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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0章 第四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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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0章 第四十章

手掌攥緊, 圈著手腕,向所在的方向一扯、楞怔立在那兒的人就不得不向前跨出一步。

此時此刻、眼中映出的唯有這麽一道身影。

“——沖啊!”

“沖過去咿啊啊啊!!”

觀賽區在湊熱鬧,此起彼伏地吶喊加油, 其中好像還有幾道熟悉的聲音,但大腦完全顧不上他們。

白木優生被攥著、手腕上的力道加深,甚至能感受到勒得緊緊、絲毫不放。

風從鬢間過,拂動發絲、他摘下頭頂的帽子時摘得太快太急促,被壓得整整齊齊的軟發現在更是一團糟。

但這都不是問題。

“——優生!”

牽著他、帶領著他的人偶一回首, 微側過來的臉頰迎著光。

“優勝——絕對是屬於我們的!!”

他在笑著、大聲叫著他的名字, 毫不吝嗇地與他分享過多到甚至溢出的情緒。

整個人看起來既張揚又熱烈,沐浴著午後正盛的日光、跑動間金發熠熠生輝。

而更加奪目的、是他那雙與發絲同色的眼瞳,只這麽望著、就完全沈陷其中、難以逃脫。

呼吸似是慢了一拍, 等反應過來時、緊隨而上的是胸膛心跳。

強勁有力、愈發加快。

“砰砰”的、似乎在向他強調著什麽。

一點情感,由心臟開始、被泵出的血液輸送傳達、汩汩流動向往全身。

好奇怪。

他這麽對自己道。

為什麽、僅僅只是這麽看著, 就情不自禁想要靠近、想要跟上去。

手、腳、還有心臟,都不由自主。

朝著那一個固定的目標, 向他靠近、去到他身邊、站在他面前、要告訴他——

心底那份蠢蠢欲動的……

“第一個到達終點的人已經出現了!!”

“是二年級的二班的宮侑、和與他一起跑來的……我們的志願者同學!!”

終點處負責解說的學生語氣鏗鏘有力、慷慨激昂,“那麽——第一個到達終點的宮同學, 你的[借物]物品是——”

宮侑拿出那張抽到的寫著[帽子]的紙條, 指了指那頂被轉而戴在自己頭上的棒球帽。

“怎麽樣?我可沒借錯東西吧!”

他似乎話裏有話,狐貍眼睛彎起笑,眼尾一掃、餘光輕快瞥過,於是他心情更好, 自在開口,

“畢竟——今天幸運之神看起來更眷顧我呢!”

握緊的手心溫度篤實可靠, 說到某個關鍵詞是更是擡了擡,仿佛提醒。

白木優生低頭, 映入眼中的、是五指相扣的手掌。

在終點判定完畢,宮侑獲得了借物賽跑的第一名。

他喜氣洋洋站上領獎臺,身旁還攥了只兔子。

學生裁判給前三名送上獎牌和花冠。

所有人都在歡呼,站在領獎臺上、一眼望去,人們的面孔都變得模糊,只有歡呼喝彩聲浪潮般湧來,席卷著要將人裹入群體的海洋。

在將要迷失的那一刻,身側的人緊緊牽住他,成為立足於此的錨點。

白木優生只稍微擡了下頭,就落進那雙自始至終註視他的眼瞳之中。

眼瞳的主人語氣帶笑,一如既往隨意且自在,“今天最大的‘功臣’君,不笑一個嗎?”

“功臣……?”

“嘛嘛、那是當然的——畢竟要不是記著你帶著棒球帽,說不定還得一個個去找呢~”

不是這樣的。

戴著帽子的人很多,只要參賽者向觀眾去求助、就一定會有人扔下來。

不必橫跨大半個體育場、就為了去尋找一個印象中戴著帽子的人。

“所以——多少看在勝利的份上,‘功臣’君也笑一個吧~”

白木優生不知該如何訴說此刻心底的情緒,酸酸軟軟的,羽毛尖兒搔撓著心臟般。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彎起眼、努力應著宮侑的話,試圖露出一個微笑。

這麽笑著、擡起頭,眼前卻兀的一花。

頭頂傳來一點重量、不重很輕,力道也很輕緩。

從上往下看,花瓣與枝葉交錯、共同附在發上,環形的花環綴有星子般朵朵小白花,落在灰發上很是鮮明。

“喏——你的花環。”

做出這番舉動的人抱臂欣賞一番。

不得不說、拋開其他,這個笨蛋的臉還是很好看的。

翠綠枝葉、粉白花瓣,夾雜著星星點點的小白花,落在灰發少年的發間,漂亮的綠色眼瞳映襯。

果然很適合。

宮侑心情很好,“借了你的帽子,就拿冠軍的花環還給你,怎麽樣,很劃算吧?”

白木優生正要開口。

面前的人卻笑了下。

狐貍眼睛彎起弧度,手指支著臉,向他望來,

“所以啊,幸運之神。”

白木優生疑惑,“……幸運之神是?”

宮侑挑了下眉,“當然就是你,笨蛋。”

欸、欸?

他嗎……

“下次、也要繼續眷顧我啊。”

“畢竟,我可是在一直信賴著你!”

帶笑的面容與輕飄飄的語氣,質感柔軟又輕浮,映在眼中,直達心底。

啊,糟了。

恍恍惚惚中,腦中倍感危機般竄過這條訊息。

白木優生緩緩捂住自己的胸膛。

他的心臟…似乎越跳越快了。

無數情緒交織,困惑、不解、疑惑。

是生病了嗎。

還是因為…其他的什麽呢?

這個問題最終依舊沒有答案。

成為了一個無解的命題。

但細枝末節處,還是有了變化。

譬如,在稻荷崎排球部眾人眼中,撞見宮侑和白木優生這兩個家夥待在一起的頻率大大上升。

‘不是、他們兩個難道是連體嬰嗎,不是一個年級不是一個班還這麽難舍難分,關系好到這種程度?’

‘不知道,再看看,感覺像倒追,放個屁股蹲一下。’

‘雖然說是這麽說……不過——沒記錯的話、我們現在應該是在圖書館覆習才對吧?!!’

“!”

稻荷崎圖書館,第一閱覽室。

林立書架後,一張長方桌。

齊刷刷的、被排球部眾人占滿。

有的人表情如常,有的人表情晦暗凝澀,有的人表情苦不堪言。

有的人表情……肉眼可見的、沈重。

白木優生緩緩呼出口氣,再一次面對著面前平鋪開的,署名為[宮侑]的模擬卷,與其上慘淡的個、十位數面面相覷。

他第一次生出這種難以理解的想法。

侑前輩、難道是在考試的時候……睡著了嗎?

“不、他就是笨。”

如果宮治此刻能聽到他的所思所想,一定會毫不留情吐槽道。

六月中,稻荷崎運動會結束,即將迎來的就是備受矚目的IH賽事。

排球部為此更是展開集中訓練,進行多番調整嘗試,白木優生也成功被調回到一館。

好事疊加,本該是值得高興的雙倍好事。

但在那之前,另一件至關重要的事降臨了。

——那就是,期、末、考、試!

“如果考排球的話,那家夥一定能滿分通過,但是很可惜,我們唯獨不考排球。”

“聰明面孔蠢肚腸,就是形容的他。”

“不要憐憫那個笨蛋、落到今天這個後果都是他自找的。”

白木優生:……

他沈默,望了望原地幾乎被打擊成灰色石膏像的狐貍前輩。

“侑、侑前輩……”

“集合。”

背後,不知何時到來的北信介披著外套。

瞥過地板上倒了一地的部員,沈穩凜重開口,“期末考失格會失去IH的比賽資格。”

“為了防止最壞的結果,下周補考前,部活結束後的一個小時,期末考不合格的,都去圖書館集合。”

所以,這就是排球部眾人出現在這裏的原因。

不合格有五,二年級有二,

宮侑宮治,正在其中。

白木優生其實並不用跟著一起來的。

在排球部,眾人檢查期末成績單時。

他拿出的成績條一水兒滿分,幾乎亮瞎了幾個學渣的眼。

“不、不是……這家夥居然是學霸?!”

“啊……這麽想好像也是,畢竟白木他是實打實從東京那裏考過來的啊。”

宮侑湊近,伸出手、摸了摸“學霸”的腦袋。

手感很好,軟乎乎的。

果然和其他人又硬又紮手的糙腦門有區別。

被突然摸頭的兔子後輩眼睛倏然亮晶晶。

頓了下,宮侑倏然收回手。

——不對!

他要做的不是這個!

做出一副前輩模樣,他咳了聲,“一年級的課程啦,我們二年級的可不一樣,那些都是很難——”

白木優生聞言,捧場地乖乖點頭。

“那個啊。”

路過的宮治打斷,善意提醒,“白木他差不多已經學習完高中課程了。”

宮侑:“?”

宮治:“作業有不會寫的,直接發給他的話很快就能得到答案和解題過程,很方便啊。”

“有這種好事你竟然瞞——咳、”宮侑追責,正義質問,

“——你把後輩當成什麽了啊!我要去向北前輩舉報!”

舉報雖然是沒舉報成功,但兩個狐貍一只也沒逃過。

畢竟他們,期末考雙雙掛科。

宮治有同班的角名倫太郎可以求援。

宮侑就沒那麽好運了,和他一個班的銀島結,兩人同樣掛科。

金毛狐貍萎靡不振,眼見著就要被狐貍飼養員拎走一對二輔導。

徘徊在他身邊有些焦急的灰兔子攥拳,自告奮勇,

“那、那個!”

關愛後輩的狐貍隊長暨動物飼養員耐心等待。

白木優生深吸一口氣,“如果可以的話…我也想幫侑前輩,輔導、那個…”

他越說越不自信,“只是二年級的課程的話,應該沒有問題…如果前輩需要,我可以證明的。”

灰兔兔顫顫,“這、這樣…可以嗎?”

“——可以!”

“絕對可以!”

北信介低頭,三秒前,還抑郁不振,滿臉‘人間不值得’的宮侑此刻化身覆讀機,三百六十五度循環大喇叭播報、恨不得將‘放我過去我要過去’直接寫在臉上。

北視線輕輕動了下。

“白木,阿侑交給你會幹擾你……”

“我絕對不會幹擾他!!”

“還有漫……”

“我也絕對不會偷偷看漫畫!!”

“那……”

“北前輩我發誓我這一次一定會好好覆習,請再給我一次機會!!!”

出口三句話,沒一句話完整出口。

而面前,一左一右,雙雙望來,星星眼pikapika。

夾在正中的北抱臂沈默了下。

“那,拜托你了,白木。”

“——是!!”

白木優生逐漸專註。

既然從北前輩手裏接過輔導侑前輩的重擔,那麽、無論如何,他一定會認真完成這件事。

最少——也要將侑前輩在課程上的疑惑解決完畢。

雖然前輩的試卷看起來,問題有些多。

不過他會努力的,就從這裏開始——

“噠。”

輕又細小的一聲,白木優生楞了下,面前不知何時、被推著滾來了一枚小紙團。

他不解,望了眼四周。

排球部的其他前輩們都在認認真真看著自己面前的書本試卷,並沒有誰騰出註意力來關註他。

所以……這枚小紙團是?

對比了下、還是侑前輩的試卷更加重要。

白木優生並沒有動它,只是仍舊專心致志投入其中。

片刻,又是“噠”的一聲。

這一次,直直砸中了他拿著筆的手。

力道不重,也並不痛。

像是誰故意吸引某人註意力的惡趣味小動作。

白木優生嘆了口氣,擡起頭,欲要再度望去。

但他才剛一擡頭,一點微妙的觸感就突然傳遞而至。

非常微妙、甚至有點說不出來的……奇怪。

在桌下。

來自因坐姿曲起的腿。

不知何時、另外一雙腿探過來。

雙腿合起、就這麽直直將他並在其中。

緊緊的、束縛的,隔著兩層布料、依舊能感覺到彼此體溫的。

在閱覽室,在眾人眾目睽睽之下。

耳畔呼吸聲、筆尖摩擦紙頁的簌簌聲,還有細碎的窸窣呢喃聲。

很吵又很靜,就在這張長方桌下。

悄無聲息的、這麽進行著。

捏著筆的手指緊繃,力道愈發深重。

思緒突然就亂了起來,像被貓咪撥動的毛線球,一團糟。

白木優生不知道自己此刻是什麽表情。

夾著他的腿其實並沒有用很大力氣、如果他想反抗的話,只稍稍一動,就能擺脫。

……但他沒有。

因為方向已經很明晰了。

那雙腿、從對面直直而來,目標明確。

而坐在他正對面的,只有一人。

是宮侑。

擡起的視線顫顫隱忍,唇瓣抿緊,克制的結果。

灰發少年漂亮眼瞳內此刻滿滿都是一人面身影。

而映在眼中的那人正單手托臉,老神在在,好整以暇地瞥來視線。

而看清灰發少年模樣,狹長眼瞳微瞇,一點笑容緩緩浮現面上。

狐貍眼彎起,他心情很好,口型放慢變化,是故意讓人去讀他唇語,

白木優生攥著筆,墨蓄積在筆尖,將落不落、就差一點。

“打”、“開”、“紙”、“條”

口型變化,正是如此。

白木優生無法,終於知道剛剛在投擲小紙團幹擾他的人是誰了。

但現在就算知道是誰,也拿罪魁禍首無奈。

他在心底嘆了口氣,只得依照著晃著尾巴的狐貍的話去做。

紙團有兩枚,拆開第一枚,平攤在面前。

其上,一行黑字映入眼簾。

[“——我說,你怎麽還不看我啊?”]

白木優生緩緩眨了下眼,他就要擡頭。

而桌下的腿不輕不重又施力、將他束縛得更緊。

是不讓他擡頭的意思。

白木優生想了想,繼續去拆第二枚紙團。

一樣的操作,拆開後鋪平展開在面前,與剛才不同,上面是三行黑字,眼瞳微轉、齊齊映入眼底。

[“現在再不擡頭的話,我可真的要來幹擾你嘍? ”]

以及,

[“真是的——一直那麽看著!難道那個破試卷比我還重要嗎?!”]

[“快點回答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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