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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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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1 章

陸世風雖然不知道之前周夏和埃爾斯都談過什麽,可對方一旦開口,他也就猜到了八九分。

他腦子轉得飛快,立即想起老周的那張字條,毫不猶疑道:“普朗特和錢先生有勾結,去年在地鐵害您殞命幕後的罪魁禍首就是錢某人,教授難道從沒想過為自己覆仇”

話一出口,三個人都沈默了。

周夏腦海裏浮現出來的是那個悶熱的地鐵站,連空氣裏濃厚嗆人的血腥味都從記憶裏飄了出來。

不過,他覺得“離間計”瓦解不了埃爾斯和普朗特的合作。

畢竟,線上的靈魂再強大,也離不開線下的“手”和“腳”。

果然,埃爾斯開口了:“歷史有時確實會對某人委以重任,甚至因此給人民帶來創傷。但至少現在,普朗特仍是最好的選擇。”

這番話的語氣裏,不見對任何人的憐憫,包括他自己。

其他兩個人,瞬間想起的就是那句“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的老話。

直到教授離去很久,室內的安靜才被手機“嘀嘀嘀”的新聞推送打破。

周夏隨手摸出手機一看,不由駭然道:“你快過來看。”

陸世風湊過去一瞧,幾大新聞平臺的頭條推送內容莫不是“叛軍欲通過黑客在城內制造混亂,現已被平覆,市民請不必慌亂”。

哪裏來的叛軍?這不完全是張冠李戴嗎?

兩人瞬間明白:政府想掩蓋真相。

確實,對A國政府而言,網絡事故結束後的緊急會議,簡直比事故本身更令人焦頭爛額。

特別是普朗特,他早就聽埃爾斯提過數字人的威力,但沒想到意外來的這麽突然。

他不由想起埃爾斯曾經的描述:“

將來,地球上除了原生質人和數字人,不會再有其它的人種分類;

除了線上和線下,也不再會有第三種國度,新的邊境線也只存在於網上;

在集成電路世界裏,他們會以光速游蕩,聽到次聲波和超聲波,同時看到200億光年內的總星系和人體DNA的細胞分裂;

他們擁有了由這個世界所有的機器的力量,所有的交通工具的腿和翅膀;

總之,他們擁有的力量,超出你的想象!”

當普朗特第一次聽到這種論述時,既沒有感到恐懼,也沒有詢問“人類的活路在哪裏”,他唯一的想法是:世界的政治格局屆時必將在一陣大動蕩中找到新的平衡。誰能搶占先機,誰就能多得砝碼。

普朗特先生,只要把握住機會,世界將以你為王!

敲門聲打破他的幻想,盧映雪出現在門口提醒他:“博士,內閣會議。”

普朗特連忙走出辦公室,當務之急是統一口徑、安撫民眾。

互聯網時代的輿論和謠言的發酵速度很快,政府對此事故的官方定性和相關發言慢一秒,都會導致謠言漫天。

反正你越是慢吞吞,越容易令民眾覺得大有蹊蹺。

內閣會議裏,有人提出此番網絡事故中出現了一個體量龐大的軟件,有點像一個失控的AI。考慮到互聯網的安全性,他建議公布真相,同時搜尋始作俑者,並最好在全國啟動戒嚴,必要的情況下還需要封城、斷網。

不出所料,這個建議遭到了強烈的反對。

反對者表示,今天的事故僅僅是一個意外,當政者不能危言聳聽、自亂陣腳。

斷網、斷電不僅重創經濟,更會損害本國的國際形象,後果不堪設想。

特別是一些財閥們的代言人,他們堅持認為在接下來的官方通告中,絲毫不能提及“網絡”、“芯片”這些敏感詞匯。

芯片制造是本國支柱產業,消息放出去的話,聲譽難以挽回。

最後,還是位高權重者暗示:找來背鍋的不就行了?

統一口徑後,今天的事故終於有了令各方都滿意的托詞,與會者們不由長舒一口氣。

離開會場後,普朗特還接到了魔笛當家人小雷總的致電感謝。

大意就是他們剛換了條最新的流水線,新款手機也即將上線,停電斷網對魔笛這類企業簡直是毀滅性的打擊。

普朗特剛應付好他,人還沒在辦公室坐穩,錢先生的連環奪命call又來了。

等他耐心通完電話,簡直頭疼欲裂。

這人向來索取過多,令人不勝厭惡。

眼下正是大展手腳的時候,不能被錢先生這種附骨之疽所牽絆。

想到這裏,普朗特立即提起桌上的電話對秘書道:“幫我約一下戈登上將。”

接下來的幾天,周夏和陸世風也沒閑著,他們通過網絡上的蛛絲馬跡,發現雙頭怪乃是順著周家網線進入了互聯網。

準確點來講,疑點最後都落在了那只白色的U盤上。

為避免警察順藤摸瓜,陸世風火速消除了所有的痕跡。

令他們疑惑的是,這只U盤難道在洛克島上就被人掉包或者中了病毒?

陸世風解釋邵太太之所以送出U盤,源於他想通過照片確認保爾的女兒究竟是不是阿焰。

掌管著洛克島局域網的保爾,竟然有可能是阿焰的父親?

這個問題的答案,像核武器上的開關,僅僅是想一下就令他們冷汗長流。

周夏毫不猶豫地撥通了父親的手機。

接到兒子的電話,老周顯然又驚又喜,他說:“我正好找到了好幾張你和小夥伴的合影,要不要現在發給你?”

周夏連忙阻止他道:“不要通過網絡發送!你在哪裏,我過去。”

老周笑道:“我在郊區的音樂節現場負責安保,先給你定位。”

發完了定位,老周還不忘提醒:“這裏地勢開闊,有一個很大的停車場,開車很方便。”

鑒於保爾的那張照片僅有陸世風見過,他們必須一起過去。

出發前,陸世風隨口問了一句:“郊區哪裏?”

周夏道:“錢家堡。”

那地方他以前送快件時去過一次,乃是一片開闊的荒地,四周都是樹林,是比較偏僻的郊野。

政府這些日子需要用歌舞升平向外界彰顯本國的安全無虞。

但是,直覺提醒周夏這件事有點蹊蹺。

錢家堡離高速公路有一定的距離,周圍又都是樹叢野地,民居更是少得出奇,交通和運輸都不方便,怎麽會被選中當音樂節現場呢?

陸世風猜測說:“也許就是怕擾民,才會特意挑選這麽偏僻的地方。”

不管了,去了再說!

他們開車從花果園出發,一路上感覺市面上並無異常,只是街上的車子少了一點。

靠近錢家堡附近,沿途開始出現三三兩兩的面包車、敞篷車,看樣子都是要去參加音樂節的游客。

有輛粉紅色的甲殼蟲,司機和乘客估計是一對小情侶,女孩子認出周夏開得乃是輛靈車,大概是覺得酷,朝他們比劃了好幾次“很牛”的手勢。

據說這次活動既有通宵的舞會,還有各類游戲和酒會,不少知名的DJ和網紅都受邀前往現場助興。

他們按照老周提供的定位找到音樂節西入口,只見原本荒涼的草地上已經搭建好了舞臺和帳篷,工人們正在吭吭哧地做最後的設備調試。

一個警察認出周夏,上前道:“你爸爸臨時被調崗去了東邊,那是正式安檢的入口,我們這裏主要是設備和物料的卸貨區。”

聽說東邊的停車場已經滿了,他倆只好先在附近找了個停車位,這才步行朝東入口過去。

剛離開西入口沒幾分鐘,就聽見了悠揚的樂聲,估計活動已經正式開始。

一路上,透過人工搭建的圍墻縫隙,能看見裏面的派對正如火如茶,一派熱火朝天的景象。

周夏好不容易在負責安檢的警察隊伍裏找父親,老周根本沒空和他寒暄,只把手機裏的照片拿出來讓兒子拍張照,隨即就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道:“回頭再聊。”

不等回到車廂裏,陸世風立即接過手機辨認。

“保爾的女兒就是阿焰!”他確認無誤。

周夏呆呆地看著手機,問:“你還記得雷老做的那些事嗎?”

陸世風當然記得。

阿焰如果也有類似的遭遇,軀體應該就隱藏在洛克島上。

“如果現在去洛克島,並沒有合適的理由和借口,邵先生很可能起疑,”周夏道。

話音剛落,音樂節營地傳來幾聲稀稀拉拉的槍聲,或者說是禮炮聲。

他們兩個都有點不太確定,覺得可能是音樂節上的驚喜活動。

但沒過幾秒鐘,槍聲越來越密集,尖叫聲和人群奔跑的聲越發明顯。

周夏有些緊張,不由拉住陸世風的胳膊。

兩人還沒來記得說話,只覺得頭頂有什麽巨大的飛行物掠過,那種呼嘯而下的聲音令人本能地覺得毛骨悚然。

緊接著,遠處驟然傳來“轟隆”一聲巨響,縷縷濃煙騰空而起。

火光四射中,人們的喧囂聲更甚。

陸世風首先反應過來,拉住他就朝反方向狂奔,大叫道:“火箭炮!”

這時已經有不少游客從音樂節營地逃竄出來,大家都有不同程度的輕傷,有個男人的整張臉完全被鮮血覆蓋,連臉頰和脖頸也都是血,看上去觸目驚心。

周夏實在不忍心看下去,剛想問他要不要幫助,那人一把拉住周夏的胳膊嚎啕大哭,盡管他有些語無倫次,還是能聽明白大概。

對方說剛才有輛卡車沖進現場,裏面的人都帶著黑色面罩,無差別地向人群開火,好多人都中槍了。

營地上的槍聲越來越近,之前遇見過的那輛粉色的甲殼蟲轎車恰好從他們身後略過,副駕上露出年輕姑娘的腦袋:“餵,上車一起跑吧!”

周夏連忙謝絕了——轎車目標太大,其實並不安全。

果然,甲殼蟲沒開幾步路,就被後面的追兵擊中了輪胎,小情侶只好匆忙下車,加入了步行逃竄的大軍。

周夏看下四周的環境,只能說糟糕透了,因為你根本不知道朝哪裏跑是有用的,四面八方好像都有逃亡的人,也都有拿槍的蒙面人。

游客們在混亂中只能無序奔逃,有的沖向田野的樹林,有的朝停車場方向。

但無論朝哪個方向,得到的都是無情地殺戮。

周夏和一群人,包括那對小情侶都逃向了離他們最近的樹林。

他們剛沖進樹林,便聽見身後落葉被踩踏的“哢嚓哢嚓”聲,沒想到武裝分子追得這麽緊。

再跑的話,真會變成移動的活靶子,大家不約而同地去找離自己最近的樹幹隱身。

有的樹比較粗,暫時能遮掩一下身形,可有的樹太細,真是連小孩子都擋不住。

周夏附近沒有大樹可以躲,唯有跳進灌木叢,他告誡自己務必保持冷靜,盡量不發聲,更不能瑟瑟發抖晃動枝條。

雜亂的腳步聲越來越近,那些人很有默契地沒有開口,接下來便聽見整齊劃一地“嘩啦啦”響。

周夏不由閉上眼睛——樹林裏回蕩著不間斷的槍聲,刺得他耳朵陣陣發痛。

一通掃射後,四周有接連不斷的“噗通”聲,應該是很多樹後隱身的人被擊中後倒地。

小情侶中的男孩子躺在地上,周夏還以為他死了。

一直等到那批武裝分子走遠,男孩子才麻利地爬起來,原來這機靈鬼靠裝死躲過了一劫!

女孩失而覆得,既不敢哭,更不敢說話,兩個人只能緊緊地擁抱在一起。

周夏光顧著替他們兩個高興,這時才發現陸世風不見了。

他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和那人走散的,現在想通過手機聯絡,可灌木叢裏根本沒有手機信號。

也不清楚樹林裏躲著多少幸存下來的人,大家誰也不敢出聲,唯有安靜地守在原地。

四周的槍炮聲仍然不斷,特別是好幾次“唰唰”的破空之聲後,西南方就升起一片洶湧的火海。

他記得那是錢家堡的方位。

怎麽今天出場的都是重火力?

在他的認知裏,除了戰爭,根本不該有這樣的慘烈場面。

約莫過了十幾分鐘,只聽見遠處傳來“嗡嗡嗡”的噪聲,就像是超大號的割草機在工作。

周夏判斷這應該是直升飛機發出來的聲音。

果不其然,不到半分鐘,就看見幾架武裝直升機正從音樂節現場的方向緩緩而來,大家都能看清楚上面的標志屬於本國軍方。

小情侶中的男孩子激動得立即從樹林裏跑出來,周夏想拉住他,慢了半拍沒拽到。

他想說的是:以現在的距離,天上的飛機根本沒辦法分辨敵我。

男孩子繼續朝前跑,還不斷地朝天空揮手示意,很明顯是想要得到救援。

伴隨著數聲緊湊的“噠噠噠噠”,地面被激起約半米高的塵土,男孩身體猛然一震,繼而才漸漸倒在血泊裏。

女孩在驚懼悲憤中想沖出灌木,便被周夏死死拽住並捂緊嘴巴。

她的眼淚不停地朝下淌,幾乎覆蓋住他整個手背。

直升飛機又在空中盤旋一會兒,這才慢慢飛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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