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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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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4 章

時光荏苒,許暮蕓隨劇組轉戰少林寺、泰山、嵩山、鄱陽湖等山岳名川,一路來到哀牢山,此處是血月神教總壇,經過三個月趕工,總壇按時搭建完畢。

夏琴瑤自從上次與許暮蕓冰釋,不再仇視資本,把重心放在演戲本身。極具表演天賦的她,屢屢得到陳家駿的稱讚,連帶刺激到許暮蕓,演技在短時間內精進。

之前尹泉的戲份以打鬥為主,在血月神教總壇,是上官青玦與葉雲舟感情升溫、互訴情愫的階段。

閑餘時,他搜遍謝氏集團官網,托圈內好友打聽,均未查到小謝的身份信息,實是詭異。

謝辰澤約莫每月來一次,沈卓陪伴在側,Haylie似人間蒸發一樣,只輕描淡寫地說派她去歐洲公幹,一時半會回不來。

謝辰澤不在身邊,許暮蕓把全部的註意力集中在拍戲本身。

連日的暴雨讓地宮顯得暗沈,煙灰色地面兩旁,樹立起十八根玄色六棱柱,上布滿圖騰,一根根三棱刺凸起,好似十八柄巨大的狼牙棒錘屹立於刑場,每一根六棱柱旁,擺著一面黑色皮鼓,彪形大漢頭戴紅色抹額,赤著上半身,將鼓擂得震天響。上官青玦一襲青衣,被兩個身穿異獸盔甲的教眾摁跪在殿內。

臺階後的插滿鐵劍的紅色玄月寶座上,葉雲舟神情肅然,聽左右護法宣讀上官青玦的條條罪狀,數十名教眾元老向教主

諫言,誓要殺了妖女,給武林各派一個交代,緩解與各門各派的矛盾。

“爾等不必多言,本座心意已決。”葉雲舟玄色袍衣大袖一揮,“哪位願做這教主之位,做就罷了。”

“吾等誓死效忠教主。”教眾皆下跪勸誡,“望教主三思!”

“戒律堂堂主何在?”葉雲舟起身喝道。

“屬下在!”戒律堂長老出列,抱拳單膝跪地。

“依本教教規,包庇教眾,以何罪論處?”葉雲舟執劍點地,斥問道。

“稟教主,當受龍骨鞭七七四十九鞭,以正視聽。” 戒律堂長老垂首,雙手托鞭過頂。

“行刑!”葉雲舟脫下衣袍,只著白色裘衣,走下臺階。

雙手被人擒住的上官青玦落下有記憶以來的第一滴淚水,搖頭口中念叨:“不要,不要。”

龍骨鞭帶刺,鞭鞭見血。葉雲舟一聲不吭,上官青玦早已淚眼迷蒙。

“哢!”陳家駿滿意地拿起話筒,“曉卉,給尹老師補妝。上官青玦一會上去抱住跪在地上的葉雲舟,註意別碰衣服上的血跡,找幹凈地方抱,主動親吻葉雲舟。請兩位老師要記住,采用錯位法,達到效果就可以。”

《血青衣》是部懸疑武俠劇,看點在於上官青玦一步步發現一千三年前道佛爭端,因涉及宗教因素,改名換成兩個門派的名字,這是沒有辦法的辦法。在情感方面,港片喜歡采用側面描寫,留給觀眾想象空間。多次重覆的直白接吻,有甜寵劇之嫌,會改變整部劇風格,自降格調。

“明白了,陳導。”許暮蕓說道。

尹泉在補妝,微微點頭。

“724場6鏡1次。”場記落板。

教眾撤離,偌大的宮殿僅剩上官青玦與葉雲舟二人。上官青玦跪爬到背上滿是血痕的葉雲舟跟前。由於背部滿是血跡,她無從下手,雙臂摟住他的脖頸。隨後錯位輕吻。

兩臺遠焦單臂在旁邊伸起,四名攝影師圍在兩人身後,共同捕捉上官青玦與葉雲舟首次接吻的鏡頭。

尹泉微微側頭,直接把吻落在許暮蕓的唇上,導演未喊“哢”,四名繼續捕捉瞬間。

一聲清脆的巴掌甩在尹泉臉上,嚇得眾人一驚,若不是有頸帶掛著,其中一臺手持攝影機已經報銷。

緊接著傳來一陣冗長而令人發聵“吱”聲,陳家駿的話筒落到地上。

他撿起話筒,大聲斥責:“小蕓,什麽情況,我沒喊哢不要停。要親吻、親吻,你在搞什麽?”

“尹老師請自重!”許暮蕓未加解釋,一身青衣拂袖離去。

經過短暫的時間定格,眾人稍稍回過神。

“誰能告訴我,剛才什麽情況?”陳家駿摘下黃黑格子貝雷帽,朝工作人員咆哮道,“誰能回答我?”

陳家駿執導這麽多年,沒見過演員拍到一半不按劇情演,撂挑子直接打人的。

“陳導,尹泉他耍流氓。”謝苗苗在一旁觀戲,尹泉親吻許暮蕓的那一幕,趕巧被她這個角度看到。方才有些楞怔,沒來得及跟上許暮蕓。

其中一名攝影師向陳家駿點頭,上前把剛才捕捉到的鏡頭放給他看。

“抱歉,陳導,我剛有點入戲。”尹泉站起身,低著頭,左臉印上五道手指的深紅印。

“尹老師,您是專業演員,請根據我的要求來,不要擅自加戲。”陳家駿搖搖頭,戴上貝雷帽,讓監制去找莊雪迎,安撫許暮蕓情緒。

在哀牢山拍攝的一個月裏,這不是尹泉第一次侵犯許暮蕓,之前多場有親密肢體接觸的戲,在逼真的演技掩護下,或加重手部力道,或故意加戲觸碰她手臂及其他身體部位。

演員臨場發揮至關重要,因突出人物情感,表情動作非常到位,陳家駿不但沒有喊哢,還讚賞他的演技。

許暮蕓是專業演員,導演不喊哢,絕不能停下。今天陳導有言在先,沒有必要真的親吻,他還是這麽做,使她大為惱火,連日來的委屈,化作一巴掌,重重地扇在他臉上。

凸顯劇情效果,真的要親吻,她可以根據導演的安排執行,但這次是他過界了。

“今天就到這,收工!”原計劃後面還有三場夜戲,以許暮蕓目前的情緒狀態,強行拍攝只會浪費大家時間,不如冷靜下來,明天再說,陳家駿摘下黑框眼鏡,用紙巾在臉上擦汗。

後臺化妝間內,莊雪迎聞訊趕來,拍拍正趴在梳妝臺上哭的許暮蕓,寬慰道,“小蕓,這事是尹泉不對,交給我處理。”

許暮蕓抱著莊雪迎嚎啕大哭:“莊姐,我忍他很久了,總是借著拍戲,揩我油,今天他太過分啦!”

說也奇怪,莊雪迎是梁若彤生前好友。莊雪迎待她很好,很照顧她,這三個月伴她左右,從小缺乏母愛的她,抱著莊雪迎,有一瞬的恍惚,感覺自己投入母親的懷抱。

怒氣漸漸消失,情緒不似方才那般激動。

“回去好好睡一覺,我會和尹泉談,有莊姐在,小蕓不怕。”

莊雪迎眼眶濕潤,這次來內地開影視公司拍戲,一方面是在內地開辟新的事業,與謝辰澤合作謀取利益。

另一方面是聽說兩人兒時經歷,他們是故人子女。故人已逝,念在舊情的份上,希望給予他們幫助和照拂。

謝辰澤身份顯貴,不與人親近,兩人間隔著溫曼青慘死的隱情,安慰的話到嘴邊說不出口,始終保持著相互尊重的合作態度。

許暮蕓不同,與她相處的這段時日,能夠切身感受到梁若彤灑脫的影子,敢愛敢恨,決定的事任何人無法阻攔,不覺間把她當成自己女兒看待。見她這副委屈模樣,忍不住落下眼淚。

尹泉被喊到莊雪迎的房間內,兩人進行一場深刻的談話。

作為藝人,劇組拍攝期間,因劇情需要,長時間的肢體接觸,或入戲過深,或解決生理需求,是正常的行業特征,但都不是他單方面違反導演安排,假借拍戲行侵犯之實的理由。

兩人同為青銅時代的藝人,經紀公司會保護旗下的每一名藝人,如果他不想毀掉自己的職業生涯,希望在接下來的拍攝過程中好自為之。不管這次是有意還是無意,公司將不予追究。如若再發生這樣的情況,降資源,雪藏,不是不可能。青銅時代不需要劣跡藝人。想要解約可以,支付違約金,償還自由身,愛去哪去哪。

最後,莊雪迎明確告知尹泉,為避免再發生此類事件,這是他與許暮蕓最後一部搭戲的作品。

簽下尹泉,她便清楚,愛情對尹泉並非必須品,他想要名,想要利。當初離開星馳互娛,是為延續演藝生涯,保證優秀作品。來到青銅時代,除了名,他還看中利,讓莊雪迎幫他接下十幾個代言,和很多商務活動,把行程安排得滿滿。

許暮蕓專心拍戲,只和Lawiee簽訂合作協議,須穿該品牌服飾,出席大型活動,拒絕其他所有的代言、商務、采訪。一年拍戲賺的錢,不如他一個月的商務活動賺得多。

“晚上我把他的飯菜放在辣椒底鍋裏蒸,辣死他,最好變成香腸嘴,叫他再占你便宜。”謝苗苗在房間裏陪她,腦袋瓜裏搜索整人招數,“或者把花椒油裝在清涼油瓶子裏,叫人給他送去,等他抹在臉上,要他好果子吃。”

“不用,不值得為這種人遍貶低身份,去做這種下作事情。”後面還有多場兩人的CP戲,必須和他好好談一談,打斷他不切實際的念頭。

劇組落腳在哀牢山上的民宿,租下大部分房間,即將暑假,剩餘房間被游客預定。民宿人多眼雜,和尹泉在民宿詳談,怕被外人發現,到時百口莫辯。去山上,她怕兩人單獨在一起,尹泉又搞事,做出對她不利的舉動。一時拿不定主意。

“客房服務!”突然想起敲門聲。

“不需要打掃,晚飯不吃,謝謝!”許暮蕓在想事情,心不在焉地隔門回應。

“確定嗎?”門外男子詢問道。

“等等,好像是六叔公的聲音。”

謝苗苗把下午發生的事老實交代,自家主子被人輕薄,氣不打一處來,問攝影師要那場吻戲的母片,想要保留證據,以備不時之需,對方以不得洩露拍攝資料為由當場拒絕。

之後去找陳家駿,對方不同意,怕她私自傳播到網上,引起輿論發酵。

再去央求莊雪迎,恰好謝辰澤打電話來詢問許暮蕓的近況,有外人在場,謝苗苗稱他為六叔公,支支吾吾聊幾句。謝苗苗的反常舉動,騙不過謝辰澤,也不敢騙他,只好把尹泉強吻許暮蕓的事和盤托出。

最後莊雪迎同意把母片交給謝苗苗,再三提醒,千萬不能發到網上。

劇組有自己的立場,尹泉是青銅時代的藝人,最後肯定和稀泥。能幫她、寬慰她的,只有謝辰澤。

收到謝苗苗微信發來的視頻,謝辰澤正在謝氏集團與各公司老總開月會。安靜的會議室裏,只聽到謝辰澤手機裏發出一陣清脆的巴掌聲,隨之響起一片雜亂。

謝辰澤摁下鎖屏鍵,起身說道:“再提醒各位一遍,部分公司現金流充裕,最近銅期貨行情走高,不允許用公司資金做高風險投資衍生,否則後果自負。奉勸各位一句,期貨風險很大,不要做自己不擅長的事。別忘記謝氏資本的前車之鑒。”

當年謝辰澤在國外經商,謝辰濤掌管謝氏集團,平庸的業績無法取得老爺子信任,感受到謝辰澤即將回國的威脅,在翁玉柔的慫恿下,豪賭原油期貨,輸得一敗塗地,賬面虧空500億。謝氏集團因資金鏈斷裂,陷入破產邊緣。

是謝辰澤與FreezingCoffin夫婦旗下著名的綠水全球基金簽下三年業績對賭協議,董事會才批準謝辰澤通過景雲資本來收購謝氏資本的壞賬。謝氏資本剝離謝氏集團,讓家族企業有了喘息的機會。

謝辰濤因投資失利,導致集團大量虧空,被撤職。不久後,謝辰澤回國,老爺子感激他在危難中伸出援手,把他扶上謝家家主位置,將謝辰濤打發到邊緣業務的香榭麗酒店做總裁。

會議結束後四小時,灣流G700降落在昆城機場。景雲物流昆城分部的直升機在機場準備就緒,哀牢山地市險峻,轉了幾圈找不到降落點,留在山下,謝辰澤與沈卓徒步至半山腰的民宿。

謝苗苗在貓眼裏確認是謝辰澤,打開房門。

“你怎麽來了?”許暮蕓心緒有所平覆,雙頰留有淚痕。

“謝苗苗你出去,替沈卓安排個房間。”謝辰澤進門,把謝苗苗拽出去,關上門,把兩人留在門外,“夫人被人強吻,我能不來嗎?”

“我給了他一巴掌,還回……。”

話未說完,清冷的唇蓋住許暮蕓的話音,許久未見,尹泉的強吻在此刻無足輕重,雙舌纏繞,久久不願分離。

“我說過,你拍吻戲,會十倍奉還。”二十分鐘後,許暮蕓氣喘,謝辰澤松開雙唇,“敢欺負我老婆,看我不把他封殺了!”

尹泉冒犯她,心裏氣憤,還不至為這點事封殺。先不說謝辰澤業務,與娛樂圈無交集,有沒有能力封殺。《血青衣》正在拍攝,尹泉和自己同屬一家經紀公司。封殺尹泉對她、公司、劇組,都不利,沒有這個必要。

“你信我嗎?”許暮蕓蹲在衛生間,用毛巾幫他擦拭泥濘的手工牛皮皮鞋。

“怎麽說?”謝辰澤坐在馬桶蓋上洗腳,山路難行,爬到民宿已是灰頭土臉。

“我覺得尹泉不是真的喜歡我,只是入戲太深,一直沒走出來。”房間沒有鞋油,拿把小刷子沾點牙膏湊合著刷。

“何以見得?”謝辰澤故意踩踏,濺起一陣水花,打在她身上。

“別鬧,和你說正事。”許暮蕓拿起刷子,假意往他臉上湊。

手腕被有力的掌心抓住,順勢一拽,側坐在他的腿上,下意識地勾住他的脖頸,小刷子抖落在地上。

“喜歡一個人,會無時無刻地想念對方。因為入戲把對方當成某個角色則不同,經常會把現實和虛幻混淆。平時不會想起她,只有在與對方或者與他人對戲時才會感受到。當與對方產生肢體接觸,把她當成戲中角色,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和欲望。與別人對戲產生的肢體接觸,會因為不是幻想中的那個她,而產生厭惡和抵觸情緒。”

許暮蕓把大學課堂學到的知識,總結一番,以她的判斷,尹泉並非真的喜歡她。這樣的話,就好辦多了。

“然後呢?”

“然後我想找尹泉單獨聊聊,把事情說開,最好能把他從戲裏拉出來。”入戲深是一種精神疾病,不是尹泉的錯。尹泉曾教她演戲,幫助過她,不希望看到他沈溺在戲中無法自拔。

別人冒犯她,她卻報以善意,她還是小時候認識的那個許暮蕓,這麽多年過去,一點沒變。

“好,我答應你,不過我要在場,防止他對你做出什麽不軌之舉。”

“嗯。”

霸道的吻落在粉嫩的兩瓣薄唇,舌尖攪得風起雲湧。

半小時後,尹泉應約來到民宿附近一片僻靜的山坡空地。謝辰澤站在不遠處的林間,勉強聽得出大概,只需片刻,便能沖到她身邊保護。

答應過讓她自行處理,不到萬不得已,他不會現身。

“許老師,您找我?”尹泉雙手擦拳,不知該往哪放,很是局促,沒想到會主動約他,“下午片場的事,對不起。”

“你喜歡我,是嗎?”許暮蕓轉身凝望著他,黑褐色的眸子宛若黑夜中的明燈。

“是。”冷不防地問詢,尹泉沒有心理準備,猶豫數秒,回答道。

“我是謝家二小姐,從小錦衣玉食,你的收入夠養活我嗎?”許暮蕓把帶來的衣物翻了個遍,換上最貴的衣裙和首飾,約見的目的只有一個,讓尹泉知難而退,把他從幻想中拉回現實,“或許現在夠,將來呢,你能做演員一輩子?”

“我……還是有些存款的。”身份懸殊,尹泉的話毫無底氣。

“謝家家規森嚴,身份上的巨大差異,爺爺不可能讓你進門,除非入贅,你可願意?”傷他自尊非許暮蕓本意,為助他出戲,別無他法。

“這……我……一定要這樣嗎?”尹泉普通家庭出身,豪門生活於他而言,停留在道聽途說和霸總劇本。

“是的,這種事情,我說了不算。因為不是豪門聯姻,嫁給普通人,家裏無利可圖,唯一能做的,便是讓子女姓謝,保留香火。既享受家裏帶給我的財富與榮耀,自當為族裏做出應有的貢獻,豪門世家向來如此。你演過這麽多霸總劇,這點常識不會沒有吧?”

“那……那是編劇瞎寫的。”尹泉感到害怕,這些問題不在他的考慮範疇,絕不可能答應,好不容易等到許暮蕓向他吐露心事,不願失去這個機會。

“藝術源自生活,從小在這樣的家庭裏長大,難倒我沒有發言權?”許暮蕓為把尹泉徹底拉回來,不惜傷害他的自尊心,總比沈溺於戲中出不來的強,“謝家百年基業傳承,演員在外拋頭露面,難登大雅,可以一時興起玩玩,不可能一輩子做演員,入贅意味著息影,在家帶孩子,你可願意?”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許暮蕓你夠了,這是在羞辱我嗎?”面對許暮蕓的三連問,尹泉按捺不住,大聲喝道。

謝辰澤身體前傾,張開步伐,隨時準備沖過去保護她。片刻後,發現尹泉的怒氣僅限於話語洩憤,未落在實際行動,稍稍松弛下來。

入戲深和真正的喜歡有很大的區別。喜歡一個人,會考慮諸多現實問題。入戲深,只涉及情感,尹泉是個追名逐利之人,斷不可能為愛舍棄現有的一切。

許暮蕓的話刺激到他,不得不考慮現實問題。一旦考慮這些,是真的喜歡,還是僅僅入戲無法走出,心中自有判斷。他是個聰明人。

“所以,你究竟是喜歡我,還是入戲太深,走不出來,請尹老師捫心自問。”許暮蕓清冷地說,“還有,我告訴過你,我有喜歡的人。戀愛是雙方自願,一廂情願是暗戀,下午你的行為叫做耍流氓!”尹泉強忍怒火的表情,已然證明他不是真心喜歡許暮蕓,緩和口吻道,“片場的事不必向我道歉,你對不起的是劇組工作人員,為了你,耽誤一天拍攝進度。你走吧,希望能想清楚。”

尹泉轉身怏怏離去,佝僂著腰,仿佛是一具沒有靈魂的軀殼,消失在夜幕裏。

下午莊雪迎以他的演藝生涯,向他提出嚴正警告。山坡上許暮蕓用踐踏尊嚴的詰問,不斷地羞辱他。若是真心愛一個人,要麽思考片刻,點頭答應,要麽怒發沖冠,負氣而去,今後老死不相往來。

尹泉屬於第三種,現實問題激怒於他,戲中的深愛,使他保持隱忍,逐漸從虛幻中抽離,需要冷靜下來,認真審視自己的內心。

“夫人好霸氣,果然是豪門千金。”謝辰澤從林間走出,掌聲劃破幽靜的夜空,“不知何時息影,在家相夫教子?”

教你個大頭鬼!

“那是嚇唬他的,別當真。”在老宅和翁玉柔頻繁接觸,她那套世家豪門的理論,許暮蕓學了個七七八八,“山裏蚊蟲多,我們快走。”

為彰顯身份,許暮蕓帶來山裏最貴的一套Lawiee包肩收腰碎花連衣裙,一周前參加“大山裏的陽光”昆城慈善活動,品牌方借給她穿,沒來得及還回去。

許暮蕓使勁跺腳,撩開裙擺,小腿跟個赤豆粽子似的,十幾個紅胞,不知道的以為是蕁麻疹。

“民宿有風油精嗎?”謝辰澤把黑色西服脫下,纏繞在她腰間。

“本來有,昨天剛用完。近日連續暴雨,山裏泥濘,物資送不上來,民宿蔬菜斷供好幾天。”

謝辰澤上山時,本想走石階,山下石階前豎立一塊黃色施工牌,告示上寫:敬告廣大市民、游客,因連日暴雨,部分臺階被泥石淹沒,緊急搶修中,請勿擅自登山,否則後果自負。

當時對山裏情況不熟悉,直升機在山間盤旋多時,未能找到降落點。

為此,他和沈卓在昆城的戶外用品商店裏,買兩根登山杖,從土坡一路爬上來,搞得狼狽不堪。

謝辰澤在山坡上的空地走路丈量,從褲兜裏拿出衛星電話:“想不想做直升機玩?”

“我沒做過直升機,現在?你認真的?”許暮蕓楞怔半晌,詫異地眺望黑夜中的群山,“去哪,做什麽?”

“買菜。”

許暮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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