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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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回來
朝溪山廂房裏。
溫時也漸漸從回憶裏回過神來, 他看著床邊臉色鐵青的子桑，臉一會青一會白，又一會紅。
這紅還一會是震驚的紅, 又一會是羞澀的紅，又又一會是難以置信的紅。
簡直可以說是變化莫測，讓人難以捕捉到他的真實心情到底如何。
溫時也用手背貼了貼臉道：“這……這……”
他“這”了半天也不知該說些什麽。
倒是子桑先咬牙道：“你是真的願意讓他親的？”
溫時也低著頭，恨不得把頭埋進被子裏。
剛剛他醉酒的回憶被激活, 他記得全程，但子桑只記得自己所見的那部分。
溫時也囁嚅道：“我……我當然不願意。”
“我就知道！”子桑捏著拳頭道：“裴知予那個臭小子, 一直對你覬覦已久, 如今倒是藏不住真面目了。”
溫時也下意識點了點頭, 頗有些心不在焉，因為他清楚感知到下半段回憶，自己似乎沒那麽反感裴知予的親吻。
甚至現在清醒過來，也沒太反感, 只是心臟跳得好快，快到他懷疑自己生了什麽病。
可當聽到子桑的話, 他猛然又一驚, 擡起頭道：“覬覦已久？”
“對，也就只有你這個木頭森*晚*整*理腦袋看不出來，還以為人家總在你跟前晃是跟你作對。”子桑睨了他一眼, 那眼神飽含嫌棄，“其實呢，他的真實目的就是想要睡你！”
“睡？”溫時也吃驚道，手指把被角捏得皺皺巴巴, “子桑，你用詞未免也太大膽了點吧。”
“大膽？那你是沒有看見昨晚他看你是什麽樣的眼神。那不是想睡你, 難不成還是想跟你過家家？！”
溫時也有些不滿地扭過頭，“你別這麽說，這話聽起來怪不好聽的，或許裴知予是純愛那掛的也說不定。”
他明明記得昨晚他問裴知予要不要離開朝溪山，裴知予激動得快要哭了，又乖又可憐的。
很像一只黏糊糊的小狗。
“純愛？”子桑看傻子似的看著他，“溫時也，你昨晚是不是被裴知予親傻了，你是哪裏看出他是純愛那掛的？”
“裴知予看起來確實挺清心寡欲，正直古板。但你知不知道，有些人越是這樣，內心就越是陰暗。”
“他在你面前是裝得挺乖的，誰知道他肚子裏都裝得都是什麽壞水？”
溫時也皺著眉道：“子桑，你說得實在太嚴重了，或許是我睡他呢？”
“你睡他？”子桑直接氣笑了，“你知道怎麽睡他麽？溫時也，你平時在話本上看到別人親嘴都會臉紅的主，你還要睡他，你開什麽玩笑？”
“我哪有看話本臉紅？！你別造謠好不好？”溫時也氣急敗壞道。
子桑卻不停數落，“我造謠，你自己摸著良心說說吧，平日裏倒是挺能裝，像個朝溪山惡霸一樣，看誰不爽就揍爽。”
“實際呢，朝溪山女弟子跟你表個白，你的臉就紅得像那猴子屁股一樣，磕磕巴巴的話都說不清。”
“你這麽蠢，跟心機那麽深沈的裴知予鬥，只有被吃幹抹凈睡得份！”
溫時也氣得臉紅，將臉扭到一邊，“子桑，你怎麽能說我蠢？！你真的說得太過分了。”
他又補一句，大聲道：“我才不會被裴知予睡！”
子桑似乎也意識到自己說得太過分，聲音軟了一些道：“別怪我說話難聽，是因為我太了解你了，你自尊心這麽強，肯定不願意落在裴知予手裏。”
溫時也沒有說話。
子桑又道：“假如最後你不想淪落到被他睡的下場，你就最好跟他說清楚，讓他不要再想著你了。”
……
子桑走後，溫時也整個人還是有些飄飄然的，和裴知予躲在閣樓廂房親吻的畫面歷歷在目，裴知予對他說的那些話似乎還在耳邊響起。
他摸了摸臉，燙得不像話，他肯定是生病了。
不過子桑說得對，若是裴知予只是想要睡他，他是斷然不能接受的。
但其實轉念一想，如果是他睡裴知予，他倒覺得挺能接受的。
畢竟裴知予長得好看，朝溪山乃至修真界都找不出第二個這麽好看的人，頭發紮成一只別著紅寶石的小辮子，那跟他服軟道歉的模樣怎麽看都很像一個可愛少女。
他覺得，可以就這方面跟裴知予商量一下，如果裴知予喜歡他，非要跟他睡……那能不能讓他睡一下。
但是這樣一想，他又有些像渣男行為。
仗著裴知予喜歡他就要睡人家，實在太渣了……
他為此翻來覆去想了好久，甚至好幾天都沒走出房間，景元洲來喊他出去玩他都沒心思。
其中裴知予也來過幾次，但都被他已身體抱恙為借口拒絕開門。
而這個困擾他的難題始終無解，溫時也實在想不出該怎麽做，最後一個夜裏，他在床上翻來覆去，最終決定想不通的事情就不想了！
順其自然才是他的人生態度！
就當那晚閣樓的事情從未發生過吧！
然後，翌日一早，他就收到了裴知予要下山回敦煌皇室的消息。
這幾日一直都有朝溪山弟子斷斷續續離開，溫時也受不了離別的場景，所以便也一直躲在房間沒出門。
可是裴知予突然要下山，他的心就突然有些亂了。
但裴知予走之前，還是來敲響了他的房門。
兩人在後山相見，就是那個他正要給師姐送禮，卻聽見師姐說喜歡裴知予的後山。
當時他因太過傷心，抹著眼淚偷偷跑走，結果還被裴知予撞見追問。
此時站在同樣的地方，他的心裏卻有了不同的感受。
“你要走了？”溫時也扭捏道。
後山中央有一大片澄清的湖泊，還有一大片茂密的樹林，此時陽光透著樹葉的縫隙掃在溫時也纖長的羽睫上，很是好看。
裴知予擡起手，似乎想摸一摸他的眼睛，可最後又放下手，問道：“你的病好些了沒有？”
“好些了。”溫時也將臉扭到一邊，他撒謊會臉紅，還是不要讓裴知予看見比較好。
而這一扭頭，他就看見了好多粗.壯的枝幹和密密麻麻的樹葉。
他突然想起來，這處後山因為地處偏僻，不易被長老們察覺，是朝溪山少男少女們最為青睞的幽會聖地。
真沒想到，有一天他和裴知予會站在這裏。
裴知予道：“我沒有要走，我只是短暫的下山。”
他看了眼溫時也的臉，試探道：“而且我答應過你，不會走。”
溫時也臉頰倏地一下通紅，“哦，是嗎？我不記得了。”
裴知予卻低聲笑了笑。
那是十分悅耳清脆的朗朗少年聲，順著朝溪山後山輕柔的風，一點點吹進溫時也的心間，讓他的心臟忍不住跳動了一下。
他捂了一下胸口，他真的病了。
裴知予道：“我在敦煌皇室查到了秘聞舊事，此次下山是受了師尊的命，特意去處理此事。”
溫時也道：“是什麽樣的事？棘手嗎？師尊怎麽從未跟我說過。”
“不棘手。”裴知予道：“若這事能解決，我心裏的一塊大石頭也就落下了。”
溫時也心裏卻有些惴惴不安，不知為何，他覺得裴知予這次要辦得事並沒有那麽簡單。
裴知予道：“你這是什麽表情，難不成是在擔心我嗎？”
“我才沒有！”
裴知予又笑了笑，“那就好。”
可突然，裴知予臉上的神色突然就變得認真起來，“師兄，等此次事情辦完，我就不會再離開朝溪山了。”
“九淵王的位置我已經找好了可靠的接班人，之後只需慢慢培養，我相信他一定能慢慢勝任這個位置，將九淵治理得井井有條，讓人民安居樂業。”
溫時也本想說——“你跟我說這麽多幹什麽？”
可話未出口，他又忍不住道：“裴知予，可是如今你在朝中擁躉眾多，而且你隱忍來朝溪山入了鏡溪真人門下，不就是為了在敦煌站穩腳跟，成為九淵王的嗎？”
“你現在這麽選擇，以後說不定會後悔的。”
“我為什麽會後悔？”裴知予道：“我已經擁有了更重要的東西。”
他看了眼溫時也，臉頰也慢慢染上紅暈，低聲道：“若是成為九淵王，就沒辦法陪在你的身，我不願意。”
“我……我想陪著你，就像景元洲和子桑那樣。不，我想比他們更——”
“你別說了！裴知予！”溫時也倏然打斷，臉紅得不像話。
湖面上漂浮著一片半青半黃的葉片，被風一吹，慢悠悠打著轉。
而岸邊，站著兩個同樣俊美秀麗的少年，兩人一人穿白衣，一人穿紅衣，臉頰通紅的對望著。
溫時也受不了這詭異而又安靜的氛圍，總讓他覺得心裏怪癢癢的。
裴知予低聲笑了笑，那種好聽的笑聲又傳進了溫時也的耳朵裏。
溫時也摸了摸耳朵。
只聽裴知予道：“好，我不說了。”
“那你能送我一樣禮物嗎？”
溫時也將手別在身後，努了努嘴道：“哪有人像你一樣，主動討要別人的禮物的？”
裴知予垂著眸道：“你之前也送過我一次禮物，很可愛，但是不太方便攜帶。而且它和你一樣嬌貴，還有點調皮，我這次不想把它帶回敦煌了。”
溫時也滯了滯，“我什麽時候送過你嬌貴的禮物，還和我一樣嬌貴……你到底會不會說話？”
裴知予有些失落道：“你送出去的禮物太多，所以不記得也正常。”
他這番可憐巴巴的模樣，倒讓溫時也心裏愧疚起來。
溫時也不太自然地撓了撓後腦勺，“多大點事，你用得著這麽愁眉苦臉的嗎？”
說完，他從腰間取下一小串玄色小鈴鐺，修長的食指漫不經心勾著玄色鏈帶，鈴鐺在他指間搖晃，發出悅耳而又奇異的樂聲。
這並不是九淵常聽的曲調。
裴知予睜大了俊美的眸子。
溫時也隨意一丟，裴知予忙不疊接住，眼裏滿是不可置信，像捧著一件易碎的水晶。
他聲音裏是藏不住的興奮，“我記得這鈴鐺你一直帶在身上的，真的要送給我嗎？”
溫時也挑了挑眉道：“你不是想要禮物嗎？我身上也沒什麽別的東西，就這串鈴鐺了，你要是不想要，就還給我。”
“當然不是！”裴知予難得孩子氣了一回，他小心翼翼將鈴鐺捏在手心，“這串鈴鐺對我來說太貴重了。”
他垂著眸道：“因為之前我聽你和景元洲他們說過，這串鈴鐺是你一直戴在身上。”
“你曾經還問過師尊，師尊說撿到你時，你身上就掛著這串鈴鐺了。”
“我想，這或許是你親生父母留給你的，它對你來說很重要，你真的要送給我嗎？”
“你話真多。”溫時也擰眉道：“你到底要不要，不要就還給我。”
“要！你如果要送我，我當然會要！”裴知予將鈴鐺小心翼翼掛在腰間，打了個漂亮的結。
溫時也將眼神移開，揉了揉發燙的臉頰。
裴知予這是在幹什麽啊？要掛鈴鐺不知道回去掛嗎？哪有當著送禮人的面掛的。
而且為什麽要掛在那個位置，跟他曾經掛鈴鐺的位置一模一樣。
真是的，弄得像定情信物一樣。
裴知予掛好鈴鐺，很滿意地低頭看了看，眼裏滿是喜悅和滿足。
溫時也打量道：“你這配色不太協調。”
“白色袍衣掛玄色鈴鐺，太顯眼了。你若是穿深色衣袍，或許會更適合一點。”
裴知予皺著眉道：“是嗎？可我覺得挺好看，挺適合我的。”
看著裴知予這吃癟的樣子，溫時也忍不住笑出聲。
裴知予擡起眸道：“師兄，其實一開始，我想要的並不是這個禮物。”
說完，他還瞥了眼溫時也的嘴唇，凸起的喉結微微滾動。
這意圖一下子就太明顯了。
溫時也一腳踢過去，“裴知予！你想都別想！”
兩人又在湖邊幹巴巴站了一會，誰都沒說話，卻又誰都沒離開。
溫時也道：“裴知予，這次你去敦煌，要什麽時候才能回來？”
裴知予道：“應該需要些時日，具體的時間我也不太清楚，但我會早些回來的。”
溫時也打量著裴知予，雖然裴知予說去敦煌的事不棘手，但他還是在裴知予眼中看見了棘手的神色。
這事一定不簡單。
但裴知予沒主動說，溫時也也不好多說。
“哦，那你一路平安。”
裴知予點了點頭，“等我處理完此事，就帶你去敦煌城看花燈，你想看多久就看多久。”
“若你還想去別的城鎮看，我都會帶你去。”
溫時也別過臉，“少唧唧歪歪，先看了敦煌城的花燈再說。”
裴知予彎眼笑了笑。
這短短的兩天，幾乎比他這輩子露出的笑容都要多。
他道：“溫時也，你一定要等我回來。”
溫時也哼道：“你要是不回來，我就自己去看了。”
“我怎麽會不回來？”裴知予著急道：“等處理完此事我一定會馬上趕回來。”
“你可不許和別人去看……”
“哼。”溫時也抱胸，將臉扭到一邊。
裴知予看著溫時也，深邃的眼裏滿是歡喜，可又有些無措。
少年第一次喜歡一個人，沒有太多經驗，只想把他認為最好的全部奉上。
可又擔心喜歡的人不喜歡。
他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師兄，最近修真界不太平，很多門派的弟子都遭遇不測，如今還查不出真兇。”
“在我沒回來之前，你一定要乖乖呆在朝溪山，聽師尊的話，哪都不要去。”
溫時也眉頭聽得突突直跳，“這還用你說嗎？你說這話就像在訓小狗似的，我不喜歡聽。”
裴知予神色微楞。
他這樣說話都習慣了，可此時好不容易能有跟喜歡的人更近一步的機會。
他自然是要哄著的，立馬垂著眉眼道：“那我給你道歉好嗎？你不要生氣好不好？”
溫時也臉紅得不行，但他憋得不露聲色。
直到湖邊響起黑靴踩碎枯枝的聲音。
裴知予突然欺身而上，高大的身形擋住了林間灑落下來的光，快速在他臉頰上親了一口。
“啵”的一聲，在這寂靜的密林中十分清脆。
溫時也不可思索地捂住臉，腳步後退。
光天化日之下，裴知予竟然敢就這樣偷親他！
裴知予緊跟上前，似乎還想再他親一口，可被溫時也一瞪，他立馬腳步滯住，低著頭道：“師兄，別生氣了。”
不得不說，裴知予服軟的樣子是很能取悅到溫時也的。
溫時也摸著發燙的臉頰，吞吐道：“以後不許不經過我同意，就偷親我！”
“好，我都答應你。”
“哼。”
“師兄，那你一定要等我回來。”裴知予紅著臉道：“下次我一定會在你允許的情況下親你臉的。”
“你別說了…趕緊走吧。”溫時也只想找個地洞鉆進去。
裴知予的腳步卻始終都不肯挪動，眼神還不停在他被親過的臉頰上逡巡。
看那眼神，明顯就是還想再親的意思。
溫時也將臉捂住，像炸毛的貓一樣惡狠狠瞪著人。
裴知予低聲輕笑，又看他的嘴唇，喉結滾動了下，“師兄，那現在我可以親你嗎？”
溫時也：“……”
“你說了是下次，這才多久？”
裴知予道：“可這次不一樣，我不是想親你的臉。”
他看著溫時也紅潤飽滿的嘴唇，舌尖頂在上顎，突覺口幹舌燥，嗓音沙啞道：“我想親你……別的地方……”
“不行！”溫時也紅著臉拒絕，“臉都不能親，你怎麽還能想著親嘴！”
“好吧。”裴知予失落道。
溫時也瞪了他一眼，“別裝可憐！”
“又不是第一次親了，也不知道師兄害羞什麽。”
“我哪是害羞，你不能因為別人不給你親，就人身攻擊。”
“沒有別人，只有你。我想親的人只有你。”
“就是不行。”
溫時也堅決不動搖，甚至閉上眼睛，不去看裴知予一副耷拉著耳朵失落小狗的模樣。
兩人在這湖邊對峙著，明明都過去很久，裴知予卻始終沒有離開的意思。
溫時也也沒有再催促。
直到“叮”的一聲，裴知予懷裏的傳音石發出刺耳的聲響。
溫時也輕擡起眼皮，裝作不經意地看過去。
裴知予臉色倏地一下沈了下去，似乎非常不滿現在有人打擾。
他慢騰騰地拿出傳音石放在耳邊聽了聽，臉上露出凝重的神情。
溫時也擔憂道：“怎麽了？”
裴知予嘆了口氣，“沒什麽，師尊給我傳音了，說時間不多了，我該走了。”
溫時也松了口氣，“那你剛剛露出那樣的表情？我還以為有什麽不好的事情。”
裴知予皺著眉道：“本來就有不好的事情，我還沒跟師兄待多久，師尊就催我了。”
溫時也：“……”
這還不久，兩人都在這湖邊耗了一上午了。
他擺了擺手道：“你趕緊下山去吧，正事要緊，別耽擱了。”
裴知予點了點頭，又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不放心道：“師兄，你一定要乖乖呆在朝溪山等我回來。”
“你少廢話。”
“一定要乖乖的等我回來。”
“你再說乖這個字試試？！”
“好吧，總之你一定要等我回來，一定，一定。”
“哼，我知道了。說那麽多遍，你煩不煩人啊？”
裴知予念念不舍地看著他，深邃的眼底寫滿了不想離開。
溫時也嘆了口氣道：“師弟，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短暫的分別只是為了更好的相聚。”
裴知予眼眸亮了亮，那張俊美而又秀麗的臉，一瞬間成為朝溪山後山最美的風景。
“好了，趕緊走吧。”
裴知予這才邁著步子艱難地轉身，“師兄，等下次回來，所有的一切都會不一樣，所以得不幸都會變得幸運。”
溫時也點了點頭。
可當看著裴知予轉身，他的心臟突然傳來一陣刺痛。
他搖了搖頭，自己肯定是心臟出了問題。
可當看著裴知予白色的身影一點點變小，似乎要消逝在那一片綠色的密林裏。
他的心臟再次刺痛起來，總感覺他在失去一件很重要的東西。
這種感覺很糟糕，他突然有種預感——總覺得裴知予這麽一走，他們就不會再有機會見面了。
這無端的念頭來得突然，溫時也用盡全力將他壓下，可依然於事無補。
他眼眶突然濕潤，眼尾落下一滴眼淚。
他擡手將眼淚擦幹，突然喊了一聲——“裴知予！”
裴知予幾乎是馬上回過頭來，他似乎等這聲呼喊等了許久，墨色辮尾的紅寶石在陽光下熠熠生輝，俊美無儔的臉正期待地看著他。
溫時也招手道：“你一定要帶我去敦煌看花燈啊！”
裴知予倏然笑了笑，那明媚的笑容讓所有群山綠葉皆都淪為了背景板。
他大喊道：“好！我一定會回來帶師兄去看花燈的！”
溫時也從來沒見過裴知予笑得那麽開心，笑得那麽耀眼。
他也跟著笑了笑，眼尾的淚像寶石一樣璀璨。
他仿佛鬼迷心竅般道——
“裴知予，若是你這次能早點回來，我就讓你親一口……”
“但是只能親一口！不許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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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溪山廂房裏。
溫時也漸漸從回憶裏回過神來, 他看著床邊臉色鐵青的子桑，臉一會青一會白，又一會紅。
這紅還一會是震驚的紅, 又一會是羞澀的紅，又又一會是難以置信的紅。
簡直可以說是變化莫測，讓人難以捕捉到他的真實心情到底如何。
溫時也用手背貼了貼臉道：“這……這……”
他“這”了半天也不知該說些什麽。
倒是子桑先咬牙道：“你是真的願意讓他親的？”
溫時也低著頭，恨不得把頭埋進被子裏。
剛剛他醉酒的回憶被激活, 他記得全程，但子桑只記得自己所見的那部分。
溫時也囁嚅道：“我……我當然不願意。”
“我就知道！”子桑捏著拳頭道：“裴知予那個臭小子, 一直對你覬覦已久, 如今倒是藏不住真面目了。”
溫時也下意識點了點頭, 頗有些心不在焉，因為他清楚感知到下半段回憶，自己似乎沒那麽反感裴知予的親吻。
甚至現在清醒過來，也沒太反感, 只是心臟跳得好快，快到他懷疑自己生了什麽病。
可當聽到子桑的話, 他猛然又一驚, 擡起頭道：“覬覦已久？”
“對，也就只有你這個木頭森*晚*整*理腦袋看不出來，還以為人家總在你跟前晃是跟你作對。”子桑睨了他一眼, 那眼神飽含嫌棄，“其實呢，他的真實目的就是想要睡你！”
“睡？”溫時也吃驚道，手指把被角捏得皺皺巴巴, “子桑，你用詞未免也太大膽了點吧。”
“大膽？那你是沒有看見昨晚他看你是什麽樣的眼神。那不是想睡你, 難不成還是想跟你過家家？！”
溫時也有些不滿地扭過頭，“你別這麽說，這話聽起來怪不好聽的，或許裴知予是純愛那掛的也說不定。”
他明明記得昨晚他問裴知予要不要離開朝溪山，裴知予激動得快要哭了，又乖又可憐的。
很像一只黏糊糊的小狗。
“純愛？”子桑看傻子似的看著他，“溫時也，你昨晚是不是被裴知予親傻了，你是哪裏看出他是純愛那掛的？”
“裴知予看起來確實挺清心寡欲，正直古板。但你知不知道，有些人越是這樣，內心就越是陰暗。”
“他在你面前是裝得挺乖的，誰知道他肚子裏都裝得都是什麽壞水？”
溫時也皺著眉道：“子桑，你說得實在太嚴重了，或許是我睡他呢？”
“你睡他？”子桑直接氣笑了，“你知道怎麽睡他麽？溫時也，你平時在話本上看到別人親嘴都會臉紅的主，你還要睡他，你開什麽玩笑？”
“我哪有看話本臉紅？！你別造謠好不好？”溫時也氣急敗壞道。
子桑卻不停數落，“我造謠，你自己摸著良心說說吧，平日裏倒是挺能裝，像個朝溪山惡霸一樣，看誰不爽就揍爽。”
“實際呢，朝溪山女弟子跟你表個白，你的臉就紅得像那猴子屁股一樣，磕磕巴巴的話都說不清。”
“你這麽蠢，跟心機那麽深沈的裴知予鬥，只有被吃幹抹凈睡得份！”
溫時也氣得臉紅，將臉扭到一邊，“子桑，你怎麽能說我蠢？！你真的說得太過分了。”
他又補一句，大聲道：“我才不會被裴知予睡！”
子桑似乎也意識到自己說得太過分，聲音軟了一些道：“別怪我說話難聽，是因為我太了解你了，你自尊心這麽強，肯定不願意落在裴知予手裏。”
溫時也沒有說話。
子桑又道：“假如最後你不想淪落到被他睡的下場，你就最好跟他說清楚，讓他不要再想著你了。”
……
子桑走後，溫時也整個人還是有些飄飄然的，和裴知予躲在閣樓廂房親吻的畫面歷歷在目，裴知予對他說的那些話似乎還在耳邊響起。
他摸了摸臉，燙得不像話，他肯定是生病了。
不過子桑說得對，若是裴知予只是想要睡他，他是斷然不能接受的。
但其實轉念一想，如果是他睡裴知予，他倒覺得挺能接受的。
畢竟裴知予長得好看，朝溪山乃至修真界都找不出第二個這麽好看的人，頭發紮成一只別著紅寶石的小辮子，那跟他服軟道歉的模樣怎麽看都很像一個可愛少女。
他覺得，可以就這方面跟裴知予商量一下，如果裴知予喜歡他，非要跟他睡……那能不能讓他睡一下。
但是這樣一想，他又有些像渣男行為。
仗著裴知予喜歡他就要睡人家，實在太渣了……
他為此翻來覆去想了好久，甚至好幾天都沒走出房間，景元洲來喊他出去玩他都沒心思。
其中裴知予也來過幾次，但都被他已身體抱恙為借口拒絕開門。
而這個困擾他的難題始終無解，溫時也實在想不出該怎麽做，最後一個夜裏，他在床上翻來覆去，最終決定想不通的事情就不想了！
順其自然才是他的人生態度！
就當那晚閣樓的事情從未發生過吧！
然後，翌日一早，他就收到了裴知予要下山回敦煌皇室的消息。
這幾日一直都有朝溪山弟子斷斷續續離開，溫時也受不了離別的場景，所以便也一直躲在房間沒出門。
可是裴知予突然要下山，他的心就突然有些亂了。
但裴知予走之前，還是來敲響了他的房門。
兩人在後山相見，就是那個他正要給師姐送禮，卻聽見師姐說喜歡裴知予的後山。
當時他因太過傷心，抹著眼淚偷偷跑走，結果還被裴知予撞見追問。
此時站在同樣的地方，他的心裏卻有了不同的感受。
“你要走了？”溫時也扭捏道。
後山中央有一大片澄清的湖泊，還有一大片茂密的樹林，此時陽光透著樹葉的縫隙掃在溫時也纖長的羽睫上，很是好看。
裴知予擡起手，似乎想摸一摸他的眼睛，可最後又放下手，問道：“你的病好些了沒有？”
“好些了。”溫時也將臉扭到一邊，他撒謊會臉紅，還是不要讓裴知予看見比較好。
而這一扭頭，他就看見了好多粗.壯的枝幹和密密麻麻的樹葉。
他突然想起來，這處後山因為地處偏僻，不易被長老們察覺，是朝溪山少男少女們最為青睞的幽會聖地。
真沒想到，有一天他和裴知予會站在這裏。
裴知予道：“我沒有要走，我只是短暫的下山。”
他看了眼溫時也的臉，試探道：“而且我答應過你，不會走。”
溫時也臉頰倏地一下通紅，“哦，是嗎？我不記得了。”
裴知予卻低聲笑了笑。
那是十分悅耳清脆的朗朗少年聲，順著朝溪山後山輕柔的風，一點點吹進溫時也的心間，讓他的心臟忍不住跳動了一下。
他捂了一下胸口，他真的病了。
裴知予道：“我在敦煌皇室查到了秘聞舊事，此次下山是受了師尊的命，特意去處理此事。”
溫時也道：“是什麽樣的事？棘手嗎？師尊怎麽從未跟我說過。”
“不棘手。”裴知予道：“若這事能解決，我心裏的一塊大石頭也就落下了。”
溫時也心裏卻有些惴惴不安，不知為何，他覺得裴知予這次要辦得事並沒有那麽簡單。
裴知予道：“你這是什麽表情，難不成是在擔心我嗎？”
“我才沒有！”
裴知予又笑了笑，“那就好。”
可突然，裴知予臉上的神色突然就變得認真起來，“師兄，等此次事情辦完，我就不會再離開朝溪山了。”
“九淵王的位置我已經找好了可靠的接班人，之後只需慢慢培養，我相信他一定能慢慢勝任這個位置，將九淵治理得井井有條，讓人民安居樂業。”
溫時也本想說——“你跟我說這麽多幹什麽？”
可話未出口，他又忍不住道：“裴知予，可是如今你在朝中擁躉眾多，而且你隱忍來朝溪山入了鏡溪真人門下，不就是為了在敦煌站穩腳跟，成為九淵王的嗎？”
“你現在這麽選擇，以後說不定會後悔的。”
“我為什麽會後悔？”裴知予道：“我已經擁有了更重要的東西。”
他看了眼溫時也，臉頰也慢慢染上紅暈，低聲道：“若是成為九淵王，就沒辦法陪在你的身，我不願意。”
“我……我想陪著你，就像景元洲和子桑那樣。不，我想比他們更——”
“你別說了！裴知予！”溫時也倏然打斷，臉紅得不像話。
湖面上漂浮著一片半青半黃的葉片，被風一吹，慢悠悠打著轉。
而岸邊，站著兩個同樣俊美秀麗的少年，兩人一人穿白衣，一人穿紅衣，臉頰通紅的對望著。
溫時也受不了這詭異而又安靜的氛圍，總讓他覺得心裏怪癢癢的。
裴知予低聲笑了笑，那種好聽的笑聲又傳進了溫時也的耳朵裏。
溫時也摸了摸耳朵。
只聽裴知予道：“好，我不說了。”
“那你能送我一樣禮物嗎？”
溫時也將手別在身後，努了努嘴道：“哪有人像你一樣，主動討要別人的禮物的？”
裴知予垂著眸道：“你之前也送過我一次禮物，很可愛，但是不太方便攜帶。而且它和你一樣嬌貴，還有點調皮，我這次不想把它帶回敦煌了。”
溫時也滯了滯，“我什麽時候送過你嬌貴的禮物，還和我一樣嬌貴……你到底會不會說話？”
裴知予有些失落道：“你送出去的禮物太多，所以不記得也正常。”
他這番可憐巴巴的模樣，倒讓溫時也心裏愧疚起來。
溫時也不太自然地撓了撓後腦勺，“多大點事，你用得著這麽愁眉苦臉的嗎？”
說完，他從腰間取下一小串玄色小鈴鐺，修長的食指漫不經心勾著玄色鏈帶，鈴鐺在他指間搖晃，發出悅耳而又奇異的樂聲。
這並不是九淵常聽的曲調。
裴知予睜大了俊美的眸子。
溫時也隨意一丟，裴知予忙不疊接住，眼裏滿是不可置信，像捧著一件易碎的水晶。
他聲音裏是藏不住的興奮，“我記得這鈴鐺你一直帶在身上的，真的要送給我嗎？”
溫時也挑了挑眉道：“你不是想要禮物嗎？我身上也沒什麽別的東西，就這串鈴鐺了，你要是不想要，就還給我。”
“當然不是！”裴知予難得孩子氣了一回，他小心翼翼將鈴鐺捏在手心，“這串鈴鐺對我來說太貴重了。”
他垂著眸道：“因為之前我聽你和景元洲他們說過，這串鈴鐺是你一直戴在身上。”
“你曾經還問過師尊，師尊說撿到你時，你身上就掛著這串鈴鐺了。”
“我想，這或許是你親生父母留給你的，它對你來說很重要，你真的要送給我嗎？”
“你話真多。”溫時也擰眉道：“你到底要不要，不要就還給我。”
“要！你如果要送我，我當然會要！”裴知予將鈴鐺小心翼翼掛在腰間，打了個漂亮的結。
溫時也將眼神移開，揉了揉發燙的臉頰。
裴知予這是在幹什麽啊？要掛鈴鐺不知道回去掛嗎？哪有當著送禮人的面掛的。
而且為什麽要掛在那個位置，跟他曾經掛鈴鐺的位置一模一樣。
真是的，弄得像定情信物一樣。
裴知予掛好鈴鐺，很滿意地低頭看了看，眼裏滿是喜悅和滿足。
溫時也打量道：“你這配色不太協調。”
“白色袍衣掛玄色鈴鐺，太顯眼了。你若是穿深色衣袍，或許會更適合一點。”
裴知予皺著眉道：“是嗎？可我覺得挺好看，挺適合我的。”
看著裴知予這吃癟的樣子，溫時也忍不住笑出聲。
裴知予擡起眸道：“師兄，其實一開始，我想要的並不是這個禮物。”
說完，他還瞥了眼溫時也的嘴唇，凸起的喉結微微滾動。
這意圖一下子就太明顯了。
溫時也一腳踢過去，“裴知予！你想都別想！”
兩人又在湖邊幹巴巴站了一會，誰都沒說話，卻又誰都沒離開。
溫時也道：“裴知予，這次你去敦煌，要什麽時候才能回來？”
裴知予道：“應該需要些時日，具體的時間我也不太清楚，但我會早些回來的。”
溫時也打量著裴知予，雖然裴知予說去敦煌的事不棘手，但他還是在裴知予眼中看見了棘手的神色。
這事一定不簡單。
但裴知予沒主動說，溫時也也不好多說。
“哦，那你一路平安。”
裴知予點了點頭，“等我處理完此事，就帶你去敦煌城看花燈，你想看多久就看多久。”
“若你還想去別的城鎮看，我都會帶你去。”
溫時也別過臉，“少唧唧歪歪，先看了敦煌城的花燈再說。”
裴知予彎眼笑了笑。
這短短的兩天，幾乎比他這輩子露出的笑容都要多。
他道：“溫時也，你一定要等我回來。”
溫時也哼道：“你要是不回來，我就自己去看了。”
“我怎麽會不回來？”裴知予著急道：“等處理完此事我一定會馬上趕回來。”
“你可不許和別人去看……”
“哼。”溫時也抱胸，將臉扭到一邊。
裴知予看著溫時也，深邃的眼裏滿是歡喜，可又有些無措。
少年第一次喜歡一個人，沒有太多經驗，只想把他認為最好的全部奉上。
可又擔心喜歡的人不喜歡。
他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師兄，最近修真界不太平，很多門派的弟子都遭遇不測，如今還查不出真兇。”
“在我沒回來之前，你一定要乖乖呆在朝溪山，聽師尊的話，哪都不要去。”
溫時也眉頭聽得突突直跳，“這還用你說嗎？你說這話就像在訓小狗似的，我不喜歡聽。”
裴知予神色微楞。
他這樣說話都習慣了，可此時好不容易能有跟喜歡的人更近一步的機會。
他自然是要哄著的，立馬垂著眉眼道：“那我給你道歉好嗎？你不要生氣好不好？”
溫時也臉紅得不行，但他憋得不露聲色。
直到湖邊響起黑靴踩碎枯枝的聲音。
裴知予突然欺身而上，高大的身形擋住了林間灑落下來的光，快速在他臉頰上親了一口。
“啵”的一聲，在這寂靜的密林中十分清脆。
溫時也不可思索地捂住臉，腳步後退。
光天化日之下，裴知予竟然敢就這樣偷親他！
裴知予緊跟上前，似乎還想再他親一口，可被溫時也一瞪，他立馬腳步滯住，低著頭道：“師兄，別生氣了。”
不得不說，裴知予服軟的樣子是很能取悅到溫時也的。
溫時也摸著發燙的臉頰，吞吐道：“以後不許不經過我同意，就偷親我！”
“好，我都答應你。”
“哼。”
“師兄，那你一定要等我回來。”裴知予紅著臉道：“下次我一定會在你允許的情況下親你臉的。”
“你別說了…趕緊走吧。”溫時也只想找個地洞鉆進去。
裴知予的腳步卻始終都不肯挪動，眼神還不停在他被親過的臉頰上逡巡。
看那眼神，明顯就是還想再親的意思。
溫時也將臉捂住，像炸毛的貓一樣惡狠狠瞪著人。
裴知予低聲輕笑，又看他的嘴唇，喉結滾動了下，“師兄，那現在我可以親你嗎？”
溫時也：“……”
“你說了是下次，這才多久？”
裴知予道：“可這次不一樣，我不是想親你的臉。”
他看著溫時也紅潤飽滿的嘴唇，舌尖頂在上顎，突覺口幹舌燥，嗓音沙啞道：“我想親你……別的地方……”
“不行！”溫時也紅著臉拒絕，“臉都不能親，你怎麽還能想著親嘴！”
“好吧。”裴知予失落道。
溫時也瞪了他一眼，“別裝可憐！”
“又不是第一次親了，也不知道師兄害羞什麽。”
“我哪是害羞，你不能因為別人不給你親，就人身攻擊。”
“沒有別人，只有你。我想親的人只有你。”
“就是不行。”
溫時也堅決不動搖，甚至閉上眼睛，不去看裴知予一副耷拉著耳朵失落小狗的模樣。
兩人在這湖邊對峙著，明明都過去很久，裴知予卻始終沒有離開的意思。
溫時也也沒有再催促。
直到“叮”的一聲，裴知予懷裏的傳音石發出刺耳的聲響。
溫時也輕擡起眼皮，裝作不經意地看過去。
裴知予臉色倏地一下沈了下去，似乎非常不滿現在有人打擾。
他慢騰騰地拿出傳音石放在耳邊聽了聽，臉上露出凝重的神情。
溫時也擔憂道：“怎麽了？”
裴知予嘆了口氣，“沒什麽，師尊給我傳音了，說時間不多了，我該走了。”
溫時也松了口氣，“那你剛剛露出那樣的表情？我還以為有什麽不好的事情。”
裴知予皺著眉道：“本來就有不好的事情，我還沒跟師兄待多久，師尊就催我了。”
溫時也：“……”
這還不久，兩人都在這湖邊耗了一上午了。
他擺了擺手道：“你趕緊下山去吧，正事要緊，別耽擱了。”
裴知予點了點頭，又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不放心道：“師兄，你一定要乖乖呆在朝溪山等我回來。”
“你少廢話。”
“一定要乖乖的等我回來。”
“你再說乖這個字試試？！”
“好吧，總之你一定要等我回來，一定，一定。”
“哼，我知道了。說那麽多遍，你煩不煩人啊？”
裴知予念念不舍地看著他，深邃的眼底寫滿了不想離開。
溫時也嘆了口氣道：“師弟，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短暫的分別只是為了更好的相聚。”
裴知予眼眸亮了亮，那張俊美而又秀麗的臉，一瞬間成為朝溪山後山最美的風景。
“好了，趕緊走吧。”
裴知予這才邁著步子艱難地轉身，“師兄，等下次回來，所有的一切都會不一樣，所以得不幸都會變得幸運。”
溫時也點了點頭。
可當看著裴知予轉身，他的心臟突然傳來一陣刺痛。
他搖了搖頭，自己肯定是心臟出了問題。
可當看著裴知予白色的身影一點點變小，似乎要消逝在那一片綠色的密林裏。
他的心臟再次刺痛起來，總感覺他在失去一件很重要的東西。
這種感覺很糟糕，他突然有種預感——總覺得裴知予這麽一走，他們就不會再有機會見面了。
這無端的念頭來得突然，溫時也用盡全力將他壓下，可依然於事無補。
他眼眶突然濕潤，眼尾落下一滴眼淚。
他擡手將眼淚擦幹，突然喊了一聲——“裴知予！”
裴知予幾乎是馬上回過頭來，他似乎等這聲呼喊等了許久，墨色辮尾的紅寶石在陽光下熠熠生輝，俊美無儔的臉正期待地看著他。
溫時也招手道：“你一定要帶我去敦煌看花燈啊！”
裴知予倏然笑了笑，那明媚的笑容讓所有群山綠葉皆都淪為了背景板。
他大喊道：“好！我一定會回來帶師兄去看花燈的！”
溫時也從來沒見過裴知予笑得那麽開心，笑得那麽耀眼。
他也跟著笑了笑，眼尾的淚像寶石一樣璀璨。
他仿佛鬼迷心竅般道——
“裴知予，若是你這次能早點回來，我就讓你親一口……”
“但是只能親一口！不許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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