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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63·月下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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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63·月下吻

“這算情話嗎?”安靜了許久後,聞星向沈流雲求證。

聞星是這樣矛盾,聽到沈流雲說確切的愛,第一反應是不相信;可聽到沈流雲說近似於愛的話,又忍不住要去確認這是否是一句情話。

“你覺得呢?”沈流雲輕聲回,好像這句話是或不是,都只憑聞星的心意,他覺得是就是,覺得不是就不是。

可是聞星不喜歡模棱兩可,非要刨根問底,皺眉推了一下沈流雲,“現在是我在問你。”

沈流雲短促地笑了一下,好似拿他很沒辦法,“是情話你就會收下嗎?”

聞星顯然不會,畢竟他今天才對沈流雲說過要好好考慮,這還沒過多久呢。

“看你怎麽去定義情話了。一定要甜言蜜語才可以被認為是情話嗎?還是說,只要是飽含真情所說的話,都可以被認為是情話呢?”沈流雲語氣懶洋洋的,聽上去很是漫不經心,說的話卻不像玩笑,“如果是後者,我想我對你說過不止剛剛那一句。”

聞星微微怔住,從未想過還可以這樣解讀情話,可仔細一想又確實如此。

如果是按照甜言蜜語的標準來評判,其實他自己也沒有對沈流雲說過任何情話。

他張了張嘴,想要問沈流雲過去什麽時候說過,卻很快咬住嘴唇,疑心自己掉進了沈流雲的某種高明圈套裏。

聞星眨了下眼,重新將話題繞回原本談論過的問題上,“手表的事,你以前沒有跟我講過。但我不戴不完全是因為不喜歡,而是它太重了,彈琴會很不方便。”

沈流雲顯然沒想到這層,神情很驚訝,這才意識到自己送的禮物其實很欠考慮。

聞星看向他的目光很平靜,並沒有責怪,只是告訴他:“所以你如果要送我禮物,不要每次都先考慮你想送我什麽,你也應該想一想我需要什麽。”

聞星是在教沈流雲,送禮不要只憑自己的心意,也要考慮收禮人的實際需求。

畢竟對他而言,一只昂貴的手表其實比不上一碗沈流雲小跑著去買回來的蓮子羹要來得溫暖、珍貴。

“好,我記住了。”沈流雲點了下頭。

但他由此很快產生了新的疑問:“但是我怎麽確定你需要什麽,不需要什麽呢?我總不能每次事先都問你,那樣不就沒有驚喜了?”

聞星:“……”

可能因為生病,連帶著聞星的脾氣都變壞,語氣不善地回了句:“我想你眉毛底下的東西應該不是擺設。”

沈流雲閉嘴了。

經過這番談話,聞星仍舊沒有給予沈流雲答覆。

說他這個人擰巴也好,執拗也罷,即便已然解開諸多誤會,也無法做到輕易釋懷。

如若只是一句誤會,一句道歉,過去種種就都能一筆勾銷,那他的痛苦與難過又算什麽呢?

愛情不是解答題,用修正帶將原本的錯誤覆蓋,再填上正確答案就可以當作一切都沒發生過。

聞星盡可能冷靜、客觀地審視與沈流雲的這五年,不難看出他們之所以走向失敗並非全是一人的過錯。

他們二人,一個自以為是地舍己為人,一個故作高明地粉飾太平,總是說著口不應心的謊,很在意卻說沒關系,失敗也是必然。

他過去常把自己看輕,將姿態放得太低,為沈流雲一再退讓,只要一點好,一點愛,可能這樣其實也是錯的。

沈流雲這樣的人,自小便養尊處優,人生基本一帆風順,骨子裏就是孤傲的。無人管束下,養成盛氣淩人的作派實屬正常。

而他又對沈流雲太過縱容,才會讓他們之間的天平逐漸失衡。

在付出愛的過程裏,是他先忘了給自己保留自尊,也怨不得被人隨意輕賤。

他很想把所有的過錯都推到沈流雲一人身上,但真的全是沈流雲一人的錯嗎?

難道他沒有察覺到他們的關系太過畸形嗎?只是他狠不下心叫停,於是一忍再忍,一錯再錯。

如今,聞星看著沈流雲,明白那些對方所表現出的悔過都出自真心,可他也了解人的劣根性。

他並不能確定,沈流雲的所有懊悔與痛苦更多是出於愛,還是出於不甘。

若沈流雲只是出於不甘和遺憾,那即便他們從頭來過,時日一長又會回到原點,沒有絲毫改變。

他已經不能再不計較任何沈沒成本地陪沈流雲試錯。

一次錯叫勇敢,兩次錯叫愚蠢。

聞星婻沨的目光落在沈流雲垂落在一側的手上,有些直白地問道:“你手上的傷是怎麽弄的?”

看著倒有些像是被刀劃破的,總不能是因為學做菜,沈流雲也不至於那麽笨吧。

沈流雲沒想到聞星會註意到他手上的傷,目光微變,很快又恢覆鎮定,“啊,這個……我最近在學木雕,雕東西的時候不小心弄到的。”

這倒不全是假話,手上的傷口確實有一小部分是雕刻時不慎弄到的,但更多還是他焦躁時失控留下的。

聞星不太明顯地笑了一下,“木雕?你要改行嗎?”

沈流雲順著他的話往下說,唇角也帶著笑,“是啊,不畫畫了,改做雕塑。”

聞星的笑意微斂,目光裏流露出很微弱的關心,“真的嗎?你以後都不畫畫了嗎?”

被那關心的目光註視著,沈流雲很輕易就感到羞愧。

其實這個世界上,沒有人能夠比聞星更有資格希望他身敗名裂,再也沒有辦法繼續作畫,但偏偏這個最有資格的、被他傷害最深的人卻對他最為寬容。

比起聞星期盼自己過得好,他更希望聞星能夠詛咒自己,可惜聞星從不是這樣的人。

“你希望我繼續畫畫嗎?”沈流雲問得很猶疑。

在過去,聞星不止一次對沈流雲妥協過,他對沈流雲說畫不出來就不要勉強。

世界上許多人都有著自己的不得已,只能周而覆始地做著辛苦的鐵球。

聞星希望沈流雲不必如此,過得輕松一些、自由一些。

“那天你聽醫生說我要打封閉針的時候,你在想什麽?”聞星不答反問。

沈流雲對那天的記憶還很深刻,因而回答得很快,“想要阻止你。”

更想阻止,但最終還是選擇尊重他的選擇。

聞星也是同樣,很多時候希望沈流雲不再作畫,但最終還是尊重沈流雲的想法婻沨。

事實上,他真的是希望沈流雲遠離畫畫嗎?

他不過是希望沈流雲遠離痛苦。

可藝術創作本身就伴隨著必須要承擔的痛苦,痛苦是靈感養分,亦是必經之路。

無需再說更多,沈流雲已經明白了聞星所想。

他突然有些不知說些什麽才好,狼狽地別開臉,聲音微啞,“聞星,你應該恨我的。”

聞星想過討厭沈流雲,想過忘記沈流雲,唯獨沒有想過怨恨沈流雲。

他對沈流雲的情感太覆雜,但始終不包括恨。

如果一定要恨沈流雲,他想他會更恨那個即便痛苦也無法停止愛沈流雲的自己。

聞星沒有接沈流雲的這句話,只是輕輕踢了他一下,“我餓了。”

沈流雲會意,從沙發上起身,“要吃什麽?”

“冰箱裏有玉米和排骨,你煲個湯吧,我想再睡一會兒。”聞星抓過沙發上的抱枕,已經做好了準備瞇一下的準備。

沈流雲卻沒有走開,神情少見的為難,“我不會煲湯。”

聞星怔了下,莫名有些好笑。

他懷疑其實沈流雲口中的學會了做飯,只是學會了較為簡單的,不至於將自己餓死,又或者更糟糕,僅僅學會了怎麽煮粥和煮面。

奈何聞星實在不想動彈,便讓沈流雲隨便做什麽都行。

沈流雲進廚房以後,思考了一會兒,還是將排骨和玉米從冰箱裏拿了出來,並用手機向療養院那位教他做飯的廚師遠程求助。

其實他做飯的水平比聞星想象得要高一些,畢竟在療養院還收獲過不少好評,雖然不排除給出好評的人本身口味也不太正常這一點。

將湯煲上後,沈流雲從廚房出來看了一眼,發現聞星已經窩在沙發裏睡著了。

客廳裏沒有留燈,本該是昏暗的,卻有一縷月光穿過稀薄的雲層傾灑進來,遙遙望去,那安靜昏睡的人好似是月光的剪影,朦朦朧朧,猶在夢中。

桌上的手機不合時宜地震動起來,是聞星設置的鬧鐘。沈流雲快步走過去,將鬧鐘關掉。

他回頭一看,聞星仍在睡。

沈流雲慢慢在聞星身旁蹲下,目光不再克制收斂,貪婪而肆意地游走於聞星的全身。

聞星瘦了一些,穿著衣服的時候不大能看出來,不過他幫聞星換衣服的時候用手丈量過了,確實瘦了些。

可能是因為生病,也可能是因為經常睡不好。

但願聞星今後胃口好一些,睡眠好一些。

冬日的月光應當是冷的,沈流雲卻像是被那冷月所吸引,情不自禁地靠近,令墻壁上的兩道灰影逐漸交疊。

他嘗到一點冷意和一點苦澀,又或許是愛情的滋味。

愛就是苦澀的嗎?

或許吧,重要嗎,有什麽關系呢?

重要的是此時此刻,他正在親吻聞星。

沈流雲的嘴唇緩緩抽離時,聞星睜開了雙眼,像童話常寫的那樣,一個吻解開了沈睡的魔咒。

聞星的反應很平靜,只是輕輕皺了下眉,“沈流雲,你偷親我。”

沈流雲聽見自己厚顏無恥地“嗯”了一聲。

可聞星下一刻又將眼睛閉上了,似乎默許沈流雲再“偷親”一次,沈流雲也確實這麽做了。

月光不知何時將他們籠罩,把苦澀洗滌成甜蜜,把短暫定格為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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