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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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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

我和薛寧的感情當然也不是一直那麽的一帆風順。

我們也會吵架,為一些無關緊要的小事。比如我讀大二那年,薛寧心血來潮說想把家裏重新裝修一下。她在網上買了墻紙,我們準備自己貼。兩個人都沒有想到貼墻紙這件事的覆雜性和難度,實操過程中我們吵了無數次架。

最後一次大吵完和好,薛寧決定不能省貼墻紙的錢了,她花了五百塊請了師傅,徹底斷絕我們下一次吵架的可能性。

讀大三那年的暑假,薛寧帶著我回了她的家。

雖然不是第一次見薛寧的爸爸媽媽,但是這是我第一次去錫海市。以前放寒暑假的時候,薛寧都會自己回去。我只能在家數著日子等她回來。後來她工作了,回去的次數大大減少,我也更沒什麽機會去。

我坐在高鐵上,無比的緊張和興奮。給薛寧爸爸媽媽帶的東西,三個小時的車程被我看了好幾千回,生怕丟了或者碰壞了。

薛寧坐在我身邊戴著耳機,用ipad處理最後一點工作。

我沒敢打擾她,但是又不知道做什麽,只好一會兒看看風景,一會兒玩玩手機,一會兒又摸一摸我帶給叔叔阿姨的東西。

薛寧大概是察覺到我在邊上很躁動,她打字的速度越來越快,最後收起了ipad問我:“怎麽了?”

“有一點緊張。”我笑嘻嘻的挽住薛寧的胳膊,把下巴墊在她的肩上,仰臉看她。

薛寧捏捏我的臉,學我當初帶她見我爸媽時說的話跟我說:“別緊張別緊張,我爸媽又不是沒有見過你。”

好吧,確實是。

我們在高鐵站見到了薛寧的爸爸媽媽。她們對我還是和從前來丘市看薛寧時一樣,甚至更熱情一點。

薛寧的爸爸是一個不善言辭的人,接過了我們手裏的行李箱後就一言不發的走在最前面。薛寧的媽媽站在我和薛寧中間,一路走一路關心我累不累,餓不餓。

薛寧的家裏人和我的家裏人一樣,都是非常好相處的。

我又比較自來熟,盡管很緊張,但怎麽說也是見過的,很快就熟悉和她們熟悉起來,說話也像是對我爸媽那樣親昵撒嬌。

薛寧的家在錫海市當地算是小康家庭。她家住在一個不新不舊的小區裏,小區有大約十五六棟樓的樣子,每棟樓八層,兩梯兩戶。薛寧家在八樓頂樓,帶一個小閣樓。

薛寧的父母住在樓下主臥,小閣樓是薛寧自己住的。薛寧媽媽說,薛寧小時候就羨慕別人家有閣樓。她爸爸那段時間找了很多套房子才找到這一套,單獨把閣樓按照薛寧的心意裝修出來。

薛寧房間的底色是粉粉嫩嫩的,墻上還貼了飛天小女警的圖案。薛寧有點不好意思,說她小時候喜歡看這個動畫片。

薛寧的媽媽沒有說太多。她讓我們在薛寧的房間裏休息一下,就先下樓去了。

我在薛寧房間裏到處亂轉,對什麽都好奇。

這是薛寧長大的地方,是我從前不曾踏足之地。薛寧坐在床上,很好脾氣地對我笑,給我一一說著她小時候的事情。

她的房間有獨立的衛生間,薛爸爸還特意給她隔出了一個單獨的小小的衣帽間,薛寧的衣服都擺在裏面,整整齊齊的,一點灰也沒有。

薛寧說她媽媽是一個很勤快的人,不管她在不在家,每天都會把她的房間打掃一遍。

我就有些別扭了。因為我很懶,所以在丘市的時候,薛寧做家務多一點。

我摸摸她掛在衣帽間裏幹幹凈凈的外套,說:“等回丘市的時候,我也天天把你的房間打掃一遍。”

薛寧在我背後笑出聲來:“傻子,我不是這個意思。”

晚間,薛寧的爸爸媽媽請我去她們當地很著名的飯店吃海鮮。

海鮮非常非常好吃,她爸爸媽媽很熱情地招呼我,一頓飯的時間裏我甚至都沒有擡頭的時間。薛寧坐在我身邊,慢條斯理地剝蝦殼,也跟著她爸媽一起投餵我。

一頓飯吃下來,我撐的腰都彎不下來。薛寧和她媽媽看著我摸著肚子打嗝的樣子一直笑,最後薛媽媽說:“你們去走走吧,消消食兒。我和她爸爸先回去了。”

錫海市的晚上很熱鬧,街邊有許多小攤販在賣夜宵燒烤之類的。

我實在吃得太飽,聞到吃的東西的味道都有些反胃。薛寧就帶我換了一條路走。

新換的是一條小路,路燈不大亮,人也很少。耳朵一下子從熙攘的人群中脫離,安靜便顯得難以適應卻又舒服。

我們無聲地走了一會兒,薛寧看看我說:“下次吃飯的時候不要吃那麽多了,回家再吃點健胃消食片吧。”

我說好,又說:“可是我一吃你們都很開心,我又不好意思不吃。”

“你還是小孩兒呀。”薛寧擡胳膊,手指尖拍我的腦袋。

我沖著她做鬼臉,扭頭看了看四周。我們走出了那條小路,眼前寬闊起來,是一大片廣場的樣子,“這是哪兒啊?”

“是湖濱公園。以前我讀書的時候,每天都會路過這裏。這個公園的最角落還有一片向日葵花墻呢,要不要去看看?”

我的‘那當然’和天邊的雷聲混在一起。薛寧往公園裏走的腳步便停住了。她看看天,“要下雨了,要不明天來吧。”

我當然不肯,說下雨也沒關系,我們可以一起淋雨。我又問她:“你和別人一起淋過雨嗎?”

當然也不需要多此一問啦,畢竟下雨了還會穿著雨衣在外面踩水塘的小瘋子應該只有我一個人。

薛寧說不過我(其實也沒打算說),牽著我的手帶我繼續往公園深處走。

這個時間,公園裏還有一些老人在跳廣場舞。薛寧帶著我繞過她們,雷聲又響了,老人們議論著說該回家的聲音被我們拋在身後。我聞到空氣裏淡淡的潮氣,泥土混著雨的味道在我的鼻腔,可我的心卻前所未有的輕盈和快樂。

第一捧雨落下來的時候,我和薛寧看見了那個向日葵花墻。

白色的墻邊種著一排排的向日葵,現在沒有了太陽,它們都低著頭,好像給我們讓出一條路來。

雨越下越大,我的頭發都順著雨水黏到臉上。撩頭發的時候,我聽見薛寧說:“好漂亮。”

我不知道她在說花還是說我。我松開她的手,去看雨中的她。為什麽會有這麽漂亮的人呢?上天都偏愛她,落在她頭上的雨滴都沒有落在我頭上的多,她肩膀和裙擺的那一塊還是幹燥的。

我想在雨中擁吻她,可又覺得向日葵花墻是一個太浪漫太漂亮的背景。於是我走到花墻前面,對薛寧說:“這是我獻給我女朋友一個人的舞臺。”

薛寧顯然沒有明白我的意思,但很快她就懂得,因為我站在向日葵前唱她最喜歡的歌——

“我妄想開著我的爛摩托,去轉一轉,

可是我,可是我,可惜我把車賣了。”

我在雨中張開雙臂,用力地擁抱她和這個世界,“我的心呀,我的心,整棟出租,處處都給你——”

“種好的鮮花,治愈你的白發。

別害怕,別害怕,有我在的地方呀,

永遠開滿了鮮花!”

我的嗓子沒有那麽好,太高的音唱不上去,破的不成調。

薛寧在我的走調裏笑起來。她上前擁抱我,和我一起在雨中放聲歌唱:“永遠開滿,永遠開滿,永遠開滿,鮮花——”

我們到最後都破了音,笑作一團。

最後的最後,我問薛寧:“你會和我一直一直在一起的,對嗎?”

薛寧說:“當然。”她的工作已經讓她太過忙碌和疲憊,所以她只喜歡簡單的感情和簡單的人。

我在雨裏故意曲解她的意思,說我不是頭腦簡單,我可聰明了。

薛寧就哄我:“當然啦,悅悅是知世故而不世故,最聰明最好的人。”

我和她一起淋雨回家,第二天一起發了燒。

我們一同躺在薛寧房間的大床上,一起挨薛媽媽的罵,一起喝藥。我偷偷對薛寧做鬼臉,薛寧在被窩裏偷偷撓我的腰。

太幸福了,幸福的我就算是退了燒,也整天暈暈乎乎,如身處雲端。

在錫海市待了十天,雖然發了燒,但我們還是去看了海,去看了薛寧曾經上學的地方。我也吃上了薛寧最愛吃的雪菜魷魚,還有她小時候一直吃的雞蛋餅。

回程的路上,薛寧又開始處理工作。我也沒有像去時那麽興奮,抱著我的手機開始打字。

大概又是察覺到我久久沒有動靜,薛寧停下了工作問我在幹什麽。

我說我在寫我們的故事呢。

薛寧把下巴墊在我的肩膀上,問:“你怎麽寫的呀?有沒有說我的壞話?”

“你哪裏有壞話給我說?”我故作驚訝,然後側過身把文檔亮到她面前。

我寫的第一句話是——

小學開學前的暑假,薛寧搬到了我家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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