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玄幻仙俠（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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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玄幻仙俠（29）
事情的經過，風玉已經想清楚了。
表面上，趙啟顥走火入魔，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模樣，旁人自然以為，是他私修禁術，一不小心害了自己。
可這走火入魔的情況，又不單是獨自練功時會出現的，若有心懷歹意者蓄意加害，才是真的防不勝防。
打從趙仙尊沖破魔域結界，頂著這副怪物樣子，眾目睽睽之下擄走宗元，風玉就懷疑，趙啟顥的“走火入魔”是造人迫害。
不為什麽，只為太過刻意。
就仿佛鐵了心要在群魔面前擄走小少君，生怕天下人不曉得。
還大搖大擺挾持人入仙界...叫仙家之人也跟著圍觀，生怕“極湮仙尊趙啟顥私修禁術，觸犯仙規，還綁架魔界少主，破壞兩界和諧”的罪名，不天上地下都普及到。
然則，這也有可能是被人控制。
有一個真正觸犯仙規的幕後推手，趁極湮仙尊不備，將邪術，施加在了他身上，奪走了人性，把人變成怪物。
能做到這件事的，除了要有相當的實力——畢竟仙界戰神不是浪得虛名，普通仙家修士使用普通邪法禁術，自是動不了他。
而能夠勉強在法術修為上，與極湮齊平的，仙界九淵殿，就兩個人。
赤麟仙尊申同天閉關十年，魔主上門之前從未出關，不具備做陷害人手段的條件。
那就只剩下一人。
再者，趁人不備下毒手，要做到也不容易，還得附和另外一個條件，與趙啟顥十分相熟，是不會防備的人。
不是李禎明，還能是誰。
“其實那一日在荒山之中，趙仙尊的玉牌掉落這間屋子的角落，應該是他發覺了異樣，前來調查。畢竟...那麽多的活人修士在此喪命，以趙仙尊的敏銳，很難不覺察到吧。”
“否則豈非辜負‘戰神’之名。”風玉繼續說，“像極了煉丹陣的那個禁忌陣法，也不是他畫下的，只是在調查途中，他剛好出現在這兒。”
“誰出現在現場，事情就是誰做的，世間沒有這般道理。”
至於趙啟顥為什麽不用自己的玉令，而拿了一個無關緊要仙官的玉牌，用以出入仙界的結界。
原因正如那時候風玉他們分析的那樣，為了低調掩藏身份，不引起註意。
私觸禁法是大事，趙啟顥再特立獨行，調查此事時也會打起一百萬分的小心謹慎，尤其不能外傳，叫外界知道了去。
李禎明畢竟是他師兄，他不願有一絲誤判。
然而，事實正如趙啟顥覺察到的，李禎明私觸禁術，已然持續了幾十年...這一次是吸食活人修為數量太大，做不到完全遮掩，殘留了痕跡，才被極湮察覺。
而過去的幾十年，卻是整個三界，一無所知。
多麽駭人聽聞吶...！
可面上煦如暖陽，溫文爾雅，待人親和的李仙尊，卻是比他那常被人詬病狂妄、自私的師弟，心眼多多了，心思也陰毒得多了。
人家先下手為強，以邀約趙師弟“面談”為名，向人施下了最高階的邪術。直接萃人心智，剝奪人性，淪為怪物。
單槍匹馬闖入魔界，撕裂魔域結界，自然也是李禎明在後操控的。
他要把趙啟顥已經失去人性的形象，展露於眾，好為魔主上門要兒子時，把修煉禁術的黑鍋徹底推到趙啟顥身上做鋪墊。
路遙聽到這兒，倒也沒有任何反駁，只是問：“故事誰都會編，證據呢？”
“有兩個。”
風玉娓娓道來：“第一，趙啟顥身為仙界戰神，你的長麓仙尊擁有二把手的名頭，修為卻是煉到坐化那天，也追趕不上人家，既是如此，極湮仙尊又何必去碰禁術？更無需吸食活人功力，提升自己修為。”
“第二，不久前極樂山中那場戲，他只對你的出招有反應，我的挑釁，趙仙尊是理也不理。”
“很明顯是受人控制的狀態，為了演戲給我看。”
這是一出拙劣的戲碼，風玉身在其中，一邊看穿，一邊跟著演。
“我問你證據？”路遙怕也是吸食活人修為數量太多，如今只差一個小宗元，便可大功告成。
可他一時際還沒有吸食的胃口。
那些已經化成幹屍的高階修士，所有人的功力加起來，也是一塊能量龐大的寶藏，路遙吞進去，也得有個吸收的過程。
然而這個過程似乎是煎熬的，比他此前任何一次“吸食”都痛苦。
龐大的能量，在身體裏膨脹、擠壓，路遙的臉，變得崎嶇猙獰，青筋直暴，詢問風玉時，風玉只覺得眼前似是又多了一個怪物。
“極湮仙尊天生仙體，就算中了高階的邪術，也不是就不過來。證據呀...你且等他邪術褪去，脫離制控，叫他親口告訴你。”
風玉怡然自得。
笑話！他們馬上就要死了，路遙眼球凸起，笑得極其醜陋，絲毫已不覆“白月光”的面目。
他和李禎明早就說好了，計劃是，待他吸食掉魔界小少主這得天獨厚的一份神力，同時就送風玉和趙啟顥上西天。
所以風玉所謂“等極湮仙尊的邪術褪去”，在路遙看來，是極可笑的。
褪去什麽？你們馬上就要死了！
“嘖嘖嘖，我看你現在身體不大舒服呀。”風玉做出無辜的樣子，“路遙仙君，是不是李禎明當真以為邪法禁術是萬能的，吞下去，就能長出通天之能？所以把你也忽悠瘸了。”
宗擎跟他說過，百年前主張封禁邪術的，正是救贖年少魔主於黑暗的，宗擎那時候的師父。
封禁邪術，除了邪術實施起來殘忍，其實也有對自身極大危險性的原因。
簡而言之一句話，你有命吞，有命消化嗎？
不勞而獲是最危險的，一不小心走火入魔，暴斃而死。
若是整個玄門之人都煉這玩意兒去了，那豈不是很容易全部死光光？
與此同時，仙界九淵殿的正殿大堂之上，所有人鴉雀無聲，風玉清脆的嗓音飄在正殿的上空。
而有一個人，正臉色鐵青，汗流浹背。
宗擎朝那人站的位置看去一眼，那人正是長麓仙尊李禎明。
“李仙尊，難道你沒有告訴他，當時宋子燃搶親、逼婚的醜事，是如何暴露於眾人面前的嗎？”
他，指的自然是路遙，而小半年前宋家婚事的醜聞，則是風玉運用了小宗元的玩具，耳目符，將宋子燃親口認下的罪狀，播放在大庭廣眾面前。
看樣子，李禎明怕是沒把這事兒對路遙講過。
所以路遙在抓走風玉之時，才沒有仔細檢查人身上附帶著的東西。
或者說，這符咒也不是什麽大法器，甚至不具靈能，只要將其化作隱形帶在身邊，只要不動用靈力仔細排查，確實也沒人能想得到。
可若動用靈力，這低階的小玩意兒，自是無從遁形。
雖然宋子燃能接觸到禁術典籍，就是長麓仙尊暗暗給人指引的道路，但紫霄宮那樁事，李禎明卻是沒覺得跟自己有任何關系，因而也就不曾跟路遙提過。
長久藏身於極樂山這與世隔絕的禁地的路遙，自然是對什麽“耳目符”“口舌符”毫無防備。
壓根就不知道風玉用過這般把戲。
所以即便是故技重施，這小小符咒，仍然十分奏效。
風玉那邊揣著母符“耳目”，宗擎這邊拿著字符“口舌”，荒山破屋裏的對話，一個字一個字的實況轉播，給李禎明聽得面色土灰，冷汗直下。
他不敢辯解，因為他知道沒辦法辯解。
正如風玉所說，趙啟顥天生仙體，雖暫時被邪法控制，可終究和其他血肉之軀的人不同，只要邪法褪去，他就不算真正的走火入魔。
如今大師兄赤麟仙尊出關，也在這大殿上聽著，方才已經派了兩名心腹仙官下凡界荒山。
必會把風玉、小少君，以及極湮仙尊一同救出來。
有赤麟親自坐鎮，不愁邪法不褪，那當趙啟顥恢覆意識之後，其所見所聞的真相，自會親口說出來。
趙啟顥，就是最好的人證。
那李禎明，自是百口莫辯。
他知道，這死局，他已經玩不轉了。
宗擎更知道，李禎明這副面若死灰的樣子，他要好好欣賞，順便，再告訴他一些真相：
“李禎明，聰明一世，為什麽走到這一步，你應該不會想不明白吧。”
人說話的聲音都變了，像一潭死水：“他是故意的...他早知道極樂山中有詐，卻故意踩入陷阱，為的就是讓所有人知道他們所在的位置，好去營救，以及...把路遙的每一句話，公之於眾。”
風玉提議自己獨自入極樂山救人，除了真心要負作為宗元另一個父親的責任，也為將計就計，引蛇出洞。
他一早猜到極樂山中，是為他特設的陷阱，因而他走進去，其實是最合適的。
既不會馬上丟了性命，有能趁機找出利用極湮仙尊的真正幕後黑手。
路遙會莫名冒出來，風玉倒是沒想到，但這正好，可以把四十年前就串通密謀的人，一鍋端了。
宗擎知道他這個計劃，盡管是臨時起意。
他們之間有同心咒，不需動聲色，心之所想便能互相了解。
因而宗擎配合著演戲，舍不得人犯險是真，做出“舍不得人去犯險”的樣子更是真，真到所有在場的人都深信不疑。
李禎明也想通了這一點，不甘而自嘲地笑了笑，“哈...好一對恩愛‘夫妻’，演戲騙得我團團轉。”
長麓仙尊還是太謙虛了，論演戲，誰又能比得過他呢。
光是把路遙從紅蓮海中撈出來，籌謀一出“白月光”的戲碼，他就投入了四十多年。
李禎明的一生，也算是在表演中度過。
本不是塊修仙的好料子，許多人都說，他若只生在人世中的一處平凡人家，走讀書仕途之道，必是能夠成功立業的治世之才。畢竟這苦心孤詣，步步為營，坐上三尊的位置，又幾乎一個人打理了九淵殿的所有大小事務。
換成別人，怕也沒誰能做到。
可惜他就是生在玄門，跟隨師父和師兄弟們，一同修道。
勤勉有餘，天資不足，一只腳踏進成仙的門檻後，這“成神期”卻是怎麽也修不到。
而看著資歷比自己年輕那麽多的趙啟顥，輕易就邁過了門檻，連經歷天劫，都那麽輕松。
對了，大約就是從那個時候起，他就已經開始恨他的趙師弟了。
誰讓趙啟顥那麽狂妄，占了天生仙體這般大的便宜，還對周圍人的不滿無所察覺，李禎明發笑，是單我看不慣他麽，明明一大堆人都看不慣好不好。
站得越高，摔得越狠，所有人都想看那戰神摔跟頭。
只有一個...一個最道貌岸然的人...
偏偏要從中阻攔，堅持稱趙啟顥坦率耿直的性子是珍寶，還說要把他磨礪成最鋒利的劍，罩著這九淵殿，罩著這三界。
對了...趙啟顥“戰神”之名，是從那時候才慢慢建立起來的。
因為那趙仙尊，不願辜負那個人的期許，勵志成為鋒利的劍刃。
李禎明也曾問過那人，“那我該做點什麽呢？這神仙的境地，是不是永遠都不會有我的位置了？”
那個人笑得和煦：“不，你治世的才能無人可比，而且你最會揚長避短。”
李禎明信了這句話，也確實坐到了三尊之一的位置，他還想精進，於是提出改良邪性之法，再將其發揚光大。
那個人卻狠狠否決了。
“師兄，我說的是‘改良’，現在的術法確實兇險，不合規範，可咱們把他改掉不就行了！”
“傳統修仙之路繁瑣艱難，有幾個人能真正挺過來，我們需要更多的徒眾，這樣也能攢更多功績，一舉兩得呀。”
那人還是狠狠否決了，還將那些術法列為了禁忌，與李禎明，也從此決裂...
如今回想起來，李禎明還是濃濃的不甘，他想要功績，明明不單是為自己，也為了否決他的人。
可這一否決，兩個人都是再回不了頭了。
宗擎看李禎明神色異常，不知人正在回想什麽，魔主也無絲毫興趣，只是最後再想問一句：“操控趙啟顥，是因為他發現了你觸犯仙規，那，對風玉下禁咒，又是為什麽？”
總不可能只是單純要挑撥離間，他們又沒有感情糾紛。
“......”李禎明仿佛沒有聽到，沒有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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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從趙仙尊沖破魔域結界，頂著這副怪物樣子，眾目睽睽之下擄走宗元，風玉就懷疑，趙啟顥的“走火入魔”是造人迫害。
不為什麽，只為太過刻意。
就仿佛鐵了心要在群魔面前擄走小少君，生怕天下人不曉得。
還大搖大擺挾持人入仙界...叫仙家之人也跟著圍觀，生怕“極湮仙尊趙啟顥私修禁術，觸犯仙規，還綁架魔界少主，破壞兩界和諧”的罪名，不天上地下都普及到。
然則，這也有可能是被人控制。
有一個真正觸犯仙規的幕後推手，趁極湮仙尊不備，將邪術，施加在了他身上，奪走了人性，把人變成怪物。
能做到這件事的，除了要有相當的實力——畢竟仙界戰神不是浪得虛名，普通仙家修士使用普通邪法禁術，自是動不了他。
而能夠勉強在法術修為上，與極湮齊平的，仙界九淵殿，就兩個人。
赤麟仙尊申同天閉關十年，魔主上門之前從未出關，不具備做陷害人手段的條件。
那就只剩下一人。
再者，趁人不備下毒手，要做到也不容易，還得附和另外一個條件，與趙啟顥十分相熟，是不會防備的人。
不是李禎明，還能是誰。
“其實那一日在荒山之中，趙仙尊的玉牌掉落這間屋子的角落，應該是他發覺了異樣，前來調查。畢竟...那麽多的活人修士在此喪命，以趙仙尊的敏銳，很難不覺察到吧。”
“否則豈非辜負‘戰神’之名。”風玉繼續說，“像極了煉丹陣的那個禁忌陣法，也不是他畫下的，只是在調查途中，他剛好出現在這兒。”
“誰出現在現場，事情就是誰做的，世間沒有這般道理。”
至於趙啟顥為什麽不用自己的玉令，而拿了一個無關緊要仙官的玉牌，用以出入仙界的結界。
原因正如那時候風玉他們分析的那樣，為了低調掩藏身份，不引起註意。
私觸禁法是大事，趙啟顥再特立獨行，調查此事時也會打起一百萬分的小心謹慎，尤其不能外傳，叫外界知道了去。
李禎明畢竟是他師兄，他不願有一絲誤判。
然而，事實正如趙啟顥覺察到的，李禎明私觸禁術，已然持續了幾十年...這一次是吸食活人修為數量太大，做不到完全遮掩，殘留了痕跡，才被極湮察覺。
而過去的幾十年，卻是整個三界，一無所知。
多麽駭人聽聞吶...！
可面上煦如暖陽，溫文爾雅，待人親和的李仙尊，卻是比他那常被人詬病狂妄、自私的師弟，心眼多多了，心思也陰毒得多了。
人家先下手為強，以邀約趙師弟“面談”為名，向人施下了最高階的邪術。直接萃人心智，剝奪人性，淪為怪物。
單槍匹馬闖入魔界，撕裂魔域結界，自然也是李禎明在後操控的。
他要把趙啟顥已經失去人性的形象，展露於眾，好為魔主上門要兒子時，把修煉禁術的黑鍋徹底推到趙啟顥身上做鋪墊。
路遙聽到這兒，倒也沒有任何反駁，只是問：“故事誰都會編，證據呢？”
“有兩個。”
風玉娓娓道來：“第一，趙啟顥身為仙界戰神，你的長麓仙尊擁有二把手的名頭，修為卻是煉到坐化那天，也追趕不上人家，既是如此，極湮仙尊又何必去碰禁術？更無需吸食活人功力，提升自己修為。”
“第二，不久前極樂山中那場戲，他只對你的出招有反應，我的挑釁，趙仙尊是理也不理。”
“很明顯是受人控制的狀態，為了演戲給我看。”
這是一出拙劣的戲碼，風玉身在其中，一邊看穿，一邊跟著演。
“我問你證據？”路遙怕也是吸食活人修為數量太多，如今只差一個小宗元，便可大功告成。
可他一時際還沒有吸食的胃口。
那些已經化成幹屍的高階修士，所有人的功力加起來，也是一塊能量龐大的寶藏，路遙吞進去，也得有個吸收的過程。
然而這個過程似乎是煎熬的，比他此前任何一次“吸食”都痛苦。
龐大的能量，在身體裏膨脹、擠壓，路遙的臉，變得崎嶇猙獰，青筋直暴，詢問風玉時，風玉只覺得眼前似是又多了一個怪物。
“極湮仙尊天生仙體，就算中了高階的邪術，也不是就不過來。證據呀...你且等他邪術褪去，脫離制控，叫他親口告訴你。”
風玉怡然自得。
笑話！他們馬上就要死了，路遙眼球凸起，笑得極其醜陋，絲毫已不覆“白月光”的面目。
他和李禎明早就說好了，計劃是，待他吸食掉魔界小少主這得天獨厚的一份神力，同時就送風玉和趙啟顥上西天。
所以風玉所謂“等極湮仙尊的邪術褪去”，在路遙看來，是極可笑的。
褪去什麽？你們馬上就要死了！
“嘖嘖嘖，我看你現在身體不大舒服呀。”風玉做出無辜的樣子，“路遙仙君，是不是李禎明當真以為邪法禁術是萬能的，吞下去，就能長出通天之能？所以把你也忽悠瘸了。”
宗擎跟他說過，百年前主張封禁邪術的，正是救贖年少魔主於黑暗的，宗擎那時候的師父。
封禁邪術，除了邪術實施起來殘忍，其實也有對自身極大危險性的原因。
簡而言之一句話，你有命吞，有命消化嗎？
不勞而獲是最危險的，一不小心走火入魔，暴斃而死。
若是整個玄門之人都煉這玩意兒去了，那豈不是很容易全部死光光？
與此同時，仙界九淵殿的正殿大堂之上，所有人鴉雀無聲，風玉清脆的嗓音飄在正殿的上空。
而有一個人，正臉色鐵青，汗流浹背。
宗擎朝那人站的位置看去一眼，那人正是長麓仙尊李禎明。
“李仙尊，難道你沒有告訴他，當時宋子燃搶親、逼婚的醜事，是如何暴露於眾人面前的嗎？”
他，指的自然是路遙，而小半年前宋家婚事的醜聞，則是風玉運用了小宗元的玩具，耳目符，將宋子燃親口認下的罪狀，播放在大庭廣眾面前。
看樣子，李禎明怕是沒把這事兒對路遙講過。
所以路遙在抓走風玉之時，才沒有仔細檢查人身上附帶著的東西。
或者說，這符咒也不是什麽大法器，甚至不具靈能，只要將其化作隱形帶在身邊，只要不動用靈力仔細排查，確實也沒人能想得到。
可若動用靈力，這低階的小玩意兒，自是無從遁形。
雖然宋子燃能接觸到禁術典籍，就是長麓仙尊暗暗給人指引的道路，但紫霄宮那樁事，李禎明卻是沒覺得跟自己有任何關系，因而也就不曾跟路遙提過。
長久藏身於極樂山這與世隔絕的禁地的路遙，自然是對什麽“耳目符”“口舌符”毫無防備。
壓根就不知道風玉用過這般把戲。
所以即便是故技重施，這小小符咒，仍然十分奏效。
風玉那邊揣著母符“耳目”，宗擎這邊拿著字符“口舌”，荒山破屋裏的對話，一個字一個字的實況轉播，給李禎明聽得面色土灰，冷汗直下。
他不敢辯解，因為他知道沒辦法辯解。
正如風玉所說，趙啟顥天生仙體，雖暫時被邪法控制，可終究和其他血肉之軀的人不同，只要邪法褪去，他就不算真正的走火入魔。
如今大師兄赤麟仙尊出關，也在這大殿上聽著，方才已經派了兩名心腹仙官下凡界荒山。
必會把風玉、小少君，以及極湮仙尊一同救出來。
有赤麟親自坐鎮，不愁邪法不褪，那當趙啟顥恢覆意識之後，其所見所聞的真相，自會親口說出來。
趙啟顥，就是最好的人證。
那李禎明，自是百口莫辯。
他知道，這死局，他已經玩不轉了。
宗擎更知道，李禎明這副面若死灰的樣子，他要好好欣賞，順便，再告訴他一些真相：
“李禎明，聰明一世，為什麽走到這一步，你應該不會想不明白吧。”
人說話的聲音都變了，像一潭死水：“他是故意的...他早知道極樂山中有詐，卻故意踩入陷阱，為的就是讓所有人知道他們所在的位置，好去營救，以及...把路遙的每一句話，公之於眾。”
風玉提議自己獨自入極樂山救人，除了真心要負作為宗元另一個父親的責任，也為將計就計，引蛇出洞。
他一早猜到極樂山中，是為他特設的陷阱，因而他走進去，其實是最合適的。
既不會馬上丟了性命，有能趁機找出利用極湮仙尊的真正幕後黑手。
路遙會莫名冒出來，風玉倒是沒想到，但這正好，可以把四十年前就串通密謀的人，一鍋端了。
宗擎知道他這個計劃，盡管是臨時起意。
他們之間有同心咒，不需動聲色，心之所想便能互相了解。
因而宗擎配合著演戲，舍不得人犯險是真，做出“舍不得人去犯險”的樣子更是真，真到所有在場的人都深信不疑。
李禎明也想通了這一點，不甘而自嘲地笑了笑，“哈...好一對恩愛‘夫妻’，演戲騙得我團團轉。”
長麓仙尊還是太謙虛了，論演戲，誰又能比得過他呢。
光是把路遙從紅蓮海中撈出來，籌謀一出“白月光”的戲碼，他就投入了四十多年。
李禎明的一生，也算是在表演中度過。
本不是塊修仙的好料子，許多人都說，他若只生在人世中的一處平凡人家，走讀書仕途之道，必是能夠成功立業的治世之才。畢竟這苦心孤詣，步步為營，坐上三尊的位置，又幾乎一個人打理了九淵殿的所有大小事務。
換成別人，怕也沒誰能做到。
可惜他就是生在玄門，跟隨師父和師兄弟們，一同修道。
勤勉有餘，天資不足，一只腳踏進成仙的門檻後，這“成神期”卻是怎麽也修不到。
而看著資歷比自己年輕那麽多的趙啟顥，輕易就邁過了門檻，連經歷天劫，都那麽輕松。
對了，大約就是從那個時候起，他就已經開始恨他的趙師弟了。
誰讓趙啟顥那麽狂妄，占了天生仙體這般大的便宜，還對周圍人的不滿無所察覺，李禎明發笑，是單我看不慣他麽，明明一大堆人都看不慣好不好。
站得越高，摔得越狠，所有人都想看那戰神摔跟頭。
只有一個...一個最道貌岸然的人...
偏偏要從中阻攔，堅持稱趙啟顥坦率耿直的性子是珍寶，還說要把他磨礪成最鋒利的劍，罩著這九淵殿，罩著這三界。
對了...趙啟顥“戰神”之名，是從那時候才慢慢建立起來的。
因為那趙仙尊，不願辜負那個人的期許，勵志成為鋒利的劍刃。
李禎明也曾問過那人，“那我該做點什麽呢？這神仙的境地，是不是永遠都不會有我的位置了？”
那個人笑得和煦：“不，你治世的才能無人可比，而且你最會揚長避短。”
李禎明信了這句話，也確實坐到了三尊之一的位置，他還想精進，於是提出改良邪性之法，再將其發揚光大。
那個人卻狠狠否決了。
“師兄，我說的是‘改良’，現在的術法確實兇險，不合規範，可咱們把他改掉不就行了！”
“傳統修仙之路繁瑣艱難，有幾個人能真正挺過來，我們需要更多的徒眾，這樣也能攢更多功績，一舉兩得呀。”
那人還是狠狠否決了，還將那些術法列為了禁忌，與李禎明，也從此決裂...
如今回想起來，李禎明還是濃濃的不甘，他想要功績，明明不單是為自己，也為了否決他的人。
可這一否決，兩個人都是再回不了頭了。
宗擎看李禎明神色異常，不知人正在回想什麽，魔主也無絲毫興趣，只是最後再想問一句：“操控趙啟顥，是因為他發現了你觸犯仙規，那，對風玉下禁咒，又是為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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