一下,下一個動作便是透過兩人掃了一圈樓道,見沒有無關人士後便側身將人讓了進來,並關上房門彬彬有禮地喊人:“阿姨。”

周母見他流暢而自然的一系列動作,眼裏劃過的不加掩飾的心疼和惋惜,但很快便將這種情緒收拾了起來,將具體發生的事情向二人講明。

周母和周父原本是因為雲恣這位探案狂人單獨出門探案直接攬下全部事務從而得空回來休息的,結果剛到家進臥室還不到二十分鐘,便接到了新的消息。

雲隊長,帶著他們隊的一位編外人員,在郊區某森林公園遭遇火災。而雲隊長不知道聽了哪位小妖精的推論,堅持認為這場火災與之前連環殺人案背後的相關組織有關系,不僅喊了消防,還一個電話向上級申請協助,把周父原地吵醒。

周父罵罵咧咧地打電話給他搖人,還順帶著向自家老婆放話如果沒有值得一提的證據準要把這小子皮剝了。

火勢不大,只燒焦了一小塊地方,又因為不是原始森林,且消防隊到來的速度很快,撲滅得非常迅速,然而當火勢徹底停息後,被搖來的警員沒有在第一時間看見雲恣信誓旦旦的證據,卻看見了幹涸人工河中間仰躺的一具屍體。

身形像極了秋笑笑。

由於燃燒的原因,表層皮膚DNA樣本近乎被破壞,所以這具屍體就被拉進了法醫室驗屍取樣,而當天值班副手正好是周清。

周清一眼就認出了屍體的身份,但她自然是不願意承認的。

於是她親手解剖了自己的愛人,並冷靜地將樣本送去化驗,並得出了這具已經面目全非的屍體就是自己愛人的事實。

傷痕顯示了很多東西,周清畢竟尚未達到主法醫的級別,只能站在一邊看著自己的老師一點點分析,這裏的傷痕是因為什麽,那個地方是受什麽打擊造成的,這個地方的異樣破壞可能是因為兇手當時帶有著報覆心理,於是就......

諸如此類。

秋笑笑生前唯一的親人就是周家,是一個孤兒院出來的孤兒,平時性格爽朗大方,社交圈狹窄---她能夠得罪誰以至於要將她置於死地呢?

除非,對方真正想要報覆的其實是周家。

周母的意思到這裏就很明顯了,之前連環殺人案以及劉亞攔截楚易的一些細節如果說是某些暗面的陰謀初露端倪,那麽這一次的案件則可以說是明目張膽了。

甚至和當初楚易初中所遭遇的事情有異曲同工之處——按照“報覆”的邏輯,那麽接下來會被盯上的很有可能是周辭,甚至楚易。

不,準確的來說,是“楚一”。

楚易對這一套流程不可謂是不熟練,畢竟也不是第一次了。

而周辭整個人已經呆傻在那裏了。

楚易低著頭在手機備忘錄上一條條打周母叮囑的話,順帶著捅捅魂不守舍的周辭提示他聽周母說話。

周母看著整個人悲傷崩潰和大女兒別無兩樣的周辭,又轉頭看了一眼處理類似事務冷靜到不近人情的楚易,內心的苦澀無可附加,一時竟然有些無語凝噎的意味。

周辭有些木然地擡頭,雙眼有些放空地望向門外姐姐的方向,眼中卻是顯而易見沒有焦點的。

一個樂觀且天真的理想主義者,而且還喜歡對那些虛無的崇高理念進行盲目的吹捧,這樣評價周辭,真的是完全沒有問題-----他從小就開始嚷嚷著當警察,為人民服務,讓社會更加安定和諧,父輩的榮光與英姿融入了他的骨血,鑄就了他的三觀。

他能夠堅定地說,自己願意為了這一份事業付出自己的青春汗水乃至生命---可當“死亡”本身降臨在他的親人身邊時,他卻發現自己其實還只是個懦弱且膽怯的“幼崽”。

他恐懼身邊人的死亡。

但這很正常。

楚易見周母望向周辭的眼神逐漸擔憂,便轉過頭看向了周辭。

陌生的場景,熟悉卻也陌生的情緒。

楚易微微垂眸,很好地將自己莫名的情緒壓了下去。

“暫且先避一避......上級說......被洩露......代號楓出事......”

父親含糊的聲音似乎再一次響在耳邊。

他仿佛回到了那個萬物崩塌的雨夜,他仍舊是那個什麽都不懂的初中生,和妹妹蜷在後座,兩個小人面面相覷,大氣不敢出一聲。

短短半個月,楚一再也找不到她的路路姐,而楚易在前往繪畫俱樂部時也沒再看見自己那個神神叨叨的師兄,兩個小孩在經歷這些後,或多或少都對自己突如其然的離開有了些許心理準備。

雖然這仿佛逃命一般的離開,還是......過於突兀了。

“還沒來得及幫兩小子辦理休學的事情......”

楚一眼睛晶晶亮,在黑暗的轎廂裏像是兩顆星星。

她帶著濃郁的疑惑,望向和自己長的近乎一模一樣的哥哥。

兩個人都是狼尾發型,還都套著初中的校服,只是楚易的氣場相比起楚一要更沈靜一些,不過也完全分不清誰是誰。

楚一張嘴想說些什麽,看口型像是在詢問他們的目的地。

楚易輕輕搖頭,妹妹只得嘟著嘴窩回了座位,將自己埋在了一堆亂七八糟的衣服裏,像是有些困了。

“現在不是想這種小事的時候......我們先到地兒和當地警方對接......靠!”

懷著惡意的黑色車輛的遠光燈撕裂了沈靜而死寂的夜色,照亮了整個車廂,楚易原本昏昏欲睡的大腦被車輛急速的剎車給震醒,而楚一驚叫一聲,擡手抓穩了車頂的扶手,淩亂的衣物還掛在自己的身上,左手指節上的小戒指在昏暗的車廂裏一閃一閃:“爸!”

“小易保護好妹妹!”父親在前面低聲罵了一句很臟的臟話,被母親責怪地打了一巴掌後開始瘋狂打方向盤調頭:“後面趴好不要瞎動!”

楚易當時是怎麽做的來著?對了,他下意識聽了父親的話,撲上前去將仍舊攥著扶手的妹妹抓了下來,將人結結實實壓在車底,還順手捂住了妹妹的嘴。

楚一:“......”

楚一楞了一下,就開始瘋狂掙紮:“哥你放開我,我能打,我可以保護你,你一個小弱雞保不了我一點---”

媽媽在前面艱難地用安全帶綁住父親的身體,還不忘回頭吼了一句:“女孩子不可以說臟話!楚易把妹妹保護好!”

楚一“切”了一聲表示對媽媽話語的不認同,很快便脫離了宅男畫狗哥哥的掌控,她的小模樣是有些得意的,甚至還擼起袖子展示了一下自己聊勝於無的肱二頭肌:“我來保護哥哥!哥哥連滑板都不會玩,怎麽可能打得過外面的壞......”

她話音尚未落下,一陣急促的馬達聲響起,坐在前面的媽媽不知道看見了什麽發出了驚慌的尖叫聲,轉頭吃力地伸手探向楚易---

“嘭!”

楚易被耳邊炸響的聲音嚇了一跳,思緒被強行從回憶中拽出。

周辭有些無措地站在他臥室的床邊,腳邊是一堆碎片,可能是手抖不小心把杯子摔了。

聽從了幾位長輩的安排,他們正在收拾行李準備暑假後住校,由於家裏的氛圍過於壓抑,周母找了個借口把周辭趕了上來,讓他幫楚易收拾行李。

但似乎,周辭在幫倒忙的本領上要更精湛一些。

周辭垂著頭,半晌才反應過來自己該幹什麽,連忙彎下腰就要伸手去撿杯子的碎片:“抱......抱歉,我......”

“撒開,”楚易轉身拿了掃帚,拍開了周辭的手:“拿手去撿碎瓷片?智商回來點......邊兒呆著去。”

他將杯子的碎片掃進了垃圾桶,三下五除二地處理好了周辭的殘局,去把手洗了,轉身過來時,周辭坐在他的床邊,又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

他安靜地走上前,坐到了周辭的身邊,也不說話,就是坐著,直到半響周辭幽幽地冒出來了一句:“是不是我們家害死的笑笑姐?”

“......”

“我姐也是這樣說的,”周辭垂著頭,聲音悶悶的:“她說如果她當初沒有多管閑事去和這個小王八蛋因為闖紅燈丁點大的事情吵架,就不會認識她,那麽兇手就不會為了報覆我們家去殺她。”

“......”

“笑笑姐以前多剛啊,一個人可以吊打五個小混混,結果......她說她把笑笑養成了打不動架的人了,連自保都不會,”周辭低頭盯著自己的手,就像是上面沾了什麽一樣神經質地彼此蹭了蹭:“我知道,我明白不是姐的錯,可是......”

“楚易,真的很難受啊,這種身邊人因為自己離開的感覺,真的,太糟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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