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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第一百零三章(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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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第一百零三章(正文完)

結婚, 在正式的婚禮前要做的事情還有很多。

大到確定場所,邀請對象,小到婚禮捧花, 當日的天氣與空氣濕度。

兩人對此探討得不亦樂乎,每一項事情獨自去做可能會覺得煩悶或沈冗,但兩人共同處理也就不覺得疲憊。

求婚除開那日醉酒後於狹小車廂內的一次,在公眾面前其實再度舉行了一次。

不過是隱晦的、只有知曉內情的人才能看懂的。

橫跨中心廣場大屏,高清熒幕投射出宮侑精心打理過的模樣。

是對時下熱門選手的專座訪談, 戒指相比起上一次那枚似乎又換了個模樣, 鏡頭對準他的臉,金發補染的男人唇角笑容始終就沒下來過。

他對著鏡頭張了張手中戒指,鏡頭自然也十分懂他地移了過去, 與上一次的“訂婚戒指”截然不同的設計,主持人是上次那位的前輩, 經驗豐富又老道。

一眼就望出,順利遞了話題。

“宮侑選手, 您的這枚戒指看起來十分合您的心意呢,上一次選手您直言說出是訂婚戒指, 可把大家嚇了一跳呢哈哈, 那麽這枚戒指是否也有些什麽特殊的寓意存在嗎?”

宮侑被問到心坎裏去了,他就是故意如此做,好讓人發現,好讓人都註意到。

清了清嗓子, 金發男人笑了下,視線移動, 停在黑洞洞的鏡頭,整了整表情專註又認真道,

“當然了,因為我的戀人終於願意同我走向下一步。”

“所以——考慮一下祝福我們,怎麽樣?”

話語落地,散開的笑聲接起。

定食店內,一排長桌坐下去的眾人擡頭,電視節目轉播正好播送到這一幕。

或無奈或發笑或寬容或其他,總之表情滿滿都是對後輩的祝願,

“——哈哈真不愧是那家夥,居然直接就在這種節目上大喇喇說出‘考慮一下祝福我們’這樣的話。”

“嘛、畢竟是阿侑嘛,祝福祝福,祝福就好。”

舉起的紮啤碰在一起,泡沫洋洋灑灑飄下,

“婚禮已經近在咫尺了,那兩個家夥可要準備好接受來自前輩的愛啊!”

婚禮邀請函在六月中旬,伴隨著初夏熱潮寄出,親朋至交,前後輩與合作夥伴。

原本以為會遇到的困難並未出現。

或許是白木優生已經成功接下白木家絕大多數擔子的緣故,或許是宮侑已經足以與他並肩一起抵抗施加壓力,總之,雙方親屬都無甚摩擦,堪稱是一路速通。

日本國內沒有通過同性可婚律法,但這並不是問題。

正式婚禮定在挪威,擁有綿延密林與花園的一所古堡。

八月底,挪威已經步入初秋,冬日還未降臨,無雪的國度密林霭霭,白木優生與宮侑在七月就已到達這裏。

七月底的挪威氣溫正好,正是適合前來游覽的游客旅人,他們先行一步來此,為了更好的規劃。

當地習俗,慣例,風俗,避諱,兩人其實都不算是計較這些細節的性格,但是在這件事之上,卻一個更比一個小心。

看在眼裏,宮治和其他來幫忙的人有時候覺得這兩個人似乎同步患上了什麽婚前焦慮綜合癥。

一個表現在明處,各種事都要提及問一嘴,就差把自己塞進去事事經手,事事多探,時不時還盯著籌備中的婚禮項目傻笑兩聲。

另一個表現在暗處,表面上一派正常,問話也答應的好好的,說話做事什麽也與常日無差,但一旦提及關鍵詞“結婚”“婚禮”就立馬原地僵硬,十分在意又竭力表現得不在意,擰巴別扭得讓人都有點看不過去。

縱使如此,大半個月下去,準備工作還是全然完畢。

接下來只要兩位主角不缺席就萬事順意——

正式婚禮的前一夜,在當地習俗與古堡管家的要求下,未婚夫夫雙方不能碰面,被分在兩端不同的房間,一東一西。

燭臺燈輝傾瀉,白木優生獨自坐在四柱床側。

明日要用到的禮服、配飾都已經熨好、準備好放在銀質托盤上,宮侑那裏也是一樣。

他只坐在那兒,靜靜等待著睡意造訪。

手機放在枕側,息屏,屏幕向下。

工作已經提前兩天處理完了,所有的項目與方案都交給了信賴的助理。

婚禮前籌備也收檢結束全部成功,幾人清點了多遍確定無甚遺漏。

邀請函寄送的對象都已經到達,安置完畢……

乍然想去,似乎已全部完成,只要靜靜等待白晝的降臨。

新的一天,然後打開門,進入新的階段。

這一天在先前無數天中他們都暢討過,想象過,伴隨著睡夢、吻與黏潮濕熱的愛。

但是當它真正來到面前,近在咫尺、觸手可及的這一刻,沒有遲疑與抗拒,只是心臟始終漂浮、找不準定點,仿若不真實,不能腳踏實地立足下來。

他想,這個時候如果能在彼此身邊就好了。

可以看見對方面上的表情,眼睛、眉睫、唇角的變化,皮膚的走向,燈光流淌過的弧度,觸摸到對方的溫度,留於掌心而後再接納成為自己。

如果那樣的話,還能聽到對方的聲音,呼喚著他名字的,低低啞啞、韻律獨特的……

“優生。”

聲音。

視線倏然清醒。

白木優生盯著燭火,緩緩轉首、盯向門口,從縫隙傳來的再熟悉不過的聲音。

大腦甚至來不及多想,他就要離開床去開門。

腳步聲疊起,與此同時那道聲音再度響起,

“不用給我開門,優生,我就是…就是有點放心不下,來看看你。”

門外的人手掌抵著門,發出點很輕很悶的低聲,他打著哈哈,

“平常習慣了天天都能抱到,結果這一下子分床睡,還有點不適應……”

白木優生停在門前,如人所願,沒有開門,只慢慢駐在哪兒,輕聲道,

“嗯、我也是。”

宮侑呼吸卡了下,唇角彎起,是聽到人聲音後心情好轉的,對戀人情感捕捉細膩,他成功理解到那點隱藏於話下的隱秘情緒,

“太好了,看來我來得很及時。”

“所以…現在心情有好轉一點嗎?”

白木優生應了聲。

不可否認,在對方聲音出現的那一刻,迷茫、未定、飄浮感全部遠去,剩下的只有那唯一的存在。

聚光源,克制不住地想向對方更加靠近,因為短暫的分離。

“……那就好。”

門外的人低低道。

白木優生慢慢低下頭,額頭輕輕貼上門的背面,而另一側,不知何時、已有人如同靠著他般靠著那扇亙在其中的門。

一門之隔,兩道呼吸。

心跳交織,情緒縈繞。

“只是想想明天…就感覺,真的太好了。”

“嗯。”

“衣服還有想要調整的嗎,還是說捧花,戒指也是,還有還有……”

門外的人語氣驟然劇烈,白木優生啞然失笑,無奈開口安撫道,“都很好了,沒有需要調整的。”

宮侑訥訥,“那、那樣啊。”

灰發青年額頭點著門微微彎了下眼,“是的,只要有阿侑,就足夠了。”

“……”

“我也是。”

門外的人抿了抿唇,慢慢道,“只要有優生你在,就夠了。”

……

清晨第一縷光線拂過窗紗,窸窸窣窣聲音絡繹不絕,走動聲、說話聲,所有的一切仿佛都從靜態畫面走出,動了起來。

婚禮主場在古堡花園,設立了開闊的宴會場,香檳塔堆積,十層蛋糕推送而至,交響樂團指揮試音,賓客盈門熱鬧吵嚷,古堡的男仆女仆靜默無聲游走籌備。

神父在神臺上註視著入場花門,親屬好友們紛紛圍繞在紅毯兩旁。

今天的主角之一,宮侑,先一步和伴郎們入場,他也是一身白西裝,腰線收緊,量體定裁,佩戴祖母綠領針,碧璽袖扣,對應著戀人的那雙凝聚著密林縮影的眼睛。

發型早早就起來打理過,梳成幹脆利落的背頭,發膠定型,簡練又穩重。

此刻,他等在紅毯上,近距離的是稻荷崎的前輩們與職業隊的隊友們,都是一身西裝打領帶,促狹張望著,擠擠眼、偶爾還打趣他。

畢竟他整個人看起來實在是太緊張了,緊張到旁邊作為伴郎的宮治都一臉看不下去的表情。

“餵餵,阿侑,別那麽緊張,舒緩一點,優生又不會跑掉,你都要僵硬成機械人了!”

“是啊是啊,快快快,深呼吸,還有時間,來得及調整狀態!”

金發男人唇線抿緊,無瑕顧及旁邊一堆亂七八糟安慰他的人,雜七雜八的話進到腦子裏全都成了意味不明的吵嚷,亂碼一般流過耳邊。

此刻,他全副心神、全部註意力都集中在唯一的一點,入口處的拱形花門。

影子影影綽綽,粼光般波動游動,似變幻的麟。

在光的盡頭,他等待著、尋覓著他的愛人。

稍頃,草地上的交響樂團似是收到什麽訊息,猛地變了個調,曲調由溫和舒緩一下子進入到激昂動聽,場上的人情不自禁調轉視線而去。

宮侑緊緊盯著,眼睛分毫不敢眨。

一點光線流走。

是寶石反射的弧光,從切面聚合,折射,進入始終等待著的人的眼底。

白色的頭紗微動,行走間浮起邊梢,又被綴在其上的碎鉆壓下,一點點輕曳晃動著。

兩個花童在前引路,玩鬧般從隨身挎著的小籃子裏抓出一把鮮花,紛紛灑向面前、空中、人群,被風一吹,拂過面頰,帶來馨香。

頭紗之下,純白西裝腰身一握,緩步走來的灰發青年摻著身側人的手臂,宮侑沒看是誰,他眼中只剩下自己戀人的身影。

黃鉆領針,與金綠貓眼袖扣,映入兩點直勾勾凝著的金色眼瞳。

一步一步,一步又一步。

距離雖然在縮短,宮侑卻覺得太過漫長,他努力摁住腳步,才能勉強止住自己去到戀人身邊。

距離終於走到盡頭,他接過了交換的手,緊緊握住、攥住那只微涼的掌心。

他的掌心滾燙,因為緊張、甚至手心還有些出汗。

要是此刻告訴別人一定會倍覺荒謬,堂堂黑狼隊第一二傳、新世代Top級的排球選手,居然也會緊張到手心出汗。

但是他的確如此,並抓住了。

握住、攥緊,屬於他的手心。

“走了,優生。”

隔著一層薄紗,宮侑的聲音低緩傳遞。

唇角緩緩上揚,抑制不住的,先前的緊繃在握住人手的那一刻全數化為滿懷的欣喜。

白木優生能感受到手掌傳來的熱度與力道,緊攥不放,抓緊他像抓緊了整個世界,每一分力氣都用在皮膚與皮膚的接觸。

宮侑,正如他渴求對方一樣,渴求著他。

認知到這點,心中倏然緩了口氣,足以重新恢覆呼吸。

向前邁出一步,每一步都有人跟隨,控制著與他步履一致。

手掌握著、攥著、托著,支撐著,熱度從身側源源不斷傳來。

他的存在感很高,高到難以忽略。

但又因為太過熟悉,以至於湊近的一瞬就自如接洽,宛如自己的半身。

他們向前走,每一步都在距離最終的終點更近,每一步都邁過無數人的註視與呼吸。

道路波動著,與紅毯一起逐漸恍惚。

九年時間轉瞬即逝,錯過的國中、相逢的高中、異地的大學與同居的現在。

每一步跨過的,是潺潺流淌的光陰。

從自卑、自貶、只有排球可以依靠,到如今自信、自然、世界拓展無限之大。

如缺乏光照、養分與水源的植株,被生澀又幼稚的小狐貍叼起,一路叼回群居的麥田。

閑時澆澆水、曬曬太陽、補充養分,眼見成活、眼見成長、眼見花開。

他的世界,他的人生,已經不再有密雨與陰霾。

因為他的太陽,早已來到他面前。

“宮侑先生,你願意以後謹遵結婚誓詞,無論貧窮還是富有、疾病或健康、美貌或失色、順利或失意,都願意愛他、安慰他、尊敬他、保護他,並願意在你們一生之中對他永遠忠心不變嗎?”

神父的聲音莊嚴肅穆,場上無人出聲,屏息凝神。

攥握著他的手收緊,即將到達極致時卻猛地一松,白木優生微擡眼,正正巧巧撞入那雙始終在無聲處等待他望來的狹長狐瞳。

眼尾彎起,瞳仁轉回,他道,

“——我願意。”

在場眾人掌聲雷動,神父微笑,轉向兩人中的白木優生,聲音低緩溫和,

“白木優生先生,你願意與他在神聖的婚約中共同生活嗎?”

“無論是疾病或健康、貧窮或富有、美貌或失色、順利或失意,你都願意愛他、安慰他、尊敬他、保護他,並願意在你們一生之中對他永遠忠心不變嗎?”

呼吸停在這一秒。

在場的數百人,都在等待答案。

身側的視線,身後的視線,頭頂傾灑而下的光,陌生的土地,熟悉的親朋至交。

命運在10歲那年停擺,直到16歲邁入稻荷崎的第一步,時鐘的秒針才“哢噠”轉動了一下。

在那時、他沒有靈敏到捕捉成功,所以對後來發生的一切都毫無所知。

但現在,他再次聽到了那輪人生時鐘走動的聲音。

痛苦、否決、迷茫、失望與哀慟。

心臟、記憶、過去、現在與未來。

一切,都在這裏。

答案,已不需猶豫。

他的太陽,已經落在了身邊。

“我願意。”

灰發青年聲音輕重有力,咬字鏗鏘。

上挑的眼睛彎起弧度,發自內心的情緒溢出,翡綠色眼瞳在迎面而來的陽光傾照下宛如最為清澈透亮的玻璃球。

白木優生在笑,粼粼波光晃動,眼中映著唯一身影。

他再次重覆,說給唯一的、也唯有他的人聽,宣誓般誠懇又專註,仿若只此一句,便是一生。

他微笑道,

“我願意。”

-正文完-

Tips:看好看得小說,就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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