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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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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黑發青年的神情微妙極了。

甚至睜開了一雙總是像招財貓一般瞇起的青翠眼眸, 極快地瞄了一眼出任務歸來的人,而後他又閉上眼睛嘴角銜笑,表現得與平日一樣了。

——前輩那一瞬間的表情被我捕捉到了, 我在去點心店的路上不由得思考其含義。

距離偵探社五站地鐵站的地方, 有一家非常棒的點心店。亂步前輩說不需要我幫他忙了,因此我決定去店裏買一些點心, 等到其他人回到偵探社, 就能享用美食。

吃一口甜品能讓我暫時原諒全世界一分鐘。

本人的精神狀態始終介於「草!老娘我一拳打爆地球!」與 「草!俺老豬得去找點吃的!」之間。

在店裏購入了兩袋甜品, 我提著一個小袋子去坐地鐵回事務所。

“小霽在想什麽呢。”

與我同行的人這樣問我。另一個大袋子被他拎著。

“我在想……你今天怎麽這麽勤快,竟然樂意跟我一起當跑腿。”

事實上, 主要,我是在想亂步前輩的異常言行的含義, 其次, 才是在想太宰治為何沒選擇留在事務所摸魚。

電車還有幾分鐘才進站,兩人並肩立在站臺上候車。

我轉頭擡眸,看見他面帶標志性的輕靈柔淡、似笑非笑的表情。

“因為我是一名紳士,看不得小霽在最明媚憂傷、時間煮雨的年華, 一個人扛下所有。”

“?你偷學我的青春疼痛文學語錄!你改人設變貼心甜妹了嗎?怎麽不見你用紳士的禮儀,對待國木田先生!”

“小霽喜歡什麽人設,我就是什麽人設。國木田君不值得被憐愛, 他又不是你。”

忽而想起一件事,我說:“那個……我有一個問題想問你,已經憋了很久了。”

“?”

我瞅了瞅自己的夏季連衣裙, 又將目光轉到太宰治的襯衫馬甲風衣三件套和長褲上。

範瑋琪老師的歌曲《一個像夏天, 一個像秋天》, 在這一刻具象化了。

“讓我先給自己疊幾層甲。——阿治你是維納斯降臨,你是人間聖羅蘭, 你穿什麽都好看,什麽都不穿更好看。你長得牛比腦子牛比,衣品牛比氣質牛比,牛比男人享牛比人生。哪怕一年四季都是同一身衣服,你仍是讓人看不膩的牛比型男。”

“可我真的很想問……”

“夏天穿這麽厚,你不熱嗎?!不出汗嗎?!難不成繃帶是特制品,貼著皮膚有降溫效果?!”

“冬天也穿這麽薄,你不冷嗎?!只穿單褲不穿秋褲,腿毛都會被凍得豎起來吧!老了會得老寒腿吧!”

太宰治:“……”

【哈哈哈哈哈牛比型男享牛比人生!】

【哈哈哈!妹姐是我嘴替!我也想問!冬天穿西裝單褲,腿毛不都得被凍得發直!】

【他有腿毛嗎?哈哈哈】

【一想到二次元人類們的炫酷造型,都是他們每天起床後給自己做的,我就想笑。。。】

【薩菲羅斯洗一次頭用掉一整瓶洗發水,長發飄飄的女鬼男一枚吖。】

【西索每次洗澡化妝做頭發半小時起步,妝發精致的小哥哥一枚吖。】

【青花魚每天高低也得花十分鐘纏繃帶吧哈哈哈哈哈】

【我紮個丸子頭都費勁兒!黑時宰纏繃帶在腦袋上,還得保證發型既慵懶又酷帥,不得每個早上費可多心思捯飭自己?】

【黑時宰是一個超會打理發型的愛美小哥哥~】

“還好。”太宰治說,“我不太怕冷,也不太怕熱。我所認識的不少人都是這樣。不過,大部分人對於氣溫變化的體感,還是很明顯,為了身體的舒適,會隨季節變遷而改變著裝。”

因為烙鐵你認識的人們,不是主角團成員就是配角團成員啊!各自擁有制作組設計的一整套形象啊!我在心底吐槽!

我又問:“……你是擁有一堆一模一樣的套裝嗎?”

太宰治點頭:“嗯呢。我這一身衣服,我家衣櫃裏一共有十六套。”

我:“……”

“你不覺得這很奇異嗎?你和你周圍的一些人,總是保持著自己的那一款標志性造型。世界上的其他人,卻不是這樣的。”

“……”太宰治靜止了三秒,而後他眨了眨眼看我,深色眼瞳浮現出少許訝異,“欸……說來也奇怪,在小霽對我發問之前,我竟然從未思考過這個問題。我為何選定並維持著現階段的形象,不曾想過要新造型呢……?感覺是不假思索、自然而然地就決定了,自己每天都要打扮成一副特定的模樣……?”

“對吧。一個人走進理發店,會被Tony喋喋不休推薦各種項目。然而,當你走進理發店,Tony卻絕不廢話,會把你頭發修剪成一貫的發型。”

——我不久前陪同老弟敦子和鐵子阿治去理發店,親眼見證了上述的魔幻現象!

頭發變長的中島敦去剪頭發。他和理發師是零溝通,不曾向Tony形容他想要的發型,Tony也沒要求看他從前的照片,就直接幫他覆原了發型……要知道中島敦的發型,是很覆雜、很小眾的……我當時都看傻眼了!

“確實是這樣呢。”太宰治沈思著輕聲道,“好像是冥冥之中有某種力量,控制著外界與我自己,確保我的造型不改變……?”

“停!不可以再想了!”我拍了拍他的肩頭,“你再思考下去就要出大事了。電車來了,咱們走吧。”

哪怕在這個世界,紙片人變成了大活人,卻不會每天更換穿搭,更不會改變發型……而且他們覺得這樣子沒毛病……這個客觀規律,是真的槽點滿滿!

不過我也能理解這個規律。。。

角色改變衣服和發型的話,就更讓觀眾難以記憶了。

——必將出現黑發臭臉男們被混為一談的情況。。。宇智波佐助被認成影山飛雄,影山飛雄被認成伏黑惠,伏黑惠被認成早川秋,早川秋被認成潔世一,潔世一被認成七瀨遙。。。

【二次元黑發臭臉男大集合!】

【把這群人湊一起,可以玩消消樂了哈哈哈!】

邊邊角角上無人在意的、在設計上被留白的NPC,想怎麽更換發型和服裝都可以。

像我這種非原作角色也可以。

【角色be like:全世界99%的人的櫃子裏都是不同的衣服!我的櫃子裏掛滿了100件同款的襯衫!然而我不覺得這樣做有什麽不對勁!】

【角色os:換發型和換穿搭是什麽?從沒想過那種事!365天都是同一種造型,沒貓餅!】

【哈哈哈快讓他別想了!次元壁真的快破了!】

【不怕熱也不怕冷的體質,真好,慕了。】

【先天穿搭博主聖體。可以夏天穿大貂皮,冬天穿小吊帶,主打一個與季節對著幹。】

【家人們誰懂啊……我推5T5,在90%的周邊裏,他都是穿高專教師制服……孩子有錢有顏有身材!求制作組給孩子換身衣服吧!】

===

電車上乘客頗多,沒有座位,於是兩人站在車門邊。

身畔之人像貓一樣打了個哈欠,擡手揩去沾在長睫毛上的生理性淚水。我側目盯住他。

“亂步前輩告訴我,他發現你最近有一點點怪,不過他也沒說更多了。”我按捺不住好奇心,直接問,“可我不覺得你哪兒奇怪!你是有啥事嘛?”

“……?”

鳶眼的青年一時間沒說話,他明顯花了數秒鐘理清了頭緒,若笑非笑的面龐極輕微地僵住了一瞬,那一縷不自在是稍縱即逝,他露出了更為舒展和自然的笑容。

“我很好。大概是因為最近總加班,我有時候沒精神,惹得亂步前輩擔心我。”

“哦,原來如此。你沒事就好。那我不擔心你了。”

電車從地下開上地面軌道。透過車門上的玻璃窗看見了日落。

盛夏的太陽在西邊的天空燃燒融化,夕照猶如濃艷的焰火般流溢於城市,黃昏時分是白日與黑夜這一對戀人的流光瞬息的相會,一切光影交融、金紅斑斕。

電車向前駛去。

彼此間的空氣安寧而靜謐,玻璃窗上映照出兩道身影。

“倒影”不甚明晰,可我卻隱約瞧見,他在註目“鏡中”的我。

……

自己在觀賞夕陽。

對方卻在靜悄悄看,看夕陽的自己。

……

不能就這樣下去,感覺自己有必要說些什麽。

“今年的夏天,好熱,好忙,好累。”

“是這樣呢。”

“不過,卻是一個超棒的夏天。我喜歡這個夏天,你呢。”

“我也感覺挺不錯。”

“如果我沒有遇見你們,我不會喜歡今年的夏天。”

“嗯。”他輕輕地笑了,“我想我也是。”

“……”

低低的柔和的青年笑音,像鵝絨般從肩側飄入耳朵,自己莫名變得有點說不出話了。這只假惺惺的戴面具的黑貓咪方才的話語,竟然有些罕見的真情實意的感覺。

電車到達新站,湧入許多乘客,本就不寬松的車廂變得極擁擠。

人群擠來擠去,我不得不背貼車門,在角落把自己縮成一條。

這不太好。

因為,太宰治被人群推搡到了我眼前。

沙丁魚罐頭似的車廂裏,雙方面對面站得極近,我背後是車門,身前是他。

如果對方再擡起一只手抵住我耳邊的玻璃窗,就構成了教科書式的壁咚。

平日不覺得對方比自己高大多少,直到他近距離站到我跟前了,才發現這家夥真是一個肩寬個高的礦工……他的影子比得上我的兩個影子……

電車顛簸。

四目對視。

……

電車仍穿行在盛夏傍晚的大地上,金色的夕陽透過我肩膀後的車門,暖調的色彩傾灑在太宰治垂首俯過來的、眉眼柔和的臉孔。

這個人真適合黃昏。那種黯淡、空靈、夢幻的特質,讓他仿佛隨時會輕飄飄彌散於盛大而絢爛的黃昏裏一樣。

不知是誰又猛地推了他一下,擠得他軀幹又前傾了些,他用右手按住我耳邊的玻璃窗,維系自身的平衡,他距離我更近了。

真被壁咚了。

殘陽將長而纖細的黑睫毛暈染成茸茸的金色,這些鎏金的長睫卻分毫未顫,因為它們的主人,在莫名奇妙地定睛於我。

他怎麽……

……又在看著我。

面對面,太近了……近到時間好像凝固,全世界好像遠去。

洗滌劑的清爽香氣從他衣襟上漫向我,也不知是哪個牌子,好聞得過分。

只要自己再前傾一點兒,鼻尖就能觸及他的嘴唇。不帶太多血色的唇瓣,被落日照耀得柔軟而泛紅,像櫥窗裏可口的點心。

不知為何……我怔怔地仰頭看他,感覺自己變成了一只橡木酒桶,軀幹裏有大麥在酥麻麻地發芽,大腦裏有啤酒在亂糟糟地冒氣泡。

可我又不知道他看著我,是在想什麽了。

“……點心們,還活著嗎?”我有點亂七八糟,沒話找話說。

“嗯。我把它們保護得很好。”

“……”

當我正要偏頭不再看太宰治,他倏然彎起了鳶眼,以僅有我和他聽得見的低語,將我的註意力又牽引到他身上。

“你看起來似乎有點不自在。”

“……”

“抱歉,我的確是站得離你太近了……”他唇角揚起來,悠悠地笑道,“這都是不得已的。”

“……”

一時間我竟不知道自己臉上是什麽表情,大抵是茫茫的空白。

“原來小霽也會臉紅,”他促狹而孩子氣地眨了一下,“我並非有意要讓你害羞。”

“……”

後知後覺地感到,我的面頰有點燙。

……F*ck this Sh*t!不是本尊道心不穩,是烙鐵長得太有石粒!哪個女生被他壁咚,能不臉紅?!

四目交匯著,他輕而低地笑了一聲。

空調風將我的漆黑長發吹得微亂,他染著餘暉的食指尖探過來,勾起一縷長長的發絲別到耳廓上。

生著薄薄繭子的手指略涼,令我輕微地打了個顫。

“好想把小霽現在的表情拍成照片。”

鳶眸尾梢的淺淺笑紋帶著輕盈而頑劣的意味。

“你這樣,都不像你了。”

又追加了句:“比平時更可愛了呢。”

“……”

“誒……怎麽連耳垂也紅了?”

“……”重啟宕機的語言功能,我有點惱怒地悶悶道,“太宰……整蠱也得有個度吧,你給我適可而止。”

他卻愉快地擡起眉頭。

“哇塞……竟然都生氣到直呼姓氏了……”

被捉弄之後,當然要想辦法扳回一局。

於是行動了。

趁他不提防,踮腳,趨前,臉龐壓倒了襯衫領,嘴唇差點觸及了裹著繃帶的頸部。

溫熱的鼻息浸潤了凈白的頸肌。

嗅了洗滌劑的清香。

而後撤退。

“洗滌劑什麽牌子,聞著針不戳。牌子發給我。我上拼夕夕買。”

“……”

處境對換。這會兒輪到我彎起眉目,欣賞他啞然了。

“不是吧不是吧?脖子竟然紅了!某個人是Cherry Boy嘛!閾值也太低了吧!”我低聲狂笑道,“哈哈哈哈哈——”

“你知不知道你現在的表情有多搞笑!也讓你不像你了!”

“你看起來跟想吻我似的,好離譜哈哈哈!”

他:“……”

彼此是臉對著臉,被近在咫尺的對方一言不發地緊盯著,自己突然笑不出來了。

冷不防他垂首更多,兩個鼻尖近乎相抵。

一種莫名奇妙的、嶄新奇異而充滿危機的感覺襲來,莓子紅眼瞳一顫。

有點磕磕磕巴巴地問:

“……?等下……烙鐵,寧這是幾個意思……???”

電車在此刻到站。

——來不及確認任何事,就被人潮裹挾著出了車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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