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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辭叮囑楚易老實待著,他本人去了外面廚房,開始拿出米和菜開始進行食材處理,準備煲粥。

周清橫豎沒什麽事,就湊過來幫忙,兩姐弟動作嫻熟,配合默契,很快就把食材處理好放進了鍋,期間周辭偷摸著進屋看了一眼,發現楚易不知道什麽時候趴在自己的床沿睡著了。

他還是蜷的小小一團的模樣,白皙的腳踝自深色的褲子裏探出,陷在灰色的毛絨地毯裏,他微濕的黑發包裹著他蒼白卻浮著潮紅的臉,有幾縷發絲散在床單上,他眼眸緊閉著,長而濃密的睫毛像是落在花間的蝶,狹長的眼角暈著淡淡的紅,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剛剛哭過。

周辭無聲地嘆了一口氣,輕手輕腳地坐到了楚易的身邊,他動作輕輕地將楚易的頭發勾至耳後,很是溫柔地輕輕拂過楚易脖頸上紅色的痕跡,而對方似是因為怕癢,在睡夢中無意識地閃躲了一下,又溫馴地不動了,像是陷入了更深更黑的夢境之中。

生活這個東西吧,一貫是反覆無常的,但是在九月一號那天,生活卻把一個謎團放到了他的身邊——還是一個迷人的惹人心動的謎團,他好奇過謎團的過往,也試圖想要去解開謎團——但終究無法。

他希望可以看見他的過往,從而打開他的心房,但又害怕真的看見了,所有的過往會如同楚易脖頸上的兇獸一般,將這個堅韌而脆弱的人連骨帶肉吃下,拉著他跳進那未知的漩渦,從此不再見到天明。

其實是真的無需細說,楚易像是一個裝在殼子裏的人,那殼子在他看來是遍布了碎痕,脆弱的不堪細究,卻被楚易塗上了與自己完全不同的色彩,看起來分外亮麗。

可是他知道不是這樣的。

周辭嘆了口氣,輕手輕腳地上前,把人打橫抱了起來。楚易很瘦,脊背上的骨頭硬硬的硌著周辭的胳膊,整個人在周辭懷裏幾乎沒什麽太大的重量,輕飄飄的,不像是男生的體重,反而像是一個女生,還是一個在減肥的女生。

怎麽能這麽瘦啊。

周辭把人放在床上,讓他的頭輕輕地陷在柔軟的枕頭上,給他把被子蓋上再掖好被角。做這些時,他自己自嘲般地笑了笑,楚易說自己把他當兒子還真不算說錯,哪個正經朋友會把自己的同桌抱上床還蓋被子呢。

房門被人輕輕地敲了兩下。

周辭低頭打手機,發短信讓外面的人進來。

“怎麽,小易睡了?”周清探頭,聲音輕輕的。

“嗯,”周辭點頭,熄了手機的光屏:“姐,今晚我去你屋的沙發上湊合一宿,等會兒借我床被子。”

姐弟兩輕手輕腳走了出來,交談聲音方才大了一點:“上回你同學來你家不是睡過一張床嗎?”

“他是有點抵觸在身上的,”周辭說:“他上次一開始坐在床邊邊上,不肯和我並排躺,後面居然坐著睡著了……我怕他半夜醒看見我在邊上不自在,我就跟你睡一屋好了,反正也就一晚上。”

“行,那我給你拿被子,”周清答應的爽快:“那你等會兒寫作業什麽的,從我抽屜裏拿筆就行了啊。”

周辭假笑著答應了,回頭就到自己包裏拿了筆。

抽屜是不可能去開的,這輩子都不會開的。

這女的不安好心。

他還記得他小時候不懂事去翻她姐房間的櫃子,一拉開抽屜看見了一本黑色的帶著一個骷髏的書,那個時候他還不太認字,只認得封面上四個大字中的一個“圖”字,以為是什麽酷酷的漫畫書,於是他好奇地翻開那本書看了看,然後就被裏面的內容給嚇得連做了三個晚上的噩夢,夢裏是就是各種各樣□□腐爛的模樣。

當然,後來他才知道這本書是他姐的特殊教材之一,裏面的內容就是那些和法醫有關的現場圖片解析,怎麽可能不嚇人。

他哭著和父母告狀,說姐姐帶這本書回家嚇唬他,結果周父周母卻說:“你姐在自己抽屜裏放東西,你本來就不應該去亂翻,這是你自己的錯,去跟你姐道歉去。”

從那以後,他姐姐的抽屜在他的童年就成為了不可靠近的禁區之一。由於這件事已經成為了他的童年陰影,所以即便後來他已經心智成熟到連跟著他姐在他姐的法醫室工作也不會有太大反應了,提起他姐的抽屜他還是會敬而遠之。

鬼知道這個當法醫的姐姐會往自己的抽屜裏放些什麽東西!

兩個人就著鹹菜各喝了碗粥,周辭拿了筆就去周清房間寫作業了,十點多將近十一點的時候,他躡手躡腳地進了楚易的屋裏,往床頭櫃上放了杯微燙的水,然後又躡手躡腳地回來了。

周清靠坐在自己黑色的雙人床上冷眼看著他,冷不丁開口:“你真的不喜歡你同桌嗎?”

天知道,上一回她像周辭這樣照顧人,還是在照顧秋笑笑。

“姐,我才多大,什麽喜歡不喜歡的,”周辭不讚同地開口:“我現在到了那個應該喜歡人的年紀嗎?”

周清這次沒被他糊弄過去,她爬起身,一屁股坐到了周辭鋪的小床上,亮亮的杏眼盯著他看:“為什麽你這個年紀不能有‘喜歡’了?”

“我……”

“說說吧,”周清戳他:“你坦誠一點,我們又不是什麽清朝遺老,高中早戀不會拿你三堂問審,老實交代,你對那孩子到底怎麽想的。”

“我……”周辭臉“嗖”地紅了,他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怎麽說……我確實,不知道怎麽描述。”

周清無語。

她這個弟弟,從小就表現出了相較同齡人更為成熟的思想,其核心表現之一就是三觀格外的根紅苗正。

當然,畢竟是在一個把法律大全當作是生活必需品的家庭裏,這麽做倒也無可厚非,耳濡目染嘛,這樣也可以放心這小子不會在人生中幹出什麽張三行為,倒也挺省心。

但是他的戀愛觀一直很離譜,在這一方面的理解也一直很奇怪——說他幼稚吧,他義正言辭和她講“高中不應該早戀,因為我們仍然不懂什麽是愛。”,說他成熟吧,看看他現在這鬼樣子,連她這個旁觀者都能看得出來他的心思,他居然自己沒感覺到。

“不一定非要是達到‘愛’那樣的深度,”周清循循善誘道:“但所有的‘愛’都是從‘喜歡’開始的,你會因為他沒有來學校難受,時不時想他嗎?你會因為他生病焦急嗎?你會為了他的學習去主動幫他的忙嗎?你會看著他的時候,主動從腦海裏浮現出他笑的模樣嗎?”

周清一連串的問話直接把周辭給幹懵了,因為以上他幾乎全中。

他剛想用他那蒼白無力的言語來進行反駁,卻被他姐冷哼一聲堵了回去:“別跟我說你沒有。”

周辭:“……”

“可是……可是我才和他認識三個月,”周辭滿臉茫然:“我怎麽……”

“老娘和你笑笑姐認識一個月就在一塊兒了!”周清氣沈丹田:“你又在這兒和我掰扯時間,你和你媽還認識了十七年呢,你愛上你媽了嗎?!”

周辭:“……”

有一說一,道理真不是這麽講的。

從前的老姐還算是個是個溫柔的女孩子,自從談戀愛碰上一個不省事的糟心愛人後,畫風就變成了這樣。

如此的曲折離奇!

“從小就知道你笨,沒想到你這麽笨,連自己喜歡人都不知道,”周清一臉鄙夷:“說出去可別說你是我弟,我嫌丟人。”

周辭:“……”

話說你當時和笑笑姐在一塊兒不也耽擱了很久呢嗎擱這兒瞧不起誰呢!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對楚易的感情,是喜歡?”周辭問。

“……”周清快被這個不開竅的貨氣死了:“你說出來,你告訴我,在你心裏,你是怎麽樣想隔壁那位的?”

“我……我也沒想怎麽,”周辭默默捂臉:“我……我就是單純的……想要照顧他,但我感覺我們倆好像沒幹什麽啊……怎麽就喜歡他了呢?”

“喜歡就大膽去說嘛,有什麽關系,你成績這麽好,爸媽肯定不會說什麽的,”周清說:“我看那個小朋友也挺依賴你的,指不定也喜歡你呢。”

“……可是他好像是恐同的啊,”周辭說:“到時候真的說了……別,我才不聽你瞎指揮呢,等我明確了自己對他到底是什麽感情再說吧。反正總而言之,就算是,我也絕對不會在高中階段就對他產生一些古怪的念頭,反正!絕對不可以高中談戀愛!我還想考個好成績上定公大呢!”

“嘴還犟呢,小子,”周清笑:“行了行了,不逗你,你也早點睡,明天看他狀態,剛好明天周末,你好好照顧人家。”

“不是吧,他們兩又要加班?”周辭一時無言。

“這不是常態嗎?”周清嘆氣:“你爸不讓你走他的路還不是覺得你辛苦,每一次涉及這個話題你都要跟他犟。”

“這有什麽辛苦的,”周辭不以為然:“一家人就是要整整齊齊,你到時候跟爸說,我是絕對不會改主意的,不管他怎麽勸。我先睡了姐,你自便。”

周辭沒管壓住自己被子的周清,先是溜到自己房門口看了一眼楚易,輕手輕腳地進去給對方量了體溫。楚易估計也是累狠了,再加上確實病的很難受,一向睡眠輕的他竟然沒有絲毫察覺,由著周辭扒拉他的胳膊把體溫計懟進去,中間只是哼哼了一聲,又沈沈睡去了。

周辭等了五分鐘,把體溫計拿出來對著窗外透進的月光一看。

37.8

比剛才已經退了很多了。

周辭摸了摸床頭櫃上那杯水的溫度,已經變涼了,他又小心翼翼地換了一杯,然後就回到了周清的房間。

“怎麽說?”看似睡著的周清從被子裏發出了悶悶的聲音。

“比剛才退了很多了,”周辭躺上自己的沙發,打了個哈欠。

沈默與安寧重新將周遭籠罩,夜晚漸深,不論是恐懼著的人還是心中藏著小小的羞於承認的心動的人,都已經陷入了黑色的夢裏。

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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