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雙修的最後一步

關燈
雙修的最後一步

溫時也這次順利地侵入了裴知予的識海, 只是他找了許久都沒見到那個紅衣少年。

倒是在裴知予識海中央見到了裴知予的靈根——是擁有最純粹顏色的天靈根,也是這世間最至凈至純的體質。

溫時也嘖了嘖。

難怪皓月宗尊主會那麽賞識裴知予,不僅將畢生所學傾囊相授, 甚至還將尊主之位傳位給他。

應該就是因為這至凈至純的體質。

可他突然又想起九淵王臨死前的那番胡言亂語,說裴知予體內有最骯臟的詛咒之血……

溫時也敲了敲腦瓜,這都什麽時候了,他怎麽能這麽想裴知予。

雖然他並不覺得詛咒之血有什麽, 更從來不覺得詛咒之血是骯臟的。

畢竟他連魔都入了,那些又算得了什麽。

只是他不想懷疑裴知予罷了。

可突然, 懸浮著的靈根開始在他眼前破裂, “哢嚓”聲響徹整個識海。

溫時也頭腦開始刺痛不止, 他伸出手嘗試包裹住空中那破裂的靈根,可從靈根縫隙處,一股強烈的金光從裏面迸發而出,直刺著他的眼睛。

溫時也一手捂住眼睛, 一手朝那靈根伸去。

可那金光就像火燒一樣刺在他眼皮上,疼得他元神潰散, 連呼吸都變得艱難。

他伸出去的手逐漸變得顫抖, 可卻始終沒有要收回的意思。

而在他的腦海深處,突然傳來一聲微不可聞的嘆息聲。

溫時也瞬間神經緊繃,這嘆息, 怎麽這麽耳熟。

“阿也,我以為執念的……”

溫時也瞳孔震顫,這說話的聲音怎麽會是師尊的!

他低下頭,額角青筋遍布。

師尊的聲音如鳴鐘般敲響在他太陽穴, 可他卻始終聽不清師尊到底在說些什麽。

他不停地撕扯著頭發,眼皮也因為長久被金光灼烤變得滾燙, 視線變得模糊。

他莫名想哭,可模糊的視線裏,他似乎看見了朝溪山最後一夜放著師尊屍體的山洞——爬滿苔蘚的洞頂上浸滿水珠,一滴滴落下來砸在巖石縫隙,發出清脆的響聲,潮濕血腥的氣息撲面而來。

溫時也痛苦地捂住頭,卻看見那棺木邊有一縷跳動的黑焰,在空中張牙舞爪地扭曲著。

他大腦一片空白,太陽穴仿佛突然被利器擊中,內心深處最久遠的記憶開始慢慢崩塌,在他腦海裏緩緩重現——

朝溪山陷入一片火海,四周都是烈火灼烤著溫時也的身體,可他卻感覺冷極了。

他低下頭,手心空蕩蕩,沾染了不知道是誰的鮮血,而那柄師尊送給他的紅色短刃被扔進了火海裏……

他又想起景元洲與他訣別時那摻雜著絕望與恨意的眼神,只覺得心裏的冷意又冷了幾分,他環抱住自己的胳膊,卻依然感覺不到絲毫暖意。

朝溪山的大火綿延不絕,所有的建築都在他眼前崩毀坍塌。

他低著頭,牙關緊咬,琥珀色的瞳孔裏湧動著水光。

他最後一個家也沒了。

也沒了。

溫時也痛苦地嘶吼出聲,跌跌撞撞地往前跑,腳步不受控制地奔向了那個放著師尊棺木的山洞。

他想在離開前,再最後見一見師尊。

山洞內,師尊的棺木早已被一層金色結界封住,不允許任何人靠近。

溫時也慢慢走近,臉上充斥著一股絕望而又恐懼的表情。

突然,“唰”的一聲,棺木邊跳躍出一縷黑色火焰,那火焰扭曲而又猙獰,看著十分嚇人。

溫時也警惕地打量著。

可那黑焰卻似乎懼怕他似的,趴在棺木後,只露出一點小火苗,好像是在偷偷瞅著他。

溫時也眉頭緊蹙,他明明記得先前離開前,這山洞裏並未出現黑焰。

難不成是那黑影的殘留?難不成那黑影還沒被他捶成稀碎,竟然又卷土重來了?

溫時也捏緊指尖,面露恨意地朝那黑焰襲去。

可他剛伸出手,那黑焰“唰”的一下竄到了棺木另一邊,火苗緊緊摳在棺木邊緣,看起來似乎在顫抖。

而在這瞬息之間,溫時也卻感知到了一股熟悉的氣息。

他猶如被一道驚雷砸中。

這竟然是裴知予的氣息!

但這怎麽可能?

裴知予不是回敦煌皇室了嗎?為什麽他的氣息會出現在這?這黑焰又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溫時也腦袋一團亂麻,強迫著自己走近。

那黑焰見到他逃躥不止,溫時也直接一把抓住,黑焰在他手心奮力掙紮。

與其他火焰不同的是,這黑焰的觸感是刺骨的冰冷,一股惡寒的絕望和恐懼充斥全身。

溫時也腦海裏突然出現一幕畫面。

荒廢的深宮裏,瘦弱的小男孩抱著身體蜷縮在角落裏,刺骨的疼痛蔓延全身。

幾個穿著華貴的小皇子圍著他肆意取笑——

“令妃再美又如何?還不是生出了個骯臟玩意,父皇嫌惡的不行,若不是顧及著皇家顏面,這小子早被處死了。”

“我看令妃能生出這小子,必是自己也有點問題吧,說不定這小子骯臟的體質就是遺傳令妃的——”

“啊!你這臭小子!還敢撓人!”

“來人!!把這小子拖到湖邊去!按在水裏揍!只要不出人命!怎麽揍都行!”

深冬。

小男孩被按在冰冷刺骨的湖水裏,手指被凍得紅彤彤的,更別提那些落在他身上的拳打腳踢。

可面對著氣焰囂張的小皇子們,小男孩漆黑的瞳孔裏沒有絲毫懼意,他咬緊牙沒有洩出一絲求饒。

只喃喃道:“我怎樣跟我的娘親沒任何關系,她是這世上最好的人,比你們這些骯臟的人都要幹凈。”

他的這番話,自然惹得小皇子們更加暴怒不止,打在他身上的拳頭越來越重,小男孩奄奄一息。

然而,誰都不知道的是,這些可見的疼痛和寒冷,與他體內那被詛咒之血的折磨的痛苦比起來,只不過是九牛一毛。

而他體內之所以有這樣的血脈,一切都只是因為九淵王作惡太多,上天降下的懲罰罷了。

可他不明白,作惡的明明不是他,為什麽這些痛苦都要由他來承擔。

...

溫時也回過神來,手中的黑焰仍在掙紮不停。

可他突然就意識到了什麽,比如初見裴知予時,裴知予臉上的疼痛根本就不像裝的,所以才輕易騙取了他的同情心。

因為那本來就不是裝的,裴知予確確實實一直都在承受著痛苦,活著的每一分每一秒。

黑焰在溫時也手心掙紮個不停,它似乎能看見溫時也臉上憤怒的表情,這讓它不安而又恐懼地跳動著,細微的聲音從這黑焰裏傳出——

“我...我還要回到主人身體裏去,你別..別碰我!”

這黑焰在裴知予體內折磨了裴知予多年,可說起話來卻軟糯糯的,仿佛很好欺負。

但溫時也卻知道,這黑焰靠吞噬裴知予的靈息而活,就是個妥妥的吸血蟲。

他用力握緊黑焰,“你想回去?太遲了。”

黑焰怯怯地扭曲著火苗,仿佛做了個叉腰的動作,“哼!你是不是不知道我是森*晚*整*理誰?我可是很兇的,在我有記憶的時候,大家都說我是這世上最萬惡的源頭,很恐怖很恐怖的。”

“但我呢,也很癡情,只要寄生在了一個人身上,就死也不會放手。”

“哼!也怪我一時松懈,才會在我主人離開朝溪山時被那白衣老頭揪出來。但那老頭不知道,我跟主人心神相連,就算他把我丟到千萬裏遠的地方,我都能很快找到主人,回到主人身體裏去。”

溫時也手指合攏,將黑焰捏得哇哇直叫,咬牙道:“是嗎?就算把你丟到千萬裏遠的地方,你都要死皮賴臉纏著他?”

“我這不是死皮賴臉,我是喜歡主人。”

“放你的屁!你若是喜歡他,就把吃他的靈息都吐出來!”

這時黑焰卻在他手心裏低下頭,似乎有些羞怯似的。

溫時也冷聲道:“這次不會隨你的意了,你不會再回到他的身體裏去了。”

黑焰呆楞了一瞬,似乎在思索溫時也這番話到底是什麽意思?

等不及它反應,溫時也就緊緊捏住它,直往自己心口塞去。

黑焰哇哇大叫——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麽?雖然我確實可口,但你也不能就這麽吃了我啊!”

黑焰雖是冷的,可還是把溫時也胸膛的紅衣燒了一個大洞,灼傷的感覺席卷全身。

溫時也額角青筋遍布,他這只是強行與黑焰融合,就已經痛苦到不行,裴知予那些年到底是怎麽過得?

溫時也斥聲道:“我這不是吃了你,我這是吞了你。還有,你很難吃!”

“吃和吞了有區別嗎?”黑焰委屈道:“我難吃你就把我吐出來,我們不合適。雖然我是可口了點,但我的體質只適合主人,你若是強行吞我,你會後悔的。”

“沒什麽可後悔的。”溫時也冷笑道:“我已經失去了很多東西,再沒有比現在更糟的事情,只是順手吞了個臟了點的東西罷了,算不得什麽大事。”

“可你會痛不欲生!你看著就嬌氣!不像主人那麽能承擔痛苦!”

“你少廢話!你明明看我是魔體,自己吞噬不到修者的靈息,就在那憤憤不滿吧。”

“我……我沒有!”黑焰嘴硬道,可掙紮的動作卻還是滯了幾秒。

但就在它的身體一點點沒入溫時也的胸膛時,它終於忍不住大吼道:“停下!快停下!你不痛嗎?你知不知道主人這些年來是怎麽過來的?你這樣吞噬了我,就等於取代了他的痛苦!”

溫時也低下頭,嗤笑了一聲,“就是知道他痛苦,所以才會吞噬你啊。”

黑焰停止了掙紮,顯然不理解世上為什麽會有這樣的人。

他喃喃道:“為什麽?難道……你愛他嗎?”

溫時也猛地怔住,“你……你瞎說什麽?!”

“我哪裏瞎說了,倒是你,這麽慌張做什麽?心臟都快要跳出來了,震得我臉都疼了。”

“你廢話真多!你一個小小火焰,你有臉嗎?”

“火焰怎麽了?火焰就沒有人權嗎?我是有臉的!”

一人一黑焰吵吵嚷嚷了一段時間,最終溫時也揉著額,嘟囔道:“我為什麽要跟一個不是人的東西在這吵架?”

黑焰還欲說完,可溫時也已經耐心耗盡,他手往胸口一按,黑焰尖叫著沒入他的身體。

可就在這時,虛空中突然傳來一道男聲,“阿也,住手。”

溫時也猛地住手,他環視四周,驚慌道:“師……師尊,您……”

鏡溪真人的聲音充滿著無可奈何,“你為什麽總是不聽話?”

溫時也垂著眸,師尊的聲音比之前出現時還要虛弱,他知道那是因為師尊靠著一縷氣息在跟他說話。

他道:“師尊……對不起……”

鏡溪真人氣息本是要散了的,此時能跟溫時也講話也是強撐著。

他嘆了口氣道:“阿也,你從來沒有對不起過為師什麽。”

“為師只是擔心你,你知不知道你往心口塞得是什麽東西?”

溫時也垂下眸,羽睫在眼下投下一小道陰影,他捏緊拳頭道:“知道。”

“那你為什麽還要那麽做?”

“師尊,我已經沒有未來了。”溫時也說道,再往下的話他並沒有說出口。

但這未盡之言,兩人都知道那是什麽話——

裴知予,他還有很好很好的未來。

他天資聰穎,這兩年在修真界也嶄露頭角,更別提在敦煌皇室取得的權利。

若是這黑焰繼續留在裴知予身體裏,必會給他日後造成麻煩。

但溫時也不一樣啊。

溫時也他……已經入魔了。

溫時也笑了笑,“師尊,阿也知道你擔心什麽,但是這是我自己的選擇,而且我永遠也不會後悔。”

空中有瞬間靜默,而黑焰也在此刻徹底融入了溫時也的胸膛,刺骨的疼痛蔓延全身。

溫時也喉嚨裏溢出一股血腥味,可他又咬牙咽了下去,好似什麽也沒發生一般。

鏡溪真人輕嘆一聲,他道:“阿也,你長大了。”

“若是知予知道,他一定不願意你這麽做。”

溫時也道:“他永遠也不會知道。”

他擡起手,指尖上突然出現一縷金光。

他將那金光往上拋,只一瞬,那金光倏然又消失在空中。

鏡溪真人道:“你這是在做什麽?”

“這是我的一縷靈識,裴知予他肯定會回朝溪山,也一定會來這個山洞裏。”

“到時,這靈識會融入他的身體裏,會讓他永遠也無從知曉詛咒之血為何會從他體內消失。”

鏡溪真人再次嘆息一聲,他的氣息已經很淡很淡,再支撐不了他說更多的話。

只聽他最後咳嗽一聲道:“阿也,我以為執念的只有知予一人,沒想到你也……”

……

溫時也離開朝溪山後,一路躲躲藏藏風餐露宿,最終他在九淵最偏僻的一個山谷落了腳。

長久的困頓和黑焰的折磨讓他身心早已疲憊。

黑焰因為吸收不到他的元神在他體內不停掙紮跳動,那種深入骨髓的疼痛片刻不停。

想到裴知予過去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經歷這樣的痛苦,他似乎也覺得沒那麽難忍了。

他想,自己至少在離開朝溪山前,總算做了一件不那麽糟糕的事了。

直到一日,他從山谷裏的小屋子裏推開窗,看見外面黑壓壓不見天日的密林,突然意識到過去的回憶突然混亂起來,他似乎忘掉了許多事……

近日來,他一直用魔息追蹤黑影的下落,魔息的反噬終於來了,他的回憶會一天比一天混亂,他會忘掉許多東西。

溫時也脊背顫抖,腦子裏突然走馬觀花湧入了許多記憶,那些記憶雖然如今回憶起來,都只有酸澀的痛,可他仍不想忘記。

更別提,他曾經答應一個人會等他回來,雖然最後他食言了……

溫時也深吸一口氣,體內的魔息全部往心脈那處聚攏而去,而他身上突然冒出來一股又一股黑氣,看起來十分襂人。

沈寂許久的黑焰突然驚慌道:“你在幹什麽?怎麽有一股大力在拉我?!”

溫時也嘴唇慘白,呼吸逐漸變得虛弱。

他體內的經脈仿佛被全部抽出,往那黑氣湧去,劇痛感席卷全身。

黑焰驚呼道:“有什麽東西湧入到我的身體了!!好奇怪!你到底在幹什麽?你經脈要是這樣沒了,你就徹底回不去修真界了!你過去所學的那些東西也全部白費了!”

溫時也咳嗽一聲,他的聲音聽起來十分平靜,就好像在做一件很平常的事。

他道:“我本來就回不去了。”

黑焰不停尖叫掙紮,可還是無法阻止溫時也給它渡了一大股強大的靈息。

突然,“撲通”一聲,它竟然從溫時也體內逃了出來,而且身體也好像有了實質,軲轆軲轆在桌上滾了一圈又一圈。

它好像變成了一個有生命力的小球。

這個發現讓它雀躍不已,可它又警惕地盯著面前這個面色蒼白的年輕人。

它只是一股虛無的力量,對時間的流逝並沒有太多概念。

可這段時日以來,它寄居在這個年輕人的身體裏,跟著這個年輕人從九淵最熱鬧的地方,走到最荒涼的地方,見過了很多或繁花或落寞的景象。

它時常能感受到這個年輕人緩緩跳動的心臟,似乎透著股很深的絕望,可這絕望之下,還燃燒著一股雀躍的小火苗,那是很細微的一絲期望。

雖然它不明白這個年輕人的期望是什麽。

可他是很討厭這個年輕人的,很討厭,很討厭。

可漸漸的,它又覺得這個年輕人太孤獨了。

孤獨到都有些可憐了。

溫時也看著桌上黑溜溜的小球,揚起唇無聲地笑了笑。

變成小球的黑焰警惕道:“你笑什麽?你往我身體裏註入了什麽壞東西!我告訴你!我很兇的!你別惹我——”

可他話未說完,就看見年輕人慢條斯理地拿起了三根樹枝,修長的指尖在樹枝上面隨意點了一下。

配上這麽一張昳麗多姿的臉,這個年輕人做什麽都是一副很美的畫面。

小球逐漸看得入了神,難怪以前主人這麽喜歡這個人,看來這個人的姿色確實很不一般,連它都能被迷惑。

直到年輕人彎下腰,三根樹枝點在它的頭上,一股奇異的感覺席卷全身。

小球軲轆軲轆滾來滾去,害怕地不停大叫——

“你到底往我體內放了什麽?我怎麽感覺我要爆炸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好痛!好痛!”

小球痛苦地嘶吼著。

緊接著,那三根樹枝融入了它的身體,而它的身體不停膨脹變大,竟然“砰”的一聲,變化出了一只手臂來。

小球驚悚地看著自己胖乎乎軟綿綿的小手,不可思議的瞪大了漆黑的眼睛。

它竟然連眼睛都有了!

要知道,這世間雖然有萬物,可像它這種作為惡的存在,卻是世間萬物最虛無的存在,更別提修煉出肉身了。

但現在它確確實實在長出肉身。

它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麽,只覺得震驚。

等意識到年輕人是抽出了自己的經脈,再加上一半修為融入它的體內,才讓它修煉成人形時,它竟然哽咽了起來,咬緊新長出來的嘴唇,黑溜溜的眼睛四處亂轉。

過了半響,才無措地道:“為什麽?像你說的,我是個靠寄生別人才能活下去的東西,還是個很惡的東西,你為什麽……要付出這麽大的代價給我捏出一個身體?”

年輕人卻揉了揉額,手指抵住它的唇,皺眉道:“我更喜歡你聒噪時的樣子。”

小球。

不,是小人,看起來六七歲左右的小男孩無措地摳把這手指,臉頰漲得通紅。

原來跟別人觸摸是這樣的感覺。

年輕人的手指冰冷,卻又有些柔軟,很舒服。

他喃喃道:“我是惡的化身,從未接受過人類的善意,甚至是連感受也沒有。”

他摸了摸圓滾滾的後腦勺,“你這麽對我,我都不知道該怎麽感謝你。”

“別這麽想,我並不是在做善事。”年輕人道,那雙琥珀色的眸子直視著他的眼睛,“我將你從我體內抽出,只是因為我受不了那種疼痛罷了,你別自作多情。”

小男孩咬緊了嘴唇,眼神有些受傷。

溫時也道:“當然,還有一個原因,我要你幫我記下一些事。”

“什麽事?”小男孩臉上露出雀躍的表情,“你給了我生命,我願意為你記住任何事。”

溫時也挑了挑眉,沒想到這個黑焰變成人後,心思會這麽純凈。

他勾起唇,手指輕碰著小男孩的太陽穴,“我要你幫我記住所有過去的回憶,在我記憶混亂時,時時刻刻提醒我。”

“好!”小男孩興奮答道。

溫時也過去的記憶全部湧入他的腦海裏,那些記憶美好而又鮮活,小男孩臉上的笑容愈發明媚。

他沒做過人,這樣讓他擁有別人的回憶,就好像他曾經活著一般。

可直到最後,記憶停留在朝溪後山的湖邊。

他上一個主人站在湖邊,望著面前的紅衣少年,用力到臉漲紅道:“溫時也,你一定要等我回來,一定,一定。”

“等我回來,就帶你去敦煌看花燈,看最熱鬧的花燈。”

“溫時也,等我回來……”

那是很好聽很清脆的少年聲音,他十分熟悉,畢竟他陪了裴知予很多年。

而他更清楚,裴知予說出那番話,懷抱著怎樣的期待和滿腔的歡喜。

小男孩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他看著面前的年輕人,有些失落道:“可……可是您沒有等他回來。”

溫時也沒有說話。

他轉過身,背對著小男孩而站,聲音淡淡的,“你不需要管那麽多,你只需要替我記住這些事就夠了。”

小男孩道:“可您都食言了,為什麽還要記住這些呢?”

溫時也望著頭頂,他琥珀色的瞳孔微微有些濕潤。

他用只有自己能聽見的聲音道:“就是因為食言了,才更要記得啊。”

……

再往後的日子裏,溫時也殺了無數黑影的分身,可記憶卻越來越混亂,他失憶的頻率越來越多。

而小男孩也在一天天長大。

溫時也給他取了一個名字,叫做——三木。

可三木覺得太隨意了,不能因為他是三根木頭捏造的,就叫他三木。

他現在也學會翻閱人間書籍了,最後他選了個看起來就很高深的字替代了“三”,變成了叁木。

只是最初,他還能在溫時也記憶混亂時,提醒溫時也忘記的那些事,特別是那個諾言,他總會一次又一次反覆提起。

可不知道為什麽,隨著溫時也記憶的混亂,他體內的靈息也逐漸虛弱,他所能記起來的也越來越少。

他開始把那些回憶寫在本子上,可是他知識儲量太少了,寫字又慢,還扭扭曲曲的,整個跟鬼畫符一樣。

後果就是,這些字到後面他自己都認不出來,而隨著時間的流逝,他不可控地丟失了許多許多記憶。

他有時候也想對溫時也說出實情。

可溫時也近來似乎越來越累了,他經常早出晚歸,回來就是一身血。

然後他會去山後的溫泉洗個澡,隨後躺在床上睡上一覺,結束這漫無天日的一天。

偶爾還會有些魔界中人找上來們。

溫時也最初是閉門不見的,可後來不知為什麽,他竟然暗中一點點接納了魔族勢力。

想來,還是與溫時也白天出去殺人有關。

叁木愈發不敢說,他總覺得溫時也這樣活著太累了,再這樣活下去,總有一天會離開這個世界。

直到有一天,叁木憋了好久都無法對溫時也說出過去的回憶。

他終於徹底忘記了那些東西。

他愧疚地站在原地,急得滿眼是淚。

可溫時也卻摸了摸他的頭道:“想不起來就算了吧,或許,有些事就是註定的,我們誰也改變不了。”

叁木擦著眼淚,“主人,對不起……”

“嗯,沒關系。”溫時也彎了彎眼睛道。

可沒人知道,他轉過頭後,悄無聲息地落下了一滴淚。

他不知道自己忘記了哪些事,卻總覺得那應該是很重要的事。

鬥轉星移,過了不知多少個歲月。

溫時也在桌邊看書畫畫,這是他近兩年來打發時間會做得事。

叁木乖乖趴在他身邊,昂起頭問道:“魔尊,你為什麽會給我取名叫叁木呢?”

溫時也筆尖頓了頓,“不記得了,你好像是一個樹妖,被我捏出了人形。”

“哦,這樣啊,原來叁木是個樹妖。不過書上說,妖是很鐘情的。”叁木道:“叁木會永遠陪著你的。”

溫時也笑了笑,“你太煩人了。”

叁木調皮地做了個鬼臉,又道:“魔尊,近日來,我總覺得有個很重要的事被我忘了。”

“什麽事?”

“很重要的。”叁木抓了抓頭發道:“好像有個人要來找你,要你一直等著他。”

“有個人要來找我?是仇家?”

“魔尊!你怎麽會這麽想,在我的記憶裏,那個人不是仇家,反而是魔尊很喜歡的人。”

“我很喜歡的人?那你應該是想多了,在這世上我沒有很喜歡的人。”

“魔尊,你騙人,你有很喜歡的人。”

溫時也沒再理他,而是專心畫著紙上的畫,那是一片湖,卻不知道是哪裏的湖。

叁木獨自嘟囔道:“是魔尊很喜歡的人,也是很喜歡魔尊的人。”

“只是為什麽,我無論怎麽想都想不起來呢……”

……

記憶慢慢回籠。

溫時也站在裴知予的識海裏,原來叁木根本就不是個樹妖,而是裴知予以前體內的詛咒之血。

而他為了讓裴知予不知曉此事,當時匆忙留下靈識,結果誰知這靈識侵入裴知予識海,幻化成了他的模樣,變成了裴知予的心魔。

溫時也不再猶豫,既然是他的靈識,那他要收回也是十分簡單。

他擡手捏訣。

果然,那紅衣少年就被迫地出現在他的眼前。

溫時也正欲收回。

那紅衣少年卻咬牙瞪著他,“你還回來做什麽?你不是拋下裴知予離開了嗎?在這裏,只有我能陪著他!”

溫時也道:“可你在傷害他。”

“傷害他又怎樣?至少我讓他舒心,他害怕你再次離開,才會在你覆活後,還維持著那個陣!是你讓他害怕的!”

溫時也楞在原地,一時不知該回什麽。

紅衣少年怨氣滿滿,“就算你現在要收回我!他也不會允許的!”

“是嗎?”溫時也咬牙道:“那我們試試。”

溫時也擡起手,將那紅衣少年輕而易舉地捏在手心裏,就在他逐漸將紅衣少年塞回自己體內時,一股外力突然將他拋了出去。

他睜開眼,裴知予猩紅的眼眸映入眼簾,正陰沈地盯著他。

溫時也忍不住一個哆嗦。

腦海裏突然傳來紅衣少年得意的笑意——“我就知道,他會選我。”

“因為,我告訴了他可以永遠將你留在身邊的方法,而你卻只會讓他害怕啊。”

溫時也將這聲音揮走,卻感覺裴知予抱著他腰的手幾乎把他掐斷。

裴知予咬著他的耳朵道:“你剛剛幹什麽去了?失神了那麽久?”

溫時也這才反應過來,他剛剛進了裴知予的識海,整個人就是無意識的狀態。

想起裴知予是入魔狀態,他決定還是輕聲哄一哄。

可他剛打算開口,卻突然感覺身上涼嗖嗖的,好像什麽衣服都沒穿。

他忍不住打了個噴嚏,裴知予卻將他抱緊了些,“誰叫你不聽話,只是給你一點小小的懲罰罷了。”

溫時也突然有股不好的預感,他低下頭,發現此刻的自己竟然翌偲卟掛,完完全全被裴知予陀銧了。

而且脖頸到肩頭的位置,突然多出了密密麻麻的暗紅色牙印。

溫時也怒從心頭起!

裴知予趁他沒了意識,都幹了些什麽好事?怎麽還好意思指責他。

“不許生氣。”裴知予卻還抱住了他,低下頭親了親他布滿牙印的脖頸,用很大度的語氣道:“你剛進入我的識海,都幹了些什麽好事?我就不跟你計較了。”

溫時也氣得咬牙,先不說他本來快把那紅衣少年抓走了,結果被裴知予生生截胡。

結果他現在還光溜溜的。

他一把推開裴知予健壯而又厚重的胸膛,氣憤道:“裴知予!你把我脫光了?你自己為什麽不脫?”

裴知予楞了楞,身體錯開一點,臉上染上一絲紅暈,猩紅的眸子裏似乎跳動著雀躍的光。

他道:“原來你也想讓我脫嗎?我還怕你不喜歡,我這就——”

裴知予的手指已經放在了衣領處,迸發的肌肉將胸前的玄衣崩得很緊,似乎只要裴知予輕輕一拉,那些肌肉就會懟在溫時也面前。

溫時也臉頰通紅,連忙握住裴知予的指尖,“誰讓你脫了?你到底要不要點臉啊?”

兩人滾燙的指尖相觸,空中本就炙熱的氣息逐漸變得黏稠。

裴知予喉結滾動,看著溫時也隨著呼吸而不停起伏的鱈絔忷溏,而那胸膛旁邊還零落著幾個很深的牙印。

是他剛剛趁著溫時也不註意咬得。

他吞咽了一口口水,剛剛牙齒劃過皮.肉的觸感似乎還歷歷在目,香甜而又可口。

他還記得,隨著緊張,在他咬下去之時,溫時也忷溏旁殷紅的魎敟更是抖個不停,就像是敏感的小兔子。

這樣一幕實在是太美了,更別提溫時也翌偲卟掛地半坐在桌上,那餛諶都鴻噗噗的樣子。

裴知予再次忍不住一把將人抱住,往溫時也忷尚的魎敟咬去。

溫時也忍不住痛呼出聲,他用力抓住裴知予的墨發,卻撼動不了裴知予半分。

他眼眶泛淚,任誰被這麽咬都會忍不住哭起來。

所以他並沒覺得自己這樣哭很沒出息。

他抓著裴知予的頭發哭喊道:“裴知予,你放開我,不要再咬我了,再咬就爛了,爛了……”

可他的這番話根本阻擋不了裴知予,裴知予就好似餓虎撲食,把那塊可憐的啤煣翻來覆去啃噬吮吸。

溫時也哭得嗓音沙啞,他最終意識到,裴知予想對他幹的事,他是一件都阻止不了。

既然便宜都已經被占光了,他收點利息也沒啥吧。

想到此,他呼吸平順幾分,擡手摸上裴知予的耳垂,“你先答應我一個事。”

而他這主動觸摸,卻讓裴知予耳尖到脖頸全部漲得通紅,眼睛甚至都不敢擡起來看他,只敢低頭密密麻麻親著他的鎖骨和脖頸,

溫時也笑了。

裴知予這家夥該做的不該做的都快做遍了,在這跟他裝什麽青澀?!

他道:“你放我進你識海,把那個紅衣少年揪出來,要不然你自己把他請出來。”

“不行。”裴知予緊緊箍住他的腰。

“為什麽不行?”溫時也道:“你答應過我,只要雙修,你就會把紅衣少年從你識海裏趕走。”

“可你會離開我嗎?”裴知予抱住他問道,嗓音有些許哽咽,很像是特別怕被拋棄的小獸。

溫時也想起識海裏裴知予苦苦哀求他留下的樣子,心裏不自覺一軟。

他道:“我怎麽還會離開你?現在一切都解決了,只要你不離開我,我就永遠不會離開你。”

裴知予卻更緊地抱住他,“你說什麽胡話?我永遠都不可能離開你。但是你,離開過我一次。”

“可是我現在回來了呀。”溫時也深吸一口氣道:“裴知予,當初我們有很多話沒說清,也有很多事來不及,更別提當時我們都太小,很多事都沒辦法解決。”

“可是現在不一樣了,我們已經有足夠的實力去面對一切,我們現在已經做到了。”

“而且,裴知予,我……我可能遠比我自己想象中還要喜歡你,我為什麽要離開你呢?”

溫時也說完最後一段話,臉紅地低下頭。

裴知予卻一把抓住他的肩,強迫他擡起頭,“你剛說什麽?”

溫時也固執地低著頭,“我說我們有實力——”

“不是這一句,是最後一句。”

溫時也道:“我為什麽要離開你呢?”

“上一句。”

溫時也臉紅得不行,“夠了!裴知予,你聽到不就行了,為什麽還非要讓人重說一遍。”

“不夠,我還想再聽一遍。”

溫時也低頭咬唇,不願意再多說。

裴知予卻突然低頭咬了一口他的嘴唇,“說不說?不說我就繼續親你了。”

溫時也哼了一聲。

裴知予又親了他一口,“看來,你更想讓我親你。”

溫時也臉頰像熟透的蝦子,裴知予那磅礴的氣息無孔不入,時刻環繞在他身側。

真是煩死人了!

他避開裴知予的唇,雖然知道裴知予在激他,可他還是義無反顧的上當了。

他紅著臉大聲道:“我喜歡你!喜歡你還不行嗎?”

而他這麽一喊,心裏卻突然松了口氣,就好像深埋在心底很多年的感情,終於有一天重見天日了。

裴知予抓住他肩膀的手止不住顫動,那猩紅的眼眸裏有淚水閃動。

似乎興奮到要哭了。

溫時也別開臉。

至於嗎?不就說了句喜歡嗎?

可突然,猝不及防間,“砰”的一聲,裴知予很重地將他摟進了懷裏,用力到幾乎把他融入體內,在他耳邊低聲道:“我……我也喜歡。不,我是很喜歡你,比你喜歡我還要喜歡你。”

溫時也被摟得窒息。

可聽到裴知予激動顫抖的話語,他本要拍打裴知予脊背的手停在空中,又緩慢地落下,變成了兩人相擁的姿勢。

原來,兩個互相喜歡的人互訴心意後,擁抱在一起是這麽溫暖的事。

這個擁抱持續了很久,兩人都不願意放開,可直到裴知予腰下的月霖劍一直抵著溫時也的小腹,溫時也才不自然地結束了這個擁抱。

他想到正事,“裴知予,既然我都說了喜歡你不會離開你,那你總可以把那紅衣少年趕走了吧。”

“可以是可以。”裴知予抱著他習慣性地蹭了兩下,“可我們還沒雙修完,我說了要雙修後,才會放走他。”

“怎麽沒雙修完?”溫時也遮住了自己冰涼的身體,“都做到這個程度了,難道還沒雙修完嗎?”

“這算什麽程度?師兄。”裴知予低下頭,那張俊美無鑄的臉慢慢靠近,“你知道,我想對你做什麽吧?”

他的手一點點撫摸著溫時也的脊背,溫時也突然感覺一股毛骨悚然。

裴知予繼續道:“師兄剛剛洩過的身子現在應該恢覆了吧,是不是可以繼續了?”

溫時也警惕地後退,“繼續什麽繼續?你還要那樣我嗎?我不想要了!”

“這次是別的。”裴知予輕哄道:“師兄你乖一點好不好,我不想強迫你的。”

溫時也不可思議地瞪著裴知予,“你就這麽急不可耐嗎?我一直以為我們是純愛那掛的!”

“可是師兄,我實在是等了太多年了,已經不想等了。”裴知予墨發耷拉著,像只失落的小狗,道:“若是師兄不需要,那就算了吧。只是雙修就算沒完成,我答應師兄的,也就不能作數了。”

溫時也牙齒咬得咯咯作響,“你在威脅我?”

“我沒有啊,師兄。”裴知予佯裝無辜道:“我只是在遵守我們之間的承諾。”

溫時也道:“你這意思?我不跟你把雙修做完,你就不會把紅衣少年趕出識海。”

裴知予露出明媚的笑,“是的啊,師兄,你真聰明。”

溫時也第一次覺得裴知予的笑如此礙眼。

他深吸一口氣。

看著裴知予瘆夏一直興奮的大拁瀖,這要是……會把他弄死的吧!

“師兄,我也不想勉強你,實在不行,那就讓那紅衣少年永遠留在我的識海吧,我一點也不介意的。”

溫時也捏緊拳頭,“我介意!”

可他又想不通,氣不過道:“你把他留在你的識海,損害的是你的元神是你的身體,你憑什麽不介意!”

裴知予卻不在乎地抱住他,手一直若有似無地在他身後徘徊。

讓溫時也有種就算他今日不答應,裴知予也會做到最後一步的感覺。

溫時也打了個寒顫。

他破罐子破摔道:“那你速戰速決!”

“師兄答應了?!”裴知予猩紅得眼眸裏血色更濃了。

溫時也心陡然一跳,忍不住道:“你最好給我輕點!把我弄痛了你就死定了!!”

……

禪房的幻境隨著裴知予氣息不穩而一顫一顫,而那檀香氤氳在空氣中,盛著點甜絲絲的香味。

時間的流逝在幻境裏失了實質。

溫時也頭腦混亂不堪,什麽都記不清,只能在模糊的視線裏看見裴知予那張興奮到恐怖的臉。

他時常覺得自己在鬼門關走了一通,卻又突然被裴知予給生生拉回來,然後再送他去鬼門關走一通……

就一直這樣循環往覆,溫時也早就哭得缺水,嗓音沙啞。

可惜某人是看到眼淚就興奮的家夥。

而在這虛幻中,一縷紅色幻影從裴知予身體裏湧出。

這縷紅色幻影看見兩人摟抱在一起的身影,昳麗的眉眼輕輕皺起,抱怨道:“真是沒出息的家夥!一點甜頭都經受不住!”

而隨著這聲抱怨,裴知予的心魔終於消失。

溫時也快速跳動的心臟,因為看著這一幕,終於重重地落回了心底。

他想,裴知予心魔已除,應該不會再像個瘋子一樣纏著他了。

可沒想到,心魔已除的裴知予跟沒除完全沒什麽兩樣。

甚至森*晚*整*理還隱隱有點更瘋的的樣子。

溫時也狠狠咬了裴知予耳朵一口,“你這個騙子,你入魔是不是都是裝的?你是不是就為了這事,故意騙我這麽久。”

裴知予根本無暇回應他的咒罵。

直到溫時也對他又咬又抓又撓,他才喘息著回道:“師兄,我們互相喜歡,你又很喜歡做這事,我就算騙你,那也是善意的謊言啊。”

“裴知予!真沒想到你骨子裏竟然是這種人。還有,我哪喜歡做這種事了?”

“師兄,你真的不喜歡嗎?”裴知予輕笑道:“那你為什麽纏著我不放?”

溫時也氣得嘴角抽搐,“我不纏著你,我就要掉下去了!你把我放在桌上坐著不好嗎?”

裴知予卻親了一下他的臉,吻去了他臉頰上的淚,柔聲道:“不好。”

溫時也徹底無話可說。

可與此同時,他突然又想起了剛在裴知予識海裏那些記起的回憶。

那些回憶充滿著遺憾,是苦的。

可現在,兩人相擁在一起的體溫卻是熱的。雖然還伴隨著一絲陌生奇怪的痛感,可整體來說是甜的。

而且他無比珍惜這些甜,因為他們實在錯過了好多好多年。

溫時也抱緊了裴知予,低聲道:“裴知予,你這個混蛋。”

他又很小聲道:“我又為什麽會喜歡你這個混蛋?”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