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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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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9章

是夜, 曹若愚坐在一汪清泉邊上,百無聊賴地折著一根野草莖。這裏面比外邊安寧許多,暫時還沒有到兵荒馬亂的地步。泉水澄澈, 花香彌漫, 一根搖曳著橘色燭光的燈臺被曹若愚放在左手邊的石頭上, 溫暖的燭火透過朦朧輕紗,映照在泉水中,像一輪小小的月亮。

孫夷則說找到了小師弟的下落,發現他還在曜真洞天不遠處,幾人聽了都有點沈默。

那個地方, 恐怕兇多吉少。

而三師兄,和歷姑娘一道離開後, 就不知所蹤。那天分別太匆忙, 忘了問她,那個喬序口中要來接應她的到底是誰。

可如今局勢混亂,沒有消息說不定是好消息。

曹若愚想著想著,有點困,揉了揉眼睛,將手裏折好的一只小蜻蜓放在了燈臺下。

他在等文恪。

那人很忙,忙著救治傷員和尋找破解之法,白天都沒怎麽和他說過話。

曹若愚想等等, 他有好多話要說。

他又折了一根野草,繼續擺弄著, 很快又折出一只蟋蟀來。他越折越起勁, 慢慢也就不困了, 很快,那燈臺下邊就擺了好幾只栩栩如生的小蟲。

他望著自己的傑作, 沾沾自喜:“我可真是個天才。”

“什麽天才?”文恪的聲音在背後響起,曹若愚一回頭,發現對方提著一盞燈,只穿了件單衣就過來了。曹若愚一楞:“文長老,你洗了澡嗎?”

“今天熬藥的時候出了點意外,全灑身上了,就簡單沖了下,換了件衣服。”

文恪沒有告訴他,今天燕知又和沈景越吵架了,暴躁的燕某作勢要打人,不小心打到了正在熬藥的文恪。好在那藥爐剛生火,並不是很燙,就是可惜了那一地藥材。沈景越過意不去,幫他一道收拾了一番,重新熬了藥,才沒誤事。

文恪臨走前,燕知和他說了句話,但那聲音太小了,文恪聽得不是很清楚,又想到曹若愚還在等他了,便沒有追問。

曹若愚聽了,很是擔心:“沒燙到吧?”

“沒有。”文恪笑笑,平日裏總是整整齊齊束好的長發,此刻也完全披了下來,襯得那雙眼睛尤為繾綣,曹若愚甚至能聞到他發梢淡淡的香味。他忽地心頭一動,撇過臉去,有點不自在地撓了撓發紅的耳朵。

文恪在他身邊坐了下來,問著:“你累不累?”

“還好,不是很累。”曹若愚說著,就將自己的傑作捧到他面前,“看,我剛折好的。”

文恪莞爾:“挺可愛的。”

曹若愚嘿嘿一笑,就將那些小玩意兒塞到文恪手裏:“給你玩玩。”

“我不要這個。”文恪出乎意料地拒絕了。

“啊?為什麽?”曹若愚不解,文恪卻靜靜地註視著他,小聲說著:“除了這個,還有什麽要和我說的嗎?”

曹若愚竟一時沈默了。

他明明有很多話要說的,可現在,竟然有些說不動,不想說了。

他忽然覺得很累,他想休息一下,就現在。

“我困了。”曹若愚嘟囔著,文恪望著他,輕輕拍了拍自己的腿:“躺上來吧。”

“啊?”曹若愚一楞,緊接著,滿臉通紅。

“啊什麽啊,給你躺一會兒,別不知好歹啊。”文恪嗔怪著,嘴角上揚,眉眼彎彎,曹若愚心臟怦怦直跳,身子一歪,就枕在了對方腿上。

曹若愚有點緊張,腰板繃得筆直,文恪哭笑不得:“你幹嘛呢?練功嗎?”

“沒有。”曹若愚仰面朝上,文恪正低頭看他,那雙眼睛好像找不到焦點,可又像,眼裏全是他。

曹若愚有些出神。

文恪的頭發很久沒有打理了,發梢總是會有一下沒一下地刮到他的臉。那淡淡的發香就在鼻尖處,勾得他心癢癢。曹若愚一把握住那一縷發絲,慢慢在指節處繞了兩圈。

“文長老,你頭發好軟。”他自顧自地說著,等反應過來時,才突然意識到自己的冒犯。

可那一縷頭發早被他弄亂了,微曲的發絲纏著他的手指,怎麽都撫不平。

曹若愚心緒翻湧。

他擡眸,看向文恪的臉,對方只說了句:“沒關系,明天早上再梳一梳,就好了。”

那點點燭火映在這人眉眼、頰邊、唇上,像翩然欲飛的蝴蝶。曹若愚看得有點呆,有種難耐的沖動從骨髓深處噴湧而出,令他躁動不已。

泉邊有一瞬的沈默。

曹若愚翻了個身,臉埋在文恪小腹處,雙手抱著他的腰,像是在撒嬌。文恪有點癢,笑著:“你頭還暈嗎?”

“不暈了。”曹若愚悶悶地說著,那呼出的熱氣隔著薄薄的衣物透了過來,文恪就覺得更癢了,不由彎下腰,輕輕拍著他的背,輕聲細語地哄著:“你要困的話就先睡會了,別鬧。”

“不困,我不困。”曹若愚覺得有點難受。

怎麽形容那種感覺呢?就好像有什麽東西一直在撓他,酥酥麻麻的,令他躺也不是,坐也不是。

“我不舒服,文長老。”

曹若愚嘀咕著,抱得更緊了些,文恪提了心,關切問著:“哪裏不舒服?”

“說不上來。”曹若愚哼哼著,他說不清楚,文恪便有點緊張了:“你先起來,我給你看看。”

“不要。”

曹若愚開始覺得身上燒得慌,仿佛有千萬只螞蟻在爬,他腳一蹬,“撲通”就把文恪帶來的提燈和自己的小燈臺踹到了泉水裏。

眼前立刻就黑了下去。

曹若愚意識到自己闖了個小禍,暈乎乎地爬起來要去撈那盞提燈,文恪趕忙抱住他:“別撈了,一盞燈而已。”

“天黑了。”曹若愚盤腿坐下,一雙眼睛亮晶晶的,直勾勾盯著文恪。

“天早就黑了。”文恪還以為他白天根本沒好,伸手摸了摸那人的脈象,曹若愚卻兩手攏住他,翻來覆去地摩挲著他圓潤的指甲、光滑的手背和柔軟的掌心。

文恪練劍不多,沒有戰亂的時候,也就是看看書,搗鼓些奇門妙法。但他手上有道疤,是當年救人的時候留下的。

曹若愚摸來摸去,忽然“咦”了一聲:“疤呢?沒有啦?”

“有啊,在——”

話音未落,曹若愚忽然捧起他的手,輕輕啄了一口。

“哦,在這裏。”

曹若愚前言不搭後語地說著話,跟醉了酒似的,又親了親文恪的手腕,接著,臉貼在這人小臂上,小聲問:“這裏,也可以親嗎?”

文恪怔了怔。

直到這個時候,他才反應過來,他在地牢裏聞到的氣味,就是催情丹的味道。

文恪紅了臉,說不出拒絕的話。

“嗯。”

他同意了。

曹若愚便偏過頭,不輕不重地在這人小臂上留下了自己的痕跡。

一個兩個三個,曹若愚像是在做一件十分了不得的事情,認真又細致。文恪驀地握緊了手,鼓起勇氣說道:“你,你別,”

“你不高興嗎?”曹若愚往前湊了湊,一臉委屈,“你別不高興呀,我喜歡你,我就親一下。”

他說話很慢很輕,身上也燙燙的,感覺現在不扶穩他,他就會一頭栽進這泉水裏。

文恪心軟得一塌糊塗。

“你熱不熱?”他問。

“熱。”曹若愚很誠實地回答著,而後他又想起來什麽似的,又說,“我沒有發燒,我現在清醒得很。”

“我知道。我一摸就知道了。”文恪頓了頓,好像下了某個決心,他說,“那你,把衣服脫了。”

“哦。”

曹若愚將外袍脫下。

“再脫一件。”

“好。”

“還有一件。”

“嗯。”

曹若愚也只穿了一件裏衣,乖乖坐著:“然後呢?”

文恪將那些衣物平整地鋪在了泉邊那塊平整的石頭上。

他的手有點抖。

鋪好後他又有點腿軟,沈默地坐在上邊。曹若愚一歪頭:“怎麽了,文長老?”

文恪心都要跳出來了,這時候,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曹若愚鍥而不舍地問他。

得不到回應。

曹若愚哼哼著,覺得更難受了,突然掐著文恪的腰,一把將人抱坐在腿上。

“文長老,你別生氣,好不好?”

曹若愚討好似的親吻著他的喉結、耳朵、側臉,親得文恪徹底亂了方寸。

“我沒有生氣。”文恪盡力平覆著自己的呼吸,可他發現做不到,說完這句話,就好像要了他的命一樣,渾身都在打顫。

“是嗎?”曹若愚不大相信,文恪哭笑不得,摟著他的脖子,吻上了那張喋喋不休的唇。

一開始只是蜻蜓點水般的觸碰,後來就變得暧昧、糾纏起來。

曹若愚不懂,也不會。

他只覺得懷裏這人很香,他陷在裏面,他出不去,他就像那盞被踹下去的提燈,在寧靜的泉水裏不斷下沈。

“文長老。”曹若愚喃喃著,有點想哭,文恪摸摸他的頭,低聲道:“沒關系,我教你。”

曹若愚突然哽咽起來:“文長老,你真好,我最喜歡你。”

文恪臉紅得要滴血,他嗔怪著:“你話這麽多幹什麽?”

“我喜歡你嘛。”

曹若愚一點都不忸怩,大大方方抱住這人。

文恪另一只手還捏著曹若愚給他的小玩意兒,他原本是想帶回去收起來的。可曹若愚這野蠻勁兒上來,抓著他的手不放,文恪實在沒力氣了,那些可憐的早被捏扁的小東西就全都掉到了水裏,連個響都沒聽見。

文恪伸著手,在水裏摸了一把,眼淚就下來了,叫著:“曹若愚!”

“我明天送你個新的,別難過了文長老,我不是故意的。”曹若愚親著他的臉,將那些淚痕一一吻了個幹凈。

“你就原諒我吧,明天我再做個更好更精致的給你,會飛會跳會跑,好不好?”

曹若愚撒著嬌,文恪擡腳要踹他,又被單手制住。

泉水泛起了漣漪,推著那些草編的小蜻蜓、小螞蚱、小蟋蟀越漂越遠。

文恪哭著:“鬼才原諒你。”

“那怎麽辦,我現在下去給你撈上來?”

文恪給了他一拳,軟綿綿的,一點威脅力都沒有。

曹若愚抱起他,讓他坐在自己腿上,像哄小孩一樣搖了搖。文恪掐著他的胳膊,根本不領情,可又實在掙不開,趴在他肩上直哭。

“明……明天……不要了……誰……誰稀罕……”文恪抽噎著,“我……我很……忙的……”

曹若愚心疼壞了:“那明天我給你把苗苗帶給你玩,它毛多又軟,特別好玩。”

文恪一口咬住了他的肩膀,翻了個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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