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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的祭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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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的祭品

陽光如被碾碎的金屑, 細細密密地灑落在寬闊的河面上。天邊有一束微紅的光,被稀釋成一種半透明的洋紅色,和金黃的陽光混合, 盡管是正午,卻如黃昏一般,萬物都被籠罩上絲絲暮氣。

河流在明亮的酡紅色光暈中靜靜流淌。

岸邊的一頭聚集著一群身披白袍頭戴金飾的信徒,他們俯首向對岸的金碧輝煌的尖頂神殿朝拜, 將一只小船推入河中。

小船身下的河水微微漾起波紋, 小船借由另一頭的繩索牽引,從河岸的一頭被牽引至對岸。

唐朗月在小船入水的那一刻就已經蘇醒, 只聽見身邊的人用一種古怪又陌生的語言念叨著什麽,和他在這個世界接最初觸到的語言發音有些神似, 卻又不盡然相同。

緊接著, 小船連同自己就被推入河水,盡管隔著一層木船底板,唐朗月依舊能感受到一股刺骨的寒涼。

【重置語言系統中……】

【解毒劑生效,積分已扣除】

唐朗月這才知道自己服用下了一種由曼陀羅制成的迷藥, 009用解毒劑將自己提前喚醒。

他的身上穿成一件白色麻布袍子, 布料粗糙,款式簡樸到似乎只有蔽體之用,手臂和小腿都裸|露著,在寒冷的河風中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語言系統重置完畢,唐朗月能夠破譯剛才那些人說的話。

他似乎聽見了什麽“祭品”、“獻給神明”、“神殿”……

自己不會就是那勞什子祭品吧!

看看這過於輕薄的穿著,怎麽看都是為了方便所謂“神明”剝皮享用。

沒過多久,小船就被拉到對岸。

唐朗月緊閉雙眼裝睡, 感覺自己被兩人一人一頭從小船上擡起。

“真漂亮!”

“就是有點沈。”

唐朗月:“……”

不知為何,唐朗月感覺他們所使用的語言似乎還僅僅停留在滿足溝通交流的需要上, 所用的詞匯都十分簡單,幾乎沒有修飾詞,似乎還停留在語言發展的早期階段。

隨後,他感覺自己被一個大毯子像卷煎餅一樣卷了起來,頭腳都被包裹嚴實,隨後被幾個人一同扛起,向著神殿的方向走去。

“祭司們的永禱還在繼續嗎?”

“沒錯,是這樣的。”

“可是我為什麽感覺沒有半點作用!”

“會有用的,今年的祭品是被公民票選出來的,一定會有用的!”

“……”

唐朗月偷聽著他們的談話,漸漸感到頭重腳輕,大腦充血。他們似乎在扛著自己上一道很陡峭的臺階。

他們上完臺階後步履逐漸放緩。

現在應該是到達大殿了。

出乎意料的是,還沒等運送祭品的教徒將人放下,從殿內就傳出來了一連串的爭執聲。

“你是在質疑神。”

“不,這只是權宜之計!我們只需要犧牲少量的祭品,就能挽救全城人的性命。”

“這是在為虎作倀!”

“我們將這麽多祭品供給神,他都不理不踩。但也許它們不同,只要讓它們滿意……”

“有人來了。”

爭吵聲戛然而止,運送祭品的教徒面面相覷,躊躇著不敢向前。

“這是城邦中選出的祭品。”

就在此時,唐朗月感覺托著自己的力道一松,失重感傳來。不知是誰握著毯子的一邊松手,毯子就咕嚕嚕地展開,自己也從毯子裏連著滾落下來。

唐朗月下意識用手肘撐地卸力,在毯子展開一半時就從中跳了出來,在地上靈巧地滾了一圈,最後撞到了一名白袍人的腳邊。

撞進眼中的,是一副極其誇張,極其華麗的面具,面具由純金打造,其上雕刻著許多含義不明的花紋,周邊用孔雀羽毛裝飾,色彩極其鮮艷。

就隔著這張妖異奇詭的面具,唐朗月和一雙深不見底的眼睛對視。

也許是受紡織工藝限制,殿上所有人的白袍都沒有太大區別,也並不是亮眼的純白。但唯獨他的腰間和頸間都有華貴的黃金配飾,可以想象他身份的尊貴。

他身邊的老者也是差不多的穿著,區別是沒有戴面具,而且蓄著山羊胡子。

面具後的那雙眼睛很明顯地流露出驚訝的情緒。

“怎麽回事,祭品怎麽醒著?”

身後的信徒也是一臉驚訝,聽到面具人的質詢,開始慌亂起來,“祭司大人,我們也不知道,明明在路上還好好的!”

長者臉上浮現出怒色,將幾人罵了一通。

磚石地面堅硬而寒冷,唐朗月身上除了一見袍子外就空無一物,無奈地看著幾人或是爭論或是辯解,唯獨將他一個祭品忽略在外。

他擡頭,再次對上了那雙威嚴而深邃的眼睛。

“大人,地上實在是太冷了,您能不能讓我先起來加件衣服。”

唐朗月扯了扯大祭司的衣擺。

反駁他的卻是長老,他中氣十足,語氣嚴厲,“不行,祭品必須要保持身體的絕對純潔,只能穿著蕁麻編織的白袍。”

大祭司卻打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祭壇已經設好,祭祀今晚進行。”

他身軀高大,俯下身時給了唐朗月無端的壓迫感。

“冷?”

唐朗月如小雞啄米般點頭。

“只是冷嗎?”

聽見大祭司這麽問,唐朗月才發現自己不僅僅是寒冷,這只是最突出的一個問題。

他的胃不受控制地開始抽搐,唯獨靠吞咽口水才能緩解那強烈的空虛感。

又冷又餓,饑寒交迫,四肢無力。

大祭司似乎在面具下輕笑了一聲,“看吶長老,我們的祭品嚴守戒律,進行了三天的斷食,足夠純潔去獻祭給神。”

什麽獻祭?!

唐朗月聯想到了某些不好的回憶,那條冰凍河流中的斷肢殘體仍能讓他夤夜夢魘。

要不趁亂逃跑吧!

然而,這個想法剛剛冒出,光明神就俯下身,一手墊在腿彎,一手固定背後,一用力就輕飄飄將他抱起。

唐朗月呆了呆,不知道該做什麽反應。

大祭司看了看唐朗月赤|裸的雙足,沈聲訓斥,“你們差點讓他的雙足沾染塵埃!”

“這是給神的祭品,你們要像侍奉神一樣小心對待。”

不得不說,在被大祭司抱起來之後,人類的體溫經由厚實的胸膛,透過一層薄薄的布料傳導到唐朗月身上,舒適的溫度差點讓唐朗月發出一聲嘆謂。

身體遵循本能地找尋溫暖,不由自主地蜷縮起來,想要將自己塞進溫暖的懷抱中。

大祭司抱住唐朗月身體的手臂僵了僵,過了一會兒才恢覆自然。

“跟我來。”

他的嗓音低沈,難以通過聲音分辨年齡,但僅聽聲音就能很容易讓人有一種臣服的欲望。。

大祭司腳步穩健,不見絲毫凝滯,跨過高高的門檻,將唐朗月帶到了一個類似於祭壇的地方。

一點微紅的光透過拱券形窗口,落在古老的祭臺上,陡然多了層妖異的色彩。

一名信徒跪在那裏,口中念著唐朗月聽不懂的禱文,發音晦澀冗雜,在空曠的空間內回響。

大祭司蒞臨,他也沒有起身迎接,僅僅是專心做著自己的事。

大祭司緩緩走上祭臺,將唐朗月放到祭臺中央。在此期間,他沒有讓唐朗月身上的任何一個部位沾到地上的灰塵。

安置好唐朗月,大祭司正要離開,卻被唐朗月扯住衣袖,“你們要把我獻祭給神,光明神嗎?獻祭的代價是什麽,生命嗎?”

“在祭祀開始到祭祀結束之前,坐在原處不要動,你不能說話,除飲水之外不能進食。祭祀結束之後,你要在神殿中住滿一年,供奉神明。”

唐朗月終於放下了心,看上去自己並無性命之虞。而且具他的觀察看,走進亞弗戈蒙之門後,他似乎回到了某個過去的時間點,這裏同樣信仰光明神,而且似乎已經受到了外神的威脅。

“祭祀要多長時間?”

“每天日落開始午夜結束,分三天進行。每天結束後,你有一個小時的休息時間。”

“什麽?三天?!我真的不會被餓死嗎?!”

“也不是沒有先例。”

唐朗月瞠目結舌,說不出話。

他此時終於回憶起,光明神也跟著他進入門內。神明擁有無邊神力,一定能找到自己,總不會眼睜睜看著自己因為他被餓死。

他在心中默念了幾遍光明神的名字。

奇怪的是,光明神遲遲沒有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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