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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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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敷

江銘昱有些沈默,過了一會問他。

“你存了多少錢?”

溫厭被打斷,但因為打斷他的人是江銘昱,所以他沒有感到一點生氣,連眉都沒有皺,一臉平靜聽到這個問題,想了想。

最後告訴他:“十萬塊左右”

江銘昱說:“那可能不太夠”

他很認真,開始細數“在醫院裏面檢查要花錢,死了我一個人搬不動,得請人,你身上得穿專門的衣服,火化,還要去挑一塊墓地……還得有鮮花”

“這樣……最快,也要花至少七天的時間”

江銘昱說:“這一周的時間,我賺的錢遠不止於十萬塊,所以……這不夠”

江銘昱的聲音和緩平穩,像是在說今天天氣很好一樣陳述。

溫厭的眼睛睜得略圓,啊了一聲。

江銘昱頓了一下說:“還有”

溫厭的頭偏了偏。

“你不打算給家裏人留一部分嗎?”

江銘昱看著溫厭,目光從柔軟的頭發移到眉眼。

溫厭長睫微垂說:“我家裏只有媽媽,她有錢,不需要”

“我之前給她,她都不要”

江銘昱說:“你或許生病了要死了,有告訴媽媽嗎?”

溫厭說沒有,江銘昱很快問他為什麽?溫厭楞了一下,隨後按了按胸口,現在並沒有不舒服的地方,他小聲說還沒有檢查。

江銘昱抽走他的手機,一邊對他說:“所以檢查了以後,再寫這個”

溫厭接過江銘昱還回來的手機後,上面寫了兩三排的字已經被刪得幹幹凈凈。

他想了想覺得對,可是又覺得莫名心慌,他抿緊唇有些糾結又嚴肅跟江銘昱說:“可是我覺得我很有可能真的要死了”

溫厭說完這句話安靜了一會,江銘昱也沒有說話,說這句話的時候聲音有些小,他以為江銘昱並沒有聽到,或者聽到了也不想理他。

因為他有的錢,不夠支付雇傭江銘昱。

江銘昱或許覺得麻煩了,溫厭默默的想,可他沒什麽別的朋友,江銘昱好歹也算是他的“男朋友”。

可當他擡起頭時,正好撞進江銘昱的眼睛裏,他正在看著他。

過了很久,也許並沒有很久,只是溫厭覺得很久。

江銘昱問才他為什麽。

溫厭好像一下子變得很沮喪。

他說他覺得是系統覺得他任務完成的不太好,所以給他的懲罰,他表現出,對自己沒什麽信心,沒信心覺得以後系統不會再懲罰他。

他怕自己突然一天就死掉了。

如果今天不跟江銘昱說,就沒有人會知道。

到時候自己在家死掉,可能一個月,兩個月,三個月,都不會有人知道。

那麽他的屍體就會爛掉,發臭,生蛆,他在新聞上見過這樣的事。

如果天熱,也許等不了三個月那麽久,他就會被發現,像新聞裏其他的,陌生人會說他很可憐。

可溫厭並不覺得自己可憐。

只是他覺得媽媽見到了,一定會很傷心。

他說了能照顧好自己,結果卻變成這樣。

想著想著,溫厭就有些走神了。

江銘昱聽他說完理由之後,稍稍放松脊背靠在椅墊上,低頭看了手機。

對他說:“明天我給你預約了體檢,早上我來接你”

溫厭點點頭。

用一種麻煩了的眼神不好意思的看著江銘昱。

跟他小聲說謝謝。

江銘昱開車並沒有徑直開到溫厭說的要下下車的地方,而是先在一家便利店旁邊停下跟溫厭說讓他等一下,他要買一點東西。

江銘昱買東西並沒有花費多長時間,修長的身形就從門口跨了出來,手裏提著一個塑料袋。

溫厭仔細的看了一下,只看得出好像是什麽瓶裝水,塑料瓶子。

江銘昱回位置上,將東西拿出來放在兩人中間,溫厭才發覺是兩瓶凍的礦泉水,天氣冷已經凍得結了冰。

到了車裏,暖氣一蒸,瓶身就浮了一層薄薄的冷凝霧氣,手指一抹,水順著指尖往下滴。

江銘昱找了一塊幹凈的毛巾,將礦泉水包了起來。

溫厭問他為什麽這麽做。

“二十四小時內局部軟組織損傷,無論是扭傷,磕傷,都可以用冰敷”

江銘昱這樣說時,手裏還在包著礦泉水瓶,聲音緩和。

“消腫,止血,還止痛”

溫厭立刻有些緊張起來:“你受傷了?”

他去拉江銘昱的手,想要看看他傷在哪裏。

江銘昱看著他說:“或許不是我受傷了”

“……”

溫厭其實都不記得自己的腿出來的時候在椅子上磕到了,當時的一股疼忍過去後,現在他不碰根本察覺不到。

等過幾天,看著腿上有的一塊青烏的時候,他恐怕都已經早忘記了,只會盯一會,想一會。

有時能想起來,有時會想不起來。

隨後放棄,不管它。

車裏開著暖氣其實並不冷,溫厭在褲腿卷上去的時候莫名感到一股涼意。

瑟縮了一下,不過江銘昱沒給他縮回去的機會。

江銘昱碰到他的時候,溫厭並不覺得冷,反而江銘昱的掌心很熱,熱到溫厭在吹著暖風的狹窄空間內。

在很短的時間內,感到渾身有些發熱,後背生了一層薄薄的汗津。

溫厭的褲腿卷到膝蓋的位置,小腿外側,有一塊皮膚發紅,與旁邊的白皙很不一樣,沒有破皮。

江銘昱垂眼看著他腿上的撞出來的一片紅痕。

問道:“我剛剛那樣說,你覺得我太……不近人情了嗎?”

溫厭楞了一下,他的確是遲鈍,但勝在他並不會在沒有理解清楚事情是什麽就盲目給一個回答。

“你說什麽?”

江銘昱隨意的說:“剛剛你請我幫忙,我並沒有答應”

溫厭低下頭說:“是我的錢不夠”

這並不能算江銘昱的錯。

溫厭說:“你很好”

江銘昱擡眼看著他,不過溫厭並沒有發現。

江銘昱的指腹按了一下小腿上泛著紅痕的地方,動作力度不大。

江銘昱的手松開問他:“疼嗎?”

剛撞的時候應該是最疼的,不過那時候他並沒有表露出絲毫痛意。

以往這種程度的疼痛他完全可以接受。

現在,他看著江銘昱的眼睛。

張了張嘴:“有點”

江銘昱流露出一種神情,溫厭的大腦對照他這麽些年社交學習出來的數據分析,那是一種關切。

眉輕輕皺起,唇線平直,眼睛註視著他,專註的看著他。

溫厭撒了一個謊,是突然在江銘昱的註視下,想要獲得更多一點的東西脫口而出。

事實證明他成功獲得了,但隨著而來的歡心之下還夾雜了點愧意。

江銘昱真的是很好的人,並沒有覺得溫厭在撒謊,在欺騙他,溫厭是一個壞人。

居然去騙他。

江銘昱第二天如約來接溫厭,溫厭打了豆漿,還煮了面,邀請江銘昱一起吃。

江銘昱沒有回答,看著桌子上擺放的兩雙筷子,和面碗,面顯然才上桌,面條冒了絲絲白氣。

溫厭站著桌邊等他。

江銘昱是在早上出發前接到溫厭的消息,說他已經從北南大搬出來了,在外面租了房子,給了他一個新的地址。

江銘昱坐下來和溫厭一起吃了這頓早餐。

期間在嘗到面條的第一口也給了一個讚賞的評價:“很好吃,謝謝”

溫厭拿起筷子,說:“你喜歡就好”

江銘昱吃東西時很安靜,吃到一半,頓了一下,又繼續吃了一會,終於……擡起眼睛,正好抓個正著。

他問:“我的臉上有什麽東西嗎?”

溫厭說:“沒有”

隨後低下頭去吃碗裏的面。

溫厭有些走神,今天很早就醒了,定的鬧鐘也沒有用上,心中不知道為什麽不是很安定,在房間裏踱步,一個圈一個圈的繞。

突然想起來什麽,給江銘昱發去了消息,看到江銘昱的回覆之後放下手機。

北南的雪在年後,融了又下,下了又融,到了最近,已經不再下雪,街道上房頂上的雪都在幾日的太陽光照下,融化消失露出內裏的顏色。

不過距離溫厭房間裏的溫度還是冷的,冷熱在玻璃窗上交匯,形成霧蒙蒙的一片,溫厭用手指擦出一小片,可以望到門口的位置。

根據天氣預報,往後一周的天氣,大概都是大晴天。

江銘昱今天穿得大衣款式很休閑,溫厭看著江銘昱進到大門,又逐漸走到樓下,直到他看不見進了樓層。

他才拉了拉簾子,轉身朝門口走去,他走得不快甚至很慢,他腦中計算著江銘昱從樓下到他家門口,需要的時間。

敲門聲響起,他握著把守的手往下壓,江銘昱更清晰的出現在他面前,他將門更加打開了些。

溫厭吃著面,他突然想起自己給江銘昱搬的第二次家,江銘昱在北南沒住多久,裏面東西雖然在北南,可人卻不一定在。

溫厭比一次還費了更少的力氣,他知道消息去的時候,江銘昱其實已經搬得快差不多,他站在空蕩蕩的門口,江銘昱在他搬的最後一摞書冊上面,讓溫厭給他拿著一本。

江銘昱將書放下跟他說謝謝幫忙,接過他手裏的書。

江銘昱依舊說想要感謝溫厭,要請他吃飯,溫厭和江銘昱的這頓飯吃的讓他不太自在。

因為溫厭並不認為自己有幫了多少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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