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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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 章
段乘均醒來後發現，客廳裏有個比他起得更早的人。明明一副無精打采樣，卻寧肯癱在沙發上都不回臥室。
“怎麽起那麽早。”
邊說邊打了個哈欠，身上睡衣沒換，發型淩亂眼神惺忪，明顯的征兆揭露出這位也是個沒睡飽的主。
“生物鐘習慣了。”聲音蒼白，新一天的活力還未及時註入。
巧了，他也是。邁著跟灌了鉛似的一雙腿來到李侑維身邊坐下。
臨睡前都沒提起床時間，怕打擾了對方休息，可誰成想他們都不是晚起的人。
此時此刻八點零五，渾身上下爬滿瞌睡蟲的倆男人，正並排相連低頭不語。
感覺腦中的磁波繞了一圈一圈又一圈後，段乘均沙啞著嗓子提議，“我帶你出門吃早餐吧。”
“好”濃重的鼻音不相上下。
出樓層大門的一剎那，腦裏殘留的瞌睡蟲立馬凍得就地分解，全身激靈清醒無比，這提神效果堪比冰美式。
段乘均縮了縮下巴，恨不得所有皮膚都藏在布料下。
含糊說道：“我們跑快點，太冷了。”
李侑維凍得話都不想說，使勁點點頭。
冬日早晨的太陽意慵心懶，那吝嗇的暖煦既化不了白雪，也溫不到身子。
茫茫銀地上，兩個黑影一前一後勻速移動，力求少與寒冷交鋒。
來到地下車庫。
車裏的紅色按鍵被段乘均狂點飆升至最高數字，霎時暖風呼呼作響，不一會兒便產生了間小型空調屋。
脫下羽絨服後李侑維使勁搓巴了下臉，旁邊司機看到他那動作忍不住出聲提醒，“你輕點，那麽嫩的一張臉呢。”
駛出小區，街道上也裝滿了白色，幾乎所有載具的速度都很慢，生怕打滑碰擊出什麽事故。
段乘均帶他去的是一家老字號特色店，不光有油條包子粥，還有炒菜主食等。裝潢雖不新了，但看得出來口碑甚好。
他們站在大門角落邊，躲避領餐口前跟著的一條長龍。來客攘攘，沒有空餘桌子，要想堂食必須得和人拼桌。
“打包還是在這兒吃？”段乘均問。
“都行。”
最後選擇堂食。
回到車上後，段乘均邊扣安全帶邊給李侑維說明接下來行程。
“我們再去超市買些年貨，下午話就在家裏準備年夜飯。”
昨日之前他本來打算除夕夜包個餃子就好，其他無所謂。現在李侑維來了，怎麽著東西要準備充足些，年味得再重重。
李侑維服從安排的嗯了聲，“好。”
彼時的太陽艷了許多，雪化了一半的水，把路面加工成了溜冰場。
段成均小心的駕駛著車子，剛開兩步路忽然響起一陣輕快單曲，是李侑維手機鈴聲，倆人同時瞄了眼，屏幕上顯示著於子牙。
他舉起接聽，“餵”
“嗯，淩晨半夜到的。”
“剛吃完早飯現準備去超市。”
轉頭看向那張流暢側臉，“他在開車。”
段乘均眼神無聲詢問“怎麽了”
從耳朵邊拿下來點開揚聲器，於子航的嗓門穿透在整個車廂。
“餵——老段啊”
李侑維眉眼微挑，倆人這麽熟了。
段乘均應了聲但沒回頭，依舊盯著前方路況，“怎麽了老於。”
“這幾天辛苦你了啊，麻煩你多多上心。李侑維這孩子又懶又無所謂，但還算好養活，你遇事也不用問他的意見直接決定就好。”
“餵餵餵”
視線餘光瞅了眼一臉不服氣的某人，隨後忍住笑意回覆：“嗯我發現了，你放心吧我會好好照顧他的。”
話音未落便感受到一縷微不足道的殺氣，他繼續維持目光直線假裝不清楚。
電話那頭於子航沈浸戲中無法自拔，“唉，兒行千裏母擔憂，送到你那我也算是放心了。”
李侑維嘴角抽搐，“不會說話可以閉嘴。”
可旁邊的居然還配合上了，擺出一副嚴陣以待架勢，沈著嚴肅接道，
“托付給我沒問題，你就好好安心過個年吧。”
兩人戲癮越來越重。
於子航：“有你這句話，那我——”
電話被李侑維直接掛斷。
這個絲毫不拖泥帶水的動作點開了段乘均笑穴，肆意開懷的樣子如落雪融化，雖美觀動人但也著實來氣。
“幼稚。”
“嗯，還是侑維小朋友成熟懂事。”邊說還裝模作樣點點頭。
李侑維自知說不過便沒再出聲反駁。
段乘均笑夠了後主動認錯，“好啦我錯了，別生氣了。”
副駕上的人還在保持沈默，但肉眼可見原先板正的坐姿稍微軟化了些去。
常日裏比誰都拽的酷哥來給致歉，那心情舒暢的，堪比平地撿錢，不可否認李侑維很是受用。
拎著物資回到家後，段乘均先去專門改造過的那間工作室裏錄段素材，讓剪輯師幫忙制作成視頻，明日好發布新年祝福。
在車上了解到前兩日已有阿姨來打掃過屋子，無需再整理。但李侑維把東西歸好類後，還是決定簡單清潔下。
段乘均忙完後出來，便看見李侑維正拿著塊兒抹布擦拭茶幾，他楞了楞，發現地板好像也有點濕。
他小心踩著黑色縫隙往前靠近，問道“還有哪兒沒打掃，我和你一塊兒。”
蹲下的人停止手上動作，仰頭看向此刻高如柱子般的存在，小幅度擺了擺頭。
“不用了，我再隨便擦擦就結束了，你去準備年夜飯吧。”
整個行為狀態好像瘋狂動物城裏的閃電，快進兩倍的版本。段乘均再次把他頭發揉亂，然後轉身走向廚房。
衛生弄完來到正包餃子的男人這，面前擺著兩大碗，一份木耳白菜雞蛋餡，另一份茴香白菜豬肉餡。
“聽說要包餃子時，我還猜測皮是搟的還是買的。”
許久沒包李侑維手有點生，餃子幾乎成條一字，於是停下打算觀望兩遍再重新動手。
段乘均看他盯著自己手，便有意放慢速度仔細展示每一步驟。
“你想吃手搟的皮？”
“你會啊？”身體立即無意識前傾半步。
“不會。”
李侑維：……
笑笑笑，又笑，他是個笑話嗎。
“我媽會，他們差不多再待個十來天，你晚點兒走應該能吃上。”
李侑維這個班雖然趕不上什麽法定休息日，可春節假期格外的長，每回都有個二十天左右的年假，因為老板們也指望著趁此機會回去和家人們多多團聚。
段乘均捏的也不是多新奇，算傳統老式包法，不過李侑維怎麽瞧都覺得很好看。
他重新拿張餃子皮，跟著模仿學習，嘴上也嘮起了嗑。
“我媽二婚了，其實她現在那個家挺歡迎我，但自己怎麽著都覺得不自在。”
段乘均包一半的手停在原地不動了。
李侑維怕餃子下鍋露餡，還格外註意的多捏了兩下。
他繼續平淡說道，“我爸十八歲的前兩天出車禍沒了。不過說實話啊，他倆在一起的時候也總吵架，很難講清這是不是一種解脫。”想到這兒還笑了一下。
“我媽是大一時認識的那位叔叔，他倆接觸個把月後給我打了電話，之後趁著放假回去瞧了瞧，的確挺好一人。”
“對方也帶來了一個兒子，他年齡跟我差不多，一共見過兩三面。”
段乘均安靜聽著，他一直都明白，李侑維從來都不是個需要安慰的人。
他把剛完成的這個三百六十度轉了轉，好像手法的確比之前嫻熟很多，內心感慨果然什麽事都是越做越有經驗。
“十八歲之前我的夢想是成為一名歌手，應該是因為每次坐上我爸的車時他總跟著磁帶一塊兒哼，那是為數不多父子倆相處的時光。因為我們都很忙，他要賺錢，我要學習。”
段乘均早已放下手中半成品，緘口不言坐著，耐心陪同他在記憶裏翻箱倒櫃。
“十八歲之後就實際多了，賺錢。只有這一個目的，賺錢。”
上了大學後馬不停歇打工，當年驚得於子航連連罵他瘋子。那怎麽辦，不然他不知道空餘時間該做些什麽。
“倒也不缺錢，就是給自己找點事兒做。”
段乘均久久不說話，李侑維笑著看向他。
“怎麽了，別是被我嚇著了。”
這人不笑起來真蠻兇的，他還是沈著雙眼沒開口。
“你別多想啊，我就是說下為什麽沒回去過年的原因。”
李侑維在那面無表情上神奇的解讀出別樣含義。他似乎跌入了縱向隧道中，沿著軌跡往下墜，一直墜。
倆人望著彼此，誰都沒話說。
片刻，無言許久的男人動了起來，站至端坐的人面前。他伸手把那含著笑意的青年一攬，於是倆人有了認識大半年以來的第一個擁抱。
被禁錮住的人隱約傳出抱怨聲，“……面粉。”但手卻不肯吃虧的報覆環在他後腰上。
忙碌完整個下午，這一大桌子豐富菜品令李侑維瞠目結舌，他訝異問著正給低頭盛湯的段乘均。
“你廚藝是報過班嗎？”
“應該是遺傳，家裏人做飯幾乎都不錯。”
把盛好的湯放至正舉著手機拍照的李侑維面前，橫抱雙臂笑看他左走走右曲腿。
“我要發朋友圈炫耀一下。”當事人喃喃著尋找最佳角度，本就圓乎的眼睛又大了半倍。
他一定要把這桌飯拍好看點，要對得起辛苦一下午的掌廚師傅。
來回劃了幾下，確定有可用照片後，李侑維熄滅屏幕把手機放在桌上，腦回路迂轉鏈接上之前話題。
看向坐等他動筷的段乘均，惋惜嘆了口氣，“那我完蛋，這個從基因上就杜絕掉了。”
隨後想了想，心裏浮現出一個可行性很高的法子，“不過我可以請個做飯阿姨。”
對面的人在燈光映照下看起來格外居家，聽後笑了笑，“我以為你會說找個這樣的對象。”
李侑維搖了搖頭，“己所不欲勿施於人，我自己都做不到還是別勉強旁人了。”
“那可不一定，萬一找到個互補的了呢。比如你打掃衛生，她洗衣做飯。”
段乘均看他陷入思索中。
“這個不是必要條件，不過對方要真會的話話那我非常開心。”
每次一看到李侑維認真的模樣就想笑，不知道為什麽。就跟莫名認為他像薩摩耶一樣，不由自主的感覺。
段乘均突然問，“你談過戀愛嗎？”
李侑維順應著話題自然而然聊下去，咽下嘴裏的素餃子後說道，“談過一次。”
“大學室友介紹的，半年後倆人不合適分了。”
段成均了然點點頭，明白的哦了聲。
“你呢？”沒等他回話李侑維又篤信補充道，“不對你肯定談過，應該問談過幾段。”
眼前人比他還大一歲，要說這麽多年都沒戀愛過那才驚訝。長得又不賴除了脾氣也許可能有時不太好，主要還會做飯，這麽優質的一個男人怎麽可能沒談過。
“談過兩段，大學一段，工作後一段。”
這次雙方位置調換，李侑維點點頭哦表示知道了，絲毫不見意外。
話題暫時終結，倆人認真幹飯。
明明偏冷調的布置卻可把房屋映照得如此融洽，無言也混合為了氣氛中的一環。
突然李侑維手機狂震，動靜大到兩人唰的把目光同時聚焦在它身上。
是盛意銘，他看見朋友圈後跟發了瘋似的信息不斷。李侑維把聊天頁面遞給段成均看，努了努嘴示意著讓他拿。
“講實話，我覺得他總欺負我但從來不敢惹你，比如現在，消息全砸我這兒了屁都不敢跟你放一個。”所以他幹脆把手機甩給能治住他的人。
段乘均笑了，“他這人的確有些欺軟怕硬。”
手指滑動幾下，把內容了解了個遍。
“嘟——”點開語音，明明漫不經心之態兇氣卻一覽無餘，“有問題來問我，再廢話”間奏頓了頓留足恐嚇，“上次的醉酒視頻還記得嗎？”
手機沈默了半晌再次跳動，段成乘均點開語音：
“你沒事拿他手機幹嘛？自己沒手機啊。”盛意銘扯著嗓子不滿道。
“待會兒打游戲不。”
要問華國跨年夜老傳統是什麽，九成人都會回答——春晚。
內容可以不看，但畫面必須放出來。
於是這個除夕夜，五人就著這個BGM開了一晚上的黑，同行隊友還有小籠包暖陽和長風。李侑維的段位在今夜幾位大佬們帶領下蹭蹭往上竄，幾乎沒怎麽輸過，大家紛紛樂呵這是好彩頭。
時間不知不覺來到零點，電視裏端莊穩重的主持人和眾多明星一起在喊著倒計時。
“十，九，八……”
屏幕上廝殺不斷，麥克風陸陸續續被打開一同嘰裏呱啦起來，似清晨立滿枝頭的鳥群。
李侑維忍不住吐槽了句，“好吵啊。”
不過這話混在雜亂的忙音裏誰也無法聽得真切，除了坐在他身邊的段乘均，“我把音量調小點。”
倆人共處一室，同開語音會出現回聲，所以只開了一個麥。
“三”大家夥開始跟著一塊兒數起來。
“二”並排相連的兩人忽地轉頭，視線對上後忍不住笑了出來。
“一”
“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
遠隔千裏的暖陽和小籠包炸成一團，倆人從互相祝福到互相抨擊只間隔半分鐘，這份熱鬧把電視上還在發言的主持人都蓋了過去。
倆人被吵得眼睛耳朵疼，段乘均幹脆把聽筒關了，世界一下子又變得安靜美好起來。
李侑維長呼一口氣後，餘光註意到，兩人坐在沙發上一腿彎曲一腿直立，衣服又是相近的黑色，好像覆制——粘貼一樣。
這有趣發現使他呵呵直笑，段乘均問怎麽了。
“我倆好像克隆體。”
瞅了瞅好像還真是，這下變成倆人一起傻樂。
這個年過得無比輕松，是近十年以來李侑維最喜歡的一次記憶。沒有爭吵不堪，也沒有冷清無味，更沒有局促想逃，美好的似乎能溫熱過往潮濕。
太肉麻的話他無法說出口，只好獨自在心裏對段乘均道謝。謝謝共同度過這麽舒適的一個跨年夜，謝謝遇到阻礙沒放棄堅持把自己帶到江市，謝謝時隔多年讓他體會到家的感覺。
笑瞇了的眼換來又一次摸頭。
李侑維幼稚下了個決定，從今天起段乘均是繼於子航之後，自己第二個很很很靠譜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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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乘均醒來後發現，客廳裏有個比他起得更早的人。明明一副無精打采樣，卻寧肯癱在沙發上都不回臥室。
“怎麽起那麽早。”
邊說邊打了個哈欠，身上睡衣沒換，發型淩亂眼神惺忪，明顯的征兆揭露出這位也是個沒睡飽的主。
“生物鐘習慣了。”聲音蒼白，新一天的活力還未及時註入。
巧了，他也是。邁著跟灌了鉛似的一雙腿來到李侑維身邊坐下。
臨睡前都沒提起床時間，怕打擾了對方休息，可誰成想他們都不是晚起的人。
此時此刻八點零五，渾身上下爬滿瞌睡蟲的倆男人，正並排相連低頭不語。
感覺腦中的磁波繞了一圈一圈又一圈後，段乘均沙啞著嗓子提議，“我帶你出門吃早餐吧。”
“好”濃重的鼻音不相上下。
出樓層大門的一剎那，腦裏殘留的瞌睡蟲立馬凍得就地分解，全身激靈清醒無比，這提神效果堪比冰美式。
段乘均縮了縮下巴，恨不得所有皮膚都藏在布料下。
含糊說道：“我們跑快點，太冷了。”
李侑維凍得話都不想說，使勁點點頭。
冬日早晨的太陽意慵心懶，那吝嗇的暖煦既化不了白雪，也溫不到身子。
茫茫銀地上，兩個黑影一前一後勻速移動，力求少與寒冷交鋒。
來到地下車庫。
車裏的紅色按鍵被段乘均狂點飆升至最高數字，霎時暖風呼呼作響，不一會兒便產生了間小型空調屋。
脫下羽絨服後李侑維使勁搓巴了下臉，旁邊司機看到他那動作忍不住出聲提醒，“你輕點，那麽嫩的一張臉呢。”
駛出小區，街道上也裝滿了白色，幾乎所有載具的速度都很慢，生怕打滑碰擊出什麽事故。
段乘均帶他去的是一家老字號特色店，不光有油條包子粥，還有炒菜主食等。裝潢雖不新了，但看得出來口碑甚好。
他們站在大門角落邊，躲避領餐口前跟著的一條長龍。來客攘攘，沒有空餘桌子，要想堂食必須得和人拼桌。
“打包還是在這兒吃？”段乘均問。
“都行。”
最後選擇堂食。
回到車上後，段乘均邊扣安全帶邊給李侑維說明接下來行程。
“我們再去超市買些年貨，下午話就在家裏準備年夜飯。”
昨日之前他本來打算除夕夜包個餃子就好，其他無所謂。現在李侑維來了，怎麽著東西要準備充足些，年味得再重重。
李侑維服從安排的嗯了聲，“好。”
彼時的太陽艷了許多，雪化了一半的水，把路面加工成了溜冰場。
段成均小心的駕駛著車子，剛開兩步路忽然響起一陣輕快單曲，是李侑維手機鈴聲，倆人同時瞄了眼，屏幕上顯示著於子牙。
他舉起接聽，“餵”
“嗯，淩晨半夜到的。”
“剛吃完早飯現準備去超市。”
轉頭看向那張流暢側臉，“他在開車。”
段乘均眼神無聲詢問“怎麽了”
從耳朵邊拿下來點開揚聲器，於子航的嗓門穿透在整個車廂。
“餵——老段啊”
李侑維眉眼微挑，倆人這麽熟了。
段乘均應了聲但沒回頭，依舊盯著前方路況，“怎麽了老於。”
“這幾天辛苦你了啊，麻煩你多多上心。李侑維這孩子又懶又無所謂，但還算好養活，你遇事也不用問他的意見直接決定就好。”
“餵餵餵”
視線餘光瞅了眼一臉不服氣的某人，隨後忍住笑意回覆：“嗯我發現了，你放心吧我會好好照顧他的。”
話音未落便感受到一縷微不足道的殺氣，他繼續維持目光直線假裝不清楚。
電話那頭於子航沈浸戲中無法自拔，“唉，兒行千裏母擔憂，送到你那我也算是放心了。”
李侑維嘴角抽搐，“不會說話可以閉嘴。”
可旁邊的居然還配合上了，擺出一副嚴陣以待架勢，沈著嚴肅接道，
“托付給我沒問題，你就好好安心過個年吧。”
兩人戲癮越來越重。
於子航：“有你這句話，那我——”
電話被李侑維直接掛斷。
這個絲毫不拖泥帶水的動作點開了段乘均笑穴，肆意開懷的樣子如落雪融化，雖美觀動人但也著實來氣。
“幼稚。”
“嗯，還是侑維小朋友成熟懂事。”邊說還裝模作樣點點頭。
李侑維自知說不過便沒再出聲反駁。
段乘均笑夠了後主動認錯，“好啦我錯了，別生氣了。”
副駕上的人還在保持沈默，但肉眼可見原先板正的坐姿稍微軟化了些去。
常日裏比誰都拽的酷哥來給致歉，那心情舒暢的，堪比平地撿錢，不可否認李侑維很是受用。
拎著物資回到家後，段乘均先去專門改造過的那間工作室裏錄段素材，讓剪輯師幫忙制作成視頻，明日好發布新年祝福。
在車上了解到前兩日已有阿姨來打掃過屋子，無需再整理。但李侑維把東西歸好類後，還是決定簡單清潔下。
段乘均忙完後出來，便看見李侑維正拿著塊兒抹布擦拭茶幾，他楞了楞，發現地板好像也有點濕。
他小心踩著黑色縫隙往前靠近，問道“還有哪兒沒打掃，我和你一塊兒。”
蹲下的人停止手上動作，仰頭看向此刻高如柱子般的存在，小幅度擺了擺頭。
“不用了，我再隨便擦擦就結束了，你去準備年夜飯吧。”
整個行為狀態好像瘋狂動物城裏的閃電，快進兩倍的版本。段乘均再次把他頭發揉亂，然後轉身走向廚房。
衛生弄完來到正包餃子的男人這，面前擺著兩大碗，一份木耳白菜雞蛋餡，另一份茴香白菜豬肉餡。
“聽說要包餃子時，我還猜測皮是搟的還是買的。”
許久沒包李侑維手有點生，餃子幾乎成條一字，於是停下打算觀望兩遍再重新動手。
段乘均看他盯著自己手，便有意放慢速度仔細展示每一步驟。
“你想吃手搟的皮？”
“你會啊？”身體立即無意識前傾半步。
“不會。”
李侑維：……
笑笑笑，又笑，他是個笑話嗎。
“我媽會，他們差不多再待個十來天，你晚點兒走應該能吃上。”
李侑維這個班雖然趕不上什麽法定休息日，可春節假期格外的長，每回都有個二十天左右的年假，因為老板們也指望著趁此機會回去和家人們多多團聚。
段乘均捏的也不是多新奇，算傳統老式包法，不過李侑維怎麽瞧都覺得很好看。
他重新拿張餃子皮，跟著模仿學習，嘴上也嘮起了嗑。
“我媽二婚了，其實她現在那個家挺歡迎我，但自己怎麽著都覺得不自在。”
段乘均包一半的手停在原地不動了。
李侑維怕餃子下鍋露餡，還格外註意的多捏了兩下。
他繼續平淡說道，“我爸十八歲的前兩天出車禍沒了。不過說實話啊，他倆在一起的時候也總吵架，很難講清這是不是一種解脫。”想到這兒還笑了一下。
“我媽是大一時認識的那位叔叔，他倆接觸個把月後給我打了電話，之後趁著放假回去瞧了瞧，的確挺好一人。”
“對方也帶來了一個兒子，他年齡跟我差不多，一共見過兩三面。”
段乘均安靜聽著，他一直都明白，李侑維從來都不是個需要安慰的人。
他把剛完成的這個三百六十度轉了轉，好像手法的確比之前嫻熟很多，內心感慨果然什麽事都是越做越有經驗。
“十八歲之前我的夢想是成為一名歌手，應該是因為每次坐上我爸的車時他總跟著磁帶一塊兒哼，那是為數不多父子倆相處的時光。因為我們都很忙，他要賺錢，我要學習。”
段乘均早已放下手中半成品，緘口不言坐著，耐心陪同他在記憶裏翻箱倒櫃。
“十八歲之後就實際多了，賺錢。只有這一個目的，賺錢。”
上了大學後馬不停歇打工，當年驚得於子航連連罵他瘋子。那怎麽辦，不然他不知道空餘時間該做些什麽。
“倒也不缺錢，就是給自己找點事兒做。”
段乘均久久不說話，李侑維笑著看向他。
“怎麽了，別是被我嚇著了。”
這人不笑起來真蠻兇的，他還是沈著雙眼沒開口。
“你別多想啊，我就是說下為什麽沒回去過年的原因。”
李侑維在那面無表情上神奇的解讀出別樣含義。他似乎跌入了縱向隧道中，沿著軌跡往下墜，一直墜。
倆人望著彼此，誰都沒話說。
片刻，無言許久的男人動了起來，站至端坐的人面前。他伸手把那含著笑意的青年一攬，於是倆人有了認識大半年以來的第一個擁抱。
被禁錮住的人隱約傳出抱怨聲，“……面粉。”但手卻不肯吃虧的報覆環在他後腰上。
忙碌完整個下午，這一大桌子豐富菜品令李侑維瞠目結舌，他訝異問著正給低頭盛湯的段乘均。
“你廚藝是報過班嗎？”
“應該是遺傳，家裏人做飯幾乎都不錯。”
把盛好的湯放至正舉著手機拍照的李侑維面前，橫抱雙臂笑看他左走走右曲腿。
“我要發朋友圈炫耀一下。”當事人喃喃著尋找最佳角度，本就圓乎的眼睛又大了半倍。
他一定要把這桌飯拍好看點，要對得起辛苦一下午的掌廚師傅。
來回劃了幾下，確定有可用照片後，李侑維熄滅屏幕把手機放在桌上，腦回路迂轉鏈接上之前話題。
看向坐等他動筷的段乘均，惋惜嘆了口氣，“那我完蛋，這個從基因上就杜絕掉了。”
隨後想了想，心裏浮現出一個可行性很高的法子，“不過我可以請個做飯阿姨。”
對面的人在燈光映照下看起來格外居家，聽後笑了笑，“我以為你會說找個這樣的對象。”
李侑維搖了搖頭，“己所不欲勿施於人，我自己都做不到還是別勉強旁人了。”
“那可不一定，萬一找到個互補的了呢。比如你打掃衛生，她洗衣做飯。”
段乘均看他陷入思索中。
“這個不是必要條件，不過對方要真會的話話那我非常開心。”
每次一看到李侑維認真的模樣就想笑，不知道為什麽。就跟莫名認為他像薩摩耶一樣，不由自主的感覺。
段乘均突然問，“你談過戀愛嗎？”
李侑維順應著話題自然而然聊下去，咽下嘴裏的素餃子後說道，“談過一次。”
“大學室友介紹的，半年後倆人不合適分了。”
段成均了然點點頭，明白的哦了聲。
“你呢？”沒等他回話李侑維又篤信補充道，“不對你肯定談過，應該問談過幾段。”
眼前人比他還大一歲，要說這麽多年都沒戀愛過那才驚訝。長得又不賴除了脾氣也許可能有時不太好，主要還會做飯，這麽優質的一個男人怎麽可能沒談過。
“談過兩段，大學一段，工作後一段。”
這次雙方位置調換，李侑維點點頭哦表示知道了，絲毫不見意外。
話題暫時終結，倆人認真幹飯。
明明偏冷調的布置卻可把房屋映照得如此融洽，無言也混合為了氣氛中的一環。
突然李侑維手機狂震，動靜大到兩人唰的把目光同時聚焦在它身上。
是盛意銘，他看見朋友圈後跟發了瘋似的信息不斷。李侑維把聊天頁面遞給段成均看，努了努嘴示意著讓他拿。
“講實話，我覺得他總欺負我但從來不敢惹你，比如現在，消息全砸我這兒了屁都不敢跟你放一個。”所以他幹脆把手機甩給能治住他的人。
段乘均笑了，“他這人的確有些欺軟怕硬。”
手指滑動幾下，把內容了解了個遍。
“嘟——”點開語音，明明漫不經心之態兇氣卻一覽無餘，“有問題來問我，再廢話”間奏頓了頓留足恐嚇，“上次的醉酒視頻還記得嗎？”
手機沈默了半晌再次跳動，段成乘均點開語音：
“你沒事拿他手機幹嘛？自己沒手機啊。”盛意銘扯著嗓子不滿道。
“待會兒打游戲不。”
要問華國跨年夜老傳統是什麽，九成人都會回答——春晚。
內容可以不看，但畫面必須放出來。
於是這個除夕夜，五人就著這個BGM開了一晚上的黑，同行隊友還有小籠包暖陽和長風。李侑維的段位在今夜幾位大佬們帶領下蹭蹭往上竄，幾乎沒怎麽輸過，大家紛紛樂呵這是好彩頭。
時間不知不覺來到零點，電視裏端莊穩重的主持人和眾多明星一起在喊著倒計時。
“十，九，八……”
屏幕上廝殺不斷，麥克風陸陸續續被打開一同嘰裏呱啦起來，似清晨立滿枝頭的鳥群。
李侑維忍不住吐槽了句，“好吵啊。”
不過這話混在雜亂的忙音裏誰也無法聽得真切，除了坐在他身邊的段乘均，“我把音量調小點。”
倆人共處一室，同開語音會出現回聲，所以只開了一個麥。
“三”大家夥開始跟著一塊兒數起來。
“二”並排相連的兩人忽地轉頭，視線對上後忍不住笑了出來。
“一”
“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
遠隔千裏的暖陽和小籠包炸成一團，倆人從互相祝福到互相抨擊只間隔半分鐘，這份熱鬧把電視上還在發言的主持人都蓋了過去。
倆人被吵得眼睛耳朵疼，段乘均幹脆把聽筒關了，世界一下子又變得安靜美好起來。
李侑維長呼一口氣後，餘光註意到，兩人坐在沙發上一腿彎曲一腿直立，衣服又是相近的黑色，好像覆制——粘貼一樣。
這有趣發現使他呵呵直笑，段乘均問怎麽了。
“我倆好像克隆體。”
瞅了瞅好像還真是，這下變成倆人一起傻樂。
這個年過得無比輕松，是近十年以來李侑維最喜歡的一次記憶。沒有爭吵不堪，也沒有冷清無味，更沒有局促想逃，美好的似乎能溫熱過往潮濕。
太肉麻的話他無法說出口，只好獨自在心裏對段乘均道謝。謝謝共同度過這麽舒適的一個跨年夜，謝謝遇到阻礙沒放棄堅持把自己帶到江市，謝謝時隔多年讓他體會到家的感覺。
笑瞇了的眼換來又一次摸頭。
李侑維幼稚下了個決定，從今天起段乘均是繼於子航之後，自己第二個很很很靠譜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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