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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室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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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室透

“一個問題。”

波本豎起一根食指,加重了語氣,“作為交換,他在哪?”

“大出血呀,情報專家先生。”沖矢昴舉起雙手,得逞似的笑道,連在旁的柯南都不得不承認,這樣是有些欠揍。

得虧安室透忍住了沒有動手。他繃緊表情,恭候來自沖矢昴的答覆——赤井秀一不負他望,吐出那個名字:

“朗姆。據基爾所說,朗姆帶走了他。”

安室透說:“僅僅是這樣的情報,連我都能猜到。”

“既然降谷君不請自來,想必也該做好一無所獲的準備。”沖矢昴攤開雙手,更討打似的笑說,“——那麽,情報交換?”

室內空氣一時很是僵持,柯南看左右男人的表情,雙方都無任何退讓的打算。他咳嗽一聲,插入兩方之間。

“朗姆是誰?”他問,“聽這名字,像是那個組織的成員。”

“不錯。”沖矢昴轉過頭來,溫聲回答他,“明面上,他的地位可算是組織的二把手,是個相當麻煩的男人。”

“基爾還說了什麽。”安室透不管不顧地問,“她的情報,每一句都覆述給我。”

赤井秀一評價他:“唉,霸道的公安。”

可他的表情卻一點都沒有為難,仿佛早早做足了準備。他睜開一只眼睛,刻意放換了聲音:“蜜勒米爾被朗姆帶走——這的確是事實。可惜重要的並非事實本身,而是琴酒對此事的態度。”

“琴酒?”安室透恍然,“這男人……”

“這男人氣壞了。”沖矢昴說,他聳了聳肩,徹底睜開一雙眼睛,“顯然,他對朗姆的計劃並不知情,直到事已成定局。”

柯南很自然地接話,掐著下巴:“所以在那個組織內部,一定有什麽不得了的事態正在發生——赤井先生,我預感這一事實相當重要。”

聞言安室透突然看向了他,直白道:“你不該摻和進這樣的事裏,工藤君。更不該和FBI的家夥合作。”

柯南沒想到自己會在此時突然掉馬,吃驚地瞪向安室透,卻聽另一邊沖矢昴悠悠的聲音飄來:

“恐嚇一個尚未成年的少年,這就是日本警察的作風嗎?”

柯南猛地擰過脖子,完全沒想到尊敬的赤井秀一也會搞這出,好在FBI探員還剩點最後的良心,笑過後便開口解釋:

“那樣傳聞裏‘返老還童’的藥物,FBI字得到消息以後,就一直在追查。對這項藥物的相關研究,多少能反映出組織的最終目的。”

組織的目的?柯南思考這個問題,隨即想起灰原諱莫如深的口吻,表情不由更嚴肅了。顯然,一個有特殊追求的□□要比普通幫派更難對付,就目前看來,在那目標之外,組織內部甚至另有不得了的分歧。

安室透的眼神變得晦暗不明了些,他思索道:“朗姆……他帶走蜜勒米爾,一定有他的原因。”

“我已經把所有都告訴你了,先生。”沖矢昴打斷他的思考,理直氣壯地表示,“該輪到我方提問了。”

安室透挑眼看向他,忽的一勾唇:“我可沒說過我一定會回答。”

沖矢昴頷首,相當自信地說:“你會的。”

他往旁側一瞟,柯南接受到他的眼神,瞬間明白這是立場改換的信號。他幾乎迫不及待地撲上去,生怕人逃走般抱住公安的大腿,嗲聲道:

“告訴我嘛告訴我嘛——安室哥哥!”

他深谙撒嬌精髓,一喊起來就沒完了。安室透哪不知這招是誰教的,狠瞪了觀望中的赤井秀一一眼,嘆氣:“算了,你問吧。”

“那位久川埴口中的塞德……是誰?”柯南還是這個問題。他一秒就收住了戲,此時自下而上,眼鏡反光地看向安室透,打定他不會拒絕。

安室透言而有信,沈默半刻以後,果真把世田谷醫院的案件簡單說了,而後沈吟半晌,再次提起:“賽德……我們在她的頭顱內,找到腦機植入的痕跡。”

藥物、腦機、身體和記憶。某一瞬間,一切的線索仿佛在偵探腦中串聯起來,可那樣的猜想簡直太不可思議……

如一道光閃過腦海,他不由回想起灰原的暗示,想起往日種種與組織接觸時的情形,板倉卓和貝爾摩德的對話,女人意味深長的臺詞——

「我們既是上帝,也是魔鬼。我們要逆轉時間的洪流,讓死者蘇生。」

“啪”的一聲,久川埴合起本子。

他一時有些暈眩,為自己腦海中的構想而深深震撼,又自覺真實觸了組織最深層的秘密而惶恐不安。

東都大醫學院曾分配給青田教授的廢舊公寓內,久川埴環顧四周,洩力倒在空床上,守在門口的組織成員聽見這陣動靜,機敏地探頭進來,問“怎麽了”。

久川埴擺了擺手,將他趕出去,又想起不久前答應朗姆的荒唐事,更頭疼地擰緊眉頭。若非打著“找回父親手術筆記作為參考”的名義,恐怕那老頭還不會輕易放他出來。久川埴再三闡明了手術過程的不確定性及此舉的必要性,才勉強說服那老頭。

饒是如此,他依然派了眼線伴隨久川埴左右,說是保護蜜勒米爾的安全,實則完全是防備著他毀約吧。

——不過,連手機都被沒收了,根本也沒有逃跑的餘地嘛。久川埴嘆了口氣,將手裏的筆記本攤在臉上,自欺欺人地蓋上眼睛。扉頁上所寫的英文諺語像一句魔咒,裝腔作勢,言不盡意,想得他頭好痛。

從床底整理出的筆記足有兩大箱,顯然青田誠一郎年輕時也是志存高遠的主,洋洋灑灑寫起新設想新術式來,根本沒完沒了。久川埴在原地研究半晌,擡頭望窗外發了會呆,路邊擾民的汽笛聲聽來好像格外熟悉……

“對了,你!”

他忽的轉過頭來,守門的男人昏昏欲睡中聽見他一句叫喚,猛地站直身體。

“蜜勒米爾先生。”他畢恭畢敬地點頭,朗姆指派他時雖有監視的意圖,誰也都知道此人相當重視蜜勒米爾本人意願,雖然在久川埴眼中這很虛偽,但下屬全都心照不宣。

有段時間,組織內甚至瘋傳老蜜勒米爾與朗姆之間另有深層次的“合作”,所以他才會對接任者倒戈琴酒的事實咬牙至此。

有人的地方就有八卦,但這類消息落盡久川埴耳中,他每每都是要惱的——要他說但凡和那死鬼老頭扯上一丁點關系,都完全能算在侮辱人!

可他思來想去,終究無力地認清這一點:事實的確在按謠言的走向發展,他最終的確和朗姆達成所謂“深層次合作”,且不能違約。

久川埴嘆了口氣,發覺朗姆派來的手下扔在等候他進一步指示,抱歉地笑笑:“不好意思。”他指指地上一大箱子的紙質材料,說,“能幫我搬下樓去嗎——小心點,沒封好的,記得端平了。”

他表情嚴肅,於是那男人瞅瞅他,又瞅瞅地上的紙箱,竟真被唬住了。說到底他不過是朗姆身邊一無名小卒,滿以為其中是上司計劃裏必須的重要材料,果然小心翼翼地抱起紙箱,兩步一停地下樓去了。

久川埴目送他消失在樓道內,緩緩踱了幾步,順著走廊的墻垣向下看去,方才聽到的那輛馬自達RX已不知何時停在公寓樓下,流暢的車身不動聲色彰顯著存在感——像他的主人一樣。

“你果然會來這裏,久川。”安室透說。他從樓道中走出來,方才被久川埴打發走那男人經過時,竟也沒能發現他。

他像一頭善於隱匿氣息的獵豹,仿佛只有同為貓科動物的久川埴,能嗅到他的氣息。

久川埴盯他看了一會,了然地說:“你果然在監視這棟公寓。”

他註視安室透的表情,忽的又覺得無趣,微微一哂。他還能指望什麽呢,久川埴想,降谷零向來與警方劃等號,被他掌握到的安全屋地址,哪裏可能被輕輕放過——只是單純的監視,已經很好了。

你不也正是清楚這一點,才在被朗姆控制人身自由時,首先想要到此處求援的麽?另一個聲音在他心中道。久川埴嘆了口氣,折返回公寓內,安室透便也跟了進來。

“朗姆究竟有什麽事?”他沈不住氣般,直白地問,“聯系不上你,這讓我們都很擔心。”

“你最好沒在短信裏提及機要消息,”久川埴瞥他一眼,微妙地說,“我的手機被朗姆收走了——不過,你這是什麽語氣?”他不太適應,波本的“擔心”聽來像被負了心的抱怨,此情此景下著實不合時宜。

安室透卻習慣了似的,滿臉嚴肅地望著他。他的表情永遠那樣真誠、體貼、讓人信服,這或許是波本拿手的蜂蜜陷阱往往百試百靈的原因。

久川埴晃神了一瞬,低頭整理剩下的筆記,逃避他沈甸甸的目光,室內安靜半晌,他才慢吞吞地再開口:

“朗姆要做什麽……我也並不十分明白,只是有些模糊猜想。”他頓了頓,在隱瞞和坦白當中猶豫一瞬,最終保守地選了居中選項,“總歸不會是什麽好事……唔,我也挺想知道老頭打什麽算盤。你不是情報專家嘛,不如自己調查看看。”

“我會的。”安室透點頭,“倒是你,其實處境並不如你所說的輕松,對不對?”

他放緩語氣,久川埴一秒猜到他下一句要說什麽,警惕地擡起眼來。

“就算如此。”他輕“哼”了一聲,清晰地表示,“我今天與你見面,也不是為了跟你走的。”

安室透嘗試勸道:“現在是很好的機會,警視廳完全能保證你的安全。”

“抱歉,我恐怕不會那麽想。”久川埴平心靜氣地說,“組織與我而言並不絕對安全,可惜警察裏也同樣。相比之下,保持現狀甚至讓我能得到更多東西,證據和情報——你不好奇朗姆究竟想做什麽嗎?”

安室透好一會沒有說話,而是仔仔細細看他的表情,久川埴幾乎以為自己的說服了這名詭辯大師,相當自然地與他對視。

“或許。”安室透突然說,“或許你是對的,埴君,你的安身之所並不存在。”

久川埴沒想到他會這樣回答,訝異地回過頭來,手裏的本子撲棱棱掉到地上,像撲扇翅膀的瀕死的蝴蝶。

他苦笑了一下,隨即下逐客令道:“那還說什麽呢,波本,時間不多了,朗姆的人馬上就要回來。”

安室透瞥了一眼手機,微笑起來:“他被交警纏住,恐怕回不來了。”

久川埴無奈:“你非要今天帶走我嗎?”

“我今天正是為此而來。”安室透的表情認真起來,這時久川埴才意識到,方才他口中的“擔心”大抵並非虛言。

“你一回到朗姆身邊,馬上又要失聯了。”一旦產生這種想法,男人刻意放軟的語氣簡直可憐巴巴的,久川埴幻視眼前一頭黏糊糊的大貓,矜持地蹭他的衣角。

安室透壓住他的衣袖,強硬——卻讓人不忍拒絕地說:“如果你不想呆警視廳,那就不去好了;如果你不想說,那就一個字也不用說;如果你想要一個可以容身的落腳處,我會為你提供……來吧,跟我走。”

久川埴恍惚中,被他拽動了,下意識踉蹌兩步,忽的就很難過。波本、降谷零和安室透的面具在那個男人身上交疊,他以為自己認清了,看透了,轉眼就發覺輸了個徹徹底底。

可他一面警惕蜂蜜陷阱,一面又不由自主地沈溺於言語所描述的甜蜜幻想裏,不能自拔。他楞楞地點頭,旋即看見安室透如釋重負般,露出了笑容。

“不過……”

他還有顧慮,剛起了個頭,便見那素來運籌帷幄的臥底君,竟再次露出不安表情。

“你妹妹的安危,我已經安排可信任的人去了,絕對沒有問題。”他弓下身子,嫻熟地示弱,得心應手散發每一點魅力——叫久川埴根本想不出拒絕的理由。

他思量半晌,委婉又說:“樓下的那人怎麽辦?”

安室透道:“因為違停,被交警帶走了,絕對不會來打擾咱們。”

久川埴推開他,認真地觀察他,一雙淺灰的眸裏閃著微光。“這說法好怪啊。”他嘆氣,將頭擰到一邊去,“像在偷情之類,好像你我間真的有什麽見不得人的關系。”

安室透則只是笑笑,沒有回答。可他的手指卻誠實地圈住久川埴的手腕,而後得寸進尺般摸到他的手掌,插進他的指間。這瞬間久川埴幾乎感覺呼吸都停止了,仿佛全身都叫囂著貪戀公安掌心裏那點飲鴆止渴的溫度,仿佛那是冬日裏的唯一熱源。

他們掌心相接,久川埴幾乎無意識地摩挲手指,沈淪在溫熱的觸碰、珍惜的註視之中。直到窗外突然傳來好大一句罵聲,朗姆手下被拷上警車時爆出的粗口,響亮到連四樓都能聽見。

“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安室透離他極近,說話時,喉結滾動,“——我的車在下面,收拾東西,跟我來。”

久川埴這才如夢初醒,扔開他的右手,與他拉開幾步遠的距離。他說:“我得把東西理理,等一會先生。”

某個公安這才發現地上正攤滿了大小筆記本,有朝一日,他居然也有忘記以情報工作為先的這天。他神思恍惚一瞬,轉眼久川埴已經蹲下身去,一一撿起地上的本子,全都攏在懷裏。

那些都是青田誠一郎的筆記,安室透清楚它們的價值——勘案或定罪上,都是相當有力的證據。但他定了定心神,卻在久川埴將它們遞來時,相當刻意地表示:“我並不是為這些來的。”

對方楞住了,而後仿佛是聽見什麽相當有趣的話,自顧自笑了起來。“我知道。”久川埴把那些線索通通塞到安室透懷裏,像個懷壁而不知的孩童。久川埴望著他,打量他難得失神的模樣,調侃似的說:“你剛剛說了……你是為我而來的嘛。”

那雙眸子裏閃著亮光,如炬光般,明晃晃的,叫安室透挪不開眼。比起初見時的黯淡模樣,眼前的少年明顯改變許多、成長許多,相比之下,他更樂意看見他如今的模樣。

“是的。”他含笑地答,緩緩吐出告白似的字眼,“為你而來,只是如此——久川君,我們是時候該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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