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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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0章
“不行。”夏油傑強硬道。
“為什麽？當初也是這樣, 每次調伏咒靈的時候，你都偷偷藏起來，難不成是怕我知道是喜久福的味道後會搶著跟你爭咒靈球嗎？”
“沒錯。”夏油傑略微賭氣道。
“居然真的是這樣？”五條悟有點不敢相信, 他走到夏油傑身邊，和他並排扒在鵝卵石旁，支著腦袋道：“那當時我給你塞喜久福的時候, 為什麽還要說難吃呢？口是心非。”
明明自己也在偷吃，
夏油傑：“……”
夏油傑緊緊攥著雙手, 按耐住心中想要告訴他一切的想法，壓著聲音道：“悟, 你真的什麽都不懂……”
“我不懂？”這句話像什麽炸藥一樣點燃了五條悟的情緒，他提高音量：“你說我不懂, 那為什麽不主動讓我去懂呢？”
“你每次都這樣，有什麽事永遠壓在心裏, 不向任何人傾訴, 我們是朋友吧，是朋友為什麽不能敞開心扉，將你懼怕的, 糾結的事情通通說出來, 我也可以幫助你的！而不是你一個人把自己困在原地鉆牛角尖，最後硬生生逼瘋自己！”
五條悟說完, 大口喘著氣，努力平覆著情緒。
“……”
夏油傑望著他因語速過快導致缺氧猛烈浮動的胸腔, 心虛地咽了下口水, 別過頭去, 平靜解釋道：“有些事情，即便說了也無濟於事, 不過是給別人徒增煩惱罷了。”
例如咒靈球令人作嘔的味道，例如他無論如何也無法放棄的理想。
五條悟掐了掐眉心，無奈道：“看看，每次都是這樣，就算疏解不了，起碼說出來，告訴別人，讓他們知道你的痛苦，有時候說出來或許無法解決，但至少心裏會好受很多。”
“真的會好受嗎？悟不是說過，不喜歡那些每天喪氣滿滿的人嗎？”夏油傑
五條悟思考了一下，笑著說道：“當然，但如果是傑的話，說什麽都可以哦。”
“……”
這種話聽起來為什麽這麽別扭……
夏油傑楞了一下，但看著五條悟認真的眼神，隨機釋然地笑道：“我一直以為你的性格絕對不會去耐心聽從他人的不堪經歷的。”
他印象中的悟永遠都是樂觀積極，沒有一絲內耗和膽怯的存在，因此他不想讓自己穢暗的負面情緒沾染這顆太陽。
“又想教導我嗎？優等生。”五條悟懶散地背靠在石頭上。
“別說笑了，我早就不是什麽學生了，也別用優等生這種話來調侃我，現在是咒術界公認的最惡詛咒師才對。”
夏油傑從溫泉池裏一把抓出一只小咒靈，小咒靈可憐兮兮地望著他，卻還是沒有躲過被錯成球的命運。
夏油傑一攥，一顆黑色的球凝聚在手中，他托著咒靈球，緩緩遞給五條悟。
“要嘗一嘗嗎？咒靈球的味道。”
他從來沒有告訴過任何人咒靈球是什麽味道的，這些東西他向來喜歡獨自承受，也對向別人傾訴什麽感到不恥，他的自尊心很強，不甘將自己放在低下的地位，讓別人看到自己的弱點，但在悟面前，這一切看起來似乎並不重要了。
沒辦法，誰讓悟才是那個無可匹及的最強呢。
五條悟接過咒靈球，很重，摸起來很涼，像是剛從冰箱裏掏出來的一樣，他仔細打量了一番，發現就是顆石頭一樣的球體。
“這就是咒靈球嗎？”
看起來也沒什麽特別的。
這東西真的會是喜久福的味道嗎？
“不過我建議你不要吃下去，你沒有咒靈操術，無法用咒力化解它，也不知道咽下去後會是什麽樣子的。”當然，最主要的是，他不想讓悟感受那種作嘔的味道，他的大腦被改變了，可悟沒有。
對於怕苦的人來說，這個味道怕是會讓他終身難忘吧。
但五條悟的話卻突然讓他升出了渴望，渴望他曾經感受過的痛苦也能和他人分享，渴望有人真的能理解他，哪怕一點點。
原諒我的自私……夏油傑在心中道歉。
“所以這東西會卡住喉嚨嗎？”五條悟自動忽略了夏油傑的叮囑，直接嘗試著將咒靈球按進嘴裏。
“有什麽感覺嗎？”夏油傑平靜地地問道，語氣中卻又帶上了一絲期待，他準備好一旁工作人員提供的果盤，將最甜的桃子拿到手中，這樣隨時都可以遞給悟。
然而等了許久，也沒有見悟有任何不適的反應，五條悟平靜地含著咒靈球，一言不發。
“悟？”
夏油傑喊了一聲，該不會難吃到暈過去了吧，早知道就不該這麽做的，都怪他。
夏油傑十分後悔，他地慌忙起身趟著水走到五條悟面前，剛碰到悟的身體，五條悟便擡起胳膊向他伸來，緊緊抱住了他，寬厚的手臂勒在夏油傑肩膀上，讓他有些喘不過氣。
“悟，你怎麽了，先放手……”夏油傑雙手握拳抵在五條悟胸口，阻止他進一步上前。
五條悟沒有放開，而是湊到他耳邊，輕聲道：“傑，以後不要一個人承受這些了好嗎。”
“我……悟，你知道了？”夏油傑不知該如何作答，他是想過能有人理解，但沒想過和對方這般親密接觸。
五條悟點頭，委屈道：“咒靈球好難吃，根本不是喜久福的味道，你騙我。”
“……抱歉。”夏油傑神色覆雜地低下頭，“是我太自私了。”
“明明是我知道的太晚了，傑，你應該早點告訴我的，這樣我就能每天給你灌些甜點來潤潤嗓子，或許……那年夏天就不會這麽苦了。”
那年夏天……
夏油傑有些動容，無論是五條悟選擇主動了解他的痛苦，還是對他的理解，都一點點撬動著他已然封存的心。
“傑，太苦了，讓我靠一會兒吧。”
五條悟抓開夏油傑的手，主動貼了過去，夏油傑沒有掙紮，五條悟得寸進尺地將腦袋放在夏油傑肩膀上。
兩人都沒有說話，空氣凝固了許久。
五條悟在夏油傑看不到的地方緩緩睜開眼，面無表情地望著水中自己的倒影，無聲地張口道：抱歉。
其實他根本嘗不出咒靈球的味道，他不是咒靈操使，咒靈操術帶來的味覺束縛對他根本不起作用，咒靈球在他口中，就像白開水一樣索然無味。
但他不會對夏油傑說實話的。
“悟，苦的話我這裏有甜桃的，已經切好了，你先放開手好嗎？”夏油傑尷尬地掰著五條悟的胳膊。
“不好～”
五條悟手上力道越收越緊，拿出真人給他的攻略夏油傑寶典中的一哭二鬧三上吊的賴皮法則，無論如何都不肯松手。
夏油傑知道為什麽悟突然“發瘋”，但他總覺得再不制止，接下來搞不好是會出事的，尤其是在知道悟對他的心思後，那股愧疚感和無力感再次湧上心頭，夏油傑瞬間太陽穴青筋暴起，擡手用力一扯。
“噗！！”
五條悟還沒反應過來，便被一股巨大的力道丟出了三米遠，一米九的人一頭跌進水裏，濺起的浪花險些打翻一旁的夏油傑。
“咕嚕咕嚕……”
水裏冒起了泡泡。
“咳咳，悟，你還好嗎？”夏油傑有些心虛地看向水池，他是不是太用力了……
片刻後，五條悟才難為情地從水裏探出頭，幽怨道：“一點都不好……”這不是他想要的結果才對。
按照那咒靈說的，這種時刻下傑不應該是被感動的稀裏嘩啦，然後你情我願地互訴心聲，最後重歸於好嗎？
為什麽傑會抗拒成這樣……
五條悟看向夏油傑，對方卻下意識別過頭回避他的眼神，他一時無法理解，但轉念一想，自己好像確實過分了。
他站起身，整理好衣服，對夏油傑道：“我對剛剛的事情道歉，是我太沖動了。”
以至於連那不靠譜的咒靈教給他的東西都不假思索地用了出來，他早該想到會這樣的。
但五條悟不得不承認，在得知他們戲劇般荒謬的結局後，他便迫切的想要修覆和傑的關系，然後站在同一條站線上一同去改變未來，他不想像那個獄門疆裏的五條悟一樣，因為選擇了一個錯誤的決定而失去所有。
“不是你的問題……”
夏油傑轉過身不再看五條悟，他雙手扶住額頭，頹廢道：“悟，讓我再考慮考慮，好嗎……”
他實在是無法太快的接受這種事，他需要一定時間。
“你究竟再猶豫些什麽？”五條悟著實不解，他一字一句耐心又認真地說道：
“傑，我們一起不好嗎？即便你依然不願意回到高專，至少給我一個能接近你的機會，咒靈球的味道我嘗過了，我能明白你的感受，人類和咒靈是你痛苦的根源，或許我們可以一起想辦法解決這件事。”
“……”
五條悟看向沈默不語的夏油傑，最終還是開口道：“我想說的，還是當初那句話，想要消滅全部人類這件事，是不可能做到的，你的理想，絕對實現不了。”
他嚴肅地看向夏油傑，對方垂下頭，浸濕的長發遮住面容，只聽得一聲嗤笑。
“悟，我不是你，如果……”
“就算是我，也無法做到消滅全人類。”見夏油傑還是這般固執，五條悟忍不住道：“就算是有能力做到這一點，然後呢？人類消失了，這個世界就能變好了嗎？”
“當然可以！”夏油傑堅持著自己的理論。
“噗嗤！”五條悟笑起來：“可你有沒有想過，人類全部消失後會發生什麽？咒術師的數量只占全世界人口的不到億分之一，全日本的咒術師加起來也不過一百個，只有咒術師存在的社會是支撐不起來的。”
夏油傑：“……”
“不僅如此，你有想過人類消亡後的問題嗎？莊稼誰來種，設備誰來生產，更重要的是——哪天你的馬桶堵了，難不成要輔助監督們來替你掏嗎？”
夏油傑：“……”
話題為什麽會跑到這個方向……感覺不像悟會說的話，反倒像某只咒靈……
五條悟倒是沒有在意這些，依然慢條斯理地描述起傑心中的那個世界：“社會階級無論在哪都會存在，禦三家和高層便是例子，你想要的是平等的樂園，但那不可能做得到。”
他低下頭，“實力，勢力，財力，權力，各種各樣的東西都會阻礙所謂“樂園”的出現，愚昧在術師中也不少見，還是那句話，禦三家和高層就是例子，就排斥和傷害而言，他們可是過猶不及！”
“這個世界需要人類的存在，就像咒術師需要咒靈的存在一般，沒有咒靈，咒術師在人類社會中的地方便會大打折扣，因為只有咒術師才能祓除咒靈，可當人類不存在後，低級的咒術師便會成為新的“人類”，重新被奴役，到那時，他們要對付的，就不是咒靈了。”
“傑，你認為呢？”
“……”
悟的話不無道理，這些是他沒有想過的問題……
但是……
“我明白的。”夏油傑小聲道。
五條悟見這些話有效，欣慰道：“吶，你總算聽進去了，不枉我費勁心思把你帶到這兒來長篇大論。”
五條悟知道自己說得的這些話現在的傑怕是聽不進去，估計剛起個頭對方就要扭頭走，所以才約他到這麽個地方，泡在溫泉裏可是想跑都跑不了的。
高專時期被迫聽了那麽久的正論，這次可算賺回來了哈哈。
夏油傑咬牙：“還不是因為你把我的衣服拿走了……！”
就在剛剛悟抱緊他的時候，順手拽走了他的浴袍，就連岸上備用的都一並藏了起來，導致他現在想出都出不去。
悟是有備而來的，夏油傑異常後悔，他究竟為什麽要答應來這種地方……
“我想說的說完了，至於聽不聽得進去，就看你了。”五條悟將備用浴袍還給夏油傑。
夏油傑便將浴袍披在身上，系著腰帶，苦澀道：“你說的我都懂，但是除了這一點，還有什麽其他辦法能讓咒術師光明正大的站到大眾面前嗎？”
夏油傑看向五條悟：“悟，你說，咒術師每天處理各種危險的事件，祓除咒靈，為得就是某一天默默無聞地在小巷子裏死去嗎？”
“……”
這一次，換做五條悟沈默，對於這一點，他確實無話可說，咒術師就是在與死亡賽跑，盡頭也只有堆積如山的屍體，這一點他們的未來已經印證了。
五條悟嘆氣，“我知道改變想法不容易，但是我們已經有了新的目標不是嗎？我們還有共同的敵人，不僅如此，我想你應該已經有新的思路了吧。”他意有所指道。
“真人嗎？它的術式確實很厲害。”夏油傑由衷讚嘆道：“這是能改變咒術師命運的唯一途徑，可惜我調伏不了它。”
他的唯一有可能與之一試的漩渦已經被打給了羂索，現在他什麽都沒有，只能從零開始。
一想到這，夏油傑又忍不住頹廢起來。
“要不要我幫你揍他一頓，然後你趁機把它變成球？”五條悟開玩笑地建議道。
“真的嗎？”夏油傑眼前一亮，忽然又升起了一絲希望。
“額……”
五條悟卡殼，他該怎麽說……
其實是假的……
“嘭！”
突然，真人一頭從兩人中間的水池子裏鉆出來，指著五條悟大喊道：“我就知道，你早就想這麽做了對不對！借花獻佛是吧！拿我的命去換你的老情人對不對！”
“你什麽時候來的？”
真人一直都藏在水裏嗎？那豈不是看到了傑的……，五條悟頓時一陣惡寒。
“我剛來，剛來就聽到你說要聯合夏油傑把我搓成球？良心何在？！”雖然他知道五條悟不可能這麽做。
“還有你！”真人轉頭指向夏油傑，大言不慚道：
“不要天天惦記你的咒靈和樂園了！要我說，你就應該把這兩樣結合起來，建立一個咒靈的樂園，然後用你的咒靈操術，把收集起來的咒靈送進學校去學習人類知識，某位棄醫從文的作家曾說過，教育才是改革的前提，我們要做的不應該是消除異己，而應該是同化，你們覺得呢？”
“……”
雖然不知道話題是怎麽被拽到這上面的，但作為剛剛確實偷偷說了壞話還被本人撞見，無話可說的兩人也只能一臉無語地聽著咒靈鬼扯，作為無良老板，五條悟獻出了幾下敷衍的掌聲。
“很好！”
有了掌聲，真人構思地更起勁，他將手放在下巴上：“我深思熟路了很久，我覺得我的術式配上夏油傑的咒靈操術，不是沒有可能做不到這一點，我去改變人類，夏油教祖幫忙改變咒靈，這樣我們就能一並開啟一個人類和咒靈和諧相處的新時代！”
五條悟：“……”
夏油傑：“……”
這咒靈腦子沒問題吧……
“咳咳，我姑且問一下，你打算怎麽改變人類？”五條悟舉手道。
“問得好。”真人攤開手指了指五條悟，“我暫時還沒想到。”
“……”
“那你在興奮個什麽勁？”
“我就是展示一下我的思路罷了，順便給我們敏忙的夏油教祖提供一個可行的方案。”真人湊到夏油傑身邊，悄聲道：“我等你的消息哦，作為交換，我可以替你實現你的理想，暫時把我的術式“借”給你。”
借術式……這讓夏油傑有些觸動。
五條悟一把推開真人，“你適可而止一點，別給傑灌輸這些有的沒的。”
真人掏了掏耳朵：“你不也一樣，教育人還不忘找這種暧昧的地方，我可不信你沒有二心。”
說完，便見到五條悟按得手指嘎嘎作響，真人見好就收，“行了，反正我也說完了，你們繼續，我就不當電燈泡了……咕嚕咕嚕。”
真人重新潛回水中，消失不見。
五條悟和夏油傑盯著冒泡的溫泉許久。
夏油傑道：“它走了嗎？”
“走了，就算沒走，也該被我的無下限擠走了。”五條悟道，他剛剛甚至為此開啟了超大範圍的無下限。
望著夏油傑沈思的表情，五條悟嚴肅道：“傑，別做會讓你後悔的事。”
“悟，你現在看起來可比那時的我更像個優等生。”
“……”
——
從五條悟的山頂溫泉管道滑下來的真人順著水流來到了另一處熱鬧的池子，他一頭鉆出來，狠狠喘了口氣。
“呼，可算見到空氣了。”
調整好不存在的呼吸後，真人看向面前的幾人，真希和盤星教的兩個小姑娘居然都在。
真人好奇道：“你們是怎麽泡到一起的？”
“什麽叫泡到一起？”菜菜子說道：“還有你，你是咒靈？”會說話的咒靈？
“你不是早就見到我了嗎，這麽驚訝做什麽？”真人費解。
“這裏是女生浴池，你能不能離開？”真希抱著刀一臉冰冷地說道。
“……”
真人這才意識到自己出現在哪裏了，他把臉埋到水裏，“抱歉，這就走。”
下一秒直接消失，再次出現，是男孩子們的浴池。
真人險些竄出鼻血，這才是他的天堂……
“真人先生？”規規矩矩坐在池子裏的順平有些驚訝，“你不是說要去廁所的嗎？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
其他人：咒靈去廁所這種話也就你會信了……
“啊……只是臨時意識到我是咒靈，根本不需要做這種事。”說完，真人從池子邊拿起一個空杯子，放到嘴邊，停頓片刻後將手指塞進口中一按，緊接著吐出一杯原封不動的奶茶。
他舉起杯子，無情道：“有人想喝奶茶嗎？”
“……”
誰會想喝這種東西。
“狗卷要嗎？最後一杯奶茶，剛剛就你搶得最激烈了，要不是因為我是咒靈，你那個骯臟的咒言恐怕就要奏效了，我已經享受完了完了，現在給你。”真人將奶茶遞給狗卷。
“鰹魚幹！”狗卷後退到棉花已經被浸透沈底的熊貓身後。
“這麽抗拒做什麽？我吃東西向來隔絕了一切類人的消化系統，完全幹凈的。”
“鰹魚幹！”
“好吧……”
真人一把將奶茶塞進順平手裏，“給你了。”
“給我了？”順平接過奶茶，像如獲珍寶般拿在手裏。
“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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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夏油傑強硬道。
“為什麽？當初也是這樣, 每次調伏咒靈的時候，你都偷偷藏起來，難不成是怕我知道是喜久福的味道後會搶著跟你爭咒靈球嗎？”
“沒錯。”夏油傑略微賭氣道。
“居然真的是這樣？”五條悟有點不敢相信, 他走到夏油傑身邊，和他並排扒在鵝卵石旁，支著腦袋道：“那當時我給你塞喜久福的時候, 為什麽還要說難吃呢？口是心非。”
明明自己也在偷吃，
夏油傑：“……”
夏油傑緊緊攥著雙手, 按耐住心中想要告訴他一切的想法，壓著聲音道：“悟, 你真的什麽都不懂……”
“我不懂？”這句話像什麽炸藥一樣點燃了五條悟的情緒，他提高音量：“你說我不懂, 那為什麽不主動讓我去懂呢？”
“你每次都這樣，有什麽事永遠壓在心裏, 不向任何人傾訴, 我們是朋友吧，是朋友為什麽不能敞開心扉，將你懼怕的, 糾結的事情通通說出來, 我也可以幫助你的！而不是你一個人把自己困在原地鉆牛角尖，最後硬生生逼瘋自己！”
五條悟說完, 大口喘著氣，努力平覆著情緒。
“……”
夏油傑望著他因語速過快導致缺氧猛烈浮動的胸腔, 心虛地咽了下口水, 別過頭去, 平靜解釋道：“有些事情，即便說了也無濟於事, 不過是給別人徒增煩惱罷了。”
例如咒靈球令人作嘔的味道，例如他無論如何也無法放棄的理想。
五條悟掐了掐眉心，無奈道：“看看，每次都是這樣，就算疏解不了，起碼說出來，告訴別人，讓他們知道你的痛苦，有時候說出來或許無法解決，但至少心裏會好受很多。”
“真的會好受嗎？悟不是說過，不喜歡那些每天喪氣滿滿的人嗎？”夏油傑
五條悟思考了一下，笑著說道：“當然，但如果是傑的話，說什麽都可以哦。”
“……”
這種話聽起來為什麽這麽別扭……
夏油傑楞了一下，但看著五條悟認真的眼神，隨機釋然地笑道：“我一直以為你的性格絕對不會去耐心聽從他人的不堪經歷的。”
他印象中的悟永遠都是樂觀積極，沒有一絲內耗和膽怯的存在，因此他不想讓自己穢暗的負面情緒沾染這顆太陽。
“又想教導我嗎？優等生。”五條悟懶散地背靠在石頭上。
“別說笑了，我早就不是什麽學生了，也別用優等生這種話來調侃我，現在是咒術界公認的最惡詛咒師才對。”
夏油傑從溫泉池裏一把抓出一只小咒靈，小咒靈可憐兮兮地望著他，卻還是沒有躲過被錯成球的命運。
夏油傑一攥，一顆黑色的球凝聚在手中，他托著咒靈球，緩緩遞給五條悟。
“要嘗一嘗嗎？咒靈球的味道。”
他從來沒有告訴過任何人咒靈球是什麽味道的，這些東西他向來喜歡獨自承受，也對向別人傾訴什麽感到不恥，他的自尊心很強，不甘將自己放在低下的地位，讓別人看到自己的弱點，但在悟面前，這一切看起來似乎並不重要了。
沒辦法，誰讓悟才是那個無可匹及的最強呢。
五條悟接過咒靈球，很重，摸起來很涼，像是剛從冰箱裏掏出來的一樣，他仔細打量了一番，發現就是顆石頭一樣的球體。
“這就是咒靈球嗎？”
看起來也沒什麽特別的。
這東西真的會是喜久福的味道嗎？
“不過我建議你不要吃下去，你沒有咒靈操術，無法用咒力化解它，也不知道咽下去後會是什麽樣子的。”當然，最主要的是，他不想讓悟感受那種作嘔的味道，他的大腦被改變了，可悟沒有。
對於怕苦的人來說，這個味道怕是會讓他終身難忘吧。
但五條悟的話卻突然讓他升出了渴望，渴望他曾經感受過的痛苦也能和他人分享，渴望有人真的能理解他，哪怕一點點。
原諒我的自私……夏油傑在心中道歉。
“所以這東西會卡住喉嚨嗎？”五條悟自動忽略了夏油傑的叮囑，直接嘗試著將咒靈球按進嘴裏。
“有什麽感覺嗎？”夏油傑平靜地地問道，語氣中卻又帶上了一絲期待，他準備好一旁工作人員提供的果盤，將最甜的桃子拿到手中，這樣隨時都可以遞給悟。
然而等了許久，也沒有見悟有任何不適的反應，五條悟平靜地含著咒靈球，一言不發。
“悟？”
夏油傑喊了一聲，該不會難吃到暈過去了吧，早知道就不該這麽做的，都怪他。
夏油傑十分後悔，他地慌忙起身趟著水走到五條悟面前，剛碰到悟的身體，五條悟便擡起胳膊向他伸來，緊緊抱住了他，寬厚的手臂勒在夏油傑肩膀上，讓他有些喘不過氣。
“悟，你怎麽了，先放手……”夏油傑雙手握拳抵在五條悟胸口，阻止他進一步上前。
五條悟沒有放開，而是湊到他耳邊，輕聲道：“傑，以後不要一個人承受這些了好嗎。”
“我……悟，你知道了？”夏油傑不知該如何作答，他是想過能有人理解，但沒想過和對方這般親密接觸。
五條悟點頭，委屈道：“咒靈球好難吃，根本不是喜久福的味道，你騙我。”
“……抱歉。”夏油傑神色覆雜地低下頭，“是我太自私了。”
“明明是我知道的太晚了，傑，你應該早點告訴我的，這樣我就能每天給你灌些甜點來潤潤嗓子，或許……那年夏天就不會這麽苦了。”
那年夏天……
夏油傑有些動容，無論是五條悟選擇主動了解他的痛苦，還是對他的理解，都一點點撬動著他已然封存的心。
“傑，太苦了，讓我靠一會兒吧。”
五條悟抓開夏油傑的手，主動貼了過去，夏油傑沒有掙紮，五條悟得寸進尺地將腦袋放在夏油傑肩膀上。
兩人都沒有說話，空氣凝固了許久。
五條悟在夏油傑看不到的地方緩緩睜開眼，面無表情地望著水中自己的倒影，無聲地張口道：抱歉。
其實他根本嘗不出咒靈球的味道，他不是咒靈操使，咒靈操術帶來的味覺束縛對他根本不起作用，咒靈球在他口中，就像白開水一樣索然無味。
但他不會對夏油傑說實話的。
“悟，苦的話我這裏有甜桃的，已經切好了，你先放開手好嗎？”夏油傑尷尬地掰著五條悟的胳膊。
“不好～”
五條悟手上力道越收越緊，拿出真人給他的攻略夏油傑寶典中的一哭二鬧三上吊的賴皮法則，無論如何都不肯松手。
夏油傑知道為什麽悟突然“發瘋”，但他總覺得再不制止，接下來搞不好是會出事的，尤其是在知道悟對他的心思後，那股愧疚感和無力感再次湧上心頭，夏油傑瞬間太陽穴青筋暴起，擡手用力一扯。
“噗！！”
五條悟還沒反應過來，便被一股巨大的力道丟出了三米遠，一米九的人一頭跌進水裏，濺起的浪花險些打翻一旁的夏油傑。
“咕嚕咕嚕……”
水裏冒起了泡泡。
“咳咳，悟，你還好嗎？”夏油傑有些心虛地看向水池，他是不是太用力了……
片刻後，五條悟才難為情地從水裏探出頭，幽怨道：“一點都不好……”這不是他想要的結果才對。
按照那咒靈說的，這種時刻下傑不應該是被感動的稀裏嘩啦，然後你情我願地互訴心聲，最後重歸於好嗎？
為什麽傑會抗拒成這樣……
五條悟看向夏油傑，對方卻下意識別過頭回避他的眼神，他一時無法理解，但轉念一想，自己好像確實過分了。
他站起身，整理好衣服，對夏油傑道：“我對剛剛的事情道歉，是我太沖動了。”
以至於連那不靠譜的咒靈教給他的東西都不假思索地用了出來，他早該想到會這樣的。
但五條悟不得不承認，在得知他們戲劇般荒謬的結局後，他便迫切的想要修覆和傑的關系，然後站在同一條站線上一同去改變未來，他不想像那個獄門疆裏的五條悟一樣，因為選擇了一個錯誤的決定而失去所有。
“不是你的問題……”
夏油傑轉過身不再看五條悟，他雙手扶住額頭，頹廢道：“悟，讓我再考慮考慮，好嗎……”
他實在是無法太快的接受這種事，他需要一定時間。
“你究竟再猶豫些什麽？”五條悟著實不解，他一字一句耐心又認真地說道：
“傑，我們一起不好嗎？即便你依然不願意回到高專，至少給我一個能接近你的機會，咒靈球的味道我嘗過了，我能明白你的感受，人類和咒靈是你痛苦的根源，或許我們可以一起想辦法解決這件事。”
“……”
五條悟看向沈默不語的夏油傑，最終還是開口道：“我想說的，還是當初那句話，想要消滅全部人類這件事，是不可能做到的，你的理想，絕對實現不了。”
他嚴肅地看向夏油傑，對方垂下頭，浸濕的長發遮住面容，只聽得一聲嗤笑。
“悟，我不是你，如果……”
“就算是我，也無法做到消滅全人類。”見夏油傑還是這般固執，五條悟忍不住道：“就算是有能力做到這一點，然後呢？人類消失了，這個世界就能變好了嗎？”
“當然可以！”夏油傑堅持著自己的理論。
“噗嗤！”五條悟笑起來：“可你有沒有想過，人類全部消失後會發生什麽？咒術師的數量只占全世界人口的不到億分之一，全日本的咒術師加起來也不過一百個，只有咒術師存在的社會是支撐不起來的。”
夏油傑：“……”
“不僅如此，你有想過人類消亡後的問題嗎？莊稼誰來種，設備誰來生產，更重要的是——哪天你的馬桶堵了，難不成要輔助監督們來替你掏嗎？”
夏油傑：“……”
話題為什麽會跑到這個方向……感覺不像悟會說的話，反倒像某只咒靈……
五條悟倒是沒有在意這些，依然慢條斯理地描述起傑心中的那個世界：“社會階級無論在哪都會存在，禦三家和高層便是例子，你想要的是平等的樂園，但那不可能做得到。”
他低下頭，“實力，勢力，財力，權力，各種各樣的東西都會阻礙所謂“樂園”的出現，愚昧在術師中也不少見，還是那句話，禦三家和高層就是例子，就排斥和傷害而言，他們可是過猶不及！”
“這個世界需要人類的存在，就像咒術師需要咒靈的存在一般，沒有咒靈，咒術師在人類社會中的地方便會大打折扣，因為只有咒術師才能祓除咒靈，可當人類不存在後，低級的咒術師便會成為新的“人類”，重新被奴役，到那時，他們要對付的，就不是咒靈了。”
“傑，你認為呢？”
“……”
悟的話不無道理，這些是他沒有想過的問題……
但是……
“我明白的。”夏油傑小聲道。
五條悟見這些話有效，欣慰道：“吶，你總算聽進去了，不枉我費勁心思把你帶到這兒來長篇大論。”
五條悟知道自己說得的這些話現在的傑怕是聽不進去，估計剛起個頭對方就要扭頭走，所以才約他到這麽個地方，泡在溫泉裏可是想跑都跑不了的。
高專時期被迫聽了那麽久的正論，這次可算賺回來了哈哈。
夏油傑咬牙：“還不是因為你把我的衣服拿走了……！”
就在剛剛悟抱緊他的時候，順手拽走了他的浴袍，就連岸上備用的都一並藏了起來，導致他現在想出都出不去。
悟是有備而來的，夏油傑異常後悔，他究竟為什麽要答應來這種地方……
“我想說的說完了，至於聽不聽得進去，就看你了。”五條悟將備用浴袍還給夏油傑。
夏油傑便將浴袍披在身上，系著腰帶，苦澀道：“你說的我都懂，但是除了這一點，還有什麽其他辦法能讓咒術師光明正大的站到大眾面前嗎？”
夏油傑看向五條悟：“悟，你說，咒術師每天處理各種危險的事件，祓除咒靈，為得就是某一天默默無聞地在小巷子裏死去嗎？”
“……”
這一次，換做五條悟沈默，對於這一點，他確實無話可說，咒術師就是在與死亡賽跑，盡頭也只有堆積如山的屍體，這一點他們的未來已經印證了。
五條悟嘆氣，“我知道改變想法不容易，但是我們已經有了新的目標不是嗎？我們還有共同的敵人，不僅如此，我想你應該已經有新的思路了吧。”他意有所指道。
“真人嗎？它的術式確實很厲害。”夏油傑由衷讚嘆道：“這是能改變咒術師命運的唯一途徑，可惜我調伏不了它。”
他的唯一有可能與之一試的漩渦已經被打給了羂索，現在他什麽都沒有，只能從零開始。
一想到這，夏油傑又忍不住頹廢起來。
“要不要我幫你揍他一頓，然後你趁機把它變成球？”五條悟開玩笑地建議道。
“真的嗎？”夏油傑眼前一亮，忽然又升起了一絲希望。
“額……”
五條悟卡殼，他該怎麽說……
其實是假的……
“嘭！”
突然，真人一頭從兩人中間的水池子裏鉆出來，指著五條悟大喊道：“我就知道，你早就想這麽做了對不對！借花獻佛是吧！拿我的命去換你的老情人對不對！”
“你什麽時候來的？”
真人一直都藏在水裏嗎？那豈不是看到了傑的……，五條悟頓時一陣惡寒。
“我剛來，剛來就聽到你說要聯合夏油傑把我搓成球？良心何在？！”雖然他知道五條悟不可能這麽做。
“還有你！”真人轉頭指向夏油傑，大言不慚道：
“不要天天惦記你的咒靈和樂園了！要我說，你就應該把這兩樣結合起來，建立一個咒靈的樂園，然後用你的咒靈操術，把收集起來的咒靈送進學校去學習人類知識，某位棄醫從文的作家曾說過，教育才是改革的前提，我們要做的不應該是消除異己，而應該是同化，你們覺得呢？”
“……”
雖然不知道話題是怎麽被拽到這上面的，但作為剛剛確實偷偷說了壞話還被本人撞見，無話可說的兩人也只能一臉無語地聽著咒靈鬼扯，作為無良老板，五條悟獻出了幾下敷衍的掌聲。
“很好！”
有了掌聲，真人構思地更起勁，他將手放在下巴上：“我深思熟路了很久，我覺得我的術式配上夏油傑的咒靈操術，不是沒有可能做不到這一點，我去改變人類，夏油教祖幫忙改變咒靈，這樣我們就能一並開啟一個人類和咒靈和諧相處的新時代！”
五條悟：“……”
夏油傑：“……”
這咒靈腦子沒問題吧……
“咳咳，我姑且問一下，你打算怎麽改變人類？”五條悟舉手道。
“問得好。”真人攤開手指了指五條悟，“我暫時還沒想到。”
“……”
“那你在興奮個什麽勁？”
“我就是展示一下我的思路罷了，順便給我們敏忙的夏油教祖提供一個可行的方案。”真人湊到夏油傑身邊，悄聲道：“我等你的消息哦，作為交換，我可以替你實現你的理想，暫時把我的術式“借”給你。”
借術式……這讓夏油傑有些觸動。
五條悟一把推開真人，“你適可而止一點，別給傑灌輸這些有的沒的。”
真人掏了掏耳朵：“你不也一樣，教育人還不忘找這種暧昧的地方，我可不信你沒有二心。”
說完，便見到五條悟按得手指嘎嘎作響，真人見好就收，“行了，反正我也說完了，你們繼續，我就不當電燈泡了……咕嚕咕嚕。”
真人重新潛回水中，消失不見。
五條悟和夏油傑盯著冒泡的溫泉許久。
夏油傑道：“它走了嗎？”
“走了，就算沒走，也該被我的無下限擠走了。”五條悟道，他剛剛甚至為此開啟了超大範圍的無下限。
望著夏油傑沈思的表情，五條悟嚴肅道：“傑，別做會讓你後悔的事。”
“悟，你現在看起來可比那時的我更像個優等生。”
“……”
——
從五條悟的山頂溫泉管道滑下來的真人順著水流來到了另一處熱鬧的池子，他一頭鉆出來，狠狠喘了口氣。
“呼，可算見到空氣了。”
調整好不存在的呼吸後，真人看向面前的幾人，真希和盤星教的兩個小姑娘居然都在。
真人好奇道：“你們是怎麽泡到一起的？”
“什麽叫泡到一起？”菜菜子說道：“還有你，你是咒靈？”會說話的咒靈？
“你不是早就見到我了嗎，這麽驚訝做什麽？”真人費解。
“這裏是女生浴池，你能不能離開？”真希抱著刀一臉冰冷地說道。
“……”
真人這才意識到自己出現在哪裏了，他把臉埋到水裏，“抱歉，這就走。”
下一秒直接消失，再次出現，是男孩子們的浴池。
真人險些竄出鼻血，這才是他的天堂……
“真人先生？”規規矩矩坐在池子裏的順平有些驚訝，“你不是說要去廁所的嗎？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
其他人：咒靈去廁所這種話也就你會信了……
“啊……只是臨時意識到我是咒靈，根本不需要做這種事。”說完，真人從池子邊拿起一個空杯子，放到嘴邊，停頓片刻後將手指塞進口中一按，緊接著吐出一杯原封不動的奶茶。
他舉起杯子，無情道：“有人想喝奶茶嗎？”
“……”
誰會想喝這種東西。
“狗卷要嗎？最後一杯奶茶，剛剛就你搶得最激烈了，要不是因為我是咒靈，你那個骯臟的咒言恐怕就要奏效了，我已經享受完了完了，現在給你。”真人將奶茶遞給狗卷。
“鰹魚幹！”狗卷後退到棉花已經被浸透沈底的熊貓身後。
“這麽抗拒做什麽？我吃東西向來隔絕了一切類人的消化系統，完全幹凈的。”
“鰹魚幹！”
“好吧……”
真人一把將奶茶塞進順平手裏，“給你了。”
“給我了？”順平接過奶茶，像如獲珍寶般拿在手裏。
“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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