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設身處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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設身處地

伏北渚向來能瞞, 千萬年前也不例外,聽到他問,在短暫的沈默過後果斷移開目光換了個話題:“你什麽時候會離開?”

扶疏被他給氣笑:“不願說也就罷了, 你都直接要趕我走了?”

“不是, ”經過這段時間, 除了不會有道侶之間的那些親密,伏北渚對他的態度已經與先前的分魂沒什麽區別,聲音換下來的時候自然而然帶上幾分無辜,“我以為幫了我之後, 你就會走。”

或者又失去人形, 變回那一縷只能吹動鬢發的風。

“那倒不會, ”扶疏聽明白他的意思,搖搖頭,猶豫了下,“但我也不知曉我什麽時候就會離開。”

他的到來畢竟太過莫名其妙了。

“嗯。”伏北渚這次倒沒多說什麽, 輕輕應一聲, 只是眼尾垂了下去。

明明是極小的神色變化,扶疏還是察覺到了他心情的驟然低落,眉眼忍不住彎起來:“怎麽了,你舍不得我?”

“……嗯。”伏北渚短暫沈默過後選擇了承認,再擡起眼的時候,眸色似乎更深,隱隱讓扶疏看到了那個“人”的分魂的影子。

“有什麽舍不得的, ”扶疏扯扯唇角,並不在意這些, “還會再見的。”

“不過你得惜命一點,”扶疏想了想, 擡起手,指尖點在他心口,感受到那裏的劇烈跳動,笑意更甚,“若是你死了,說不定就再也見不到我了。”

這個動作像是開啟了什麽開關,伏北渚呼吸一促,想也沒想就抓住了他的手腕,眸子裏有墨色翻湧,扶疏來這幾十年,第一次見到他這麽強烈的情緒,瞳孔微縮,胳膊輕輕晃了晃:“你松點力氣,疼死了。”

伏北渚恍然回神,說了聲“抱歉”之後松開他,扶疏垂眼看見自己手腕上的紅痕,笑道:“還好我不是凡人,不然你這個力氣,都能將我這軀殼給捏碎了。”

“我……”不知道是要道歉還是要解釋,扶疏沒放在心上,直接打斷了他的話:“行了,你快些研究研究怎麽把你那小世界給建起來吧。說不定等你研究出來之後,我就回去了。”

現在他一點離開這個世界的跡象都沒有,但伏北渚建出世界的時候,說不定會因為那個小世界已經有他的清氣雛形,將他給排斥回原來的地方。

這個才幾百歲的伏北渚可愛歸可愛,扶疏還是更喜歡千萬年之後跟他有道侶之緣的。

他說完這話,伏北渚沒有追問他為什麽這麽想離開,就只是沈默應下,不過還是能瞧出來鬧了脾氣,理都不再理他,直接盤膝坐下入定去了。

扶疏盯了他一會兒,站起身來往洞府門口走。

“你要去哪?”離著大門還有段距離呢,伏北渚就忍不住睜開眼,詢問。

扶疏忍俊不禁,轉回來看著他:“我不出去,讓你分心將神識一直纏到我身上?”

伏北渚被他一句話給噎住,垂下眼不說話了。

扶疏笑得更歡,頭靠著墻:“我就出去轉轉。你又不是我不知道我沒法離你太遠。”

像是被最後一句話給取悅到,伏北渚唇角彎了彎。

見哄得差不多,扶疏也就毫不客氣打開洞府門走了出去——再不跑估計他又能逗人上癮。

沒怎麽跟人相處過的伏北渚格外好拿捏,雖然兩人這段時間大多還是在做正事,但偶爾拿著伏北渚之前逗他的把戲欺負人,還是挺有意思的。

洞府石門關上之後扶疏還在想這些事情,好一會兒才將唇角壓下去,人已經走到了宗門後山。

這裏有他們的靈草圃,扶疏仗著旁人瞧不見他,大搖大擺的走進去,在個小角落尋到了一株紅色的小草。

他的紅線是神器,想切也切不得,還容易傷到自己的神魂,就只能另尋個東西。譬如這株幸運地入了他眼的小靈草。

扶疏從來沒在意過那些靈草的功用,看著模樣不錯便直接上手給薅了下來,多瞧了瞧確認沒有什麽毒,果斷收進識海裏,轉頭換了個僻靜地方。

靈草被他拿出來,為數不多的葉片被摘幹凈,扶疏用靈力引著那根莖抽成細絲,又一股股編起來,一通折騰之後,折成一根還算有韌性的紅線。

做完之後抻了抻,扶疏還是不太放心,又在裏面灌了些清氣,這才帶著東西回到洞府。

他沒耗費太多時間,小心打開石門,伏北渚還在那裏盤膝坐著。應當是真真入了定,扶疏進來的時候他也沒多少反應,一直闔著眼。

便沒了打擾他的心思,扶疏輕手輕腳地到他身旁坐下,將編好的紅繩收進識海中,托著腮看他,慢慢出了神。

也不知道在小世界當中伏北渚如今如何。

他被混沌突然襲擊,說明對方對他們是有準備的,伏北渚現在只是個分魂,大部分來自天道的清氣又都落在了他身上,怎麽瞧上去他都可能招架不住混沌。

別等這邊好不容易讓人建出那小世界,他回去之後伏北渚就只剩下閉關的那一片魂了。

胡思亂想的空當,伏北渚已經睜開眼,黑眸定定朝他看過來。

“怎麽樣啦?”這點時間當然不會有太多的進展,扶疏隨口一問,伏北渚不出意料的搖搖頭,手掌攤開,掌心的石頭頃刻間化作齏粉飄飛不見。

急也沒用,扶疏擔心歸擔心,心態還算好,一本正經地安慰他幾句之後,就將紅繩從識海中拿了出來。

看到東西的瞬間伏北渚的眸子似乎亮了起來,只是情緒轉瞬即逝,扶疏都沒來得及開口,他便恢覆了那般安靜模樣——估計也是猜到他會逗人。

沒了機會,扶疏癟癟嘴,將他的手拽到自己膝蓋上,按著姻緣線的位置,把紅線一端纏到他小指上,另一端準備用靈力往自己手上纏,半路卻被伏北渚給截住。

他一楞,擡眼看過去,原本被靈力托舉著的紅線已經落到他手上,伏北渚垂著眼,眉目間盡數是認真。

伏北渚學著他的模樣,小心托住他的手,紅線從內側穿過,用個極精巧的結鎖住,比方才扶疏隨手打的那個不知道牢固多少。

扶疏的笑也像是被鎖在唇角,如何都下不去:“什麽都不知道就敢系這麽緊,你也不怕我給你下了主奴契?”

伏北渚搖頭:“主奴契我認得。你不會這樣做。”

扶疏樂得不行,掰著指頭秋後算賬:“你之前還同我說我與你不在同一界,修行體系或許有出入,現在怎麽就不怕這是個你從來沒見過的術法,將你鎖到我身旁再也走不開?”

這次絕不是錯覺,伏北渚唇角小幅度揚了揚,目光垂下,落在他小指的繩結上:“是活扣……你若不想,隨時可以摘下來。”

扶疏眉梢一動:“活扣?”

伏北渚點點頭,撚起其中一端,推到扶疏跟前。

扶疏接過來,沒有猶豫就松開手,紅線落下,他把手伸到伏北渚跟前,語氣中含著笑意:“改成死結吧。”

眼前人猛地擡眼,瞳孔震顫,扶疏說不清那是怎樣的情緒,只輕咳一聲,微移開眼:“反正我只要你一個就足夠了。這活扣萬一不結實自己散了,或是你哪天厭了我,偷偷將這活扣給打開,我上哪告冤去?”

“……好。”伏北渚什麽也沒說——這時候恐怕也熱得沒有能說得出來的話了,臉上浮出紅意,好半晌才低聲應了句。

扶疏放縱慣了,全然沒察覺出來自己方才那些話有多暧昧,看到伏北渚臉紅也只當他是臉皮薄,看著人拆了那個繩結換成一道死結之後滿意地收回手。

被他灌入靈力的繩結自然而然延展開,中間那段隱藏起來,剩兩端系在他們小指。

扶疏隨意撥弄了下那根紅線,怕伏北渚真因為他幾句玩笑話把這當成什麽主奴契之類的東西了,還是解釋一句:“不是主奴契——我什麽契也沒設上去,這只是根普通的紅線。”

“不過在我們那裏,這也叫姻緣線,”扶疏開口的時候還緊張一瞬,發現自己說得出來才松口氣,繼續道,“兩個命中註定在一起的生靈,身上就會牽起這根線。”

“……道侶?”伏北渚立刻反應過來,耳朵更紅。

扶疏沒心沒肺地點頭,過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他們兩個現在半點能跟道侶扯上的親密關系都沒有,他這樣,好像是有點沖動?

“我……”扶疏連忙開口想要找補,對上伏北渚那雙亮晶晶的眸子忽然又噎住。

雖然有點冒犯,但看上去伏北渚還挺開心的?

他現在有些摸不清伏北渚的態度了。

“我很喜歡。”扶疏正糾結著,舌頭都快打結,伏北渚沒讓他掙紮太久,主動道。

啊?

“喜歡?”扶疏不敢信,又重覆一遍,看到伏北渚頷首肯定,一時間有點恍惚,“我們才……認識這麽一會兒。”

對他來說眼前是確認關系千萬年的道侶,對如今的伏北渚來說卻只是個認識才一兩年時間的陌生生靈。

就這麽喜歡上他啦?他們凡人的喜歡不總是很別扭的嗎?

他茫然地將問題給問出來,原本是他心慌,這下卻忽然變成伏北渚。面前的人長睫不自然地顫了顫,連原本挨他很近的手都縮了回去:“抱歉,是我唐突。”

“不不不不唐突!”扶疏沒想到伏北渚會是這般反應,連忙搖頭,“我只是有些沒想到。”

伏北渚沒有接話,安靜下來,瞧著他。

扶疏其實也不知曉該怎麽去說,唇邊都快被他咬破了,終於明白伏北渚先前問過他的那些話——同樣的處境挪到了回到千萬年前的他身上:“如果我不是我呢?”

“換旁人到此處來,你也會喜歡上他麽?”

將話問出來的瞬間,扶疏就不自然地攥緊拳。

好在伏北渚不像那個時候的他,身為凡人,再如何遲鈍、如何不谙世事,三魂六魄當中依舊帶著比“神仙”豐沛千萬倍的情緒:“不會。”

他道:“我應當,只會喜歡你。”

扶疏被他這樣肯定的話逗得唇角一彎:“為何如此篤定?”

“直覺。”

很草率的一個答案。

但也是最讓扶疏無法拒絕的一個答案。

對他來說,直覺就是本能。

這跟伏北渚告訴他他們兩個在這個世界依舊是命中註定有什麽區別?

唇角弧度更大,話都說到這,扶疏也沒再端著,把剩下那點矜持一扔,直接撲到人懷裏去。

扶疏穩穩地抱住了他,不過沒他能放得開,都不敢往他腰上攬,在他穩下來之後,就松了勁,胳膊虛虛落在後背。

扶疏扶著他肩膀,定定瞧著他,若非說不出口,他都想直接告訴伏北渚他們兩個在千萬年之後就是道侶。這過分的天道甚至連伏北渚的真實名姓都不讓他知道,兩人到現在都只是用“你”“我”相稱,他別扭得不行。

“你們這裏若是結為道侶,可有什麽規矩?”扶疏問。

凡間各處都有自己的規則,不過那些是小世界當中的自然衍生,扶疏也不確定伏北渚所處的這個世界裏面是不是相通的。就算相通也應該會有一部分出入。

“不知道。”伏北渚搖頭,卻是抽出手拿出傳音法器來,看樣子是要去問人。

扶疏連忙給他按下去:“不必了,我就是隨口一問。”

眼前人的眸子好像黯了黯。

“我不屬於這裏,”扶疏斟酌著開口,“留太多的因果,或許還會影響到你。”

伏北渚不知道聽沒聽進去,手是大著膽子收緊了,將他牢牢圈在懷裏。

“而且我們還會再見的,”扶疏緩聲安撫他,“等那個時候,我們就是名正言順的道侶了。”

伏北渚的目光立刻變得灼熱,聽上去聲線都些許不穩:“當真?”

“當真,”扶疏輕緩地眨了下眼,“我從不騙人的。”

“……好。”

“放心啦?”扶疏沒想到自己有這麽重視正事的一天,讓伏北渚靜靜抱了會兒之後就推了推他,“放心了就早點把那小世界建明白去。”

扶疏對這小世界比對伏北渚本人上心多了,而且總覺著他現了形之後,伏北渚對自立世界的事情遠沒有先前熱衷——先前可都是一遍一遍試到氣息紊亂才舍得停下來緩一緩。

現在這架勢,尤其是兩人剛剛談到道侶的事情,扶疏都懷疑他若是一言不發,伏北渚是不是能一直抱著他不放手。

不過現在他已經把話說了出來,伏北渚也已經松開他,十分聽話地掐訣繼續入定,不過這次手裏什麽東西都沒拿。

扶疏困惑地朝他掌心瞧了眼,又不相信他會忘掉這樣基本的事,便只當他自由打算,一句話沒說,靜靜地在一旁瞧他。

不過沒過多大會他就感覺到疲乏,直接睡了過去。

扶疏也沒想到自己跑到這個世界來竟然還需要睡眠,等重新醒過來的時候都有點迷糊,等看到了伏北渚才回神,

前幾次在伏北渚面前睡著,醒來的時候他都不在。這次不僅在,他還莫名其妙地睡到了人家大腿上。

扶疏還記著凡人軀殼脆弱,一下子被嚇清醒,連忙坐起來:“我睡了多久?”

“三日。”他起來的時候伏北渚的目光好像又黯了黯,不過還是乖乖地答。

三日還好,算不上久。扶疏松口氣,忍不住看向他大腿:“……我沒壓著你吧?”

“沒有,”伏北渚搖搖頭,神色平靜,“你是怎麽了”

“沒事,”扶疏想說也沒法說,只能長嘆一聲,“就是有些困,不自覺睡過去罷了。”

看著他變化的眼神扶疏就知道伏北渚沒想明白他為什麽會突然困乏。但因為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個怎樣的生靈,他什麽都沒多問。

“不說我了,”剛醒過來,扶疏還有些倦,嗓音帶著懶散,“你這三日進展如何?”

還以為又要得來否定的回答,伏北渚這次說的卻是:“已經有了眉目。”

扶疏:“!”

他眼睛頓時亮起來:“真的?那是不是很快就能——”

話說到一半猛地頓住,扶疏看著他黯淡得越來越明顯的眸子,再怎麽遲鈍也反應過來了:“你就這般不想我走麽?”

伏北渚不回答,睫毛垂下去遮住眸中情緒,整個人無端透出一股倔強來。

扶疏雙手環胸,幹脆也不說話了,直勾勾盯著人,一定要他說出個所以然來。

“不想你走,”大概是他的目光太灼熱,伏北渚猶豫到最後輕聲開口,“但你要走……我不會攔你。”

“嗯?”扶疏哼哼一聲,“那你怎麽這般待我?”

“因為會有危險,”伏北渚說到這裏,好像也有了底氣,擡起眼來,“我怕你出事。”

“直覺?”還是天道給了伏北渚什麽警示?

伏北渚頷首肯定了前者,扶疏放了心:“這種事情本身就有不小的危險,再如何都避免不得。說不定因為我在這,你還能更安全些。”

因為他來自千萬年之前,所以扶疏不擔心伏北渚會失敗。不過是先前那個老祖跟他說伏北渚要開辟這一方世界,會需要他的協助,扶疏實在好奇會是怎樣的協助。

他還從來沒見過人開辟新的小世界呢。

“而且我應當不會死,”扶疏接著開口,看到他眸子微微擴圓,忍不住帶上幾分笑,“你放心去做你的就是了。”

涉及到小世界法則的事情扶疏說不出來,也不知道伏北渚聽他這般說會不會安心,伸過手去將他牽住,跟人十指相扣。

伏北渚指尖縮了縮,受寵若驚般小心扣緊,終究沒有再反對。

之後這進度就是一日千裏,不出兩日小世界的雛形已經出現。扶疏看著那清濁氣息還混雜在一起的小球,新奇之餘還是忍不住懷疑之前一直沒有頭緒是不是因為伏北渚從那個時候開始就在擔心他會出事了。

這小世界捏得未免也太快,下一步就是建立世界自己的天道法則,伏北渚還詢問了他的意見,只是扶疏擔心自己幹涉太多會影響到因果,就搖搖頭,將這小世界的事情全部交給伏北渚。

刻畫天道法則的前兩天扶疏還警惕著此界天道,誰知道一直都平安無事,他們連道劫雷都沒瞧見,好像天道不打算過來搗亂了一樣。

眼見著法則就要完成,扶疏近日仰頭越發頻繁,生怕天道什麽時候就給他們來一下。

畢竟最後一道法則刻下去,這小世界就成型了,天道再想多幹涉,伏北渚躲到自己的世界當中就行。

小世界的媒介是顆伏北渚從自己儲物袋中找出來的靈球,扶疏不知道這個東西一開始是用來做什麽的,只知曉他之前試著破壞過幾次,給了這靈球一個證明自己抗摔的機會——至少尋常人估計破壞不了他。至於天道能不能打破媒介他便不知曉了,不過依著之後他的經歷,該是沒有的,甚至扶疏還懷疑了下他們小世界最外圍用來與其他世界隔絕的屏障是不是就是這顆靈球的外殼。

伏北渚一直專心雕刻著天道法則,扶疏在一旁能瞧見,自然都是自己所熟悉的,還剩下幾個字沒有刻完他都清清楚楚,很快就到了最後一條。

成功近在咫尺,外面也安靜得過分,甚至連危險的直覺都不曾有,扶疏托著腮懶散地隨伏北渚盯著那顆靈球,最後一個字動筆的時候,胸腔中卻猛地一重。

像是忽然多了一顆看不見的凡人的心臟,“撲通”“撲通”狂跳,喉嚨也變得幹澀起來。扶疏的軀殼難受得不行,神魂還是清醒的,在識海中轉著圈地罵,便罵便擡手給伏北渚設下一道靈力屏障,飛快往洞府外去。

結果還沒等他出門,就有“轟隆”一聲巨響,伏北渚的正上方石塊紛紛砸落,整個山頭被夷為平地,塵土飛揚之餘,還有一道閃光自上方而來,扶疏從側邊瞧見碗口粗的紫雷,瞳孔一縮,想也沒想就擋了上去。

紅線剎那間支撐屏障,勉強擋下這一擊之後便散開,扶疏靠著洞遙遙望過去,入目皆是黑雲,還有醞釀中的雷電。

天道。

扶疏牙都要咬碎了。

在這等著他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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