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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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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娘

尋星在站起來的同時摸到墻壁上的東西。

借著昏暗的光線,是一把弓箭。

將它拿了下來,從脖子上取下來一個東西,尋星默念一定成功。

這邊永夜還在砍著女鬼,可對方就是一堆骨架子,堅硬無比,唐刀還時不時的卡在對方關節處,

“靠,不咬人膈應人,真想給你挫骨揚灰。”永夜氣急敗壞的大罵。

就在這時,箭矢從他耳邊堪堪擦過,氣的永夜剛想開罵,女鬼卻先嚎叫起來。

原來尋星的箭矢剛好射穿它的咽喉。

尋星開心的說:“太好了,小桃給我的符咒果然好用。”

“你跟我出門居然帶符咒?”到底是多麽不相信他這個神明。

尋星嘿嘿一笑,“就今天出門帶了,我就猜到你和寧昭吵著要來鬼屋,實在害怕我就掛在脖子上了,沒想到這麽多派上用場。”

因為箭矢上附加神力,而咽喉又是它最脆弱的部位,所以尋星能一舉成功。

趁著女鬼還在發癲,永夜舉刀用盡全力從頭劈下,徹底將女鬼劈散了架,地上的骨頭化作點點碎片,不知哪刮起一陣風,碎片又化為灰燼,隨風消逝。

鬼被滅,鬼域徹底消失,周圍變回原本的樣子。

和剛才鬼域裏的情景相比,眼前的簡直小兒科,尋星踉踉蹌蹌地走向永夜,在摔倒前被他扶住。

“又胡來,倘若你沒有那道符咒呢?”永夜不滿的道。

“少在那事後諸葛亮,我只是想幫你。”她不想每次都成為累贅。

耳朵火辣辣的疼,永夜嘶了一聲,怪她沒提前說,萬一射偏怎麽辦。

“射偏了我就是第一個弒神的人類了。再說,是你不讓我開口的。”因為女鬼是瞎子,尋星躲在那暫時是安全的。

永夜無聲嘆氣,顯然是拿尋星沒辦法。

頭頂有碎石掉落,地面開始震動,尋星下意識的抱住永夜。

“這……這怎麽回事啊?”

“剛打鬥的太狠了,女鬼死後鬼域不覆存在,原本的空間支撐不住了,我們必須立刻離開。”永夜看向周圍,本就找不到出口,現在好了,一片廢墟更難找。

“傻站著做什麽,快上來。”一道白色身影從上空掠過。

尋星驚訝的看著眼前的物體。

身軀龐大,通體雪白毛發,四肢矯健,能飛在半空。

可怎麽看……都像只大型犬。

永夜帶著尋星坐在他的背上,嘲諷的說:‘還以為你這輩子都不打算變回原形。’

“少廢話,信不信我把你甩下去,只帶尋星自己離開?”

“寧昭?原來你是狗狗啊!”尋星一下就聽出來寧昭的聲音,她記得寧昭是妖。

寧昭暴躁的糾正道:“我是天狗!正兒八經的上古神獸,《山海經》裏還有關於我的記載呢。”

寧昭和永夜你一言我一語的吵著,尋星就在這吵鬧聲中沈沈睡去。

耳邊再次傳來敲鑼打鼓的奏樂聲,就像迎親的隊伍一樣,漫天的紅紙與鮮花,一隊身著喜服的人馬走向村中的大戶人家。

尋星茫然的看著周遭的場景,發現自己好像來到了晚清時代。

很顯然,這戶人家在辦喜事,十裏八村與之交好的親朋都來了,可拜堂時新娘子的身邊居然是只公雞。

原來這戶人家的小兒子身患哮喘,自從上次大夫讓他們隨時做好心理準備後,他們就想到了這種沖喜的辦法。

尋星皺眉看著荒誕的一切,周遭畫面一轉,已經到了三天後。耀眼的紅轉眼便被一片慘白取代。

成親後的第三天,這戶人家的小兒子半夜突然發病,還沒等到大夫趕來便沒了,他們說小公子是被這新婦克死的,所以將她關了起來。

滴水未進的女子挺了整整七日,她沒有等來救她的家人,眾人將她餵了藥塞入棺材中,與小兒子的棺槨一同下葬。

女子在漆黑一片的棺材中醒來時已過半日,她發現自己被毒瞎了,那戶人家怕她死後再回來,下葬之前特意挖去她的雙眼。

最終可憐的女子被活埋而死。

女子的家人只是過問幾句,在得到對方返還回來的嫁妝以及不扣留的聘禮後,他們面目喜色的離開了,誰也沒再追究女子的死因,只當她過於悲傷追隨新婚丈夫而去。

尋星看著眼前荒唐的一幕,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形容。

畫面又是一轉,她來到那女子的家中,這似乎是她出嫁前的場景,女子和自己的教書先生一同讀書。

“倘若先生心裏有我,便帶我離開這吃人的宅子,我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聽說京城的人都在革新變法。”

男子鄭重其事的點頭,表示自己會去安排。

幾日後,男子告訴她:“有洋人出錢願意送他留學,屆時她可以跟著自己一同坐船去海對面的國家。”

“聽聞那裏倡導男女平等,等我學有所成,我們就成婚,我答應你這輩子不會納妾。”

“沈先生……”

女子癡癡的等著出發那日的到來,到時候她謊稱離開家去鎮子上買首飾,再與沈先生匯合一同上船即可,船開了,任誰也無法找到她。

可是,她在首飾鋪子等到天黑,沈先生也沒出現。

第二日她爹說沈先生留洋去了,不回來了,所以今後讓她也不用讀書了,轉了年就準備嫁人。

女子將自己關在房間裏哭了整整三天,諾大的拔步床成為困住她的枷鎖,即便嫁了人,她也只能生活在這張床上了。

她帶著對先生的恨繡了嫁衣,自暴自棄的準備嫁給一個隨時要死的病秧子。

出嫁前的頭一個晚上,女子來到父親的書房門口,準備向家人拜別,站在門外的她聽到了父親與管家的談話。

“多虧她的丫鬟及時過來稟告,不然這孽障就跟著姓沈的走了。”

“老爺,無需擔心,姓沈的已經被咱們料理了,就葬在後山亂葬崗,留洋不過是我對小姐撒的慌。”

“……”

原來,她的沈郎沒有拋棄自己離開,而是被父親和管家殺了……

看到這裏,尋星感覺自己窒息一般透不過氣,她如同一個旁觀者,親眼看著女子在棺材中絕望死去,又因為滔天的恨意變成厲鬼。

下葬的七日後,無論是她的家人,還是新婚丈夫的家人,兩戶人家悉數暴斃身亡,而當日夜裏的打更人更是成了瘋子,嘴裏始終喊著“晚娘回來了,是晚娘穿著嫁衣回來了……”

至此之後,此案成為懸案,兩戶宅子慢慢荒廢,沒了這兩個大戶人家的支撐,整個村子人丁漸漸雕零。

多年後,這裏已成斷壁殘垣,無人問津。

又過了許多年,時間已經來到現代社會,有地產商將這裏開發為工業廠房,隨著廠子破產,這裏再度被荒廢,直到前幾年被購買建了大型游樂場,而原本的村子連同村外的亂葬崗都成為游樂場的一部分。

如果沒猜錯,鬼屋的所在地正是原本鬧鬼的村子。

因為年代久遠,消息閉塞,這種事傳著傳著就沒了,所以後世人無法從任何典籍中找到只言片語。

至於那無辜慘死的沈先生,以及含冤被活埋的晚娘,不過是歷史長河中的一粒塵埃罷了。

耳邊傳來呢喃,像極了睡前的安撫,更像女子在哀怨的唱著鄉間小調。

夢醒了,一切化為虛無。

尋星醒來時發現她和永夜還在寧昭的背上,巨大的天狗穿梭於城市的上空,如鬼魅般朝著遠方飛去。

“做噩夢了?”永夜一直在試圖喚醒她,可無濟於事,睡夢中的尋星始終在小聲抽泣,嚇得寧昭以為她中了邪。

被他這麽一說,尋星發現自己已是淚流滿面,原來夢中的事對自己觸動這麽大。

“永夜,晚娘……就是那個女鬼,她徹底飛灰湮滅了?”

明明飽含冤屈,卻成了那般駭人的存在,怪不得那時候她口中叫著“為沈郎陪葬”,原來她是在為慘死的沈先生報仇,所以她不僅殺了活埋自己的那家人,更是連自己親爹都不放過。

永夜微微蹙眉,似是有所了然的說:“看來你與它有緣,居然把自己的身世向你托了夢。”

尋星點頭,說起了她在夢中所見。

良久,永夜凝望著夜空說:“她被害不假,卻也親手殺了上百人,罪孽深重,所以她無法投胎。”

看著尋星又在那無聲流淚,永夜嘆氣,繼續說:“因為是厲鬼,尋常情況不死不滅,它只能待在那裏等著神明了結自己,只有神明才能讓它徹底解脫。”

所以,晚娘化作厲鬼後一直徘徊在原地,後來甚至隱身於鬼屋中,直到等來了身為神明的永夜。

“神明難道沒有惻隱之心嗎?”尋星想起方才永夜手起刀落的果決,突然對他的過往有了幾分好奇。

永夜看著她,片刻後笑了,可說出的話卻冰冷無比。

“神明是最不會心軟的存在,你們人類管這叫公正無私,可實際上並非如此,他們的心可比人類甚至是妖怪狠多了。”

這種話被他說出來還真是違和,尋星對永夜有種前所未有的陌生感,也許她在平日裏接觸的那個永夜只是他的外表偽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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