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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南亭·來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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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南亭·來源

天國裏有一個很大的花園,每年春天,花園裏都會長出許多好看的奇花異草,吸引天國的神仙們去花園裏賞花。

這年春天到了,神仙們便和往年一樣,一起去花園裏賞花。

這天早晨,美神維納斯起了個大早,精心打扮後興沖沖地來到花園裏。花園裏這時已經來了許多神仙,大家圍成一圈,不知在欣賞什麽,把美麗的維納斯都拋在一邊,誰也不和她打招呼。

維納斯心裏有點兒不痛快:以前不管她走到哪裏都會引起別人的稱讚,今天是怎麽了?

她湊上去一瞧,原來是堇開得十分茂盛,特別引人註目,大家正忙著欣賞堇呢。

*

我伏在紀清和的懷裏,聽她在我耳邊柔聲細語的叮囑,讓我乖一點,聽話一點。她說我沖動,現在是法治社會了,警察不會對她動用私刑,要我不要胡思亂想。

我很想反駁她,事實上我也確實反駁了她。我說她不是壞人,可是警察偏要給她戴上手銬。

紀清和呵呵笑。她用指腹碰碰我的臉,說:“我沒有那麽嬌貴。”

“好了。”紀清和推一推我的肩,“去吧。”

我不肯走。

她懷裏有那麽濃郁的三色堇的味道,灌滿了我整個鼻腔,充盈我的身體,令我安心,要我放松,使我上癮。

“一會兒人家也該催你了。”

我把臉埋在她的懷裏,聽她的聲音從我的腦袋上方傳過來。

我問她:“你會一直在我身邊的,對吧?”

紀清和溫熱的掌心覆住我的後腦勺,“對,我會一直在你身邊的。”

“我愛你。”我直起身,看向她的眼睛。

紀清和的耳根紅了,嘴巴先抿成一條線,但很快松開。我也愛你,她說。

*

維納斯認為,自己始終是天上人間最美的美神,不可能有其他的東西比她還要美麗。

受了冷落的她問她的兒子丘比特:“好兒子,你仔細看看,是堇漂亮,還是媽媽漂亮?”

天真的丘比特想也沒有想,脫口而出就說:“當然是堇漂亮咯!”

神仙們聽了,都哈哈大笑起來。維納斯當然不會高興——連自己的兒子都向著外人,她火冒三丈,一整天都不再和任何人說話。

*

走出審訊室,牟莉站在外面等我。

她穿著藏藍色的制服,看起來很幹練。對於我的離開和出現,她一點兒也不意外。

“你準備好了嗎?”她問我。

我抿了抿嘴唇,鼻腔裏還殘留著紀清和身上三色堇的味道。腳提起來,又放下,“她們為什麽突然來找我?”

身後傳來輕輕的一聲‘嘭’,是審訊室的門被關上了。

牟莉脫下制服外套,搭在胳膊上。她的雙手插進褲子口袋裏,說:“她們不是突然來找你,是一直在找你。”

“謔——”我把嘴巴捏圓了,拙劣地演繹我虛假的感動,只為了給牟莉看我所想表達的譏諷。

當初恨不能把我折磨死,結果現在跑過來和警察說,一直在找我。

天哪,難道等會兒她們兩個還要跑上來,激動的擁抱我,說終於找到我了,這麽多年讓我在外面受委屈了,之類的話嗎?

太虛假,太惡心了。

我想到那長臉女人做作的樣子,雞皮疙瘩就忍不住起了一身。

她能演出來嗎?

反正我不能。

膝蓋後知後覺的有點痛,站的也有些累,背往後靠一靠,微涼的觸感讓我直起身向後看。我身後的墻上貼了一張警局的宣傳海報,毫不搭配的青底紅字,寫著‘著眼小處,洞若觀火’。紅色的字下方,還有燃燒的火堆和被驅散的迷霧。

什麽亂七八糟的。

我皺起眉。

回過頭,牟莉還站在我面前。如果不是她在眨眼睛,我真要覺得這是個假人了。

“幹嘛啊。”我舔了舔嘴唇。

牟莉搖搖頭,“我只是很奇怪,你怎麽對你從來沒有見過的親生父母有這麽大的敵意。”

‘從來沒有見過’,我挑了挑眉。

牟莉問:“你知道自己不是紀清和親生的。那麽之前的生活,你記得嗎?”

“我記得。”所以我才對她們抱有那麽大的敵意。

牟莉抱起胳膊來,“你是什麽時候被紀清和收養的?”

“五歲。”

“那五歲之前,你在哪裏,做什麽?”

我把後背再度靠到墻上。腦袋換了個舒服的位置,頭發被身後墻面上貼著的宣傳海報蹭亂,“我在家裏,和你所謂的‘從來沒有見過’的親生父母在一起。”

牟莉微微張了張嘴,像是有些詫異:“你真的記得之前的生活嗎?不是有人刻意引導你的記憶?”

她這句話問的太有指向性。

我皺起了眉,也抱起了胳膊,“如果你想說是紀清和在引導我的記憶。那麽我非常肯定的告訴你,不是的。紀清和沒有必要這麽做。”

“那麽對於你被收養的事情,你也很清楚,是嗎?”

我點頭:“我非常清楚。”

牟莉放下胳膊來,雙手重新搭到腰上,“我們先去見你的親生父母。一會兒還需要你配合我做筆錄,把紀清和收養你的事情從頭到尾和我詳細說一遍。”

我再度舔了舔嘴唇,嗓子有些幹,咳嗽了一聲:“走吧。”

*

神仙們陸陸續續回家了,維納斯走到堇的面前左看右看,越想越生氣。她舉起皮鞭,狠狠地抽打堇,邊打邊惡狠狠地說:“我叫你比我美!我叫你比我美!”

直到打累了,維納斯才停下來。

因為天黑,維納斯也看不清楚堇到底怎麽樣了,只認為這回堇肯定是死了。

達到了目的,她得意洋洋的回家了。

*

牟莉帶我去的,是警局二樓的調解室。

調解室不大,角落裏凹進來一塊兒,讓原本應該規整的正方形變得不規整。調解室的中間放了一張黑色的長桌,桌子兩邊分別有三張椅子。其中靠近門邊,我的方向的那一排三張椅子上坐了一男一女兩個人。

這兩個人幾乎是背對著我。我看不清他們的正臉,可是已經察覺到了不對。

男人坐的更靠近門一些,他的鬢角被理的很整齊,上身穿著一件白色T恤,看起來不是新的,但是很幹凈,短袖上也沒有任何汙漬。他似乎很緊張,雙手放在桌子上交握,手上的筋都鼓起來。

一只白皙的手搭到他的手上,輕輕捏了捏,似乎是在安撫。我順著這只手往上看,不戴任何首飾的光滑小臂,大臂被包裹在緞面的墨綠色短袖裏,脖頸修長,側臉瘦出幹脆清楚的弧度。

她們應該是聽到了牟莉開門和我們進來的聲音,所以一齊轉過頭來。

男人的額頭很寬,眼睛大且眼窩深邃,盡管臉上皺紋許多,可還是能看出他年輕時的英俊。相比之下,他身邊的女人就顯老很多,女人的老氣源自於她泛黃的皮膚,源自於她和男人同樣擁有的皺紋,更源自於她眼裏的滄桑和枯萎。

歲月對她更無情,折磨她比摧殘男人更加賣力。

可是給我看這兩個人是什麽意思呢?

她們和我記憶裏的那一對男女絲毫不同,甚至是毫無關聯。

我扭頭去看牟莉。

牟莉拍拍我的胳膊,說:“這是你的親生父母。”

什麽?

我的頭扭不過去了。

“啊。”

女人短促的哀鳴變為抽泣,在調解室響起來。

我臉上的肌肉在聽到這聲哀鳴後失去控制,嘴角不由自主擡起來,眼睛不由自主彎起來,可意識到現在的場合,我努力下壓嘴角,但胸腔不知道什麽時候藏了一股氣,硬要逼得我笑出聲。

我用雙手使勁蹭了一把臉,拼命地將這不合時宜地笑給蹭下去。

掌心裏殘留著三色堇味道,我不笑了,可身體忍不住顫抖。

“知知,知知。”

女人抽噎著喊我,皮鞋踩在瓷磚地上的響聲急促又清脆,我的小臂被人抓住。

我梗著脖子沒有動,眼睛閉上了。

黑暗中我聽到牟莉說:“這是你的親生父母,沈悅怡,萬友諒。”

“知知,我的知知。”

我的腰腹感到溫熱,氣息送到我的耳邊,顫抖的,不連貫的,陌生的香味。

“你的本名叫萬知予。”

*

可是沒想到,堇的生命裏非常頑強,它雖然受了重傷,但是堅強的活著。只是因為挨了打,所以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留下了深淺不同的傷疤,成了‘花貓臉’。

可沒想到的是,這種‘花貓臉’使她看起來更加美麗動人,贏得了更多神仙的稱讚。

*

我說過,我再也不喜歡姓萬的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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