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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水茜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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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水茜4

朱蒂·斯泰林已經關註那幢別墅很久了,在那個組織執行臥底任務的同僚最近傳來的地址,徹底讓FBI盯上了位於這座位於開發區的不起眼排屋。

經過兩天的蹲點,他們已經可以確定,這是一處涉及傳銷、人口拐賣、器官交易於一體的窩點,日常出入管理嚴格,只涉及住用及醫療的易耗品供給。可惜FBI不好繞過日本警方貿然出手,在赤井秀一沒有進一步消息的情況下,只能在外圍遙遙監視其中動向。

而今天,本該又是普通盯梢的一天。

金發女特工在車位上,謹慎地透過後視鏡觀察那頭別墅的異動。今天那夥人的送餐員來得格外遲,屋內的人也始終詭異地安靜,整棟別墅的形狀被籠罩在霧蒙蒙的一片裏,大有一幅山雨欲來的架勢。

朱蒂點著下巴,塗了紅色美甲的指尖在鍵盤上飛速敲打著,然而匯報的短訊還沒編完,就收到FBI線人的新消息:

「情況不對,開始行動。」

再擡起頭時,朱蒂正看見一名提著箱子的外賣員壓著帽子走來,他狀似無意地經過她車前,從帽檐下射出精明且探視的紫灰色目光。

-

東京警視廳,搜查一課第二強行犯搜查第三系的伊達航,今天忙得昏天黑地。在日本居高不下的犯罪率中,最受苦的就是他們這群基層警官。結束了三天三夜的排查、蹲點、抓捕、審訊、歸案後,還有沒完沒了的紙質文件和報告等著他們,伊達航從學生時代起就不擅長處理白紙黑字,他在電腦和鍵盤前昏昏欲睡,打著哈欠提不起一點勁來。

直到,象征新案件的警鈴又一次響起。

離得最近的實習警員是個畢業不久的小年輕,熬了兩天夜居然就耐不住睡了過去,實在是道行不深。他一下被那道催命似的鈴聲炸醒了,慌慌張張地蹦起來去夠通話器,聽了兩句後臉上困意頓時消散大半。

“大哥!”

小警員陡然叫起來,伊達航使勁搓了搓他的一頭亂毛,斥道:“叫什麽大哥,沒大沒小!”

後輩“嘿嘿”笑了兩聲,趕忙斂起玩笑的神情,將警情一五一十地轉述給大家:

“隔壁二系的同事接到群眾舉報,說是聽到鄰居家裏的地下室時常有異響,懷疑他們偷偷在裏面溜冰呢。但他們暫時騰不開人手,叫我們幫忙出一次外勤。”

“嘖。”伊達航又叼起他的牙簽,明明心裏早就煩透了文書工作,極樂於見得有合理理由逃避它們,嘴上卻還是說,

“那幾個家夥,通通欠我們人情!下回非要讓他們請客大出血一番!”

有相熟的下屬大聲調侃他:“一頓飯怎麽夠,得讓那群小子寫完咱們積壓的報告才行!”

伊達航“哈,哈”地笑起來,連聲讚嘆這個主意。

然而,當他們志得意滿地走進被舉報的那個小區時,卻在這裏見到最不想看見的到的一群人。

以那個姓“阪井”的男人為首的公安一行,在他們之前早早占領了別墅。

他們接到消息的時間更早,行動更快,以至於當搜查一課的諸位急匆匆抵達時,公安的眾人早已秩序井然地拉好了警戒線,帶著白手套的痕檢人員八成已將這裏上下清掃過了。

“我是搜查一課的伊達航。”

臉上掛著墨鏡的同事向他展開警察證時,阪井也只是從繁忙中分了一個眼神給他。他忙著統籌現場的各方事宜,成堆的物證和線索逐一從他眼前略過,在趕來的搜查一課眾人眼前一閃而過,隨即盡數放入公安的物證箱內。

“餵,這位警官。”

伊達航最受不了眼巴巴地待命,不滿地叫回對方的註意。然而饒是聽見這樣不禮貌的叫喚,這位公安高層先生也只是推了推他那副細邊眼睛,面無表情地轉過來,好像剛剛才看見他們:

“這個案件已經被公安接手了,幾位,請回吧。”

伊達航清晰地聽見跟在身後的屬下們發出了同仇敵愾的不滿哼聲,自己也憤憤地把牙簽咬的嘎吱響。奈何公安一貫的霸道作風根本無人能違抗,規章和法律劃定的制衡關系明擺在那,這也是警視廳多數時候看警務科不爽的原因。

“我們不接受空手回去,阪井警部,案件目前為止調查多少?你們推進到哪一步了?”

“……我想這與你們無關,伊達警官。”

阪井冷淡的眼神又掃了過來,一幅不願與他們多言的樣子,再次下了逐客令:“你們的工作到這已經結束了,請回吧。”

“嘖,別為難我們啊。”伊達航自來熟地攬住阪井志雄的肩,一點不在乎對方推拒的動作,“老兄,你可以一句話不透露,我們可不能交空白的案件報告啊!”

看出此人有些許軟化的眼神,伊達航在全課敬仰的目光下,再接再厲:“來吧,至少說點案子的基本內容,比如吸毒者一共有幾人——這總是可以說的吧?”

“……”

阪井看看面前戴墨鏡的男人,又看看遠處忙碌的同僚,深深地嘆了口氣,“不是涉毒案,伊達警官,我們初步推定,這是一樁涉及面極廣的人體器官/買賣案。”

吊兒郎當的警察面色一凜,倒是阪井好容易透露了點關鍵信息,說起其他線索又變得吝嗇起來:

“這間別墅一層的居住痕跡有限,但地下室裏布置有大量密集的床位,除此以外,還有一件布置有簡單醫療設備的手術室。”

“——不過,”說到這裏,阪井的話語明顯一頓,“對於繼續追查的可能性,以目前的形式看看,不算樂觀。”

“主謀跑了?”伊達航深深皺起眉頭。

“不。”阪井志雄露出更加凝重的神色,有些欲言又止,

“……我們到時,整間地下室裏,全是屍體。”

-

“情況有變。”

安室透剛剛撥通久川埴的電話,就聽見對面格外嚴肅的聲音。

“怎麽了。”他單手塞好耳機,更加擰緊車把,讓摩托加速在馬路上飛馳。

他的造型和外賣員的身份十分契合,久川埴從背景音裏聽見發動機猛烈的轟鳴,幾乎可以想象那幅畫面。但這不是繼續調侃波本的時候,他急於確認一件事:

“你去取貨的時候,那東西,是他們親手交給你的?”

“不,在小區門口的貨架上。”安室透說罷,也意識到其中的不妥。

“嗯,出事了,波本。”久川埴說,他輕輕蹙起眉頭“他們被朗姆放棄了,警方已經發現了那棟建築。”

男孩靠在飄窗上,焦心地看下頭人來人往的街道。

——按那間地下手術室的條件,配備的保溫箱根本不可能達到正常的醫療衛生要求,又在室外暴曬了數小時的前提下,器官的情況只可能更糟。

久川埴用雙手扶穩聽筒,一字一頓地告訴安室透:“把東西帶回安全屋,我需要檢查它的狀態。”

他跳下窗臺,極為焦慮地在房間裏踱來踱去,煩躁得要把頭發薅光。可惜這幅幼童的身體去哪都不方便,否則他一定親自殺到醫院去。奈何退化的一雙手連手術刀都握不穩,久川埴能做的也只有緊張而憂愁地等待波本回來,然後徒勞地為清水茜祈禱一個未來。

是的,清水茜,他在這次計劃裏唯一在乎的地方。朗姆的生意也好,臥底的紛爭也罷,那些於久川埴而言根本無關緊要……但清水茜,那是個和莉莉年紀相仿的姑娘,久川埴唯獨無法對她冷下心腸。

這本是他一向唾棄的,常發生於父親身上的無謂的懦弱和憐憫,遺傳卻讓它卻誠實地在久川埴身上起作用。想到這時,踱步的腳忽而一頓,久川埴緊緊地盯著亮屏的手機。

屏幕上方跳出實時播報的新聞,一個姓“谷江”的政治家被正式通報死亡,死因是一場車禍。

通告上洋洋灑灑細數了幾大頁其在任期間立下的“豐功偉績”,卻沒有一個字提及案件中同樣喪命的那名司機。

——清水太郎,這就是你選擇的死亡?

原來這就是他用以和朗姆交換的東西,很簡單,也很易得。久川埴很難不從男人的死中幻視某個年長者的身影。久川埴想他應該對這種自作多情的自我犧牲精神表示厭棄,但又不可避免地因此感到悲哀……

也就這時,門被敲響了。

他猛回過身來,在門廊處定定神色,故作自然地擰門打開。

門外,神色肌膚的男子汗流浹背,抱著他的外賣箱,看見屋裏的久川埴,還記得扯出一抹頗具服務精神的笑容:

“先生,您的外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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