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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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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易也是個守信的人,上午他確實沒來,不過下午當周辭拿著手機百無聊賴地刷著手機一邊等上課的時候,他背著書包就過來了。

顯而易見,他的精神狀態比昨天好了很多,見到周辭還笑著和他打了個招呼。

“哇,你太久沒來,感覺你的椅子上都要蓋灰了,”周辭說:“歡迎回歸,從絢麗的色彩世界重返知識的無盡海洋,你這段時間落的卷子都在抽屜裏,你自己看著慢慢寫吧。”

果然還是那個熟悉的欠揍行為模式。

“我寫了你幫我改嘛?”楚易斜了他一眼:“我沒有答案,做了也白做。”

“怎麽能這麽想呢?我建議哦,楚小易同學,當你對你的同桌提出需求的時候,最好是假設‘我會做’為前提,而不是先假設我會拒絕,”周辭舔了舔自己的後牙槽說:“更何況,幫同桌改卷子,這種事我可是義不容辭啊,只要你寫,我絕對改,不懂的我還包教,怎麽樣?”

楚易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這可是你說的。”

“怎麽,你真的寫嗎?”

“嗯,”楚易看了一眼貼在桌角的課表,把下午上課用的書一本本拿出來放在桌邊:“免費的練習題,不做白不做。”

“呦,這可不是你一開始的心態啊,”周辭打趣:“之前不是還因為我給你留卷子生氣嗎?”

楚易沒有搭理他這句話,把卷子分學科一門門疊好壓進試卷夾,擡頭往前看時卻皺了皺眉:“前面……換位置了?”

周辭順著他的眼神看向前面,“啊”了一聲:“你說宋棲啊,他和簡鶴最近鬧矛盾鬧得蠻兇,所以老師把他們班上的位置換了讓唐魚坐過來了。”

“他們不是室友嗎?調位置有什麽用。”

“這也巧吧,”周辭說:“他們吵完架後,宋棲生病了,暫時搬到校外住去了,現在簡鶴的宿舍只有他一個人住。”

“哦,”楚易點頭,他擡頭看時間,低頭從包裏抽出了一卷紙遞給了周辭:“諾,給你的。”

“這是什麽啊?”周辭伸手接過,略一思索:“是畫嗎?”

“嗯,運動會就答應你了,結果因為這個月突然請假沒能夠帶來,剛好昨天你跟我提到了,我就帶來了,”楚易輕描淡寫道:“隨便畫的,自個兒看看吧。”

他——居然——真的——畫啦!

周辭表面上還是風輕雲淡的樣子,實際上內心已經炸開成了煙花。

“畫的是我嗎?”周辭強壓著喜悅問道。

“當然啊,送你的畫肯定是畫你啊,”楚易說:“不過不是素描和速寫啊,我不喜歡畫形體,我用的水彩,和剛開學一樣畫的漫畫風格的,用的水彩上色。”

他——畫我——還送給——我!

周辭把上面固定紙卷用的小金屬環小心翼翼地取了下來,把紙展開。

這張紙有點硬,畫著畫的那面稍微有些粗糙,首先入目的是星空,一邊隱藏在黑暗中,只有一點微末的星與覆雜瑰麗的深色雲朵交織,而另一邊確是全然不同的景象,一個穿著校服的少年坐在懸崖邊,手上拿著一個小小的手電筒,但莫名那手電筒的光卻穿透了上面黑色的天空,將原本顏色暗沈到有些壓抑的星空照成了夢幻般的色彩。

漸變色的鯨魚從淺色的雲層中鉆出,星星像是披著薄紗的精靈在雲端飛舞,玫瑰色的天空像是捕捉美好夢境的網,給予這個過於美麗的世界一份童話般的色彩。

周辭感覺自己每天都能夠多發現一點楚易身上的閃光點,現在他拿著這幅畫,連誇讚都不知道該從哪裏開始,像這樣的場景,恐怕只能讓葉別夏那個小子來,才能用他的文筆把具體的畫面描繪出來。

他?算了,沒文化的他只能感嘆一句“同桌牛批”。

“可是,為什麽沒有你呢?”周辭左看右看終於發現不對勁了,他憋了半天,卻只說出這句話來。

“嗯?為什麽要有我?不是送給你的畫嗎?”楚易反問道。

“因為……因為,感覺只有我一個人,有點孤零零的,”周辭抿抿嘴唇:“你應該把你自己畫在我身邊啊,這樣我們一起看天空多好。”

“又不是現實生活,那麽較真幹什麽啊,要是想和我一起看天空,我本人不就在你身邊嗎,”楚易笑了,從筆袋裏掏出了一支簽字筆,在畫面的右下角比了比,瀟灑地簽了一個“One”:“告訴你哦,這畫,你現在可以拿出去賣了。”

“這是你的個簽嗎?”周辭還以為他會在這兒加一個小人,沒想到只是簽名,但他也足夠滿意了:“那怎麽能拿出去賣呢,我同桌送給我的,我當然要好好保存起來啊。”

“是嗎,那我看你能留多久哦,”楚易不以為然,顯然是根本沒當一回事:“趕緊卷回去,一會兒臟了。”

“好好好,誒,那個封畫的金屬圈兒呢?”

“在你手邊。”

“哦,好好好。”

……

周辭將那幅畫又小心翼翼地卷了起來,十分慎重地放進了桌肚,生怕它被壓壞。

看著周辭對那幅畫珍重的樣子,楚易心裏莫名有些不是滋味兒。

原本不想開口的,畢竟送出去的東西就是人家的了,別人如何處理和自己沒有多大關系,可他還是忍不住問了。

“一幅畫而已,你至於這麽小心嘛?”

“什麽叫做一幅畫而已啊,這個是你畫的,送給我的啊,”周辭在“你畫的”上刻意加了重音:“你為它花費了時間和精力,而且畫的這麽好看,我當然應該好好對待啊。”

楚易看著他的神情很是覆雜,但他最終什麽都沒有說,只是默默轉過頭去收拾那堆卷子了。

……

楚易沒有告訴他的是,他其實在裏面畫了他自己。

在起線稿的時候,他猶豫了很久,在勾勒人物輪廓的時候,在畫中懸崖底下最黑的那一塊兒,勾了一個長發男生的形象。

只是他並沒有給自己的那個小人細心著色,而是直接用深色塗成了一片陰影,和周圍昏暗的背景完全融為了一體,乍一看根本看不見。

那個黑色的小人是坐著的,面朝的方向對著被周辭小人照亮的那一片天空,但由於作者並沒有詳細地勾勒出五官,所以不知道那個望向光的小人心裏在想什麽。

除了作者,又有誰會知道呢?

……

這個星期的最後一天,同時也是這一年的最後一天,也是楚易那個小畫展開展的日子。

楚易沒打算讓班上的同學知道,畢竟讓太多熟人知道自己的小副業不是件好事,具體表現就是周辭,在上一次送畫之後,這個白嫖怪就開始了新一輪的請求——他想要楚易畫一幅兩個人在一塊兒的畫。

楚易自然是表示醜拒,但是迫於無奈【主要是周辭這人太不要臉】最終和周辭打了個賭。賭約的內容和這次的期末考試成績相關,賭兩門,一門地理,一門英語。

如果楚易的地理成績能夠突破六十分,那麽他可以任意支配周辭做一件事情;如果周辭這一次英語成績可以考上一百二十五分,那麽他也可以任意支配楚易做一件事情。

十分公平公正,只是這就意味著楚易現在幾乎每天晚上都要去找周辭補地理——因為他之前的課實在是落了太多了,六十分簡直是癡人說夢。周辭同學也並不因為這是二人之間的賭約所以拒絕楚易的提問,相反,他非常歡迎楚易的到來,並以極高的熱情迎接對方,甚至還任勞任怨地當起了煮面小弟。

楚易……楚易實在是不懂這個人的心思,但周辭的行為或者態度實在是過於坦蕩,他也沒法再拿之前警惕的態度對待這個人,於是出於公平交易的原則,他向周辭真誠地傳授了他英語卷子寫題快的方法——然後收獲了對方看神仙一樣的敬畏目光。

一整個禮拜,兩個人都在拼命互卷(至少楚易是這樣認為的),到了周末,楚易要去畫展驗收成果,周辭想要放松,所以就選擇了書店作為共同的目的地,決定一塊兒過去看看。

這個書店有點偏,不僅要坐地鐵換乘還要步行,楚易出門急沒戴圍巾,很快在北方零下的天裏被凍僵,一邊的周辭在摸到對方冰涼的臉時,便以楚易放抗不了的力道把自己的圍巾卸下來按到他臉上了。

楚易不好意思,非常不好意思。但是他實在拗不過周辭,物理意義上的。

所以等到地兒了他可以說是長長地松了口氣,一進入書店溫暖的環境中,周辭不再控制他的上半身動作了,楚易就把圍巾摘下來丟還給了周辭。

“你怎麽老是把我當成女生呢,”楚易哭笑不得:“你是不是忘了上次我徒手把那個人揍到地上去了——我不需要這麽照顧,你這樣我很不好意思啊。”

周辭笑瞇瞇地把圍巾圍上,搓了搓手:“那不行,就算你是金剛,照顧同桌是我應該做的。”

這個借口楚易已經聽倦了,他無言以對,對著周辭擺了擺手,示意他跟過來。二人在不小的空間裏轉了轉,在咖啡間找到了老板。

關先生——楚易是這樣介紹的,是一個長相斯文的成熟男子,個子和周辭差不多,看歲數大約在三十左右,他架著金絲眼鏡,看起來很斯文的樣子,面容俊秀溫和,但眼神卻是明亮而銳利的,給人的感覺還算舒服,可不知道為什麽左臉頰上有一塊覆蓋面積很大,不算顯眼但仔細看也能看清楚的疤痕,看上去像是被烙鐵一樣的東西燙的。

周辭看著這個男人滿臉笑容地和楚易說話,感覺莫名奇怪。

不知道為什麽,周辭總感覺自己見過這個人。

他貼著楚易坐在了男人的對面,得以近距離地觀察對方,皺著眉打量了對面的人一會兒,周辭突然註意到了對方胸牌上的名字:

“關維”

“?”

周辭想起來自己在哪兒見過這個人了。

他姐是市局法醫室的法醫之一,嚴格的來說,是一個實習法醫,她頭上,也就是他們這一科的法醫主任,曾經在家裏被他姐抱怨過很多次“笑面老虎”,說的正是眼前這個人。

他一個幹法醫的,怎麽會在這兒開書店?

這不容周辭不多想,因為他又想起了之前劉亞那檔子事,二進宮派出所的體驗什麽的實在是過於糟心了。

他一個法醫出現在這裏幹什麽?

於是他立刻毫不客氣地打斷了楚易和關先生之間的談話:“你不是在市局工作的嗎?怎麽會在這兒?”

楚易茫然地擡頭看向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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