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55章

關燈
第55章

黑暗中陡然出現的聲音讓溫諾渾身都震了一下。

如果溫諾是一只有著絨毛的小動物,那麽現在應該已經渾身炸起毛來了。

溫諾嚇得一骨碌從床上坐起來,雙手裹緊被子,只露出上半張臉面向門口,烏溜溜的眼睛睜得大大的,眼淚要掉不掉。

“你、你……你怎麽沒走?”溫諾嚇得都結巴了。

英俊高大的男人安靜地站著與他對望,溫馨的睡前故事一秒變成了柯南密實案件現場。

溫諾顫巍巍地撲閃了幾下卷翹的睫毛,鼻尖發出嗚的一聲,晶瑩的淚水就從淺淺的眼眶裏掉下來了,聲線顫抖著罵道:“你拍鬼片啊,嚇死我了……都多大了,還這麽幼稚。”

應離的眸子微微閃爍一下,有點無措。

把人嚇哭了,他沒想這樣的。

室友走上前,再度在床沿坐下,用粗礪的指腹輕輕拭去溫諾嚇出來的淚水,聲音低低的:“抱歉,不是故意嚇你的,別哭了。”

“別怕,我是活人,不是鬼。”

室友一板一眼地說著,順手自然地牽起溫諾的手放到自己的左胸前,讓他感受到自己穩健有力的心臟跳動聲,力證自己不是鬼。

溫諾:“……”

原來人在無語的時候真的會想笑。

溫諾繃著唇角,瞪他:“你不許笑我,我就是膽子小。你要再有下次,我真的要揍你了!”

小男友只嚇出來了幾滴眼淚,現在淚痕已經幹涸了,只剩睫毛還濕漉漉的粘連成一簇一簇的,鼻尖和嘴唇都紅紅的,又可憐又可愛。

應離覺得心尖的位置有點抽痛,眉頭輕皺著拿起溫諾的手貼在自己的臉側,緩緩地用側臉磨蹭了一下少年溫軟細嫩的掌心,嘴唇若有似無地在他指尖蹭過。

然後睜開眼,目光冷靜如水,說出來的話卻像個瘋子:“對不起,確實是我不對,你這次就可以打我。”

說著放開了溫諾的手。

溫諾怔怔地看著他,僵硬地維持著手摸在室友英俊的側臉上的動作:“……啊?你讓我打你嗎?”

不兒,哥們。

溫諾幹巴巴道:“哥哥,你是不是哪裏有毛病啊,要不要帶你去看看……”

那個詞叫什麽來著……戀痛?還是啥,溫諾不太懂。

“我沒毛病,”應離淡聲:“做錯了事情,不是該打嗎?你打了就不要生我的氣了。”

溫諾怔住,用一團漿糊的腦子艱難地理解了室友曲折的腦回路。

他發現,室友的腦子或許真的是學傻了,在處理人際關系時出乎意料的單線程。

應離似乎以為他是真的不高興了……好吧,確實有點。

然後就把這次的犯錯和上次和他跳舞時踩到他的腳的錯誤合並同類項了,覺得兩次都是犯了錯,而上次他受到了……受到了懲罰,被他用金屬測量尺抽了一頓。

所以就覺得,這次也得挨一下打他才能被原諒?

溫諾啞然,他訕訕地把手收回來,悶聲:“不打了,下不為例。”

應離也不強求,只說那好吧,聲音聽起來似乎還有幾分遺憾似的。

溫諾微微撅起唇,不高興地睨著他,問道:“雖然不打你,但是你還沒回答我呢,為什麽沒走。難道你站在黑漆漆裏不出聲就為了嚇我一跳然後挨頓打嗎?”

什麽毛病,難道是什麽抽打守恒定律。

因為小時候放牛牧羊,經常抽打牛羊,於是長大了也想被他抽嗎?

溫諾差點被自己的腦洞逗笑了,倒反天罡。

幸好室友沒那麽變態,他安靜地搖搖頭。

室內其實並不黑暗,雖然沒開燈,但窗簾沒有拉。

溫諾被嚇一跳的主要原因還是因為他是從明燈到熄燈,眼睛沒能適應,於是覺得周遭很黑,再加上是背對著門口的,毫無防備。

今晚的月亮格外明亮,銀光擦過窗欞鋪灑在靜謐的室內,把男人本就深邃俊朗的面容勾勒得更像藝術家手中的完美雕刻品。

應離垂下眼,伸出手攫住溫諾裹在身上的被子一角,掀開。

剛才的對話讓溫諾已經放松了警惕,身體軟軟地放松下來,結果猝不及防地就被人從保護殼中剝了出來。

神聖月光的審判下,異樣之處嶄露頭角。

室友帶著微涼的修長手指點上去,冰冷的嗓音仿佛是在科研所裏不帶人情地做著實驗:“我走了,你這裏怎麽辦?”

溫諾整個人都僵住了。

室友神色平靜,修剪得幹凈整齊的手指像是在敲擊桌子般,一下一下地輕點著。

溫諾這才如夢初醒,飛快地攏了起來,剛剛幹涸的眼眶又有了淚意。

他的腿並得死緊,泫然欲泣道:“……你怎麽知道的?”

應離挑起一側眉,從容不迫地陳述:“剛剛給你念睡前故事的時候就感覺到了。”

小男友面朝著他,側身躺著,兩腿安分地微微曲起,仿佛已經漸入夢鄉了。

但是隨著男人低沈磁性的嗓音吐露著滿是愛語的散文詩,念到那句“我給你 我的寂寞 我的黑暗 我心的饑渴”時,一個暖暖的存在就悄不做聲地出現了。

隔著睡衣,觸到了應離的腿。

應離口中的詩句不停,視線卻落在了溫諾臉上。

溫諾自己都不知道。

因為他的臉皮很薄,又很容易害羞,一感到窘迫的時候,全身都會止不住地泛起粉意,腳趾也會尷尬地蜷縮起來。

但因為在裝睡,所以溫諾一動也不敢動。

只有滾燙的小片耳垂肉出賣了他。

溫諾啞口無言。

天殺的,他還以為自己演技很好呢,都極力地控制不讓睫毛亂顫了……結果居然直接死在了開頭。這讓他莫名有股在奧斯卡影帝面前排練幼兒園表演節目的羞恥感。

溫諾臉皮漲紅,惱羞成怒,氣沖沖道:“你、既然你早就知道了,幹嘛不說啊!逗我很有意思嗎?”

明明知道他沒睡了,還壓在他耳邊,問他要不要接吻。

溫諾又羞又氣,眼睛濕潤地瞪著室友,覺得真的不是自己的錯覺,室友真的變燒了。

不知道是從哪裏學來的。

室友垂下了眼睫,又是一副低眉順眼的可憐樣:“沒有逗你,是怕你害羞。”

溫諾才不信他,一語中的:“那你現在怎麽又不怕了。”

應離輕輕眨了兩下眼睫。

他的睫毛不翹也不密,但很長,垂下去的時候像芭蕉扇一樣能遮蓋住那雙晦澀眼眸中的情緒,還能讓他看上去像只可憐的落水大狗,讓人不忍心過多苛責。

應離聲音沈冷,說出來的話卻和溫諾的問題無關,冷靜地挪開了話題:“人不要羞於面對欲/望,諾諾,這是很正常的事情,不需要躲藏,我也不喜歡你有事情瞞著我,騙我。”

溫諾對“騙”這個字眼很敏感,眼神頓時飄忽了幾分,有些心虛。

應離看在眼中,也沒深究。

總有一天,他會讓溫諾心甘情願地把隱瞞的東西對他傾訴出來。不管是什麽男模,還是腹肌都不對稱的大猛一,還是不知道存不存在的初戀……那都不是問題。

他有信心能把一切潛在的威脅都從溫諾心裏擠出去。

男人在暗室中愈發顯得存在感強烈起來,如同白天斯文地收起了利爪扮演牧羊犬,到了晚上就現出森森獠牙,對懵懂的羊羔下手的狡猾惡狼。

應離的眼睛很黑,此刻卻亮得驚人,炯炯地凝視著溫諾,直把人看得心驚膽戰起來。

散文詩的最後一句,他沒有念。

——He intentado utilizar la confusión, el peligro, no le sorprenderá.

——我試圖用困惑,危險、失敗來打動你。

他是一頭企圖犯上的惡犬,能牽制他的繩索只牢牢地握在溫諾的手中。

在認識溫諾以前,他也並不知道自己的性格是如此惡劣。

他是偽君子,他的一切良好學識都化作哄騙小男友的搖籃曲,引誘他深入到自己的懷抱。

溫諾目光已經不堅定了,迷迷糊糊地看著室友,攏著腿的力氣也松開了。

室友是生物領域的天才誒……聽他的話,應、應該不會有錯吧?

應離傾身上前,在薄唇吻上去之前語焉不詳地呢喃:“乖孩子。”

聲音隱匿在兩片唇瓣之間。

應離覺得自己像是親吻了一片溫水,這讓他都不敢用力啃噬。小男友的唇軟得似乎用力抿一下就會化開,他只得細細密密地吮吻,用唇舌溫柔地鼓勵溫諾來主動咬他。

溫諾不知不覺就把兩只手都攀上了室友的脖頸,很依賴地在他腦後松松地挽住,下半張版圖完全失防。

室友吻得游刃有餘,溫諾也難得升起了些許好勝心。

他努力回憶起應離上次教他的吻技,中間塌下去,兩側卷起。連綿不絕的聲響貫入耳中,外界的一切都再也不得關註。

但是當室友真的幫他的時候,溫諾又退縮了。

這……這不太好吧,他可是直男啊。

雖然張弛之前跟他說過直男之間也有互相幫助的情況,但、但還是不太符合溫諾本人的三觀,這會讓他有種亂來完了就不負責的銀亂感。

溫諾把舌尖收回來,淚汪汪地商量:“要、要不然還是算了,我也不是很急……”

應離淡色的唇比往常要紅一些,氣息滾燙,冷白的膚色也染上焦急的色彩,但表情依舊是氣定神閑,無比的沈穩可靠:“諾諾,有問題要解決問題,有欲望就平息欲望,不要逃避。”

“不解決的話,問題一直存在,下次你還是會如此窘迫。”

男人低沈冷靜的聲音聽上去有種讓人不自覺想要跟著點頭的魔力,溫諾短暫的迷茫了一會,覺得他說得有道理,卻沒想到這個問題其實他獨自就可以解決,並不需要他人協作。

溫諾用有些過熱的腦子想了想,支支吾吾道:“哥哥,你聽說過一句話嗎?”

應離用鼻尖輕哼出聲:“嗯?”

溫諾尷尬地把頭埋在室友散發著清冷松香的頸側,甕聲甕氣地說出戒色吧的經典箴言:“萬惡淫為首,戒色,戒出精彩人生。”

應離:“……”

室友足足沈默了一分多鐘,好像不知道要說什麽。

但最後還是沒有放過他。

上一次溫諾喝了點小酒,雖然沒有斷片失憶,但記憶裏的畫面多多少少像蒙了一層紗,感受沒那麽真切,但這次可是實打實的記憶猶新。

握過韁繩、拔過蟲草、漿洗過全家人的衣裳的大掌很是粗糙。

這種粗糙光看外表是看不出來的,應離平日都是一副身穿白大褂的高冷男神模樣,手中不是試管就是玻片,整個人的色調只有黑與白。

只有切身感受被裹挾的人才知道話都說不完整是什麽體驗。

上次用的是綠茶味的身體乳,應離還抱歉的說下次他會準備更專業的。結果,他還真不知道什麽時候準備了。

草莓味蔓延覆蓋住溫諾常用的青瓜味沐浴露香氣。

溫諾又哭了,他總是很愛哭。

眼前又是一片老舊電視機故障時出現的雪花點,耳朵裏也只有聽不真切的白噪音和室友低重的呼吸。

溫諾像是做了一個落入水中的夢,但這一次並不是水鬼來索魂。

他夢到自己變成了一只遨游在草莓味的海洋裏的小魚,海浪湍急,而他只身一魚沒有依靠,只能被洶湧的海浪拋高又無情地卷入旋渦。

他想逃離,旋渦中心的引力卻大得可怕,一根手指他都掰不開。

最後可憐的小魚還是敗在了海神的手中,氣息奄奄地擱淺在沙灘上,顫巍巍地吐出一口海水。

夢境結束,溫諾的額發都微微汗濕了。

室友溫柔地托著他的臉頰,輕輕啄吻了一口,誇他:“真棒,很健康。”

溫諾:“……”

溫諾脫力地躺著,看著室友忙前忙後。

專業的用品收進抽屜裏,又去浴室洗幹凈手,一身清爽地回來。

唯有一處不太清爽,看上去很急躁。

溫諾感覺道德被架在火堆上煎烤,於心難安。

管吧,太gay了,他不想。

而且室友那個跟他可不是一個級別的,應離幫他做事那是輕輕松松,他給應離幫忙那就費老勁了,可能一趟下來第二天就像是提前過了運動會一樣,手別想要了,還畫什麽畫呀,筆可能都拿不穩了。

但是不管吧……

嘖,怎麽說呢,有點點負心漢的感覺……

畢竟前後加起來應離已經幫了他兩次了,雖然之前那次不是他自願的,但這次確實有點鬼迷心竅、半推半就,這沒得狡辯了。

這樣一看,只有他自己一個人張著享受好像不太道德,應該禮尚往來一下……吧?

溫諾良心一番糾結之後,煩躁地大嘆了一口氣,最後還是軟軟地撐起了身子,打算回禮。

小男友一向容易害羞,應離沒想到他會這麽大膽,猝不及防被碰了一下。

他飛快地制止住他,表情嚴肅:“我不用。”

溫諾楞住了,看了看駭人的弧度,又看了看表情平靜的室友:“你確定?可是你都已經……”

應離抿了抿唇,垂下有些焦慮神情的眼眸:“嗯,我沒關系,你不用管它。”

心裏暗暗嘆氣。

果然小男友饞他這個已經很久了,一有機會就摸上來。

但是真的還不行。

雖然看上去是可以的,但他怕真正實踐起來,自己會途中意識到對面男性的身份而突然萎靡。如果愛人面對自己出現這種情況,那打擊可是很大的。

他有可能會被溫諾質問自己是不是不喜歡他。

更糟糕的是,可能會被發現他是直男裝gay這一事實……這是萬萬不可以的。

溫諾完全楞住了。

前前後後加起來,這好像已經是不知道多少次被室友中斷了。室友好像對腰腹附近的感知力非常敏銳,一有異樣就會制止他。

溫諾念頭一動,竭力壓下驚喜的心情,倏地發問:“哥哥,你……是不是那兒有點問題?”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