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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地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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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地鋪

“那又怎樣?”溫時也憤憤地瞪著裴知予。

原先他以為裴知予就是拿錯了, 根本沒看見那塊點心被他咬了一口。

可沒想到不僅裴知予看見了,還拿著吃...

吃了就算了,現在還拿出來說, 還一副十分責怪他的模樣。

“不怎樣。”裴知予淡淡道。

但那雙薄情的眼眸卻從南宮茵身上離開,落在他的唇上。

那眼神極深沈。

盯著他嘴唇的模樣更是十分認真。

溫時也緊張地咬了咬唇。

本就飽滿柔軟的唇被他咬得微微泛紅,像被人狠狠蹂.躪過。

眼見裴知予的眼神愈發深沈。

溫時也慌張地將臉移開,小聲道:“那你提什麽提?真是莫名其妙!”

“噗嗤”一聲, 坐在對面的南宮茵突然笑出聲來,對著裴知予道:“裴師弟, 你是想告訴我, 你跟阿也吃了同一塊點心嗎?”

裴知予還盯著溫時也紅通通的臉頰和耳後根。

聞言, 這才慢慢移開視線,有些矜持卻又有些得意地點了點頭,“嗯。”

溫時也的臉更加紅了。

不就是吃了同一塊點心嗎?裴知予到底有什麽好提的。

他煩躁地揉了揉臉,深吸一口氣, 嘟囔道:“裴知予,最開始我問過你要不要吃, 是你自己說不吃的。下次你餓了提前跟我說, 我肯定會給你留一塊完整的。”

他盡森*晚*整*理量放緩語氣,好聲好氣地跟裴知予說話。

雖然他心裏怨氣沖天,但想到還有事求裴知予, 只得將怨氣悉數咽了下去。

可沒想到裴知予本微微下翹的嘴角此時突然耷拉下來,單薄的眼皮緊繃著,一副十分不爽的模樣看著他。

溫時也忍不住腹誹,“神經病啊這人!讓他不要吃別人剩下的還不開心!真難伺候!”

可現實卻只是緊張地捏了捏手指, 悄悄地把臉往裴知予眼前湊了點,佯裝一副很乖的模樣, “那個...你想吃點心,其實可以叫弟子們重新端一份上來。或者我也可以去幫你跑腿,但我擔心皓月宗的弟子見到我——”

“不想吃了。”裴知予冷著臉打斷道。

可眼神瞅到近在咫尺的白嫩臉頰,小巧的鼻尖,好看的桃花眼,卷翹的羽睫,以及那柔軟飽滿的唇時。

他喉結微微滾動,臉上染上一絲不明顯的紅,淡淡開口道:“就保持這樣跟我說話。”

“嗯???什麽?”溫時也露出不解的表情。

“別亂動。”裴知予突然攥住他撐在桌上的手,讓他維持著側身探頭看自己的動作,又淡淡補了一句,“這樣看上去比較乖。”

溫時也幾乎被“乖”這個字激出了生理反應,拳頭再次硬邦邦的,很想一拳把裴知予打飛。

但他還有正事……

可就在他糾結之時,寢殿內突然響起一陣咳嗽聲。

他下意識轉眸望去,只見南宮茵正捂著唇偷笑,見他望過來,才假裝咳嗽了兩聲,道:“你們兩位,到底知不知道這裏還有其他人?”

*

溫時也別扭地坐在裴知予身邊,被師姐笑話後他心裏總覺怪異。

但所幸裴知予說話算話,跟他透露了黑影的下落。

只是這下落卻讓他十分驚訝,黑影的線索竟然指向敦煌皇城。

要知道九淵地大物博,有許多附屬國。

比如景元洲所在的南方皇室,就只是附屬九淵的一個小國而已。

而敦煌皇城才是九淵真正的權利之巔,它高高在上,凜若冰霜,理所當然接受著所有附屬小國的供奉與朝拜,是九淵最繁華的一座都城。

同樣,它也是裴知予從小長大的地方。

而據裴知予所說,褚曉霜被送到歸元宗時,包裹著她的繈褓布料正是敦煌皇族才有資格穿戴的布料。

這就十分明顯了。

黑影必然與敦煌皇室有著關聯,甚至更大膽點想,黑影就是敦煌皇室中人也說不定。

只是這些都只是猜測,要想水落石出,就得派人去查,只是要花費些時間。

不過,裴知予能在這麽短時間內查到這些消息,已經是常人所不能及的了。

“就是如此。”裴知予淡淡地抿了一口茶,薄情的眸看向還在乖乖聽他說話的溫時也,緊繃的嘴角微微上揚,“餘下我們要做的就是等待。”

溫時也蹙眉道:“等這線索還需要多少時日?主要是九淵權利錯綜覆雜,黑影又過於狡猾。他現在在羅剎市現身,必然會猜到我去尋他,若是他……”

南宮茵笑道:“阿也,你確實是太久未出世了。雖如今外界傳聞九淵王位一直遲遲未定,但誰不知,這皇位早已非裴師弟莫屬。”

“這些年來,裴師弟不僅掌管著皓月宗事宜,敦煌皇室的事他也沒少摻和,就據我所知,如今敦煌城,想必早已遍布了裴師弟的眼線。”

“若裴師弟想在敦煌城不動聲色查個人,豈不如同在自家找物件那麽簡單。”

溫時也蹙了蹙眉。

自恢覆記憶以來,他確實聽到了太多裴知予如何權勢滔天的傳聞。

只是他又無法把當初那個在朝溪山只會跟他鬥嘴、打鬧的小師弟,與九淵王權聯系在一起。

他努嘴看了裴知予一眼。

只見裴知予不知何時,突然單手撐額,一副十分隨意慵懶地模樣斜倚在椅上。

見他望過來,輕慢地擡起眼皮,好像有些顯擺地盯著他看,倒真有了那麽幾分上位者的氣質。

溫時也將眼神移開。

什麽啊,裴知予怎麽又在裝逼?

“好了,此事就先這樣了。”

南宮茵見一切說完,起身告辭,溫時也卻站起來,念念不舍地看著南宮茵道:“師姐,你這還沒坐多久,就要走啊?”

“阿也,我再坐下去,某些人眼睛都要著火了。”南宮茵笑道。

溫時也自然知道師姐說得是誰,眼睛向後瞅,果然見到了一張死魚臉的裴知予。

“師姐,你在乎這些做什麽?他什麽時候都這幅表情,絕沒有其他意思。”

“怎麽沒有?”南宮茵道:“他這是嫌我礙他事了。哎,沒事,阿也你好好在這跟他相處吧,我還是先走了。”

“能礙什麽事?”溫時也覺得這話怪怪的,他撓了撓頭,臉不自覺微微泛紅,“師姐,你還是坐會再走吧。”

南宮茵最終還是婉拒了溫時也的挽留,只是走到門口,又回過頭來,對他笑了笑。

道:“阿也,你難道沒聞到這屋子飄著股醋味,我再不走,這酸味都要把我熏死了。”

師姐走後,溫時也愈發坐立難安。

主要是師姐最後什麽酸味醋味,把他聽得有些發懵。

在他認知裏,他以前常吃師姐和裴知予的醋,裴知予也常吃師姐和他的醋。

他認為他和裴知予是情敵。

這樣的吃醋關系很正常。

可師姐作為被他們喜歡的對象,這種醋味應當不會波及到她才對。

可為什麽此時會這樣。

他實在有些想不通,揉了揉發紅的臉。

不過師姐現在不喜歡裴知予了,而且……裴知予沒以前那麽討人厭了,他是能短暫和裴知予搞好關系的。

他正想拉著裴知予說兩句黑影的事。

裴知予倒先道:“別揉了。”

“嗯?”溫時也動作頓住,側眸去看裴知予。

裴知予臉上一副冷淡不悅的神情,“你還想著她?”

這個“她”不言而喻是指師姐。

溫時也下意識想搖頭,可想到自己確實是在想師姐剛剛的那番話,又點了點頭。

只見裴知予的臉色肉眼可見暗了下去,薄情的眼裏閃過一絲戾色。

“你又怎麽了?”溫時也蹙眉問道。

裴知予將臉移到一邊,放在桌上的手緊握成拳。

過了半響,才冷冷開口道:“你不必過於想她,之後會再見的。”

溫時也沒想到裴知予會這番說。

要知道以往在朝溪山,裴知予都是能怎麽離間他和師姐的關系就怎麽離間,毫不留情。

他嘆了口氣道:“裴知予,你有沒有發現,多年不見,我們三人都長大了,成熟了,再也不是當初那錯綜覆雜的三角關系了。”

裴知予聽得額角青筋暴起,“你在瞎感嘆什麽?”

“我沒有啊,你不覺得我們三人相處,比以前和諧多了。”

以前總會鬧到雞飛狗跳,不是他氣走,就是裴知予氣走。

這還是第一次,師姐走了後,兩人還心平氣和坐在一起。

溫時也道:“特別是你,裴知予,你好像成熟了不少。”

聽到這話,裴知予神色才緩和一點。

他放在桌上的手指微微蜷曲,略有些吞吐道:“你別想太多,我只是……不想看到你……”

溫時也瞪大眼睛盯著裴知予,總覺得裴知予接下來會說點煽情的話。

誰知道,裴知予蜷曲的手指緊握,盯著他微微泛紅的唇,眼神閃躲道:“不想看到你哭罷了。”

“裴、知、予!”溫時也憤憤道:“你再說一遍哭這個字試試!”

*

溫時也跟裴知予話不投機半句多,每次察覺要跟裴知予關系親近一點,裴知予就總會說些讓他炸毛的字眼惹他生氣。

反正敦煌城的消息還要等個一兩日,他便在裴知予的寢殿裏住了下來,只是盡量減少跟裴知予講話罷了。

可誰知,裴知予這麽大的寢殿裏竟然只有一張床。

想著裴知予是主人,而且溫時也還微微有些生氣,便自己抱了被褥去外廳睡。

只是最後還是被裴知予攔了回來,極其不講理地讓他睡在床上,自己在一旁打地鋪。

溫時也以往是很討厭裴知予的不講理。

可這次裴知予自願睡地鋪,他這點討厭也就散得無影無蹤了。

夜靜悄悄的,窗外月明星稀,

溫時也躺在滿是薄荷香味的床上,手指緊張地攥緊被褥。

雖然不是第一次睡這張床,但是裴知予的氣息卻實在過於強勢,無孔不入侵入他的四肢百骸,讓他根本無法入睡。

但其實他也是不需要入睡的。

畢竟修為已經練到他這個境界,吃飯睡覺也只是遵循以前的習慣。

當然,更不需要睡覺的,是在他床邊打地鋪的人。

不過溫時也想著裴知予這些天也實在是忙了很久,躺著休息會也是極好的。

想著想著,他便也有些困了,擡手打了個哈欠,正要翻身睡覺。

床下突然傳來窸窸窣窣的動靜,是衣物輕輕摩擦被褥的聲音。

“溫時也,你睡了嗎?”

裴知予低沈的聲音在夜裏響起。

溫時也翻身的動作頓住,想到裴知予說怕他哭,便賭氣似的沒有回。

“還在生氣?”裴知予問道。

“沒有。”溫時也冷哼道。

床下傳來一道很好聽的輕笑聲,“還說沒有。”

“就是沒有。”溫時也固執道。

“好。”裴知予輕聲道。

過了很久,他又道:“溫時也,你很想見師姐嗎?”

“想。”溫時也想也沒想道。

可他卻似乎聽到床下的人似乎動作僵住了。

他更緊地抓住被褥,竟然有些欲蓋彌彰的解釋道:“我想師姐,是因為太久沒有見到她了。當年,我不僅沒有跟你告別,其實,我也沒有跟師姐告別。”

床下的人呼吸倏然有些加重。

溫時也繼續道:“裴知予,你說成長是不是就是這樣,總要學會與許多人告別。”

“但其實我不喜歡這樣,我希望和大家永遠待在一起,有師尊,有景元洲,有子桑,有師姐……但其實如果加上你,好像也挺好的。”

“只是曾經有人跟我說過,成長就是要付出代價的。”

床下的人靜了瞬。

似乎吐出一口氣,過了很久才道:“溫時也,你不需要長大。”

溫時也笑了笑,“哪會有人不需要長大呢?”

他道:“裴知予,這樣想來,其實你比我更早的學會了長大。當年在朝溪山時,我總覺得你少年老成,明明比誰都小,卻裝出一副自己無所不能的樣子,從不在誰面前示弱,也從不承認自己的失敗,更從不會主動與誰交心。”

“可直到有一天我嘗到了孤立無援的滋味,似乎突然能理解你的心情了。”

裴知予沒有回答。

溫時也又道:“裴知予,你好像很少跟我們說起你在皇室的事。”

“反正現在也沒事,那你不如講講,你和你那些勾心鬥角的兄弟們?”

溫時也特意沒提九淵王,是因為九淵王的狠心與冷血人盡皆知,沒什麽可講的。

可裴知予依舊沒有回答。

溫時也不免等得有些失望,他皺眉道:“裴知予,你不回答,是嫌我話太多了對不對?”

“我只是想你能相信我,那我也想更了解你一點,但你不願意,那就算了。”

“哼,我睡覺了。”

溫時也攥緊被子,轉身,可心裏的失望卻越擴越大。

突然,衣服摩擦被褥的窸窸窣窣聲無比清晰在他耳邊響起,他還來不及翻身,手腕突然被一截遒勁有力的手掌握住。

那手掌帶著夜的微涼,又好像帶著薄荷的清香,牢牢地攥住了他。

一貫低沈的聲音似乎有了幾分慌亂,“不是,我只是不知道怎麽跟你說。”

夜裏,那道男聲愈發溫柔,“溫時也,以後有機會,我一定會講給你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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