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受視角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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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章 受視角上
001
“他估計還得過段日子才能醒過來, 你現在先按照我之前說的那些辦法好好養著。”
“浸泡的水兩天一換，保持現在的溫度，不要過冷, 也不要過熱，可以適當的陪他說說話。”
“嗯嗯嗯我記著呢”
“出了什麽問題再聯系我，例如罐身出現破損或者裂痕，再或者有水汽之類的，就盡快聯系我...”
“知道了，這事真是麻煩你了，等下個賽季開始了，我免費給你上分....”
“哈哈哈說那些...我可是為了攢功德的......呃,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這是你說的，定了啊。”
“這次真的謝謝你了。”
周晨希一邊走一邊零零碎碎的說了一堆“養罐”的註意事項, 等說完，兩個人也差不多到了樓下。
周晨希的師傅便在不遠處靜靜等著他，周晨希倒沒有著急的走過去, 在離開之，他突兀的停下腳步, 欲言又止的看了一眼陳昊。
——眼前的男人一副大病初愈的模樣, 面色已經不能用蒼白來形容, 而是一種滲人的慘白。長久的缺乏睡眠讓他的唇色，眼裏的紅血絲, 皮膚狀態極為不佳。
他就手上拿著一個本子, 認認真真的記著關於周晨希說過的每一句話, 可見重視程度。
“你這個....不是我說你啊，你自己還是好好休息一下吧, 可不能這樣天天熬夜...”
“我知道，我心裏有數。”
陳昊聲音輕輕的，眉宇縈繞著一股揮之不去的愁緒。
他對自己的問題一句話就輕巧的繞過去了，反而對於罐子的問題，就像生怕不放心一般，再度確認了一句，
“你的意思是可能一個月左右，他就會醒過來了，對吧？”
“還有每天一滴血就夠了嗎？會不會有點太少了？多滴兩滴不行嗎？”
周晨希也是脾氣好，明明已經說過一遍了，再聽到同樣的回答，還是耐心的再度重覆了一遍。
“蘇醒的時間我現在也不能完全肯定的告訴你，只能說不一定，還得看他自己，可能一個月左右，興許快些的半個月就醒了....”
“至於餵血，一滴就夠了，多了沒啥好處，只有壞處，又不是越多越好的，不要自作主張。”
說著說著，估計是怕他不信，周晨希又補充了一句：“你多弄了，對他只有壞處，沒有好處。”
他認真的點點頭：“知道了，謝謝你，周大師，太謝謝了。”
002
周晨希這個小道士可能和大部分人印象中的傳統道士不太一樣。
他臉生得嫩，頰肉飽滿，皮膚白皙，眼形偏向於狗狗眼，眼尾下垂，笑起來時極為招人喜歡。
身上也並未穿著道觀的青色道袍，而是一身寬松的淺色衛衣，頭上戴著一頂鴨舌帽，半長的發在後腦紮起一個俏皮的小啾啾。
這若是讓哪個不明事理的外人看了，或許完全猜不出他是那種道行高深的道長，反而只會以為他是會初入校園的的青春少年罷了。
不過即便如此，陳昊對這個自己小幾歲的年輕人也絲毫不敢有怠慢之心，講話做事都小心翼翼的。
在目送著他和他師傅的車子離開了，陳昊這才回頭，腳步匆匆的往樓上走，嘴裏念叨著：
“我等會兒就來了...”
上樓時因腳步太過於急促還在最後幾級臺階時摔了一跤，不過他完全沒在意手掌的溫熱血跡，繼續往房間走去。
到了臥室，他先用手探了探陶罐的罐身的溫度，恩，沒有太涼，也沒有太熱，溫溫的，旁邊的溫度計也在綠色的安全區域。
他這才松了一口氣，小心翼翼的把臉貼在罐身，聲音壓得低低，就像是生怕驚擾了誰一般。
“也不知道你現在能不能聽到我的聲音，大師說過的，多和你說說話也是可以的...”
陳昊壓低著嗓子，眼睛半瞇著，嗓音是前所未有的柔和。
“我覺得用不了多久的我們就能見面了，真期待那一刻啊。”
“你要聽下音樂嗎？”
“我之前給你唱過的那一首，你說很喜歡的那個...哈哈哈其實我唱跑調啦，原唱更好聽的...”
“等你醒了，我帶你出去玩，我們去看真正的雪山，你之前不是一直很想看看雪嗎？”
“別怕哦...”
“我買了一點西瓜放在冰箱裏，到時你醒了，就給你嘗嘗....”
男人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和另一個看不見的誰打招呼。
“啊，已經中午了...又得去做飯了，你稍微等等我哦...”
003
陳昊的家庭情況略簡單。
他的父親和母親在他尚且還在讀小學時便出現了感情問題，倆人還不約而同的遇到了心儀的下一任對象，一拍即合的離了婚。
本想把孩子扔給爺奶外公婆帶吧，結果兩邊的老人一邊不太樂意，另一邊還要幫忙照顧自己兒子的孫子，也的確是沒空。
故而陳昊算是一個人長大的。
上學時，他可是不少同學眼中的羨慕對象啊，畢竟他家裏沒大人管著他，不用聽嘮叨，想幾點睡幾點睡，想吃零食吃零食，每周每個月還能拿到兩份生活費，想買什麽買什麽，聽著都覺得很爽。
初中住校，高中住校，再後來隨便讀了一個大學，期間的生活費學費等等費用兩個人都會按時給他發給他，有時候問要多一點的錢也能給，就是都忙碌著新家庭，不怎麽與這個曾經的兒子見面。
尤其是後來他們各自在新家有了小孩，見面的時間就更加少了，除了自動匯款的那一天之外，陳昊都想不起來自己原來還有父母。
不過哪怕如此，陳昊也沒有成長為陰郁孤獨的少年，因為沒父母管，他有了更多的時間玩耍。
靠著從小對游戲的熱愛讓他自發開始做起了相關的攻略視頻，最開始只是興趣，後來熱度有了，粉絲逐漸多了，也開始做自媒體。
除了自媒體，他還曾經嘗試過自己創業，當時運氣好正好趕上了好時候還真讓他賺到了一大筆。
某種程度上，
陳昊的確算得上幸運。
哪怕他和父母關系一般，但他的性格是標準樂天派，那些網上的吝嗇外號都是玩笑性質更多一點，還有一點點立人設的目的。
只要現實和他接觸過的都知道，他這人對待朋友真誠，相處起來很輕松，各行各業的朋友眾多，在同齡人中算是混得不錯了。
不過...那是已經以前了。
自從他一門心思把所有的註意力和精神都撲在一個游戲npc上後，他已經許久未曾出門，也許久未曾和以前的朋友們進行聯絡了。
而知曉他目前情況最多的是他的一位同行，倆人同為游戲博主，又是在同一座城市，雖然後來發展各不相同，但也算不錯的朋友。
當這位同行再次聯系他時，倒是終於沒再像過去那樣一次次的對他進行勸誡，說那個游戲npc如何如何，反而只說了一句話：
“你看你現在這個樣子，就算是他醒來了，你覺得他看到你這樣的樣子不會被嚇到嗎？”
拿著電話的陳昊同樣也是頭一次沒有反駁這話，他靜靜的想了一會兒，深以為然。
“你說得對。”
他終於不再一整天除了上廁所，其他時候寸步不離的守著那個罐子，開始收拾自己，收拾房間.
前段時間的他一直把精力放在游戲上，很久沒有做飯，廚房都落了一層灰，餐廳和電腦桌上堆滿了大大小小的外賣盒子...
嘖，是挺亂的。
還是收拾一下吧。
他這樣認認真真的想著。
畢竟小九還挺愛幹凈的，要是他看到了的確可能會不太高興。
004
陳昊第一次從pv裏看見盛元離時，就被他那雙翡翠般的綠眸所吸引。看著動畫裏的他一邊說著近乎於反派言論的兇狠臺詞，但透明的眼淚還是在眼睛裏打轉。
那雙翡翠般的綠眸被淚水浸濕，更像晶瑩欲滴的綠寶石，搭配上蒼白到近乎透明的膚，這股讓人心生憐愛，我見猶憐的脆弱感立刻狠狠的拿捏了陳昊的心。
當時沒那麽多覆雜想法，也沒想過那麽多有的沒的，只是單純覺得：靠，這個角色好對我的XP！
再後來，他在直播間粉絲的見證下，各種努力做任務就忘了解鎖就為了去冷宮地圖看他一面。
第一次和這個npc接觸，其實他心裏還是沒想那麽多，依舊也只是：哇，其他人幹嘛欺負他啊，看起來好瘦啊，真是個小可憐啊，看起來真是特別讓人心疼啊。
那到底是什麽時候有了變化？
好像就是當陳昊無意中發現這個npc九皇子盛元離似乎有意的突破系統的既定對話開始的？
起初他沒在意，但後來他試圖把那些打亂的暗語拼湊起來，發現他是想進行額外交流？
當時他的第一階段的反應是：這是游戲彩蛋還是出bug嗎？
——他畢竟是主播，還是有這個游戲工作人員聯系方式的，內測中出了什麽問題也方便溝通。
第二階段的反應是對未知事物的驚恐和害怕，半天都沒上游戲。
第三階段是在前面所有的情緒都褪去以後，慢慢的，從心裏又生出一種難以言喻的新鮮感和好奇。
當時的他還把這事發到朋友圈後，底下一堆嘲笑聲，畢竟都是平時打游戲的，或者看他直播的粉絲，嘴巴也是一個比一個毒。
【神經。】
【不像人能寫出來的東西】
【說話這麽顛？放假特意跑去去雲南去吃毒菌子了？！】
【你先別管什麽ABC進化出什麽個人意志了，你現在的當務之急是先進化出大腦！】
【........】
一會兒時間不到，朋友圈收到了滿滿當當的打趣，不過此時的陳昊並不把這些話當做一回事。
好奇心讓他愈發想和他交流，於是廢了很大的功夫，花了很多心血，期間他甚至都想過試一試外掛了，最後終於讓他發現如何才能和他進行自由對話...
靠游戲裏的兩個道具。道具的原本功能應該是留在公測以後，留給玩家們互相就要用的留言板，他發現他們可以用這個來交流。
還有一個功能，類似於海螺的形狀，應該是玩家之間的，按理說內測應該是沒什麽用的。
可他偏偏就用上了。
這種感覺真的很奇妙，他居然隔著屏幕和裏面的一個NPC進行交流是不？受系統控制的那種自由對話，光想想他都覺得太神奇了。
能夠自由交流後，他知道了盛元離在那邊的真實生活情況，也聽他說了很多很多以前小時候那些淒淒慘慘或真或假的可憐往事....
陳昊未嘗不知道這可能只是一種裝可憐賣慘博同情的辦法，可是......那又怎樣呢？
只是將簽到領到的一碗小米稀粥送給他，他便開心不已，笑瞇瞇的說這是他喝過最好喝的粥。
去過一次，再去第二次時，他會發現他早早的，看著腦袋伸長了脖子，四處張望有沒有他的身影。
不可否認，他的心的確在那麽一瞬間觸動了一下。
答應他也沒什麽吧？
哪怕自己原本說好不氪金的，畢竟這樣才能更好的，也更全面的展現游戲的可玩性，但是...原則這個東西，本來就是用來打破的嗎？
005
原則和底線這東西是差不多的，只要打破了一次，後面就會再打破一次一次一次又一次。
陳昊以前是那種很會攢錢的人，他除了玩玩游戲，沒什麽特別燒錢的愛好，不玩鞋，不玩模型手辦，不釣魚不收藏，以前充游戲都會有一個計劃，而這也是他被嘲笑摳門吝嗇的原因之一。
但不知不覺他在內測期充了不少，原因僅僅只是買各種各樣的漂亮衣服和更好看更舒適的家具...
陳昊對他也逐漸越來越上心，尤其被那雙透亮的如翡翠般眼眸望著，心裏只想著絕對不能辜負他，不能讓他失望的....
似乎是覺察到了他對自己的縱容，九皇子盛元離也開始逐漸暴露自己的目的，不再只是一味的給陳昊講述自己的故事，開始主動的、一步步展現出他的好奇...
詢問陳昊那邊的世界是什麽樣子的，同時還會向他討要各種各樣的東西，提出各種各樣的要求。
每一次，
他都無法拒絕。
他帶著他逛地圖，一遍遍的嘗試各種游戲裏的互動道具，每到一個地方就各自說著自己的視角。
有時到了睡覺的時間，眼睛都已經困得睜不開了，他還是有些舍不得下線。
隨著兩人的交流逐漸深入，陳昊也會對著一個游戲npc吐露自己的心聲，說一些他從沒有告訴任何人的心裏話以及秘密。
他會和他分享他的生活，自己今天做了什麽，和誰講了話，又點了什麽外賣吃了什麽。
——最開始或許只是隨意的提幾句，後來不知不覺成了一到時間就得報備的必備規則。
而讓他如此心甘情願天天這樣的也只有一句：【你有好多朋友，但我在這裏能說話的人也只有你了.....】
006
就這樣，原本的時間也一點點被侵占，那款游戲在電腦裏運行的時間一天比一天長，每天一睜眼，第一個想到的就是他。
在盛元離希望陳昊不要再把游戲內容直播出去時，他並沒有直接提出自己的目的，他是這樣說的：
【我不會把你告訴我的那些事告訴他人，我以為...我以為這是你我二人之間的私密話...】
他上半段這樣寫，下半段的文字一個字一個字的緩緩冒出。
【故而，我亦希望你也能守住這個只有我們二人知曉的秘密。】
【可以嗎？】
【我現在只有你了。】
【我以為你也是這樣想的...】
腦子宕機到底是什麽感覺？
當時陳昊的具體感受就是嗡得一下，跟著整個人就像著魔了一般，感覺他說什麽都對。
小九的好感度和其他npc不一樣。已經不記得多少次了，陳昊看著屏幕上的人物立繪開心的轉圈圈，可yhz那一欄卻毫無動靜。
紋絲不動的，沒有一點起伏。
第一次出現這種情況，他還懷疑這可能是出bug了，後來這樣的情景越來越多，他便也習慣了。
陳昊的朋友和往常一樣拉他打游戲，幾次都被吐推脫以後，他以為陳昊被什麽壞人控制了，立刻上門來找他，發現不是...
但也是這一次，他就借著陳昊的電腦看到了他與小九在留言板上的內容。
朋友第一次接觸這種事件，他當然不覺得這世界居然會如此玄幻，他只能以一個正常人去想。
他告訴他：
1：對面不可能是npc，目前人工智能還做不到這麽智能，要麽是工作人員假扮，那這就涉及到詐騙。
2：就算是npc，人家每一句話都是在誘導你，誘導你不允許把你們間的事告訴其他人，不讓你接觸其他人，我不信你看不出來…
朋友的辦法是讓他應該趕緊放下這個游戲，整個人和這個npc隔離一段時間，不去理會他，就算他困死在游戲裏又關他什麽事情呢？
最後陳昊的選擇是：
3：把朋友直接趕了出去。
當時因為朋友登錄他的賬號，留了一些不太符合他平時語氣的言，就這一次，他哄了好久好久才把那個警惕心很強的小貓給哄回來。
某些時候，小九確實有點殘忍，總是會用一些很尋常的語氣冒出一些每個正常人聽了都會毛骨悚然的話。
例如在陳昊已經把睡覺時間以外所有的空閑時間全部都用來陪他他，他依舊覺得不滿足，依舊覺得他為什麽要去睡覺？
當陳昊告訴他自己會死時，他的表情依舊很平常，語音也能聽出毫無起伏的語氣：那死就死唄。
恩，很直白。
有一種極為天真的殘忍。
不過陳昊不覺得這有什麽，還覺得他像個懵懵懂懂初生的稚子，他的惡，他的偽裝都只是因為他生活在那樣一個怪異的世界而已。
他的價值觀有問題，他的性格冷漠，他有很多很多種大大小小的問題，這些都不是他的錯，都是其他世界的錯，是游戲的錯。
陳昊當時還真就是這麽想的。
在他用各種辦法尋找是否能真的把一個游戲NPC帶到現實中時，其他人都覺得他瘋了。
這事並不是那麽順遂，他給的價錢很豐厚，吸引到了不少江湖騙子，嘴上說得多麽天花亂墜，實際上一點真本事都沒有。
最後陰差陽錯的，居然只是曾經接過單的一位單主，在看到動態後主動聯系他說可以試一試....
他本不抱有希望的，
可誰成想，居然成了呢？
007
周晨希告訴的時間是一個月左右，快的話可能半個月的樣子，時間長短主要看那只靈物的求生意識如何，越強烈，醒得越快。
一般來說都不會很快，因為脫離世界，進入一個新的世界，對靈物而言也算得上是經歷一場一種生和死的臨界點，需要修覆。
但小九的求生意志比他們兩個人想象中都要強烈，僅僅第一個星期，周晨希就再度接到了電話。
接到電話時，他正在道觀中和其他師弟們靜坐呢，手機的嗡嗡響讓輕手輕腳的離開了正廳。
電話裏的青年的聲音因為過於驚喜而有些明顯的顫音，他說他好香，有感覺到輕微的顫動了，我應該怎麽辦，還提出自己可以去接。
“好，知道了。嗯嗯嗯，知道沒事，你不用管那些。恩，你不用叫車接我，我自己下來還快些，你接我還更慢一點...”
“好好好，那我等您。”
其實不止聲音在發抖，陳昊的拿著手機的手都在輕微顫抖，手心裏全是汗液，心臟嘭嘭嘭的跳著，他幾乎可以感受到自己的緊張。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這麽緊張，甚至有種.....奔現的感覺？！
008
小九的本體從原游戲中分離後，第一個新家是陳昊靜心挑選的ipad，既寬敞，又能隨身攜帶。
只要他想，就能住進去。
根據周大師說，已誕生靈智的靈物，某種意義上是可以幻化成任何形狀，只要心中想的都可以變。
話是這樣說沒錯...
但等周大師把罐口上幾張黃符紙解開，再一層層掀開遮擋物時，看到裏面有一只綠色的小鳥時...
陳昊還是懵了。
年輕的道士毫不客氣地笑出了聲：“好綠的一只鳥！”
綠鳥：“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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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1
“他估計還得過段日子才能醒過來, 你現在先按照我之前說的那些辦法好好養著。”
“浸泡的水兩天一換，保持現在的溫度，不要過冷, 也不要過熱，可以適當的陪他說說話。”
“嗯嗯嗯我記著呢”
“出了什麽問題再聯系我，例如罐身出現破損或者裂痕，再或者有水汽之類的，就盡快聯系我...”
“知道了，這事真是麻煩你了，等下個賽季開始了，我免費給你上分....”
“哈哈哈說那些...我可是為了攢功德的......呃,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這是你說的，定了啊。”
“這次真的謝謝你了。”
周晨希一邊走一邊零零碎碎的說了一堆“養罐”的註意事項, 等說完，兩個人也差不多到了樓下。
周晨希的師傅便在不遠處靜靜等著他，周晨希倒沒有著急的走過去, 在離開之，他突兀的停下腳步, 欲言又止的看了一眼陳昊。
——眼前的男人一副大病初愈的模樣, 面色已經不能用蒼白來形容, 而是一種滲人的慘白。長久的缺乏睡眠讓他的唇色，眼裏的紅血絲, 皮膚狀態極為不佳。
他就手上拿著一個本子, 認認真真的記著關於周晨希說過的每一句話, 可見重視程度。
“你這個....不是我說你啊，你自己還是好好休息一下吧, 可不能這樣天天熬夜...”
“我知道，我心裏有數。”
陳昊聲音輕輕的，眉宇縈繞著一股揮之不去的愁緒。
他對自己的問題一句話就輕巧的繞過去了，反而對於罐子的問題，就像生怕不放心一般，再度確認了一句，
“你的意思是可能一個月左右，他就會醒過來了，對吧？”
“還有每天一滴血就夠了嗎？會不會有點太少了？多滴兩滴不行嗎？”
周晨希也是脾氣好，明明已經說過一遍了，再聽到同樣的回答，還是耐心的再度重覆了一遍。
“蘇醒的時間我現在也不能完全肯定的告訴你，只能說不一定，還得看他自己，可能一個月左右，興許快些的半個月就醒了....”
“至於餵血，一滴就夠了，多了沒啥好處，只有壞處，又不是越多越好的，不要自作主張。”
說著說著，估計是怕他不信，周晨希又補充了一句：“你多弄了，對他只有壞處，沒有好處。”
他認真的點點頭：“知道了，謝謝你，周大師，太謝謝了。”
002
周晨希這個小道士可能和大部分人印象中的傳統道士不太一樣。
他臉生得嫩，頰肉飽滿，皮膚白皙，眼形偏向於狗狗眼，眼尾下垂，笑起來時極為招人喜歡。
身上也並未穿著道觀的青色道袍，而是一身寬松的淺色衛衣，頭上戴著一頂鴨舌帽，半長的發在後腦紮起一個俏皮的小啾啾。
這若是讓哪個不明事理的外人看了，或許完全猜不出他是那種道行高深的道長，反而只會以為他是會初入校園的的青春少年罷了。
不過即便如此，陳昊對這個自己小幾歲的年輕人也絲毫不敢有怠慢之心，講話做事都小心翼翼的。
在目送著他和他師傅的車子離開了，陳昊這才回頭，腳步匆匆的往樓上走，嘴裏念叨著：
“我等會兒就來了...”
上樓時因腳步太過於急促還在最後幾級臺階時摔了一跤，不過他完全沒在意手掌的溫熱血跡，繼續往房間走去。
到了臥室，他先用手探了探陶罐的罐身的溫度，恩，沒有太涼，也沒有太熱，溫溫的，旁邊的溫度計也在綠色的安全區域。
他這才松了一口氣，小心翼翼的把臉貼在罐身，聲音壓得低低，就像是生怕驚擾了誰一般。
“也不知道你現在能不能聽到我的聲音，大師說過的，多和你說說話也是可以的...”
陳昊壓低著嗓子，眼睛半瞇著，嗓音是前所未有的柔和。
“我覺得用不了多久的我們就能見面了，真期待那一刻啊。”
“你要聽下音樂嗎？”
“我之前給你唱過的那一首，你說很喜歡的那個...哈哈哈其實我唱跑調啦，原唱更好聽的...”
“等你醒了，我帶你出去玩，我們去看真正的雪山，你之前不是一直很想看看雪嗎？”
“別怕哦...”
“我買了一點西瓜放在冰箱裏，到時你醒了，就給你嘗嘗....”
男人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和另一個看不見的誰打招呼。
“啊，已經中午了...又得去做飯了，你稍微等等我哦...”
003
陳昊的家庭情況略簡單。
他的父親和母親在他尚且還在讀小學時便出現了感情問題，倆人還不約而同的遇到了心儀的下一任對象，一拍即合的離了婚。
本想把孩子扔給爺奶外公婆帶吧，結果兩邊的老人一邊不太樂意，另一邊還要幫忙照顧自己兒子的孫子，也的確是沒空。
故而陳昊算是一個人長大的。
上學時，他可是不少同學眼中的羨慕對象啊，畢竟他家裏沒大人管著他，不用聽嘮叨，想幾點睡幾點睡，想吃零食吃零食，每周每個月還能拿到兩份生活費，想買什麽買什麽，聽著都覺得很爽。
初中住校，高中住校，再後來隨便讀了一個大學，期間的生活費學費等等費用兩個人都會按時給他發給他，有時候問要多一點的錢也能給，就是都忙碌著新家庭，不怎麽與這個曾經的兒子見面。
尤其是後來他們各自在新家有了小孩，見面的時間就更加少了，除了自動匯款的那一天之外，陳昊都想不起來自己原來還有父母。
不過哪怕如此，陳昊也沒有成長為陰郁孤獨的少年，因為沒父母管，他有了更多的時間玩耍。
靠著從小對游戲的熱愛讓他自發開始做起了相關的攻略視頻，最開始只是興趣，後來熱度有了，粉絲逐漸多了，也開始做自媒體。
除了自媒體，他還曾經嘗試過自己創業，當時運氣好正好趕上了好時候還真讓他賺到了一大筆。
某種程度上，
陳昊的確算得上幸運。
哪怕他和父母關系一般，但他的性格是標準樂天派，那些網上的吝嗇外號都是玩笑性質更多一點，還有一點點立人設的目的。
只要現實和他接觸過的都知道，他這人對待朋友真誠，相處起來很輕松，各行各業的朋友眾多，在同齡人中算是混得不錯了。
不過...那是已經以前了。
自從他一門心思把所有的註意力和精神都撲在一個游戲npc上後，他已經許久未曾出門，也許久未曾和以前的朋友們進行聯絡了。
而知曉他目前情況最多的是他的一位同行，倆人同為游戲博主，又是在同一座城市，雖然後來發展各不相同，但也算不錯的朋友。
當這位同行再次聯系他時，倒是終於沒再像過去那樣一次次的對他進行勸誡，說那個游戲npc如何如何，反而只說了一句話：
“你看你現在這個樣子，就算是他醒來了，你覺得他看到你這樣的樣子不會被嚇到嗎？”
拿著電話的陳昊同樣也是頭一次沒有反駁這話，他靜靜的想了一會兒，深以為然。
“你說得對。”
他終於不再一整天除了上廁所，其他時候寸步不離的守著那個罐子，開始收拾自己，收拾房間.
前段時間的他一直把精力放在游戲上，很久沒有做飯，廚房都落了一層灰，餐廳和電腦桌上堆滿了大大小小的外賣盒子...
嘖，是挺亂的。
還是收拾一下吧。
他這樣認認真真的想著。
畢竟小九還挺愛幹凈的，要是他看到了的確可能會不太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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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昊第一次從pv裏看見盛元離時，就被他那雙翡翠般的綠眸所吸引。看著動畫裏的他一邊說著近乎於反派言論的兇狠臺詞，但透明的眼淚還是在眼睛裏打轉。
那雙翡翠般的綠眸被淚水浸濕，更像晶瑩欲滴的綠寶石，搭配上蒼白到近乎透明的膚，這股讓人心生憐愛，我見猶憐的脆弱感立刻狠狠的拿捏了陳昊的心。
當時沒那麽多覆雜想法，也沒想過那麽多有的沒的，只是單純覺得：靠，這個角色好對我的XP！
再後來，他在直播間粉絲的見證下，各種努力做任務就忘了解鎖就為了去冷宮地圖看他一面。
第一次和這個npc接觸，其實他心裏還是沒想那麽多，依舊也只是：哇，其他人幹嘛欺負他啊，看起來好瘦啊，真是個小可憐啊，看起來真是特別讓人心疼啊。
那到底是什麽時候有了變化？
好像就是當陳昊無意中發現這個npc九皇子盛元離似乎有意的突破系統的既定對話開始的？
起初他沒在意，但後來他試圖把那些打亂的暗語拼湊起來，發現他是想進行額外交流？
當時他的第一階段的反應是：這是游戲彩蛋還是出bug嗎？
——他畢竟是主播，還是有這個游戲工作人員聯系方式的，內測中出了什麽問題也方便溝通。
第二階段的反應是對未知事物的驚恐和害怕，半天都沒上游戲。
第三階段是在前面所有的情緒都褪去以後，慢慢的，從心裏又生出一種難以言喻的新鮮感和好奇。
當時的他還把這事發到朋友圈後，底下一堆嘲笑聲，畢竟都是平時打游戲的，或者看他直播的粉絲，嘴巴也是一個比一個毒。
【神經。】
【不像人能寫出來的東西】
【說話這麽顛？放假特意跑去去雲南去吃毒菌子了？！】
【你先別管什麽ABC進化出什麽個人意志了，你現在的當務之急是先進化出大腦！】
【........】
一會兒時間不到，朋友圈收到了滿滿當當的打趣，不過此時的陳昊並不把這些話當做一回事。
好奇心讓他愈發想和他交流，於是廢了很大的功夫，花了很多心血，期間他甚至都想過試一試外掛了，最後終於讓他發現如何才能和他進行自由對話...
靠游戲裏的兩個道具。道具的原本功能應該是留在公測以後，留給玩家們互相就要用的留言板，他發現他們可以用這個來交流。
還有一個功能，類似於海螺的形狀，應該是玩家之間的，按理說內測應該是沒什麽用的。
可他偏偏就用上了。
這種感覺真的很奇妙，他居然隔著屏幕和裏面的一個NPC進行交流是不？受系統控制的那種自由對話，光想想他都覺得太神奇了。
能夠自由交流後，他知道了盛元離在那邊的真實生活情況，也聽他說了很多很多以前小時候那些淒淒慘慘或真或假的可憐往事....
陳昊未嘗不知道這可能只是一種裝可憐賣慘博同情的辦法，可是......那又怎樣呢？
只是將簽到領到的一碗小米稀粥送給他，他便開心不已，笑瞇瞇的說這是他喝過最好喝的粥。
去過一次，再去第二次時，他會發現他早早的，看著腦袋伸長了脖子，四處張望有沒有他的身影。
不可否認，他的心的確在那麽一瞬間觸動了一下。
答應他也沒什麽吧？
哪怕自己原本說好不氪金的，畢竟這樣才能更好的，也更全面的展現游戲的可玩性，但是...原則這個東西，本來就是用來打破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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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則和底線這東西是差不多的，只要打破了一次，後面就會再打破一次一次一次又一次。
陳昊以前是那種很會攢錢的人，他除了玩玩游戲，沒什麽特別燒錢的愛好，不玩鞋，不玩模型手辦，不釣魚不收藏，以前充游戲都會有一個計劃，而這也是他被嘲笑摳門吝嗇的原因之一。
但不知不覺他在內測期充了不少，原因僅僅只是買各種各樣的漂亮衣服和更好看更舒適的家具...
陳昊對他也逐漸越來越上心，尤其被那雙透亮的如翡翠般眼眸望著，心裏只想著絕對不能辜負他，不能讓他失望的....
似乎是覺察到了他對自己的縱容，九皇子盛元離也開始逐漸暴露自己的目的，不再只是一味的給陳昊講述自己的故事，開始主動的、一步步展現出他的好奇...
詢問陳昊那邊的世界是什麽樣子的，同時還會向他討要各種各樣的東西，提出各種各樣的要求。
每一次，
他都無法拒絕。
他帶著他逛地圖，一遍遍的嘗試各種游戲裏的互動道具，每到一個地方就各自說著自己的視角。
有時到了睡覺的時間，眼睛都已經困得睜不開了，他還是有些舍不得下線。
隨著兩人的交流逐漸深入，陳昊也會對著一個游戲npc吐露自己的心聲，說一些他從沒有告訴任何人的心裏話以及秘密。
他會和他分享他的生活，自己今天做了什麽，和誰講了話，又點了什麽外賣吃了什麽。
——最開始或許只是隨意的提幾句，後來不知不覺成了一到時間就得報備的必備規則。
而讓他如此心甘情願天天這樣的也只有一句：【你有好多朋友，但我在這裏能說話的人也只有你了.....】
006
就這樣，原本的時間也一點點被侵占，那款游戲在電腦裏運行的時間一天比一天長，每天一睜眼，第一個想到的就是他。
在盛元離希望陳昊不要再把游戲內容直播出去時，他並沒有直接提出自己的目的，他是這樣說的：
【我不會把你告訴我的那些事告訴他人，我以為...我以為這是你我二人之間的私密話...】
他上半段這樣寫，下半段的文字一個字一個字的緩緩冒出。
【故而，我亦希望你也能守住這個只有我們二人知曉的秘密。】
【可以嗎？】
【我現在只有你了。】
【我以為你也是這樣想的...】
腦子宕機到底是什麽感覺？
當時陳昊的具體感受就是嗡得一下，跟著整個人就像著魔了一般，感覺他說什麽都對。
小九的好感度和其他npc不一樣。已經不記得多少次了，陳昊看著屏幕上的人物立繪開心的轉圈圈，可yhz那一欄卻毫無動靜。
紋絲不動的，沒有一點起伏。
第一次出現這種情況，他還懷疑這可能是出bug了，後來這樣的情景越來越多，他便也習慣了。
陳昊的朋友和往常一樣拉他打游戲，幾次都被吐推脫以後，他以為陳昊被什麽壞人控制了，立刻上門來找他，發現不是...
但也是這一次，他就借著陳昊的電腦看到了他與小九在留言板上的內容。
朋友第一次接觸這種事件，他當然不覺得這世界居然會如此玄幻，他只能以一個正常人去想。
他告訴他：
1：對面不可能是npc，目前人工智能還做不到這麽智能，要麽是工作人員假扮，那這就涉及到詐騙。
2：就算是npc，人家每一句話都是在誘導你，誘導你不允許把你們間的事告訴其他人，不讓你接觸其他人，我不信你看不出來…
朋友的辦法是讓他應該趕緊放下這個游戲，整個人和這個npc隔離一段時間，不去理會他，就算他困死在游戲裏又關他什麽事情呢？
最後陳昊的選擇是：
3：把朋友直接趕了出去。
當時因為朋友登錄他的賬號，留了一些不太符合他平時語氣的言，就這一次，他哄了好久好久才把那個警惕心很強的小貓給哄回來。
某些時候，小九確實有點殘忍，總是會用一些很尋常的語氣冒出一些每個正常人聽了都會毛骨悚然的話。
例如在陳昊已經把睡覺時間以外所有的空閑時間全部都用來陪他他，他依舊覺得不滿足，依舊覺得他為什麽要去睡覺？
當陳昊告訴他自己會死時，他的表情依舊很平常，語音也能聽出毫無起伏的語氣：那死就死唄。
恩，很直白。
有一種極為天真的殘忍。
不過陳昊不覺得這有什麽，還覺得他像個懵懵懂懂初生的稚子，他的惡，他的偽裝都只是因為他生活在那樣一個怪異的世界而已。
他的價值觀有問題，他的性格冷漠，他有很多很多種大大小小的問題，這些都不是他的錯，都是其他世界的錯，是游戲的錯。
陳昊當時還真就是這麽想的。
在他用各種辦法尋找是否能真的把一個游戲NPC帶到現實中時，其他人都覺得他瘋了。
這事並不是那麽順遂，他給的價錢很豐厚，吸引到了不少江湖騙子，嘴上說得多麽天花亂墜，實際上一點真本事都沒有。
最後陰差陽錯的，居然只是曾經接過單的一位單主，在看到動態後主動聯系他說可以試一試....
他本不抱有希望的，
可誰成想，居然成了呢？
007
周晨希告訴的時間是一個月左右，快的話可能半個月的樣子，時間長短主要看那只靈物的求生意識如何，越強烈，醒得越快。
一般來說都不會很快，因為脫離世界，進入一個新的世界，對靈物而言也算得上是經歷一場一種生和死的臨界點，需要修覆。
但小九的求生意志比他們兩個人想象中都要強烈，僅僅第一個星期，周晨希就再度接到了電話。
接到電話時，他正在道觀中和其他師弟們靜坐呢，手機的嗡嗡響讓輕手輕腳的離開了正廳。
電話裏的青年的聲音因為過於驚喜而有些明顯的顫音，他說他好香，有感覺到輕微的顫動了，我應該怎麽辦，還提出自己可以去接。
“好，知道了。嗯嗯嗯，知道沒事，你不用管那些。恩，你不用叫車接我，我自己下來還快些，你接我還更慢一點...”
“好好好，那我等您。”
其實不止聲音在發抖，陳昊的拿著手機的手都在輕微顫抖，手心裏全是汗液，心臟嘭嘭嘭的跳著，他幾乎可以感受到自己的緊張。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這麽緊張，甚至有種.....奔現的感覺？！
008
小九的本體從原游戲中分離後，第一個新家是陳昊靜心挑選的ipad，既寬敞，又能隨身攜帶。
只要他想，就能住進去。
根據周大師說，已誕生靈智的靈物，某種意義上是可以幻化成任何形狀，只要心中想的都可以變。
話是這樣說沒錯...
但等周大師把罐口上幾張黃符紙解開，再一層層掀開遮擋物時，看到裏面有一只綠色的小鳥時...
陳昊還是懵了。
年輕的道士毫不客氣地笑出了聲：“好綠的一只鳥！”
綠鳥：“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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