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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4章 精神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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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4章 精神控制

“你快離開!你不該這時候來伏潭,帶著你的人走!等我引爆電子球,你想走都走不了!”

紀塵晏說完,轉身看向不遠處的結界電子球,雖然他有權限,但他還從沒有自己進去過。

宋盡淵望著對他毫無防備的人,目光落在那已經成熟且挺拔的背上,眸中劃過一抹暖色。

“你呢?小晏,跟我一起走吧,去四區,我會保護你。”

“不用。”紀塵晏想也沒想就拒絕了,他道,“我要在這裏等他,伏潭變成這副鬼樣子,我不信他真的能忍住不出現。”

“小晏。”

“別特麽廢話了!快走……”紀塵晏話說一半,腰間忽然傳來一絲銳疼,他猛地瞪大眼,難以置信地扭頭看著身邊的男人。

“你……”

隨著註射器一寸寸推進,冰涼的藥水流淌入血液中,紀塵晏只感覺渾身的力氣仿佛被抽空一樣,身體無力地向後倒去。

他扭頭看向阿柒,卻見後者老實本分地站在宋盡淵身後。

宋盡淵從後面將紀塵晏摟住,眼睛一眨不眨盯著對方的側臉輪廓,半響,他沙啞出聲。

“我好想你,培風。”

宋盡淵擡手撫摸著紀塵晏的臉頰,臉上盡是眷戀和癡情,仿佛對待失而覆得的珍寶。

“果然,還是親眼看著你,能撫摸你最好,培風啊……”

“什…什麽……”

這人在叫誰?

紀塵晏額頭上滲出冷汗,臉色因為藥物變得慘白。

他眼前一片暈眩,虹膜不受控制地收縮和放大,然而不過幾秒,他臉色就變得紅潤起來,斷藥後的戒斷反應得到安撫。

他感到詭異的滿足。

“培風,好好睡一覺吧。”

男人的低沈的聲音在耳畔邊響起,帶著灼熱黏濕的氣息,那種強烈而扭曲的情愫讓紀塵晏覺得惡心,他想要離開,身體和意識卻不可抗力地陷入了黑暗。

……

紀塵晏睫毛微顫,疲憊又迷惘地睜開雙眼,瞧著周圍影影綽綽的身影,他瞇起眼想要看清,但服藥後的虛弱讓他根本看不清,只有精力被透支後的極度疲勞。

他閉了閉眼,失焦而空洞的眼神讓那張完美至極的面孔沒有了平時的鋒利和攻擊性,只剩下毫無防備的美麗和迷茫。

“他身體怎麽樣?若是現在動手術,成功率有多少?”

“不太理想。”

“這種激素的藥確實能讓他的身體適應移植子宮,但是也會讓他本身的激素變得紊亂,他服用這麽多年,神經已經有所損害,最好的狀態是讓他停藥幾年,等身體激素與藥物融洽。”

“我也想過停,但是太晚了,這藥會產生依耐,而且一旦停了,我不能保證能控制住他。”

“也是,他這暴躁的性格一年比一年極端,冒然停藥怕是要變成瘋子,最近惹出這麽多事,也是他擅自停藥的緣故吧。”

周圍的人好像在說著什麽,紀塵晏聽不清,大腦一片混沌,他甚至分不清這是現實還是夢境。

“他醒了。”

“小晏?”

紀塵晏沒有反應,神情懨懨的,整個人的狀態不太正常,精神也不太好,甚至有些頹廢。

他睜著眼,卻看不清。

良久,他閉上了眼。

白熾燈的冷光打在他臉上,看著有些蒼白無力。

“小晏?”

“他好像又暈過去了你註射的劑量是不是太多了?”

“不會。”

宋盡淵說著,伸手摸了摸紀塵晏蒼白的臉頰,那細膩溫潤的肌膚,猶如上好的羊脂白玉,是被他精心呵護一點點養出來的。

此時的紀塵晏就像似一株被風吹雨打後的梔子花,美麗脆弱,盡管不堪重負,卻依舊釋放著迷人的花香,讓人甘之如飴。

“這世界上,再也沒有誰比我更緊張他的身體。”

為了紀塵晏能安然無恙長大,他不知道費了多少心思,現在伏潭宮那臺醫療艙,就是他不惜用親本種子和其他區換的。

——

二十年前,五歲的紀塵晏在伏潭失蹤,八年後回歸。

那失蹤的八年裏,紀塵晏從幼年成長為少年,期間並沒有受到太多身體上的苛責和虐待,而更多的是一種精神上的控制。

剛被抓走時,那些人就告訴他,他的母親已經死了,而兇手就是他的父親——紀培風。

五歲的紀塵晏雖然還沒有獨立在外生存的能力,但他生來聰慧,擁有過目不忘的能力,心性也比同齡人堅韌許多,又常年跟在方葉熙和言蕭這兩個伏潭智商最頂尖的人身邊,耳濡目染之下,他小小年紀就擁有了最基本的是非對錯觀,而且能獨立思考,所以他並沒有被三言兩語騙住。

他根本不信那些人。

可是,那些人有視頻,而且說得信誓旦旦,甚至有意無意透露,他被抓來都是伏潭內部的人不想他統治伏潭,換句話說,伏潭的人是故意讓他被抓走的。

“那些人都是跟著你父親一步一個腳印走到今天的,你父親跑了,他們憑什麽擁護你一個小娃娃?你有什麽值得他們為你浪費時間、為你冒險的?”

“若不是他們故意為之,我們怎麽可能把你帶出伏潭,這麽簡單的事,你都想不明白嗎?”

“沒有你,伏潭他們自己就能做主,你就是多餘的。”

“真是可憐呢,方葉熙死了,你父親就把怒火發到你母親身上,他殺了你母親,然後自己逃了,你還不知道吧,聯盟向你父親發出了邀請,所以哪怕離開伏潭,他也能在規劃區過得很好。”

“你果真如你父親說的那樣軟弱無能呢,沒了他的庇佑,你算什麽東西?你看,你父親一走,伏潭人就迫不及待拋棄你了。”

……

他們否定和打壓紀塵晏,一天、一個月,甚至一年或許憑著頑強的意志,紀塵晏能不被影響,可如此日覆一日的五年呢?

紀塵晏的出生是一個意外,他從小就知道,他父親並不喜歡他的母親,他父親喜歡的是方阿姨,至於他,父親也並沒有表現出對他寄予厚望的感情來。

因為他孤僻怯弱。

這是紀塵晏隱藏在內心深處的心理陰影,他沒有告訴任何人,可抓他的這些人卻像似知道這些一般,刻意將他的傷疤刺破,在他一次次努力自愈後再次挑破,最終形成了嚴重的心理創傷。

至此,疼痛如影隨形。

他們撕碎了紀塵晏原本的靈魂,將他的善意湮滅,為幕後者最終的精神控制做足準備。

五年間,紀塵晏沒有得到絲毫的人身自由,他的一舉一動皆在監控之下,這也導致了他成年後對視線的極度敏銳和不喜。

這五年裏,他不被允許培養任何愛好,從五歲到十歲,他沒有觸摸過書籍,沒有接觸過手機、電腦等設備,他唯一能做到,就是坐在高墻內的長椅上,看著一年四季不同顏色的天空。

放空大腦是他唯一覺得自由且放松的事,但他能發呆的時間並不多,大多時候,都會有人不厭其煩地給他講述他父親的事。

從紀培風年輕時在感染區的曉勇無敵,到組建伏潭的果敢睿智,他們一遍又一遍說著,將紀塵晏與之對比,各種貶低、打壓、否定的話從他們嘴裏脫口而出。

紀塵晏從一開始的好奇,安靜聆聽,到後面的厭煩狂躁,甚至連帶著將紀培風也恨上。

年幼時被灌輸的“父親殺了母親”的聲音再次重現,這一次,他沒能保持辨別真假的能力。

他開始恨紀培風,恨他在戰爭中放棄伏潭,逃往規劃區,恨他殺害母親,拋棄自己。

五年時間,他忘卻了童年美好的一切,過往的美好記憶全都變得猙獰恐怖,記憶中的所有人,對他都不再是寄予厚望和慈愛,而是不喜、厭惡和恥辱。

而真正讓紀塵晏精神崩潰的是他背上代表屈辱的紋身。

紀塵晏十歲第一次遺精,這代表著他開始發育,關押他的人發現這件事後,將他的情況上報,而後在未來的幾個月內,他的飯菜開始被摻雜激素類的藥物。

紀塵晏並沒有意識到自己被下了藥,他只覺得自己好像越來越不像自己,他開始變得更加暴躁易怒,變得喜怒無常,可服侍他的人卻說,這是男孩子進入青春期再正常不過的一件事。

“冷靜點,你怎麽回事?現在情緒越來越容易激動了,你都十歲了,你爸這個年齡都在感染區混出名聲了,你除了這張臉,和你爸還真是一點也不像。”

“住嘴!!”

“你別說他了,他可能是生病了,生病就要吃藥。”

“我生病了?”他明明沒有生病!可是為什麽……

那些人第一次正大光明讓紀塵晏服用了加量的藥片,在藥物作用下,在血液加速流動中,紀塵晏眼前好似出現了幻覺,他恍惚看見了一個熟悉的面孔。

“小晏?還記得我嗎?我是宋叔叔……小晏…小晏…”

“嗬…嗬…我……”紀塵晏捂著頭痛欲裂的腦袋,在看見眼前伸來的援助之手後,立即抓了上去,“幫我…唔…我頭痛…”

“小晏,別怕,宋叔叔會幫你,你什麽都不需要擔心。”

紀塵晏在暈眩中,被帶進了一間封閉的地下室。

在這裏,他被紋上了往後陪伴他二十多年的屈辱紋身。

期間他一直反抗,不止是疼痛,還有他覺得背上的手讓他覺得惡心,可藥物讓他腦子混沌,根本做不到實質的拒絕。

整個過程裏,都有人在他耳邊叨嘮,在身體的疼痛和精神的折磨中,他漸漸失控,他咬了那個人,卻很快被人壓制住。

嬌艷的花海在白皙的皮膚上一朵朵綻放,賞心悅目。

“背上好疼…”

“小晏,忍著,我已經請了技術最好的師傅,很快就會結束了,這點痛都堅持不了嗎?剛剛是你自己抱著我求我幫忙的。”

“不…”

“小晏,你可是即將成為伏潭的掌權者,我希望你在說出‘不’字之前,好好想想這句話的後果,現在只有我才能幫你,沒有我,你回到伏潭可要怎麽辦啊。”

“唔…宋叔叔……”

“乖。”

這時,正在工作的房門被人從外面推開,一個男人走了進來,語氣充滿調侃:“我在外面都聽到他的哭聲,我還以為你禽獸得連十歲小孩也不放過呢。”

宋盡淵蹙眉,他自己也有孩子,自然不可能對才十歲的紀塵晏有什麽想法,但是……

他輕撫著紀塵晏鋪滿汗水的小臉,和紀培風太像了。

等紀塵晏再大點,除了這雙眼睛,一定和紀培風一模一樣。

“培風啊……”

在遠古時期的東方大國內,紋身代表著一種刑罰,刻在身弱人之上,就是一種鎮壓。

宋盡淵看著紀塵晏原本光潔白皙的後背上,此時冒著一顆顆血珠,像繁花盛開,又像一個無形的金絲牢籠,將一只還沒來得及學會振翅的雛鷹關押在裏面。

將他永遠留在我身邊吧。

“培風,我已經失去過你一次了,我不會允許第二次,以你的血為引,替我壓制他。”

血液是一種具有靈氣的東西,以血親之血為墨汁,刺入皮膚,與主人血液相融而紋出的花,是邪花,會吸取主人精氣和運勢做為滋養物,是極度傷主的。

“培風,我會等你。”

……

紀塵晏再醒來時,他又回到了關押的房間裏,這次紋身,不知道是心理作用還是藥物作用,他頹廢了大半年才緩過勁來。

“這花真好看!”替紀塵晏穿衣服的傭人忍不住讚嘆道。

紀塵晏擡頭,惡狠狠剜了她一眼,冷聲道:“閉嘴!”

他已經不太記得被紋身時的場景,但那種屈辱仍舊在。

傭人並沒有住嘴,反而說得更加興致勃□□來:“據說這花是紀堡主自己培育出來的呢,好像寓意著永垂不朽的愛意,可惜啊,他送的對象並沒有接受他。”

紀塵晏雙目陰鷙,一個血腥殘忍的計劃著他腦海裏浮現。

半個月後——

他用一把磨尖的湯匙柄捅死了服侍他的所有傭人和看守者,而後赤腳從關押處跑了。

半路上,他呼吸忽然急促,心臟不受控制地狂跳,就在他暈厥之際,他遇到了宋盡淵。

宋盡淵與那些人都不一樣,他不會貶低紀塵晏,相反,他總是捧著紀塵晏,說他是伏潭的統治者,只有他才是伏潭的主人。

那個時候的伏潭,正處於水深火熱中,紀塵晏就算回去,也起不到任何作用,但宋盡淵卻一直鼓勵他,說他可以。

宋盡淵的話,激起了紀塵晏心底對伏潭的依戀和責任。

“小晏,你是他唯一的孩子,現在伏潭只有你能拯救,這是一次很好證明你能力的機會。”

“不要怕,我會幫你的,無論你想要做什麽都可以。”

宋盡淵用一口三寸不爛之舌,利用紀塵晏的弱點和期盼,對他進行了潛移默化的精神控制。

他將紀塵晏架上了拯救伏潭的神壇上,將那份沈重的責任壓在了紀塵晏還很瘦弱的肩上。

紀塵晏努力了,可他救不了伏潭,他不知道該怎麽做,在一次次失敗後,宋盡淵說出了曾經紀培風當著紀塵晏說的話。

——“這孩子的性格過於軟弱了,一點也不像我的孩子,真是隨了他媽。”

這句話猶如一個符咒,擊垮了年幼的紀塵晏脆弱的神志

他覺得自己是廢物,他拯救不了伏潭,他成了他父親口中的無用之人,在一遍遍的強調後,他再也無法從父輩的壓迫中擡起頭來,他開始從心底覺得自己不行,開始懷疑起自己的能力。

這時,宋盡淵再次告訴他:“小晏,不要怕,我可以幫他,而且我不需要任何回報。”

紀塵晏沒有選擇,在宋盡淵的幫助下,他十三歲掌管了伏潭,可那時候的他並不明白,免費的東西其實早已標好了價格。

他未來與伏潭舊臣割裂,與伏潭眾人離心,直至被伏潭拋棄,一切從這裏便有了端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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