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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天使撞個滿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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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天使撞個滿懷

東大街開了一家蛋糕小店,生意興隆,剛開業被分布在城市各區域的年輕人哄搶著排隊打卡,杜月見受社交平臺高評分的感染,非要一探究竟。

恰好那天我乘公交上班,恰好杜月見騎了小電驢,信誓旦旦說載我一程,結果誰也沒預料到小電驢壞半路了。

去蛋糕店的半途要跨越一個平地而起的坡道,他在前面操縱路線,我在後面費勁巴力推,倆人累得氣喘籲籲,汗水滴進眼睛。

“所以,我們要推著它,就這樣一路去蛋糕店?”我走兩步歇兩步,喪氣地說,“這個蛋糕是非吃不可嗎?我也不是很想去了。”

杜月見堅定地點頭,突然加力向前沖,非常中二地揮舞手臂,“來,跟我喊口號:我們決不放棄!我們一定能堅持到底!”

騎電動車路過的小情侶咯咯笑,自行車上的大爺誇我們有志氣,不知還有多少汽車裏的人隔著遮光膜嘲笑我們,臉跟著他丟光了。

我別過臉及時叫停,“別喊了,好丟人啊。”

推過最陡的階段,很快迎來下坡路,杜月見坐在車座,“我得控制剎車,你在後面拽著,以免剎不住。”

一頓輸出決定好我陪跑的命運,我憤憤不平只得妥協,警告他:“別躥太快,我見勢不妙立馬放手讓你自己進溝去,你知道我說到做到。”

“放心吧,我有分寸。”杜月見穩住車把溜下去,順帶加上腳剎,鞋底摩擦瀝青路面,照這個程度看,估計下車他站起來至少得矮兩厘米。

到了一半路,他叫道:“快放手,我發現了盲點。”

我放手了,他騎著小電驢一溜煙躥了,留我在風中淩亂。

等我慢吞吞走下坡,杜月見騎車繞著我轉了一圈,顯擺他的車恢覆正常,興奮地跟我分享得出的結論,“它有脾性,只能載一個人,兩個人坐上去就罷工。”

“是,這些我都知道,問題是我怎麽回去?”是走是留,他有把我考慮在內嗎?

“再等等,運氣好點給你攔個出租車,運氣不好就走回去唄,你可以攔個私家車,人家看你可憐說不定發發善心免費載你。”

付錢的非正規車輛我都不敢乘坐,還免費,到時候我能完整地回來嗎?

“思考得很好,但你先別思考,本來腦子不好使,再一思考直接作廢了還得賴我。”

“你……”見一輛車速度減慢,有停下的趨勢,杜月見趕忙大聲喊,“救命啊,救命啊,哪個好心人載我兄弟一程,先行謝謝各位了——誒,老板,幫個忙唄。”

好心人果然是奔我們來的,那也白搭。

車停在路邊,隨著車窗降下露出陳攬朝柔和的臉,似曾相識的一幕。

他看向我,開玩笑地對杜月見說:“載人一趟,付多少錢啊?”

杜月見用雙腿支撐車子,很沒義氣地說:“您哪裏差油錢,我直接把人送你抵消了。”說完騎上車快速駛離現場。

回來!我還有話沒說完呢!

看著縮小的背影我真想沖上去揍他,陳攬朝取出濕紙巾下車,擦掉我順著臉滑下的汗。

我僵硬地補充完沒說完的話,善解人意地說:“其實你有事去忙的話可以不用管我,我總有辦法回去,沒必要耽誤你時間。”

嘴上這樣說著,我眼巴巴往裏張望,似乎離得近了還能感受到空調的冷風。別走,千萬別走,我一點不想上別人的車。

“哪裏的話,我沒事不能來找你?”可能是看出我的心思,陳攬朝揚起下巴,“況且本來就是想去找你的,恰好在路上碰見了,多巧。”

恰好,又是恰好,今天那麽多恰好。

我打開副駕駛門,被一捧巨大的花束抓住了眼球,陳攬朝抱起花想放在後座,我心裏直發顫,問他送給誰的。

“要我帶著送給別人的花去見你?”他無聲地嘆了一口氣,把花束塞我懷裏,“那樣會傷了一個小朋友的心。”

回味剛才我的反應,怎麽看怎麽像明知故問,暫且不說我是真沒想到,就算陳攬朝看穿我……看穿我,然後配合我,是嚴汐岳說的那種很難得的人嗎?

我無措地楞在原地,不知先低頭看花,還是擡頭看他,答案很明顯,我不經思考地選擇後者,同時變相證明有監視他的不良癖好。

“方航朋友圈底下你評論說不喜歡花,為什麽還要買花?”

還有他送我回家那次,在路邊給人收購了,我當初只以為他是想讓小姑娘早點回家的。

“不是不喜歡,只是缺少引導我去喜歡的人。”

他不甚在意地說,好像從未考慮過送別人花還要解釋清楚具體原因,回答得異乎尋常,即便聽著貼合情場老手隨口應付的情話,經他之口有些別扭,人也別扭。

“太大了,花進去你就進不去了,還是放後座吧。”見我仍在發楞,陳攬朝反思道,“我沒送過別人花,不知道尺寸,看來下次需要訂個小點的。”

電動車和汽車的速度豈有可比性?

沒過一會兒我們追上奮力猛騎的杜月見,擦肩而過時,我降下車窗打聲招呼。

杜月見一開始笑嘻嘻的,漸漸的,我們超越了他,他大聲怒斥道:“你是坐在寶馬裏笑了,你讓哥們騎小電驢追,柳寒,你個&αβγδεζηθικλ……”

註意形象啊親,還有人呢,大街又不止我們三個人,你看跳廣場舞的大媽們暫停音樂,豎著耳朵記詞,生怕下次吵架拿不出新鮮詞匯。

陳攬朝升起車窗,後面的話我聽不清了,只能從後視鏡看見杜月見嘴裏嘰裏呱啦說個不停,嘴皮子動得飛快,看口型應該不是什麽好話,把我列祖列宗問候了個遍。

“他在說什麽?”

“問你想不想吃蛋糕,我請客。”陳攬朝踩一腳油門,落下杜月見很遠,他騎車的身影越來越小,我最後能看見他的臉,是他在呸呸呸吐著什麽。

後來我問他發生了什麽,他說一只蟲子飛他嘴裏去了,我問他好吃嗎,他說很惡心,但相比起我們倆對他產生的傷害還是差遠了。

“是嗎?”得到他瘋狂點頭為回應,我想陳攬朝確實很喜歡惡劣的玩笑,大方承認了,“我們倆不做人。”

“那你們倆做什麽?”

我湊到他耳邊,壓低聲音,“這不好說。”

雖說是在臨街,但中間相差好幾公裏,蛋糕店坐落在市中心小吃街,慕名而來的人確實多,隊伍以龜速前進。

太陽已經快要落山了,小吃街到傍晚迎來一天中最繁忙的時段,各家亮起五顏六色的霓虹燈牌,處處彰顯人間煙火氣,我們坐在藤編桌椅,是蕓蕓眾生之一。

偌大的太陽擠在兩棟樓之間緩緩下落,橘紅色陽光經對面辦公大樓玻璃窗反射,鋪在新開業的店門前沒來得及打掃的彩帶上。

它們在人群歡呼時噴發的一瞬間光鮮亮麗,過後就是環衛工人最頭疼的垃圾,可是總有人要那麽個瞬間,出過風頭之後,誰去管未來會漂浮在哪方天地。

我啊,我不想出風頭,也不要別人愛我風光一時,我想腰纏萬貫,美人入懷。

世上美目有千千萬,我只入他一雙多情的眼,在裏面掬一把月色,填補年少月亮缺席的空白。

我的白月光,我喜歡了那麽久的人,兜兜轉轉許多年過去,他就站在我身邊。

他不用擋在我面前,我要他與我並肩。

觸景生情,多有感慨,閑逛到空曠的分岔路口人流量稀少,我差點被疾馳而過的外賣員撞翻。

他狂轉方向,摩托車開出漂移的效果,我原地不動觀察他的去向,分析半天也看不出個所以然,即將人仰馬翻,車軲轆飛天旋轉時,所幸我被人拉了一把,後背抵在他懷裏。

好耶,天神降臨,我與天使撞個滿懷。

陳攬朝摁住我肩膀,難掩慌張地說:“不看路想什麽呢?”

“想夕陽無限好,一生一世一雙人,幸福一輩子完事了。”

莫名其妙的話比定身符還管用,陳攬朝表情怪異,自知不能把人嚇傻了,我往他懷裏靠了一步,順走他的錢包,“好吧,其實是渴了,在找販賣機。”

結果是我們又排了一個長隊,一人一杯奶茶,我的全糖加糖,他的無糖去糖,還沒好好享受年輕就養生啊,枯燥乏味。

我插上吸管遞到他面前,“加糖雙倍,快樂翻倍。”

噦,幼稚。

拗不過我,他依言小口喝了一口,想起一件事來問我,“邀請你去玩,去嗎?”

回想以往我的任何假期生活千篇一律,空調西瓜氣泡水,我不喝碳酸飲料,麻煩換成橘子果汁。

“哪裏,海還是山,平原還是山地,沙漠還是海島,熱帶雨林氣候還是溫帶海洋性氣候?”

陳攬朝捏起一把投餵的魚食,吸引了大批魚群過來,“山上,方航最近投資了一個旅游開發區,邀請我們去露營,睡不慣帳篷的話還有民宿客棧。”

我踢走腳底礙事的小石子,用力角度預判錯誤,直接飛到花壇雕塑周邊的小水潭,水花驚跑了錦鯉,“需要準備什麽東西嗎?”

魚跑了,他收起魚食,擦幹凈手,“不需要,你人去了就行,雙人份換洗衣物我準備了新的。”

“這麽齊全啊,萬一我拒絕呢?”要是我不去,這番話還會和其他人講一遍吧。

陳攬朝笑了,“早晚能用到。”

“比如去你家裏過夜?”

他略作思考地點點頭,滿意道:“也可以,想法可行。”

要去的山在郊區偏遠地,幾乎快要到臨市的範圍,陳攬朝將車停在停車場,接下來的路靠雙腿前進。

山上有食物和帳篷供應處,我們輕裝上陣,各自背一個雙肩包出發,繞過了天然湖泊和氧氣森林,到達山腳下。

遠處看見一堆人早已聚集閑聊,我加快速度,撓了撓胳膊上的蚊子包,好癢啊。

陳攬朝抓住我的手,盯著三道指甲抓過的紅痕和兩個明顯的蚊子包,問:“沒帶驅蚊液?”

“哎呀,我連包都沒拿,揣個手機就來了,帶的東西往哪放啊?”

蚊子毒得厲害,直接穿透褲子的薄布料,我的兩條腿慘遭迫害,走兩步撓一下,最後實在受不了,原地跺腳發起瘋來。

幸而我有先見之明帶了件外套,夜深露重沒用到,現在倒是先穿上了,只是傍晚天氣悶熱,溫度實在不適合再裹一層衣服。

陳攬朝壓著我的後脖頸叫我別動,從包裏翻出驅蚊液給我全身噴個遍,他半蹲下撩起褲腿,拿水打濕的紙巾擦在又紅又癢的蚊子包,不知從哪裏變出個草藥膏塗抹上去,清清涼涼的。

“魔法師,”我很奇怪沒在我的背包裏看到日用品,指著他的背包,“和他的百寶箱,還能變出什麽來?”

“你想要什麽?”

“空調。”

陳攬朝仍然蹲著,聞言擡起頭看著我,那眼神怎麽描述呢,如果形容是看傻子一樣的也挺符合,但我不會承認。

“哪裏還癢?”他掰著我的腿檢查,別說小藥膏挺管用,塗上接著不癢了。

我感覺不出還有哪裏癢,他確認視線之內的包全部塗抹一遍之後扣上藥膏,放下我的褲腿站起身來。

圍在人群中的方航向我們打招呼,大大咧咧地說:“嘿,還以為你們背著我在那邊求婚呢?”

我幹幹一笑,您可真敢想。

有幾個聽說過我的,或者知道我們之間那些七七八八事的,聽了方航的戲謔很給面子地瞎起哄。

“誰和誰?”另一人適時擠了出來,休閑裝穿在身顯得成熟,冷漠地掃我一眼。

也是,站我眼前的五人,雖然我不認識,也叫不上名字,但哪個會沒有點家庭背景?

“陳少爺和他心上人唄,行了,不愛說你,整天光知道股票股票,和我們出來過幾次啊?脫離朋友生活了吧你。”

方航吐槽完,一眾人被他逗樂,除了當事人黑了臉,立馬制裁方航,他哇哇大叫,“顧大哥,饒了我吧。”

等人放開了反擰他胳膊的手,方航翻臉不認人,跑到陳攬朝身後,“顧其深,不解風情,早晚有一天我把你幹趴下。”

“躲起來宣戰,你這叫狗仗人勢,”顧其深傲慢地擡起下巴,“攬朝你起來,看我怎麽收拾他。”

陳攬朝挪了兩步,方航跟了兩步,和狗皮膏藥有的一拼,陳攬朝攤攤手,“我起來了,好像又沒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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