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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元卿 三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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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元卿 三哥

就在楚淮獨身一人調查杏花村地貌時, 杏花村村民們吃上了這個冬季以來的第一頓有肉的飽飯。

宋懷瑉等人在來杏花村的路上難免要過河爬山,雖現已入冬,可河裏的魚卻是肥嫩得很, 他們眼尖得緊,又哪有放過之理。

再說那山林中偶然撞見、橫沖直撞的大野豬, 若是逮不住也就罷了, 可誰讓楚公子身手不凡,一個飛身猛踹,再一個過肩摔, 只聽砰一聲響,那野豬就斃命於楚公子手下。

於是,一路而來,腌制好的魚塊、肉塊, 以及一些爽口的、吃起來對身體有益處的野菜,都被楚公子用絕妙的腌制手法, 將其鮮美封存起來。

這會兒肉塊下鍋燉湯, 那撲鼻的肉香味兒, 鮮美醇厚,勾得人腹內饞蟲大動, 垂涎得很!

就連那剛折下就被楚公子用鹽封存起來的野菜, 一開壇子, 屬於鹹辣菜的鮮香就飄得遠遠的,帶來一片叫好聲。

村長夫人在廚房淘米煮飯, 猛地嗅到這麽鮮美的腌菜味兒, 口中瞬間分泌出涎液, 又驚又喜的跑出屋來,高呼道:“誰家的鹹辣菜做得這般出眾!可比城裏酒樓來得香!這味道, 一個字‘絕’,兩個字‘正宗’!”

一旁幫廚的李嬸娘清洗著腌魚肉,聽到村長夫人咋咋呼呼的喊聲,忍不住笑出聲來,“你想屁吃呢?這年頭誰家能拿出這般新鮮的鹹菜來,洪水淹了這麽久,這會兒又入了冬,山裏地裏可找不著一株野菜了。”

一旁用溫水清洗野豬肉的張嬸娘也笑道:“城裏來的官們既能拿的出腌魚腌肉,這腌鹹菜又算得上什麽。”

“你們啊,別嘴貧了,仔細把這頓飯做好來,大家都餓得饑腸轆轆,難得有機會吃上一頓有滋有味的,可別叫鄉親們等急眼了。”

村長夫人附和,“是這個理,是這個理!咱手腳都麻利點兒,那些官爺個個牛高馬大、年輕力壯,一頓不吃,怕是餓得心慌慌。”

而林大娘子剛從官爺手裏接來了一大油紙包的鹹辣菜,她透過那油紙縫隙,嗅到鹹辣菜的鮮香,那滋味著實叫她驚艷了一把。

絕了!這群糙漢子哪來的手藝將野菜腌得這般正味?更別說冬季裏新鮮野菜蹤跡難尋,要腌制一份鹹辣菜,可不是件易事。

她扛著鹹辣菜包來到村長家的廚房,又轉身去巡空著的大木盤,盛了半盆開水半盆冷水混在一起,再蹲下身來把油紙包拆開,將裏頭味道純正濃郁的鹹辣菜盡數倒進盆中清洗。

村長夫人是個鼻子靈敏的,油紙包拆開的一瞬間,就被那繚繞鼻間的鹹辣菜香給勾了魂。

“我嘞個乖乖!還真有這麽香的鹹菜咧!”她興沖沖的丟下手頭的活計,聞香識路,奔到了林大娘子身旁,閉著眼睛,猛地嗅啊嗅。

林大娘子瞅她那憨樣,咯咯咯的笑出聲來,手卻是放在水盤裏,沒有阻止村長夫人那雙在水裏作亂的手,“做甚?做甚?整得好似餓死鬼般,這鼻子都恨不能長得比手長。”

村長夫人乘機折了好幾節洗幹凈的鹹辣菜,樂呵樂呵的塞了一塊到林大娘子嘴裏,而後貓兒一樣,悄無聲息躲回廚房裏去,繼續做自己的活計。

“嘖嘖嘖,這香味兒……”村長夫人拿起一段鹹辣菜湊到鼻前,狠狠地狂嗅著,那鹹辣味兒沖鼻得緊,噴香勾人。

折騰了好一會兒,才將鹹辣菜放到嘴裏,細嚼慢咽的品嘗起來。

這鹹辣菜跟她預想中的一樣,不是特別鹹口,反倒是新鮮野草的清香甘甜,以及淹了一段時間後,那種迸發出來的澀辣味道,更為純正濃郁。

不論熬粥送粥,還是作為配菜煮魚燉肉,都好使的不行!

村裏人因著宋懷瑉等人帶來的糧肉鹹菜興奮不已,遠在群山深處的楚淮也因為發現了諸多草藥,整個人都變得精神起來。

山的最外層確實滿是石頭,只有偶爾撞見的夾縫低窪處,才會長起來幾株參天直上的榆樹,那樹底下往往偷生著叢叢野草野菜。

雖已是冬日,野草野菜的根部以上都消腐不見,可那土裏埋的,明年春天風調雨順時,仍舊會萌發的根莖,他眼熟得緊。

更別說攀附在樹根底部腐土裏的金線石斛,一節節的,在凜冬中挺直腰桿,借著儲藏許久的水分和養分,拼命汲取著陽光,向上生長。

金線石斛,好藥材哇!那藥效比起人參都不會差,更別說它還有著人參所不能達到的效用——續命,修覆心脈!

想到這兒,楚淮眼睛射出一片精芒。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醫治夫郎還有魏熙心疾的主藥,他尋到了。

還以為這金線石斛也會像末世一般,尋不著半分蹤跡,更無法用異能催生,醫治心悸之癥,配不起這味神仙難請的主藥……

可結果呢。

楚淮自己先捂住眼睛,笑出聲來。

待笑盡興後,他才用異能將一簇金線石斛給一窩端走。他要的也不多,異能在身,一簇足矣培養出漫山遍野的金線石斛。

普通百姓積攢一輩子財富都遍尋不及的救命良藥,他會將其培育出來,並把最佳催發藥效的藥方留下,叫更多人享受到金線石斛這味‘神藥’的益處。

總不能埋沒金線石斛的神藥威名!

有了這金線石斛的意外之喜,楚淮看著腳下的嶙峋的石山,也變得順眼起來。

總歸是劃破了他的鞋子褲腳和衣服罷了,有金線石斛相抵,依舊是他賺翻了。

這會兒天色尚早,四處又沒有什麽活物活動的痕跡,於是他選擇異能探路,蹲下身來,將異能聚在掌心,一把摁在石頭遍布的地上。

這回他要找的是地勢低窪,有水源的地方。這種地方大多溫暖如春,花果遍地,他想尋一些花果,回去好哄夫郎。

總不能不吭不響的離了夫郎,又不吭不響的回去吧?

來時他一心惦記著受災的百姓,又忙著宋懷瑉交代給他的事務,這才釀下大錯,只盼著夫郎不生他氣。

他閉目以異能為知覺觸角,探尋著內心要去往的地方。

半山腰上,穿山而過,裹挾著冰雪冷意的冬風,將他輕薄的衣袍吹得獵獵作響。

雖有異能護體,不懼冬日寒意,可身穿一件單薄衣袍,吹得久了也有些扛不住這磨人的森冷。

楚淮於冷風中下意識哆嗦,下一瞬,異能探知到了一處飽含熱意,富有生機的山谷,直線距離不算很遠,但是要從這嶙峋的山體外層抵達那山谷,非常人能實現。

可他楚淮又算不上實打實的常人,半個時辰的功夫,便繞著尖刀一般的山石,來到與第一座山相隔兩個山頭的山頂。

他垂眸自山頂往下看去,一個大概百米深的巨坑,也就是山頂被怪力挖空後,形成的一個垂直下落的洞,他所站的地方既是山頂,又是洞口谷口。

楚淮掃了一圈洞口四周,發現只有他腳下這一塊山石,可以助於他順利從山頂下到山谷,其餘位置皆是陡峭石壁,沒有落腳的凸起石頭。

為了安全起見,他在這附近尋了幾根手臂粗的藤條,隨著他往山谷裏走,藤條也會隨機的繞著堅韌山石系緊。

下谷容易上谷難,他得備好萬全之策。

百米之距,不消片刻,身手敏捷的楚淮便抵達了谷底。

“嘖!”

剛一下來,他便瞧見了叫他頭疼的蕁麻。也不知道這玩意兒怎麽長的,剛剛好繞著他落腳的地方成了一圈。

蕁麻不僅是一味好藥材,還是一道好菜,更是一種懲罰頑劣小兒的用具。

想起冬日裏缺少新鮮蔬菜,他戴上了厚厚的手套,逮著蕁麻鮮嫩的苗芽便掐。

這裏風平浪靜,不冷,反而十分的溫暖宜人,等他掐完面前的一片蕁麻,一擡頭,便瞅見了小石坡下方長出的一株果樹。

那果樹長著非常多的枝椏,每根橫斜出去的枝椏上,都串聯了一顆顆成人巴掌大奇、形怪狀的青果。

楚淮利落的跳下矮坡,剛想伸手夠那果樹的枝椏,一粒飛石,突的打在他手臂上。

“哪裏來的小賊!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偷老夫的果子!吃了熊心豹子膽了!”

說話人底氣不足,身體虛弱,約莫四五十歲,是個老丈人森*晚*整*理。

楚淮只聞其聲,不見其人,便下意識探尋起對方的蹤跡來。還以為對方是多麽厲害的大佬呢,結果連隱藏自己蹤跡的能力都沒有,叫他一看一個準。

“你是意外跌落此地的村民?是哪個村的?可有人來尋你?”楚淮快步朝對方藏身的小洞穴走去,並在對方發覺之前,一把將人給控制住。

他倒是不怕什麽陡峭地勢,可此處山石嶙峋,對方又是個年邁的老丈,他怕自己驚了對方,導致對方出意外。

老丈沒想到來人竟是個年輕力壯的小夥子,呆楞楞的被壓倒在地,一下反應不過來。

他是黑夜裏看不清楚,又怕山上的豺狼虎豹,才稀裏糊塗掉進了這只進不出的奇谷。

“年輕人,你、你做了何事,被人驅逐上山?”老丈哆嗦著手,滿臉驚恐。

這怕不是個殺人越貨的狠角色!

楚淮見多識廣,對於老丈這種眼神,見怪不怪了,一派悠然道:“怕甚,我又不會吃了你,你在這兒待了幾年?可曾想過要出去?”

老丈眼露迷茫,過了一會兒,堅定搖頭,“不出!為何要出。這裏什麽都有,還四季溫暖,瓜果一茬接一茬的熟,我稀罕還來不及呢,又怎會想著出去。”

出什麽出!

別忘了他可是被人趕上山的。他還記得清清楚楚,那一日是個大雪天,折了雙腿的他親手被爹娘丟進深山裏。

若非他之前從軍學了些武技,怕是連那雪夜都熬不過去。

不良於行的他在那幾夜裏,渴了就抓幾把雪塞嘴裏,餓了也抓雪塞嘴裏,熬了大概兩天,也是他命不該絕運氣好,被那禿鷲當成死人叼進群山之中。

大概禿鷲喜吃腐食,而他又還沒死,於是他就被禿鷲叼到半空投下,砸到了這嶙峋山頂的凹陷處。

還沒等禿鷲下來查看他的死活,他又被一條盤旋尖石之上的巨蟒險些嚇死。

人之將死,奇力無窮,他以手為腳,拖著半殘身軀,往山頂爬行,而後,意料之外的摔進了山頂之後的穴谷之中。

聽完老丈絮絮叨叨的怨懟,楚淮內心也頗為感嘆:可謂是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這不,後福來了,就是他楚淮。

“那還是出去吧,你在這谷裏窩得也夠久了,就不想看看外邊的世界?這幾年天災人禍的,當年將你丟上山的人說不準都死了,你也別太拘著自個兒。”

楚淮松開對老丈的鉗制,曲腿坐在對方身側,漫不經心道。

老丈氣得直撅鼻,他怎麽著也是戰場上廝殺過的人,會貪生怕死?

“我這把年紀了出去又能如何?再說了,我都出不去,你能?”老丈掃了一眼楚淮,對眼前這個身形高瘦的年輕漢子顯然不是很相信。

他年輕時,孔武有力,滿身力氣沒處使,腿好了一些後,就嘗試過離開這片桃源仙境一般的山谷。

可惜次次都以失敗告終,那石壁光滑得很,沒有任何可被人借力而上的山石。就像是老鼠掉進了光溜溜的米缸,怎麽爬都爬不出去。

楚淮癱著臉,自動忽略對方飄過來的目光,他知道自己這副身體病弱,顯得纖瘦。可以貌取人必定是會看走眼的,他楚淮可不是什麽爛大街的細狗!

“我能啊。”他毫不在意的懟回去,隨手摘的釋迦果塞嘴裏使勁的.吮吸,“你以為誰都像你這般弱雞?不過,待在這兒也挺好,衣食不缺,躺平等死,樂得逍遙!”

老丈:……

一陣無言,“你餓死鬼投胎麽?吃個果子都這樣粗魯。”

那汁水吮吸聲,都要要把他耳朵給充滿了去。

老丈頗為不滿。

楚淮沒給對方一個眼神,起身又從那樹上扯下幾顆熟軟的釋迦果,一屁股墩坐在老丈身旁,繼續吸溜那甜軟香糯的果肉。

“你沒吃過?這果子滋味極其不俗。”楚淮癱著臉。

老丈神情有些麻木:“這玩意兒能吃?那般苦澀,難以入口,你不會是個沒了味覺的吧?”

雙手捧著釋迦果吃得不亦樂乎的楚淮:……

“你沒有嗅覺?就沒聞到那股子香甜?”

確實喪失嗅覺的老丈:……

楚淮一連吃了好幾個釋迦果,肚子裏的饑餓感才消退,他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碎渣子,朝老丈道:“走吧,帶我逛逛這山谷,等逛的差不多了,我就帶你出去。”

被這山谷困了大半輩子的老丈,邁著高矮不齊的步子,搖搖晃晃跟在楚淮身後,“走這般快做甚?欺負我老殘是吧!”

此時,太陽已經下到了半山腰,楚淮和老丈今夜怕是只能在山谷裏過夜了。

至於城中的裴元舒等人,爬上那姻緣廟後,捐了點香油錢,又拜了拜姻緣娘娘,便要返回太守府。

裴元舒將求來的祈福牌子寫上楚淮姓名,便遞給離苑,讓他掛在眼前這株姻緣寶樹的最高處。

拎著兩塊牌子的離苑撇了撇嘴,忍不住嘴賤起來,“這玩意兒真能有用的話,這世上也不會有這麽多的孽緣。”

說完,立馬飛身上樹,生怕晚了一步,就被魏熙和裴元舒揍。

裴元舒倒是沒覺著離苑說的有錯,魏熙是個心眼實在的,立馬委屈得紅了眼眶。

他站在樹底下,仰頭去看樹上的離苑,哽咽道:“離苑!你個大傻子!”

“阿弟!是你麽?阿弟!”魏熙話音剛落,一句驚喜交加的低呼聲,便從他身後穿出來。

魏熙正在氣頭上,呲了牙就往身後懟去,“小爺獨苗苗,哪來什麽哥哥弟弟。”

然後,就發現自個兒身後那位白衣郎君,滿目悲愴的看著他身旁的元舒,那句低呼聲,也是朝著元舒喊的。

他忙扯了扯擡頭專註看姻緣牌的裴元舒,小聲道:“元舒哥,有人找你,好像還是你家兄長。”

可不是兄長嘛,那俊俏的小模樣,簡直了,說是雙胞胎都不過分。

裴元卿得知自家弟弟在姻緣廟一帶時,是既驚又喜。

爹娘,就連阿弟身邊的嬤嬤侍女,都說阿弟被賊人擄走,生死不明,屍骨無全。

他心底裏一直堅信阿弟不會拋下他的信念,隨著一波又一波外出尋人的小廝,沒有帶回來任何阿弟有關的信息而慢慢消失。

就在他也以為阿弟永遠不會再回來,突然有個人跑過來同他說,阿弟就在姻緣廟附近!

失去的明珠突然出現,怎能叫人不驚喜。

他來不及與好友說明情況,當即騎著快馬,朝姻緣廟飛奔而來。

阿弟既然還活著,他是一刻也等不及要與之相認!

裴元舒木木轉頭,‘兄長’二字只在他心裏飄了一圈,便飄遠了。

好長一段時間都跟著夫君一起,兄長的模樣他已經好長時間沒有回憶起,冷不丁聽到兄長二字,他竟是遲疑了一瞬,而後腦子裏才翻出兄長的畫像來。

看著直楞楞望著自己,似是失去記憶的裴元舒,裴元卿的眼眶瞬間濕透,他繞開擋在他與裴元舒之間的魏熙,長臂一伸,就將裴元舒緊緊的抱在懷裏。

俊俏郎君哭的稀裏嘩啦,哽咽不止,“阿弟……我是元卿哥哥,我是元卿,你三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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