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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75·暴雨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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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75·暴雨夜

新藥的副作用主要表現在頭暈、嗜睡,需要一定的時間來進行適應。

為了不讓聞星過於擔心,沈流雲雖然不再外出,但還是盡量每天都與聞星一起吃飯,只是偶爾還是會免不了出現等待聞星回家的中途不小心睡著的情況。

聞星拿備用鑰匙將門打開時,就看見客廳那個小小的沙發上歪倒著一個人,睡姿跟樹懶差不多。

他輕手輕腳地走過去,一邊將薄毯蓋在沈流雲身上,一邊忍不住小聲抱怨:“冬天都快結束了,你倒是進入了冬眠期。”

沈流雲睡得不算沈,聽到聲響慢悠悠睜開雙眼,聲音還帶著些許倦意,“你回來了?”

他聽見聞星很小聲的回應,表情看上去有不知緣由的心虛,像是趁他睡著的時候說了他什麽壞話。

不過比起這個,更讓他在意的是聞星的頭發和衣服都有些濕,皺了下眉,“外面下雨了?你像是剛淋了雨。”

聞星摸了下頭發,似乎覺得只是濕了一點點,有些滿不在乎地回:“一點小雨而已。”

沈流雲卻坐起身,進房間拿了幹毛巾和外套出來,先讓聞星將身上濕了的外套換掉,再幫他用毛巾擦頭發。

聞星本想伸手去接毛巾,但被偏大的外套一裹,好似突然陷進一個幹燥溫暖的擁抱裏,由此安靜下來,任由頭頂的那雙手來回揉搓。

他輕輕閉上眼,感到難得放松。

這無疑是個靜謐的夜晚,用村上春樹的話來說,是個不想聽格倫·古爾德彈的《哥德堡變奏曲》,而想聽彼得·賽爾金演奏的那樣寧靜安詳的夜晚。

沈流雲低頭就看見這樣的聞星,微濕的發絲軟軟地貼在皮膚上,閉著眼睛,整個人溫和而平靜。

有點像是他記憶中還留著普通發型的那個聞星,那塊灰撲撲的鵝卵石。

其實還是有分別,起碼他不會覺得土氣。

明明是乖巧,可能聞星小的時候頂著這樣的發型去走親戚,免不了會讓心生憐愛的長輩往手裏多塞幾顆糖果。

“好像天鵝。”

聞星睜開雙眼的時候,聽見這樣一句話從頭頂落下來。

他楞了一下,有點疑惑,“什麽?”

沈流雲將毛巾放到一旁,輕笑著說:“你濕頭發的樣子很像我在智利見過的一只黑頸天鵝。那天下著雨,很多天鵝都上了岸,躲在樹下用嘴梳理淋濕的羽毛。只有一只沒上岸,很安靜地停在湖面上繼續淋雨。”

雨滴落在湖面上,在黑頸天鵝的周身暈開一圈又一圈漣漪,它卻對此無覺無察般,繼續慢吞吞地游著,劃出規律而淺淡的水波。

很像聞星,有著不受外物影響的優雅和疏淡。

也是那只黑頸天鵝最後游到他身前,啄走他掌心裏的玉米粒。

聞星眨了下眼睛,明白過來為什麽沈流雲會雕一個小天鵝擺件送給他。

原來在沈流雲的心裏,他也是一只天鵝。

心情一時變得難以言說,他感到既驚喜,又羞怯,忍不住追問:“哪裏像?”

他那麽認真地看著沈流雲,似乎在期待對方最好能夠條理清晰地列舉出好幾條相似之處來證明這一結論。

沈流雲有些失笑,為聞星的較真,“你想聽什麽?嗯……眼睛很像?都一樣黑。”

這話倒是沒錯,聞星的眼瞳偏黑,所以整體看上去黑白分明,跟他的性格無比契合,有著世間少有的純粹。

但這句回答聞星看上去並不喜歡,覺得他在隨口胡謅,語氣也變得不太好,“你能認真一點答嗎?”

沈流雲笑意更深,“明明很認真。”

外面的雨勢忽然變大了不少,淅淅瀝瀝地落下,將他們說話聲覆蓋過去,連空氣裏似乎都能聞到潮濕的雨水味。

這樣潮濕的氣味沈流雲在療養院時就經常聞到,由此勾起他的一點回憶,主動對聞星說:“我之前住的療養院在南方,那邊經常會下雨,一個月比赫京一年下的雨還要多。”

“是嗎?柏林倒是跟赫京差不多,並不經常下雨。”聞星看著他,目光中流露出細微的關切,“所以會很難見到陽光嗎?這樣會不會影響心情?”的確很難見到陽光,不過——

“只是會很想你。”沈流雲這樣說。

聽上去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卻莫名讓聞星的心也跟著發潮,仿佛陪同沈流雲一起歷經了許多場暴雨。

他聽著沈流雲繼續說:“經常會想你在柏林過得怎麽樣,一切順利嗎?老師嚴厲嗎?交新朋友了嗎?還有……喜歡上別人了嗎?”

他張了張口,問沈流雲:“喜歡上別人的話,你要怎麽辦呢?”

沈流雲的眼睛輕輕垂下來,有顯而易見的難過,“不知道,只是希望不要。”

即便總是會去設想最糟糕的結果,但在聞星可能會喜歡上別人一事上,沈流雲根本不敢去設想任何一種可能。

因為無論是哪一種,都是最糟糕的。

對上沈流雲眼底的難過,聞星為此感到不忍,輕嘆了口氣,“這種假設本來也不成立,我來柏林又不是來談情說愛的。”

他將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音樂中,自然也分不出精力在其他的事上。

可沈流雲對他這種一心不會而用的觀點很不認同,哼了一聲,“但是你以前上學的時候,每次都會跑很遠來找我。”

言外之意,只要聞星有心,精力總是能分出來的。

聞星被他說得啞口無言,不禁想到其他同學忙著實習、找工作的時候,他卻跑到巴黎去看沈流雲的畫展。

他敗下陣來,為了轉移沈流雲的註意力,順嘴將這件對方不知情的事說了出來。

果不其然,這件事成功讓沈流雲心情愉悅起來,還笑了一下,“我都不知道,原來你這麽喜歡我。”

盡管方法稍顯笨拙,但難掩一片真心。

眼前沈流雲得意且張揚的姿態,恰恰是聞星最熟悉、也最著迷的。

因此,他投向沈流雲的目光也逐漸變得癡纏黏熱。

沈流雲明顯察覺到了,神情頓了頓,眼底有某種暗潮悄聲湧動,幽深而具有侵略性。

在這樣的對視中,聞星的喉嚨開始有些發幹,但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所渴求的並不是一杯水。

只是聞星不能確定沈流雲的狀態是否適合做這樣的事,更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內心很是猶疑。

內心的糾結令他忍不住咬了一下自己的唇,將唇色浸出一種水潤而具有誘惑性的光澤。

下一刻,溫熱的拇指貼上他的嘴唇,輕輕壓了壓,帶來不小的悸動,好似有電流自尾椎處升起,瞬間傳遍全身,手腳都有些發麻。

他下意識地張開唇,窗外的雨由此被風吹了進來,落在他的臉頰、眼睛和嘴唇,潮濕的、黏熱的、漫天漫地的。

風聲強勁,雨勢極大,將他的呼吸也如數吞沒。

恍惚間,他覺得自己似乎真的變成了那只沈流雲說的黑頸天鵝,不畏風雨地在湖面鳧水。

雨水籠罩他的周身,淋濕他的羽翼,身體前所未有的沈重,沈甸甸地往下墜,卻有湖水輕柔地接住他,不讓他往下墜去,繼續停在湖面,做出一個個優雅而靈動的泅水姿勢。

這本是他從前擅長的事情,卻因為太久沒有練習而變得無比生疏,光是最基礎的動作也會感到疲累。

只是身體感到疲累,大腦卻與之相反,不知疲倦地興奮著、渴求著、叫囂著。

雨水敏銳地察覺到他的興奮,慷慨而溫柔地淋下,將他再一次席卷其中。

等到暴雨驟歇,聞星半躺在沙發上,懶洋洋地開口:“你今天不頭暈嗎?”

他已深刻地感受到了沈流雲今日的狀態似乎沒有前些日子那般不佳。

“嗯。”沈流雲給他倒了一杯水,遞到他的手上,“感覺已經適應得差不多了。”

聞星接過水,小口小口地喝,發出很輕微的吞咽聲。

留意到身旁的人目光不對,他立即將杯子放下,投降似的往沙發裏側縮了縮,“已經夠了……”

躲避的動作令那條原本蓋在聞星身上的薄毯有所滑動,露出一只腳來。

沈流雲微微俯身,捉住他的足踝,看上去很有禮貌地問他:“要現在抱你上樓嗎?”

聞星試著抽了抽自己的腳,沒能從對方的掌心抽出,心裏有點氣悶,“你看起來也沒想讓我上樓。”

但沈流雲裝得像個紳士君子一樣,對他的指控矢口否認:“我可沒有。”

聞星自知與沈流雲爭辯很難取勝,他也並沒有這麽強的好勝心,他有的只是與過去如出一轍的妥協。

他沒怎麽掙紮就答應了下來:“不上去了吧。”

得到想要的結果後,沈流雲的手掌立即松開了。

他不忘提出自己的前提要求,希望對方能夠記得當自己的發條,“你明早要記得叫我起床,別睡過頭。”

“我會的。”沈流雲應得很快,似乎早就想好無論聞星提出什麽樣的要求都會滿口答應。

這讓聞星忍不住擡起手臂,環住沈流雲的脖子,將人往下勾了勾,再次接了個纏綿熱切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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