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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愛而不得的苦情人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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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愛而不得的苦情人設

夜裏的住院部,冷清中帶了些忙碌。

每個人的心裏都沈甸甸的,哪怕遇見了江牧這種大明星,也不過是多看幾眼,並沒有誰為他停住腳步。

在這裏,江牧只是一個普通的病人家屬。

不是大明星。

許成舟的房間是特護單間,在樓道的最裏間。

邊戶,有很大的窗戶,許成舟很喜歡。

走廊很長,白熾燈光閃爍,有個手舉吊瓶的身影突然出現在走廊的盡頭。

江牧一眼就認出來那是許成舟,他加快腳步想要迎上去,卻在看到有護士先一步扶住許成舟的時候,頓住了腳步。

護士有些不悅:“都說了等我一下,你現在還很虛弱,不能隨意亂走。”

“我只是上個廁所,我還沒那麽脆弱。”許成舟的聲音不疾不徐。

“那也不行,讓你家屬知道,可是要追究責任的。”

許成舟一怔:“家屬?”

許成舟以為護士在說剛剛給他陪床的老三,解釋道:“那是我朋友的助理,不是家屬。”

“我知道,我沒說他。”護士笑著說,“說的是給你抱來醫院的超級大帥哥,還是公主抱。”

超級大帥哥。

公主抱。

大概率是江牧。

許成舟一直覺得江牧不是什麽高調的人,不知道這次他怎麽突然這麽不管不顧,還被人誤會。

“不是家屬,他是——朋友。”許成舟強調,“只是朋友。”

“不好意思,你的,朋友,當時沒反駁,我就我誤會了。”

“沒事。”

對話結束在盥洗間門口。

江牧不知道此時該往前走還是往後退,是裝作沒聽到,還是沖上去問一句——

“我們只是朋友嗎?”

江牧攥緊拳頭,手裏的購物袋勒到肉裏,磨紅皮膚。

有一瞬間,痛到恍惚。

那些暧昧算什麽?

他對所有朋友都這麽好嗎?

那——

李悅然也是這樣的朋友嗎?

江牧有好多問題想問,可是身體比腦子直接。

許成舟因為地滑踉蹌的瞬間,江牧直接扔下購物袋沖過去。因為距離太遠,來不及將人接住,他幹脆一個前越撲到地上給江牧當人肉墊子。

好在護士眼疾手快,拉住許成舟的一只手,讓他不至於整個跌坐到江牧身上。

許成舟當時只覺兩眼一黑,整個人直直栽下去。

沒有預想中的激烈碰撞,他沒輸液的手被用力握緊,大半身體陷入一個溫暖的懷抱裏。

擡眼側目,是江牧。

許成舟啞然。

怎麽兩次暈倒都被江牧碰到。

護士長舒一口氣:“既然你朋友來了,我就回去值班啦,有事按呼叫。”

江牧頷首:“好,麻煩你了。”

“不客氣。”

江牧熟稔地將許成舟橫抱起,一手托住他,一手舉起吊瓶。

許成舟進組之後輕快不少,江牧單手抱他也不會有多費力。

可許成舟還是小聲說:“江牧,我自己可以走。”

“沒事,作為朋友,樂意效勞。”

這話說完,陰酸味太重,許成舟當即明白,剛剛和護士的那番對話,江牧全聽到了。

許成舟想為自己辯駁幾句,又怕自作多情。

不說話,是他此刻最好的選擇。

回到病房,江牧先將許成舟放到床上,檢查好紮針的地方沒有回流,也沒有鼓針,又調整好滴速,他這才放心地回到走廊拿東西。

江牧把買的東西在沙發上一一擺好,而後坐在家屬床上處理手機上的信息,還會時不時擡頭看一眼吊瓶。

和往常一樣,細心周全,為許成舟準備好一切。

只是這次,太過沈默。

你可以將這些沈默理解為海嘯來臨前的海面,又或是薄薄的冰面因為無法承受重量而龜裂的前夕。

許成舟打破沈默。

“江,江江。我想喝水。”

江牧聞言下床,用礦泉水和燒的開水兌了一杯溫水,遞給許成舟。

還是一句話不說。

許成舟悶得慌。

這世上所有傷害人的方式,許成舟最討厭冷暴力。

“江牧,做什麽都可以,不要不說話。”

“你想我這個朋友說些什麽?”

江牧說話很少這麽陰陽怪氣,話一出口,他也覺得驚訝。

“我們不是朋友嗎?”許成舟不解,“你在別扭什麽?”

江牧問:“那夏堯是你的朋友嗎?”

“是。”

江牧又問:“那陳毅、阿萬是你朋友嗎?”

“是。”許成舟反駁,“但你和他們不一樣。”

江牧語氣緩和下來:“哪裏不一樣?”

“你是很好的朋友,很好的那種。”許成舟認真地說。

“那李悅然呢?是哪種朋友?”

江牧終於問出這句話。

提起這個人,許成舟一頓,他不擅長說謊,所以只能說:“曾經是,最好的朋友。”

“和我一樣?”

許成舟點頭,又搖搖頭。

“你和所有人都不一樣。你是特別的。”

在江牧還不清楚什麽是喜歡的時候,穆晴告訴他,喜歡一個人,最明顯的表現就是,他在你的世界裏是特別的。

你也會特別關註他,特別在乎他,特別對待他。

因為喜歡,所以獨一無二。

江牧摸摸鼻尖,試圖掩蓋自己微微上揚的嘴角。

那,許成舟也是喜歡自己的吧……

如果他喜歡男生,自己應該是男朋友的第一順位吧……

“江江,我和家裏人關系不算太好,所以聽到家屬兩個字會比較敏感。”

一問一答間,許成舟逐漸明白江牧鬧別扭的癥結所在,雖然他不喜歡跟別人提起自己的家庭,但江牧不是別人,他並不抗拒向他展示自己的傷疤。

江牧笑容僵住,“對不起,我……”

“沒關系,我很少和別人說起這些事情,我父母也講究體面,總不能把家醜外揚。至於我姐姐。”許成舟輕嘆,“她自己的日子一團亂麻,更無暇顧及我。”

“簡單來說,我父母是很傳統的人,加上在曲藝圈小有名氣,很講規矩和體面。用我們的話來說就是“偶像包袱”太重。我小時候因為拍戲被人熟知,他們覺得面上有光,只是後來,中學時期,我向他們出櫃,他們覺得是圈裏風氣把我帶壞,強行掐斷我的演藝事業。”

“出櫃?”江牧聲音顫抖。

“嗯,我喜歡男生。”許成舟彎彎眸子,“你不要有負擔。”

“我沒有負擔,喜歡男生,挺好的,挺好的。”

這一晚,江牧的心情跟坐過山車一樣起起伏伏。

“後來讀大學,我是話劇專業第一名,排演很多大戲,沒畢業就有劇團來簽我。父母覺得演話劇至少還在劇場裏,也就放任我演話劇,那時候我還經常往家跑,姐姐也偶爾回來,一家人勉強過得下去。”

許成舟說到這裏,難免想起那個改變他人生的冬夜。

“可我還是想得到更多人的關註,話劇,畢竟式微。”許成舟深吸一口氣,“我簽約的第一家公司,老板是章懷家,他想睡我,包養我,甚至動手動腳,差點鬧到警察局。是李悅然把我救出來,付了好大一筆違約金。”

“違約金?不是說和平解約?”

到這裏,故事開始出現岔路。

“怎麽可能?章懷家是老狐貍,李悅然那時候怎麽敵得過他。只是李悅然好面子,覺得這樣說出去比較有營銷空間而已,實際上他為我擔了五百萬的債務,在沒有任何人看好我的時候。”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的確是我的恩人。”許成舟垂眸,“我曾經拿他當最好的朋友,也是唯一的依靠。”

江牧並不意外。

誰要在他十六歲那年為他一擲千金,不顧一切地站在他身邊,他也會將這個人放在心底,感激一輩子。

“我們就這樣共事很多年,分歧常有,但彼此遷就也能過去。我不喜歡他的商人做派,他說我太清高,沒有他低三下四就沒有救我命的五百萬。”

“事實確如他所說,我因為這種所謂的清高,失去了很多機會,我的圈內口碑雖然不錯,那都是向下的,上邊的投資方,都不太喜歡我。”

“是這樣的。”江牧握住許成舟的手,“他們拿著錢,就想看所有人為錢低頭的樣子,何嘗不是想把自己遭受過的一切,強加給別人。”

“還是李悅然,他就在這樣的壓力下,為了一個我喜歡的角色,和人喝三天三夜,極盡諂媚,最後拿到合同。”

說起李悅然,許成舟總覺得胸口悶得慌。

“我看他在醫院裏洗胃,死攥著合同不放的時候,崩潰大哭。從小,我姐姐天賦絕佳,根紅苗正,我只是個陪襯,沒人真的相信我可以闖出來,可是李悅然說,相信我。”

“我不喜歡他,也很討厭他趾高氣揚的樣子,他一點就燃的脾氣,讓我想起我爸媽。可他對我確實沒的說,我能紅,他功不可沒。”許成舟好恨,“可我早該看出來,他是喜歡我的。我早該離開他,或許事情也不會鬧成現在這個樣子。”

“李悅然,喜歡你?”江牧一直以為李悅然喜歡女生,“他不是直男?”

“你看他什麽時候談過戀愛?”

這麽一說,還真是。

李悅然沒結婚,也沒睡過什麽藝人,只是大家默認他應該是個有家室的直男。

“所以,我和李悅然的賬就算不清了。”許成舟苦笑,“當初那件事,你把他代入一個付出一切卻愛而不得的苦情人設就很好理解,不合理的舉動也會變合理。”

“我不喜歡算賬,但我們兩個確實難說誰虧欠誰,就任由他鬧騰吧,那天他把那點緣分折騰盡了,再說。”

“我和李悅然,不是一個陣營的。”江牧表態。

“我知道。你和他不一樣。”許成舟反握住江牧的手,“要不當初在劇組裏我就不給你好臉色看了,你們不是一路人,我知道的。”

“那就好。”

江牧猶豫一下,還是問道:“那你現在——”

“是單身。”

“單身好。”

許成舟莞爾:“這一晚上,你怎麽一直在好好好的?”

“因為就是好。”江牧也跟著笑。

許成舟問:“不生氣了?”

“我哪裏有生氣?”江牧矢口否認。

“哦,那可能是我感受錯了。”

“嗯,肯定是!”

點滴恰好打完,江牧幫許成舟拔針,“痛不痛?”

“我不是小孩子。”許成舟無奈。

“是嗎?我還以為只有小孩子才會發燒到昏倒。”

“沒完了是吧!江牧!”

“好,不鬧了。”江牧幫許成舟掖好被角,“你好好休息,我明天要出工,到時候我找個人來照顧你。”

“老三呢?”

江牧一楞,隨口說:“他有事,要回津北。”

“他就這麽拋下老板?不得扣工資。”

“他回去找老板,估計還得加工資呢。”

“因為我?”許成舟蹙眉。

“不是,積年累月,總有不想慣著的時候。”江牧捏捏許成舟的手,“別擔心,我和李悅然的賬算得很清楚。”

穆晴已經把這麽多年的分成流水賬單全找齊,正在整理。

解約,不過是時間問題。

到時候,江牧踢開那個礙事的李悅然,再來全心全意愛許成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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